第16章 發病
第16章發病
“公子,這是雞湯。”
蕭松猶豫地看了蕭棠一眼,懷疑自己聽錯了,又強調了一遍,他甚至懷疑自家公子是不是病糊塗了,不然怎麽可能讓他把雞湯端過去呢?以往每次寒症發作的時候,只要聞到一點兒葷腥,公子都能吐得七上八下的,恨不能把膽給吐出來。
“我知道。”蕭棠的氣息更弱了,但仍舊盯着他手裏的湯碗。
蕭松看了看蕭棠,又看了看手中的碗,為了穩妥起見,決定先試探一下。他站在原地,單手托着托盤,另一只手将湯碗上的碗蓋微微挪開,觀察蕭棠的反應。
頓時,一陣清鮮撲鼻而來,他忍不住用力嗅了嗅,覺得和以往自己所喝過的雞湯味道都很不同,非但沒有一丁點濃郁肥厚之味,反倒讓人覺得清爽,難道是用了什麽秘方熬煮的?
“咦?”他低頭往碗裏看,不由詫異地出了聲。怕不是侯府的夫人弄錯了,把廚房熬完雞湯的刷鍋水給盛來了吧?碗裏這清水一樣的東西那點像雞湯?要不然就是侯府太過拮據,哪怕只用一根雞腿來熬,也要比這濃稠些。
“怎麽,有什麽不對嗎?”蕭棠見他神色不對,開口道。
“公子你看這湯,的确有些古怪。”見蕭棠并沒有什麽不适,他将湯碗端了過去,蕭棠倒是提醒了他,返身從桌子上拿起一根銀針,輕輕放入湯碗試了試,“沒事,公子先嘗嘗。”
蕭棠俯身往碗裏一看,也愣住了。
山珍海味他見過的多了,可還真沒見過哪家的雞湯這麽……寡淡,不過這香味又的确勝過平常雞湯百倍,最奇怪的是,他以往最聞不得這樣的油膩厚味,可方才明明連白粥都難以下咽,聞到它的香味時,竟然覺得心中的煩悶被沖淡了許多,就連原本呃逆犯嘔的腹內也似乎得到了撫慰。
“公……公子,你真的不犯惡心啦!”蕭松緊張地盯着他的反應,見他始終面色如常,驚喜地道,“那趕緊趁熱嘗嘗!”
蕭棠遲疑了一下,擡手拿起湯匙,将半勺清水似的雞湯送入口內,一股帶着草木清芳的鮮味緩緩入喉,所到之處猶如一股暖流,喚醒了五髒六腑,一點腥膩之感也沒有。
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由胃部升騰而起的食欲,在蕭松的驚詫之下,他慢慢地将一碗湯都喝了下。
“公子,你鼻子上出汗了!”當蕭棠放下湯匙後,蕭松顧不上收回自己一直舉着托盤的手,目瞪口呆地道,“真是不可思議,這碗湯竟然比藥浴還有效果。”
不用他說,蕭棠也感覺得到,他頭內的暈眩感的減輕了些,現在有些昏沉沉的,眼皮也變得沉重,困意越來越濃,讓他沒有精力再去想什麽,緩緩地合上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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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蕭松眨了眨眼,确認自己沒有看錯,眼中閃過一抹深思,輕輕退了出去。
夜深人靜,他坐在小院的石凳上,看着桌上的湯碗,良久,擡頭向遠處看了看,起身往通向侯府內宅的角門走去。
來雍西之前,他們已經暗中對雍西的所有權貴進行了調查,其中最令人意外的就是鎮遠侯府,這個在京城都令人肅然起敬的存在,竟然會窮困潦倒到坐吃山空的地步,更加令人惋惜的是,府中子弟皆資質平平,連拉攏的價值都沒有。
最近世子因為侯府千金的糾纏,頻頻過來訴苦,侯府裏的那位千金更是讓人避之不及,怎麽會有這麽神奇的湯藥?
沒錯,他一點都不懷疑,侯府送來的并非是單純的雞湯,必然加了什麽東西在裏面。至于她們為什麽要這麽做,他的眼神一暗,難道他們已經覺察到公子的身份了?
這讓他想起今日世子過來的時候,說看見鎮遠侯府的護院在不遠處盯着他,之後他出門查探,那人的确在門口駐足了許久。當時世子就勸公子立即換住處,可卻被公子以“欲蓋彌彰”的理由拒絕了。
如果他們真的知道了公子的身份,又及時地送來這碗對公子病情頗有奇效的湯,究竟意欲何為呢?
為了公子的安危,他必須查個明白。
他推了推角門,紋絲不動,腳下一蹬,翻身越過圍牆。
心裏惦記着神臂弓的事,安寧一晚上都沒有睡安穩,再次從夢中睜開眼的時候,看了看窗子,透着青色的白,天應該還沒有大亮。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翻個身,準備繼續睡。
“小姐、小姐!”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還有春梅和春雪的喊聲。
她已經習慣她們的一驚一乍了,慢悠悠從床上坐起來,用手理了理打成了結的長發,手上稍微一用力,拉扯到一個死結,疼得她的腦子一下清醒了許多,“又怎麽了?”
“小姐醒啦,你沒事吧?”敲門聲消失了,隔着窗都能聽到兩人松了一口的聲音。
“你們這麽敲我還不醒,那才出事了呢。”她放棄和自己的頭發較勁,随手從屏風上拿起外衫穿上,把門從裏面打開,看了看外面剛剛蒙蒙亮的天,一臉郁悶地看着兩個丫環,“難不成李鶴年這麽早又來了?”
