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裴照雪的恢複能力很好,耐受力更是強,兩天的時間雖然不夠傷口愈合,可足夠他可以日常行動。同樣,也足夠周簡處理外面的事情。
待周簡控制住了局面,周策才跟裴照雪一起回到周家。周嶺已經出離憤怒,事發之後他跟周簡大吵一架憤然離開了周家,而周簡也相當有默契的沒有選擇住下來,回了自己私人的住處。
兄弟二人的對峙已經拉到了明面上,不想跟彼此見面,周家的宅子就被他們兩人高高架起,一狼一虎仿佛盯着一塊肥肉,誰技高一籌,便可登堂入室。
老三周昂又是個貪生怕事的主兒,他兄弟搞出這樣的大事,他既不敢站隊,又不敢沖鋒陷陣,只得躲回自己的老窩,把靠近王家地盤的幾家店面關了,只在自己的地盤上活動,天天買醉溫柔鄉,也不會露面。
這樣一來,偌大的周家宅子就只剩下了周策和裴照雪。
周策對這個結果倒不意外,只是他端看裴照雪的神情,感到裴照雪似乎有點困惑。周策故意問道:“裴哥,這到底是都是怎麽回事兒?我大哥沒跟你講嗎?”
“沒有。”裴照雪搖頭,“他只讓我那天代你去王家,剩下的什麽都沒有交代。”
“噢……”周策說,“嗨,這樣也好,反正潞城已經是一片渾水了,你我二人走出這個宅子都有可能橫死街頭,不如就待在這裏,我看周圍布防也算緊密,難不成他們還能硬闖?”
裴照雪說:“周策,你不害怕?”
周策笑道:“怕,當然怕了。怎麽着,我說一句害怕,裴哥晚上就會講故事哄我睡覺?”
“你……”
“好了好了,開個玩笑。”周策正色道,“我要是怕的話,當初也不會做那樣的事了。”
裴照雪看向周策,他好像很喜歡這麽安靜地看着周策,不知道想透過周策的皮囊看穿什麽。周策伸手在裴照雪的眼前晃了晃,裴照雪問:“周簡聯系過你嗎?”
“沒有。”
“那周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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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
“你哥都不管你了?”
“哪兒的話?”周策說,“三哥給我發過消息,不過是讓我保重安全,還說我要是一個人不行,可是暫時到他那兒去避難。他開的都是一些娛樂場所,人來人往,把我藏起來還是很方便的。”
“那你要怎麽做?”
“我當然是感謝并回絕了三哥。”周策說,“我走了,你怎麽辦?”
裴照雪說:“我不需要你們任何人。”
“是嗎?”
裴照雪房間裏的浴室沒有明窗,浴缸裏熱水的煙霧升騰起來時會顯得格外迷幻。裴照雪坐在浴缸的邊緣,周策幫他把頭發挽了起來,看到他脖頸上那條細細的銀色鏈子。周策一勾,裴照雪扭頭看他。
“原來你還帶着。”
裴照雪又把頭轉了回去,沒有回答周策。周策沒有戲弄裴照雪,小心翼翼地為裴照雪裹好傷口,才扶着他慢慢地坐入水中。
“我大哥是不是也沒聯系過你?”周策漫不經心地詢問裴照雪,“小心,別碰到水。”他讓裴照雪好好地靠着浴缸,自己的手順着落在水裏撩了撩。
“沒有。”裴照雪半合着眼說,“我只知道能夠動彈了之後回到這裏,其餘的他什麽也沒說。”
周策說:“你倒也真是可以,傷口還沒完全愈合就要洗澡,不怕好不了?愛幹淨也不差這幾天吧?”
“反正也死不了。”裴照雪說,“我原來一貫如此。”
“都沒有人說你?”周策的眼光掠過裴照雪的胸膛,“我們家也不缺人手吧?你身上這些大大小小的傷是怎麽回事?”
