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原來如此

天還蒙蒙亮,抹厲就醒了,開始喚昨晚的侍女給自己準備上路的行囊。那侍女是個懂規矩的姐姐,先給抹厲備好洗漱的東西,要服侍完她洗漱後再去準備她所說的東西。

“姑娘別急,你要的東西,內閣一時半會備不了。”

起床一番洗漱,更衣,抹厲有些不好意思勞煩人家,問起來:“姐姐怎麽稱呼啊?”

“我叫鐘詩瑤,負責內閣的一切大小事務,姑娘有什麽事都可以找我。”

抹厲本就如坐針氈,吓得直接站了起來,她怎麽敢讓鐘家的人伺候下去,鐘家人不找自己要人就不錯了!明明昨天還說自己是歸鸾殿的婢女……果然宮裏好看的女人都是大騙子!一位內務府的管事,竟然卧在自己腳底下睡了一晚,怎麽想怎麽是得罪了。

“怎麽,吓到你了?”詩瑤手還懸着。

“是有點……鐘大人……”

“你還是叫我姐姐吧。”

“詩瑤姐姐,昨晚真是對不住,我實在是太困了才會踩到你……你沒傷到吧?”

“姑娘無須在意,詩瑤答應了陛下要看好姑娘。”

抹厲聽這話,心裏更是涼了一半。內閣大人失蹤了,自己是最後一個見她的人,還揚言知道下落……慕容幸把昏迷的自己送到內閣,一定是逞心的。哎呀!她昨晚沒意識到,現在才明白過來:這不還是囚禁嗎!

出了姬家,去地牢,出了地牢,去內閣……今天要再不走,還會有人趴在腳底下盯着自己睡覺,這日子也太恐怖了!

抹厲回身凝視着詩瑤的眼睛,信誓旦旦道:“內閣大人一切安好,沒幾日就能回宮裏來了!我保證!”

“只要姑娘能保證我家大人回來,一切好說。”

詩瑤把抹厲按回去,繼續為她順頭發。抹厲老老實實的坐着,乖巧道:“姐姐,給我束個簡單的吧,我今天就出宮了。”

詩瑤點點頭,手法靈巧,給她束起一個不高不低,不偏不倚的髻,最後纏上虎睛石銀線墜子。抹厲穿得還是昨日那一身水綠的纏枝連雲紋绫衫,把銀镯取了,祥雲厚底的鹿皮小短靴還踩着,未施粉黛的一張臉幹淨清爽,渾身都是飒爽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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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厲挺滿意自己這樣子,幹脆不化什麽妝了,染染眉就算完事。

染眉的活抹厲要自己來,詩瑤默默在一邊候着,屋裏不知不覺何時鴉雀無聲。半晌,抹厲沒回頭,餘光一瞥卻在銅鏡裏看到有人來了。來人穿着鑲黑色萬字曲水紋的織金鍛邊真紅宮裝,頭戴雲鳳紋金簪,負手而立,凝視着她的背影,也不知來了多久。

抹厲放下手裏的青黛筆,起身行禮:“陛下。”

“怎麽,不叫孤姐姐了?”

“姐姐!”抹厲急忙改口,準備接駕的腿“撲通”行了一個大禮。

“不用行此大禮。”慕容幸擡手示意抹厲起來,掃了眼身後一衆人等,吩咐道:“你們退下吧,孤與妹妹有話要說。”又掃了一眼詩瑤,“詩瑤,你也先退下,孤什麽時候傳早膳什麽時候進來。”

“是。”詩瑤最後帶上門。

頃刻間,屋內只剩下她們“姐妹”二人,慕容幸尋了一處坐下,招招手道:“過來坐,孤還有話問你。”

抹厲乖乖走過去坐下,洗耳恭聽。

慕容幸本話到嘴邊,目光一移,落到她的腿上,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你的腿傷孤也有份,以後不用再跪禮請安了。”

“謝謝陛下姐姐。”抹厲暗中竊喜,為慕容幸斟茶端杯,十分乖巧地問,“姐姐要問什麽?盡管問!”

