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知名花蕊【七夕番外上】

慕如淞:性別女,愛好女。平日腰藏一把削鐵如泥的兩尺軟劍,是某無良組織裏不太冷的女殺手。人生格言“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青冥閣是軒轅大陸一個神秘組織,它的活動範圍以帝都為主,且活動內容十分廣泛,無論是事關婚姻事業財運的大事,還是上門抓小三帶孩子這樣的具體瑣事,只要客人給出的價格到位,青冥閣保證安排。

不過,慕如淞身為青冥閣的八長老中“震四”的高手,一般的小事兒她是不去理會的。江湖不缺人,缺的是不要命的人,她慕如淞要幹,就幹一票大的!恰逢這幾日太傅家的掌上明珠花蕊抱病不起,說來奇怪,這太傅不但沒請太醫,反找上了青冥閣。

太傅:“……小女的病因一個男人而起,還請青冥閣出手,幫老朽解決此人。”

青冥閣有規矩,慕如淞念道:“一個人頭一千兩,定金五百兩,三天之後人頭送到貴府。”

“人頭就不要送了,太血腥。”太傅話不多說放下定金,慕如淞眼一掃,數出多了二百兩,“這多加的兩百兩,青冥閣可否加急處理?”

太傅這麽心急,并不是因為他點名要除掉的人有多危險,而是他的掌上明珠花蕊早已被選入宮,即将成為天子的女人。

慕如淞不動聲色收下二百兩:“說吧,是誰這麽大膽敢勾引花家千金。”

據太傅所說,花府千金花蕊自打從曉情樓回來整個人就魂不守舍,在太傅的百般逼問下,花蕊給出一個名字——曉情樓男伶,惜玉。慕如淞業務能力響當當,當晚就叫曉情樓的惜玉發生了“意外”,把消息傳到太傅府。

次日一早,太傅親自前來青冥閣道謝,多帶了五百兩。

慕如淞怪不好意思:“您客氣了。”

“閣下殺錯人了。”太傅神情十分複雜,“小女看上的不是惜玉。”

昨晚惜玉的死傳到府裏,花蕊聽到一點反應都沒有,太傅反複确認,才知道那只是閨女随口應付自己的一個名字罷了。

太傅為此氣急敗壞,無論如何也要把這男人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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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一個男伶就已經很跌慕如淞的身價了,如今五百兩想她叫再次出手,她不樂意:“曉情樓在下也不好常去,客人還是另找他人吧。”

太傅似乎料到她會拒絕,把銀子向前推了推:“聽聞閣下這幾日囊中羞澀,這五百兩就當老朽送給閣下的一點點心意,五百兩找個人不是什麽難事,閣下賣老朽一個面子……如何?”

“好吧,誰會跟錢過不去。”慕如淞收下二百五十兩的定金,“遵規矩,事前一半。”

太傅領回一個男人安插在小姐的閨房,府裏上下人人有異,直到“他”換上一身不自在的侍女服,這才化解衆人尴尬:女扮男裝,見怪不怪。軒轅帝都怪事多,聽聞小姐近來古怪,這位殺手也好奇自己的劍下魂究竟是什麽貨色。

一路走近閨房,慕如淞端着一盤茶點,低頭彎腰。

“不吃不吃不吃!全都給本小姐滾出去!”花家千金,人如其名,生得嬌小可愛,此時憔悴,只因犯了相思病,發火都有氣無力。“等一下!”發現眼前是個眼生的丫頭,花蕊忽然來了興趣,“你不是太傅府的奴才吧?”

慕如淞沒想到花蕊這麽厲害,一眼就将自己識破,贊道:“好眼力。”

“沒人能逃過本小姐的眼。”花蕊得意,“別看本小姐被禁足了,府裏的動靜本小姐是一清二楚,聽說爹爹今早新納了妾,沒想到這麽快就來讨好本小姐。”

慕如淞高暗自腹诽:自己一介殺手,莫名其妙成了太傅府的侍妾,傳出去怎麽在江湖混?

“擡起頭來,本小姐倒要看看你是什麽騷狐貍……”待慕如淞擡臉,花蕊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樣子,眼前忽然一亮:“你!”