裴照雪答道:“我在這個位置,有些事情必須親力親為。”
“可誰又關心這些呢?”周策說,“我大哥讓你出生入死,結果對你不聞不問,你又何必呢?”
裴照雪緩緩睜開眼睛,稍微仰頭才能直視周策的雙眼。他說:“我在周家長大成人,周家于我有恩。別說受不受傷,真要我一條性命又何妨呢?”
他說話時眼神堅定語氣真誠,不像違心之話。周策聽後脫口而出:“那我也姓周,我對你也是一樣的嗎?”
裴照雪歪了一下頭,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可他似乎不懂周策為什麽會這麽說。
“你這麽聰明的人,想必已經察覺了吧。”周策輕輕甩了甩手上的水,從架子上抽了一條毛巾将手擦幹,一轉身一回身的工夫,他就好像換了個人,口氣也淡漠了許多,“在我二哥成為正式的繼承人之前,你一直都跟我大哥走得近。你是我爸身邊的人,在周家是張焦點牌,在外界看來,你出現在誰身邊,誰就是下一任當家人。所以從始至終,你都沒有站進過二哥的隊裏。二對一,局勢清晰。但是現在,利益集團發生了改變……”
周策坐得靠裴照雪更近了,他上身前傾,說話呼吸的氣息都能觸到裴照雪的臉頰,他忽然一笑,笑得幸災樂禍:“你被我大哥從他的陣營裏踢了出來,我二哥也不會要你。你手裏有律刀,身懷利器,殺心自起,他們都會視你為敵人。除非你自己可以上位,否則你還能站在哪裏呢?”
他跟裴照雪說周簡沒找過他,周嶺也沒找過他,都是騙裴照雪的。他說不打算理會他三哥的邀請也是騙裴照雪的。
裴照雪聽周簡的話去大鬧王家,這在周嶺那裏無疑更加坐實了裴照雪和周簡的捆綁關系。可是周簡已經不再相信裴照雪了,他讓裴照雪去王家更像是一種試探。周策對周簡說的話真假參半,跟裴照雪獨處的那兩天也沒有什麽交流,把關系撇得一清二楚。他知道,那個房子裏發生的一切事情他大哥都會知道的。在他的引導下,老道多疑的周簡開始懷疑裴照雪和周嶺暗通款曲,抑或裴照雪想趁他們兄弟二人相争之時坐收漁翁之利。
而這些建立的基礎都是在裴照雪擁有律刀,擁有繼承權之上。
權利之事關乎重大,在這條路上,不怕殺錯人,只怕信錯人。周簡也好周嶺也好,他們最相信的其實只有自己。
“不過,我身邊倒是有一個位置。”周策雖然靠裴照雪近,說話聲音壓得也低,但他的卻看也不看裴照雪眼睛,目光只順着他擡起的手掌一起落在裴照雪的耳側。
他動作輕柔地撫上裴照雪的發端,手指繞着裴照雪散落的頭發滑下來,眼神也滑了下來,停留在裴照雪鎖骨間銀色的小十字架上。
“你要不要站過來?”
周策語氣跟他的動作一樣輕,可裴照雪不由得屏住呼吸,生怕多流露出一絲氣息從而暴露了自己內心情緒的變化。
“你……”
“我也姓周,我也可以。”周策此時才擡起眼睛注視裴照雪,眼中盡是篤定。
他那種眼神讓裴照雪很難立刻做出回答,不過他也不着急,手順着裴照雪的頭發來到了他的肩膀上,掌心攤開按在他的傷口上。裴照雪渾身繃着勁兒,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肩膀處,眼睛盯着周策,不敢移動。
周策的手指一用力,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就破裂了。
“流血了。我說什麽來着?不是不讓你帶傷洗澡嗎?”周策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他還是笑着,笑意更濃,一雙眼睛看着裴照雪。
好像在說:讓你選,但萬事都有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