“第一件,你怎麽知道湯裏有毒?”

“這個簡單,我聞一聞就知道了。”

夢醒之後蘇消失了,抹厲此刻腦子無比清醒,有什麽答什麽,答不上來能糊弄就糊弄,盡量不露出半點破綻。

“第二件,鐘鯉什麽時候回來?”

“她想明白就回來了,多則兩三天,少則……現在。”在慕容幸的審視目光下,抹厲一臉無辜,坦言此事,“我昨天從姬音手裏救了她,結果她丢下我先跑了,我想既然沒回宮,應該是先回家了吧。”

抹厲看慕容幸的臉色,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回答,是不是她想聽的答案。估計十有八九,不盡如意。

“第三件,你和姬家是什麽關系?”

“沒關系了。”涉及到自己的黑歷史,抹厲有點難為情,垂眼看腳,“之前在曉情樓,是姬小侯爺一直養着我……至于姬音,我不想說……”

抹厲和姬家的那些故事,慕容幸在過來之前已派人打聽清楚,既然當事人不願講,慕容幸為節省時間選擇跳過:“第四件,你冒名蘇榕為了什麽?”

“自然是閣主死了,她的一切就是我的。”

聞抹厲此言,慕容幸嗤笑一聲,臉色瞬間就冷了下去:“怎麽兩年過去了,偏偏在這時出現?”

“是的,兩年前蘇後死于帝辛的刀下。”抹厲同樣收起笑意,露出無限的悲傷,和無限的鬥志,“可一個月前,蘇閣主才死。青冥閣百十號人,不能群龍無首。陛下,東邊不是你的心病嗎?我是唯一可以代替閣主解散青冥閣的人,我可以叫陛下高枕無憂。”

慕容幸再次被說中心事,神色複雜,盯着抹厲這個人開始皺眉:“據孤所知,你原先在青冥閣的排位并不高……”

“實不相瞞,排名不高是為了保存實力。妹妹雖武藝不比頭上幾位,但有智慧。且有百毒不侵之軀。如果陛下姐姐願賞個一官半職,我以實力保證守住西山城。”

“怎麽,不是想當公主嗎?”

“公主就算了吧……我就是為了過過嘴瘾才說的,不切實際,不切實際……”抹厲面上讪笑着,心裏特想這話能叫蘇聽見,好收斂收斂,“現在軒轅冒出哪個公主,哪個公主就不太平,陛下的任務要緊,去西山城妹妹不想太招搖,陛下姐姐給份手谕就好了。”

慕容幸見她态度轉變之大,心中略有詫異,卻沒有遲疑:“手谕孤昨晚已寫好,叫詩瑤進來蓋章。”

抹厲為掩飾喜悅,急忙起身,推開門喚詩瑤傳膳。

早膳端來的功夫,詩瑤已經分別把內閣的玉章,慕容幸的私章和軒轅慕容氏的玉章都拿了出來,依次蓋好後,又讓慕容幸和抹厲都檢查了一遍,雙方确認沒問題後,徹底封泥。

詩瑤正要交到抹厲手裏,慕容幸擡手,不動聲色的攔了這份手谕,“孤一想到這路上沒個能照顧妹妹的人,就夜不能寐。”說着慕容幸擊掌,另外喚來一道影子。

慕容幸交代道:“侍衛阮峥,孤把抹厲的性命和使命都交到了你手上,可不要叫孤失望。”

來人接過手谕貼身放好後,在一旁立得筆直,而且目視前方,一動不動,十分聽話的樣子。

抹厲打量着這位叫阮峥的護衛,難掩眼中訝異之色:她以為暗影護衛都是女子,沒想到還有這般體型健碩的陽剛男人。細瞧那菱角分明的臉龐,筆挺的鼻子,緊抿的嘴唇,偏偏長了一雙毫無波動的死魚眼,叫抹厲想調侃的心思頓時都沒了。

正經男人什麽的最麻煩了,這下可不好辦啊……抹厲內心開始吶喊:蘇啊!你什麽回來啊!咱們可是要出發了!你快來解決這個麻煩!