慕如淞下疑惑:“我?”

“你……挺好,模樣清秀,本小姐很喜歡,來來來,本小姐賞你一同吃茶。”

慕如淞頭天白忙活一晚,覺都沒睡,更別提有時間吃飯?她餓得饑腸辘辘,面對花蕊期待的眼神和一桌精美的小點心,十動然拒:“我不餓。”——作為一名專業殺手,行走江湖,還是謹慎為好。

花蕊不強求,直接将手中的勺柄塞到慕如淞手裏:“你看本小姐吃,不如喂本小姐吃。”

慕如淞默默舀了一勺子蓮子羹遞到花蕊面前,看她小口小口吃了,又重新舀滿一勺遞過去……如此機械的重複喂食下,慕如淞恍惚:錯覺嗎?怎麽感覺這個大小姐,似乎認識自己?

在花蕊目不轉睛的注視下,慕如淞還感到些許尴尬:“小姐,你這麽盯着我做什麽?”

“蓮花羹涼了。”

“那我叫廚房熱熱。”

“別走!”花蕊忽然有了力氣,她一把抓住慕如淞,“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勺子“啪嗒”掉進粥碗裏,慕如淞任由花蕊拽着自己的胳膊,一時不敢輕舉妄動。怎麽回事,忽然她不是來找人的,而是被人找的?

花蕊有些失落:“你果然不記得本小姐。”

慕如淞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二丈摸不着頭腦:“小姐認錯人了吧?”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老爺沒給我取名字,要不小姐給我取一個?”

“你是不是叫慕如淞?”

自己的名字竟從一個深居閨房的小姐口中說出來,慕如淞又驚又疑:自己有這麽出名?

花蕊似乎知道的還不少,只聽她繼續道:“就是你,你是青冥閣的殺手,報價一個人頭一千兩。你還有一個妹妹也是殺手,叫什麽慕、慕什麽來着?”

提到她妹妹,就是提到她的死穴。

慕如淞不動聲色地按住腰間:“不知小姐引在下前來,所為何事?”

“此言差矣,不是你來找本小姐嗎?”花蕊絲毫沒有察覺眼前人散發出的危險,反倒充滿驚喜,“軒轅這麽大,你是如何找到花家的?”

慕如淞眉頭一皺:“這……太傅命在下殺掉小姐的心上人,其它并未多說。”

花蕊見慕如淞一本正經不是說笑,酒窩僵在臉上,半晌,她垂眼嘟囔出一句:“是你呀。”

“嗯?”

“你不信?本小姐的‘心上人’,就是你呀!”

花蕊出身顯赫,父親是當今太傅,母親是王将軍的妹妹,小姨母上個月剛被封後,自己更是得到天子恩寵,入宮即可封妃……可是面對這一切,她并不快樂:“爹爹想送蕊兒入宮,但蕊兒不願跟姨母分享同一個男人。即便那人是天子,也不行。”

慕如淞一愣:這這這怎麽講起故事了?

“那天本小姐好不容易從家裏逃了出去,卻不知道去哪,想着從來沒去過那種地方,所以逃到那裏去,果然,家丁根本找不到本小姐。”

慕如淞又一愣:“那種?小姐是說曉情樓?”

花蕊紅着臉點了點頭,“那地方有辱斯文,本小姐從不敢去,不過正是那次遇到了你……”

花蕊巴拉巴拉講了許多,慕如淞努力回憶起當時的畫面,無奈曉情樓向來人多且雜,一時也想不起來,“如果小姐沒記錯,或許在下真的在曉情樓見過小姐。”

“是見過的!不,不算見過……當時我們一句話也沒說,并不算見過……但我一直還想見你一面,要不是爹爹一直百般阻撓……”

慕如淞最見不得女人哭,她頭都大了:“小姐可否直言,與在下到底有什麽恩怨?”