“小姐你沒事就好。”兩人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壓低聲音道,“你不知道,府裏昨夜遭賊了!”
“啊!”安寧下意識喊出聲,可随後一想,什麽賊這麽倒黴,跑到侯府來偷東西,除非把整個宅子連地皮搬走,否則不僅撈不着好,還要牢飯管飽了,“那都少了什麽東西?”
“夫人和公子那裏都沒少東西,小姐的東西也都好好的,就只有廚房的鎖被人打開了,王媽媽在檢查呢,夫人擔心小姐,就讓我們過來看看。”春梅将首飾又一件一件放回去。
安寧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跑到侯府就為了偷點吃的?關鍵是以侯府的經濟狀況,好像還真沒有什麽好吃的,不知道侯府已經快要揭不開鍋的實情會不會就這麽洩露出去。
“林叔已經準備去報官了,小姐不用擔心。”見她不說話,春雪安慰她道。
聽見沒自己什麽事,安寧也就懶得過問了,在丫環的協助下梳洗穿戴整齊,才不緊不慢地往前院走。
看着桌上已經擺好的早飯,安寧欣然坐下,看向沈氏:“嫂嫂,聽說廚房遭賊了,都少了什麽東西?”随手夾起一個熱騰騰的包子,一口下去沒有嘗到是什麽餡的,她也沒在意,就當饅頭吃了,看早飯的情形,應該也沒有丢什麽重要的東西,可沈氏的臉色卻并不怎麽好看。
“少點東西倒不值什麽,就是怕再鬧出人命來。”沈氏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既然有膽子偷東西,就自然要承擔後果,要不然要律法做什麽,嫂嫂也不要太心善了。”安寧雖然覺得沈氏的話有些奇怪,即便是偷了侯府的東西,也不可能幾口吃的就能判個死罪吧,怎麽會鬧出人命來呢?但還是安慰她道。
她的話剛說完,在一旁伺候的小丫頭突然笑了。
“你笑什麽?”安寧看了她一眼,即便她問得很是平常,小丫頭畏縮地往沈氏後面挪了挪,低着頭不敢看她,大概是平日裏被原主訓斥多了吧。
“我不是在擔心官府怎麽判那賊人,而是怕那賊人把偷走的東西吃了。”沈氏替她夾了一小塊醪糟米糕,神色有些複雜,“王媽媽檢查了幾遍,廚房只少了兩個壇子,壇子裏裝的。是她平日裏做飯時油炸東西時剩下的殘渣,再用老鼠藥浸泡了,放在廚房的牆腳藥老鼠的,也不知道那賊人是怎麽想的,放着米面肉菜不動,偏偏把那兩個壇子給偷走了,若是吃出人命來我這心裏總過不去。”
“啪嗒!”安寧徹底被賊人的智商震驚了,手中的筷子都掉了一根,“應該……不會吃吧,老鼠藥不是都有味的嗎?只要不是傻子肯定不會吃。”雖然能把壇子偷走就不像個正常人。
她這一驚訝,總算把沈氏的心給拉了回來,怕本來就在節食的她吃不好飯,反過來安撫起她來,想盡法子勸她多吃幾口。
事已至此,也就只能寄希望于政府趕緊找出賊人了。只是林叔估計要先忙報官的事,尋找制作神臂弓的匠人的事就只能繼續等了,她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面前的飯也沒有那麽香了,索性放下筷子,繼續在侯府裏進行飯後百步走。
不知不覺,就又走到了與花園僅一門之隔的地方,她看着新修好的門,琢磨着蕭棠有沒有喝那碗雞湯,風寒有沒有好一些。
花園裏,仍舊平靜如惜。
蕭松伺候蕭棠用過早飯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屋裏,關上門,從桌子底下拿出兩個黑色的粗瓷小壇子,将它們放到桌子上,借着從窗戶透進的光亮,他再次伸出手,想要抓一些裏面的東西出來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
昨天晚上,他越過圍牆潛入侯府主宅的時候,侯府裏上下已經都歇息了,他轉了一圈一無所獲,最後不死心地将目光放在了侯府的廚房上,雞湯必然是在廚房裏熬的,那麽說不準能夠從廚房裏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他敲掉銅鎖進去查探了半天,除了感嘆侯府竟然比他所想像的還要窮之外,最大的發現就在隐藏在角落裏的兩個壇子身上,當時天太黑,借着手中的火折,他并沒有看太清楚裏面的東西,但聞上去既有濃烈的香味,又夾雜着藥味,并不是常見的食材調料,為了弄清楚裏面究竟是什麽,他就把兩個壇子都帶了回來。
他的手剛伸進壇口,覺察到院門口有腳步聲,連忙将手收了回來,把壇子藏回桌底,開門走了出去。
“小叔好些了嗎?”他剛走出門,顧弘已經腳下生風地進了院子,邊同他說話,邊向蕭棠的住處走去,“跟你們說一個笑話,一大清早侯府的護院去府衙報官,說是侯府失竊了,李知府一開始還以為丢了什麽貴重的東西,一問才知道只丢了兩個壇子,便說要細細查訪,侯府的護院卻急了,說那兩個壇子裏裝的是老鼠藥,怕查的慢了鬧出人命來,哈哈哈,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蠢的賊,真是笑得我肚子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