草草用完早膳,慕容幸還要去上朝,一衆人等在內閣外接駕。抹厲不方便出去,起身恭送陛下至門口,停住了腳步。

慕容幸腳步也一停,倚門回首,鄭重其事地問道:“問來問去差點忘了,回來想要孤怎麽賞你啊?”

抹厲行了一個禮,掩飾自己的笑意,答道:“回來再說不遲。”

詩瑤随慕容幸一同上朝去了,屋裏只有阮峥留下。抹厲坐着,給自己沏了一壺茶,擡眼見他還跟木頭人似的站着那,忽然覺得面前應該來盤茶點,讓她一邊品茶,一邊看他能站多久。

“人都走了,你還傻站着幹嘛呢?”

阮峥充耳未聞,抹厲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鼻間一聲嬌嗔,千回百轉:“哎呦~都沒睡醒,真想找個人再陪我睡一會兒!”說着她懶懶起身,腳下沒幾步就貼到了阮峥的身邊,越發谑浪笑敖,“這位小哥~離那麽遠做什麽~”

抹厲故意腿一軟,身子撲過去。

阮峥推門落荒而逃。

“哈哈哈……你們的男人哈哈哈竟然這麽純情!”抹厲撫掌大笑,簡直笑彎了腰,“外面可都是女人啊!哈哈哈!你們放心這種男人跟我走?回來可不是他了!哈哈哈……”

笑夠了,抹厲擦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水,兀自道:“好了好了,別盯着我了,陛下姐姐都走遠了。”

“什麽時候發現的?”有人自房梁落下,悄然無聲。

“從你進來的時候。”抹厲施施然坐下,倒了一杯茶給她,“顧蘭,好久不見。”

在慕容幸到之前,身為貼身護衛的顧蘭就已到位最佳隐身地點,如果不是在鏡子裏看到顧蘭經過的影子,抹厲也不會發現慕容幸來了。

顧蘭半遮面,眼中毫無波動:“我沒見過你。”

“是啊!你是青冥閣的大人物嘛,而且你性格孤僻只同閣主說話,哪裏會記得我。”

“你為什麽像她?”

“我才不像她!”

抹厲對顧蘭翻了一個白眼,用手指起自己的臉,開始喋喋不休:“我全身上下,只有這張臉像,但請你看清楚——我眉尾比她長!眼間距比她窄!閣主的眼睛跟狐貍似的,我才沒有那麽妖孽……我的唇色也比她淺,下嘴唇好像還比她厚一點……現在素面,你應該看得更明顯,哪有人長得會那麽相像,雙胞胎也是能看出區別的好嗎?你問我為什麽像閣主,你自己去問她吧!”

最後一句話,抹厲幾乎是喊出來,一心要讓顧蘭在落荒而逃前聽到!最好聽得一清二楚,去摸摸她自己的良心,再問問她自己對得起“青冥閣第一忠犬”的稱號嗎?

自己就是蘇的最後一根稻草了——蘇是有多慘啊!

抹厲垂眼看着杯中茶葉飄飄蕩蕩,感慨萬千:青冥閣……蘇從來都不跟自己談起東邊,想必也沒有什麽救的必要,自己擅自加上賭注,蘇回來應該不會太責怪自己吧。唉,沒辦法,如果不給予慕容幸足夠多的利益和自己足夠多的弱點,她不會相信有人是無條件在幫她。

軒轅怎麽會有英雄呢?這對于女帝來說太諷刺了,畢竟軒轅最英雄的慕容玟公子啊,到死都把蘇杏騙得團團轉。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建起來有多難呢?慕容幸的難度只怕是別人的十倍。

如果蘇不能回來解決這位阮峥小哥,她難道真的要開殺戒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六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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