“我聽到了……你跟她的話本小姐全都聽到了!”——花蕊口中的“她”是曉情樓一位叫霈兒的姑娘,她自己之所以如此激動,是因為那天她恰巧目睹她們分手的全過程。

無巧不成書,當時花蕊慌不擇路,闖進一間昏暗的小屋,才發現曉情樓的構造暗藏玄機。原來曉情樓表面上是煙花之地,實際上卻靠販賣情報為生。

當一道道光柱從牆上的小洞透進來,花蕊忍不住湊上前去一探究竟,誰知正瞧見她二人依偎在一起,動作親昵,言語暧昧,從此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花蕊回憶起那場景就不由臉紅,她強壓着心跳,将事後所記細節一一道來:“……你要帶她走,她不肯,出言傷你妹妹,你一時沖動打了她,摔門而去,可過後又急匆匆回來……你還記得嗎?你當時險些把本小姐從樓梯上撞下去。”慕如淞點頭敷衍,花蕊無奈,只得對她的記憶力表示放棄:“本小姐只是過客,你不記得實屬正常,但接下來的故事你一定感興趣。”

——霈兒消失了。

不是如淞返回房間沒找到人的短暫消失,是曉情樓從來沒有“霈兒”存在的永久消失。更讓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在她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霈兒的情況下,竟然有冒牌貨出現進而代替霈兒的存在。明明是個冒牌貨,卻能複述出她們來往的種種細節,居心何在?

慕如淞早在猜測,她的霈兒一定是出事了。

花家千金好厲害,不僅知道霈兒的下落,還要和慕如淞一起去救人。她就像事先算好地一樣,甚至為她們備好了逃跑所需要的行囊。

“我們的事就不勞小姐費心了。”慕如淞婉言拒絕她的好意,“既是一場誤會,我會如實稟告太傅,就說小姐是婚前焦慮,并無大礙。”說罷,她褪去身上的侍女服,露出原本利落的男裝,“告辭。”

花蕊不依不饒:“不行,本小姐怎麽能眼睜睜地看你們分開,本小姐既然知曉你二人的心意,就一定要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看小姐是想借機逃跑吧。”慕如淞早已看出花蕊的意圖,暗嘆她的七竅玲珑心,“內院三人一組外院九人一隊交叉巡邏,小姐就是機關算盡,也逃不出去的。”

花蕊最終還是從太傅府逃了出去,準确的說,是被太傅故意放了出去——當她提着自己的小包袱直奔曉情樓,太傅府的家丁尾随其後,随時準備将小姐與“奸夫”一起抓回去。

當花蕊逃進曉情樓,憑借記憶找到霈兒失蹤的那間廂房,慕如淞早已在此恭候多時。門一推便開,花蕊對此十分感動。

“慕如淞,你果然不是沒有感情的殺手。”

“花千金,你膽子真的很大。”

那間廂房玄機頗深,花蕊在屋中左踩踩,右踩踩,最終找準一個地方狠狠一腳。“你看,本小姐就說啊——”腳下地磚迅速下陷,花千金得意的後話沒說完,直直掉了下去。

密室裏一片漆黑,只有花蕊接連不斷的尖叫,慕如淞猶豫片刻,跟着跳了下去。尖叫聲兀地消失,地磚回歸原位,這一落地,慕如淞瞬間理解花蕊的心情,因為她每踩一腳,地面就會引起窸窸窣窣抓痕移動的聲音。不只是腳下有東西,似乎牆上也有什麽東西盯着她,一閃而過幽藍的光。

慕如淞喚了一聲“花千金”,沒有回應,又喚了一聲“霈兒”,同樣安靜。這個地方安靜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她猛地抽出腰間的軟劍,試圖克制自己緊張的情緒。

“如淞?”有人靠近,密室應聲大亮。

四周空空如也,方才的幻想不過都是虛驚一場,慕如淞喘了口氣:眼下除了自己和花蕊之外,還有……霈兒正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慕如淞轉驚為喜:“霈兒?!”

