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裴照雪按照周簡的要求帶人去了王家,王家的人以為他是送周策過來,左看右看不見周策人影,裴照雪又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冰霜面孔,王家很是憤怒,要裴照雪給個說法,難不成他們兄弟幾人合起夥來拿他們開涮?周嶺之前和和氣氣商量的那些還算不算話。

裴照雪告訴在場所有人,周策不會來的,周嶺答應的事情去找周嶺要說法,如果王家不依,想要公然搞對立,那大不了大家就魚死網破。

他王家在潞城有勢力,難道周家就是小門小戶嗎?笑話!

他說出這種話激怒王家定不能安然離開,王家老爺子發話扣下裴照雪,先砍條胳膊給周家送過去,看看小兔崽子們的嘴是不是還那麽硬。

裴照雪雖然不姓周,可周向雲已為他授刀,就家族地位而言,他要遠遠高于周策。雖然傷害王世錦的人不是裴照雪,把他千刀萬剮也不能消解老爺子心頭之恨,但是對于外界而言,鉗制裴照雪所帶來的震懾力要遠遠大于周策。

畢竟周策在潞城尚無根基,只能依附于周家,裴照雪可就不一樣了。

來之前裴照雪就做好了打算,他也知道這不是一趟輕松差事,故而帶齊了人手。對方一聲令下想要擒住裴照雪,他帶來的人就開槍闖了進來。在王家的宅子裏傳出槍聲是何等大事,雙方亂作一團,鬥了起來。

可終究是敵衆我寡,裴照雪也在亂戰之中受了傷。就在他救自己手下的時候,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他的後腦勺。

“都給我住手!”那人高喊,“否則我就一槍崩了裴照雪!”

見到裴照雪被擒,手下人只能放棄抵抗,王家的人将他們一一擒住。

槍始終頂着裴照雪的頭,他受了傷,只是西裝是黑色的,手套也是黑色的,血在上面絲毫不明顯,滴在地上時才聚成花簇一般。

即便如此,裴照雪臉上也不見任何狼狽之情,對方狠力地踹他的腿窩想讓他跪下,他卻紋絲不動,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不懼風雨。

“事已至此咱們也沒什麽可談的了。”王老爺子揮揮手,“拖出去剁碎了喂狗吧。”

他上了年紀,頭發花白,平時笑眯眯得十分和藹可親,剛剛一陣亂戰也沒有讓他失了體面。他坐在主位上,手掌撐着拐杖,揮手時好像只是随意地說了一句話,卻是視人命如草芥。

王世錦是他的獨子,遭此大難已讓他十分痛心,現在周家的人蹬鼻子上臉,他如果還能忍下這口氣,今後王家要如何在潞城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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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已經觸怒了他的底線,裴照雪就是他們要付出的代價,所以今天裴照雪必須死。

“不好了!”有人急匆匆地跑進來報信,王老爺子瞪了他一眼,他顧不得擦汗就湊上前去在老爺子耳邊嘀咕半天。只見老爺子眼中忽得變色,盯上了裴照雪,良久之後怪笑一聲,起身走到裴照雪面前,說道:“潞城今後怕是沒有安生日子可過了。”他背過身去,嚴聲說:“帶着你的人,給我滾!”

其餘衆人大驚,不知局勢為何在短短幾分鐘之內如此變換,可老爺子都發話了,裴照雪要走,他們也不敢攔。

裴照雪步伐穩健地走出了王家的宅子,可一上車,他便不行了,手下人連忙為他解開衣服檢查傷情,手剛摸到西裝外套就是一片濕漉漉的感覺,脫下外套一看,裏面的白色襯衣竟已染得鮮紅,裴照雪的肩甲上被子彈完全擊穿了!

“走,快走……”裴照雪不敢松懈,他帶人來王家,周簡還安排了另外的人手去了王世錦所在醫院,以及王家其他幾處重要的生意場所。他們那邊剛打起來,這邊的人就也鬧起事,演了一出圍魏救趙,這才能讓裴照雪脫困。

車子一路風馳電掣,沒有回周家,而是去了周策那處。

周策完全沒想到再見裴照雪時他竟然能傷成這樣。裴照雪眉頭緊鎖,臉色蒼白,叫人扶着躺在了床上,醫生早已趕到,為裴照雪處理傷情。

裴照雪血紅的襯衫被剪開丢棄,他的皮膚上也全是血跡,肩膀上開了一個洞,血從那裏流出來。周策盯着那處槍傷,心裏不覺害怕或反胃,只覺得那個血洞像是開在皚皚白雪上一團熾熱邪惡的火焰,連血腥的味道似乎都是它所散發出來的燃燒氣息。

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竟覺美妙。

然而他的臉上還是裝作關切神情的,醫生把裴照雪扶起來包紮傷口,裴照雪失血過多人已經有點失神了,醫生便讓周策幫忙。

周策面對裴照雪坐着,雙手固定裴照雪的肩膀。這麽湊近了看,他才發現裴照雪身上有很多傷,今天添的這一處實在算不得什麽。

“別看了。”裴照雪垂着頭,額頭好像抵着周策的肩膀似的,說話有氣無力,聲音只發散在周策的耳邊,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裴哥,平時看着你身型又瘦又薄,沒想到脫了衣服還挺有料。”周策低聲在裴照雪耳邊調侃。因為疼痛,裴照雪一直繃着勁兒,連肋骨上的前鋸肌都清晰可見,就不要提其他部位了。這種精确的力量感和他現在的虛弱樣子大相徑庭,周策只注意到他腰細得好像一把就可以掐住。

裴照雪說:“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那就不開玩笑。”周策摸了摸裴照雪的頭發,“是誰傷了你?我去殺了他。”

裴照雪嗤笑,他覺得自己可能腦子裏的血也快流空了,聽到周策這句話之後,腦中竟然出現了一種幻影。周策這句話說得很輕,可卻比他聽過的任何一個人說的話都要有說一不二的氣勢。

不許人忽略,不許人拒絕,更不許人反駁。好像周策天生就适合發號施令一樣。

怎麽會這樣……

裴照雪勉力扶着周策的肩膀撐住自己,他近距離地看着周策的雙眼,眼神極為複雜,周策眼中卻很平靜,什麽都讀不到。

太深了,太深了。

“經此一役,你……你再也沒有辦法過你想要的生活了。”裴照雪說,“你後悔嗎?”

“前提是,那确實得是我想要的生活。”周策一笑,語意不明。

裴照雪忽然喘了一下,馬上又咬緊了牙關,手指僅僅攥着床單。原來是醫生最後收尾時稍一用力碰到了他的傷口,他被激得滿身大汗,抽力得倒在了周策懷裏,卻連聲“疼”也沒喊。

“他怎麽樣?”周策問道。

“沒什麽大事,靜養幾天即可。”醫生簡單說明情況,此時已經有人送來的各種藥品和儀器,卧室迅速被改成了病房。他們這些人刀口上讨生活,這套流程已經熟門熟路,只要不是傷及肺腑有性命之憂,那統統都是“小事情”。

這處私宅有周簡的人專門看護,外面已是血雨腥風,此處卻安然無恙。

只是這兩天內,周策除了裴照雪來時照看了一下之外,再也沒有踏入過裴照雪房間半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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