霈兒未施妝發,一身素錦長裙拖地,幹淨白皙的臉上毫無血色。面對這兩位不速之客,她更加驚詫:“你怎麽……”

“我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如淞一手拉起霈兒,一手揪起花蕊,介紹道,“這位小姐逃婚,同我們順路。”

三人剛從地下密室冒出頭,迎面就撞上進屋搜人太傅府家丁,這個房間特殊,曉情樓的人緊随其後到場。一時間,幾方勢力擠在小屋裏僵持不下。花蕊悠悠轉醒,急道:“別、別管他們,咱們走。”

慕如淞沒有動作,她在試探霈兒。

面前的人步步逼近,将她們三人團團圍住,倏地,一種刺耳的聲音從霈兒的袖裏飛了出去。花蕊沒看清:“那是什麽?”

慕如淞沒回答,那是個陰毒至極的小蟲子,它嘶咬進那些人的皮膚裏,不容他們掙紮,頃刻間留下一地血水與白骨,可憐的花家大小姐目睹到這般血腥真切的江湖場景,尖叫着重新陷入昏迷。

霈兒汗顏:“她是誰?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不重要。”如淞丢下一切,笑嘻嘻地張開懷抱,“是誰都不重要,我只要能見到你就好了。”

霈兒退了半步,別過臉:“撿起你的劍,否則你的下場就和他們一樣。”

“對不起……”慕如淞失落的垂下雙臂,并無懼色,“我就是想見你一面,我想你了,我想親自跟你道歉。”“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走。”

“那我還能見到你嗎?哪怕遠遠地看你一眼也好,你能不能別躲着我。”

霈兒深深地凝視着慕如淞,出其不意動手偷襲,然而慕如淞早有防備,她手指微動,地上的劍刃騰空彈起,抵住霈兒的脖頸。輸贏霎時既定,霈兒夾在指尖的細針還泛着寒光,來不及發,更來不及收。

慕如淞一笑:“天女散花針?你果然是芍藥局的弟子。”

“什麽天女散花針。”霈兒尴尬的收手,“這叫定骨針,是芍藥局的獨門武器……世人對芍藥局避之不及,你既早已猜到我的身份,為何還來找我?”

慕如淞笑而不語。

“你壞了我的入世修行,師父不會留我。殺了我吧,能死在你的劍下,我無怨無悔。”

慕如淞笑逐顏開:“芍藥局修習極端,門下弟子皆是無情之人,你說我壞了你的修行,是不是就是承認……你對我有感情?”

霈兒閉眼受死,“沒有。”

慕如淞瞥了一眼花蕊蕊,收斂了笑意,同時收起利劍。這位花家千金花蕊,生了一雙洞若觀火的眼,長了過目不忘的本領,難能可貴還有一顆樂于助人的心。

“對不起……”如果不是花蕊告訴慕如淞,說出狠話的霈兒在她走後哭的有多傷心,慕如淞也不敢厚着臉皮再來見她一面,“別哭了,從今往後我好好待你。”輕撫上霈兒的臉蛋,慕如淞為當日的沖動感到萬分愧疚,“還疼嗎?”

霈兒睫毛顫動,睜眼望向慕如淞的那一刻,淚眼婆娑:“……疼。”

霈兒不是普通的芍藥局弟子,她真正的名字叫百裏思霈,她繼承了百裏的姓氏,是下任局長的候選人。出山前,局長再三警示過她們:你們服下絕情蠱,絕不能對世俗動情。若動情,無藥可醫。

慕如淞重新張開懷抱,百裏思霈倒在慕如淞懷中,悲喜交加:“愛被世人奉為聖藥,于我門中人卻是至毒……如淞,我不是生性涼薄,是賭不起。”

“霈兒好香。”慕如淞以為她怕輸,随即摟緊她,聞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漸漸笑得心滿意足,“本來呢,我攢了好多好多錢,是打算贖你回家的。嗯,往後這些錢都歸你,随你賭。”慕如淞自顧說着,沉浸在懷中越來越濃郁的香氣裏。

……

芍藥局的血肉不會生出動情的花,朵朵都說愛你。遇上的究竟是藥還是毒?江湖之大,全憑造化。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開始實習了,更文有點慢抱歉QAQ,這個月努力一周兩更或以上!這一章是番外——七夕的禮物,大概會分上中下三章,還請各位看官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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