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編故事大會,正式開始!

“昨天本官下朝,路徑內閣,登門造訪,不想無人問津。本官不熟悉門路,想尋下人通傳,正好撞見有人在樹下填埋此物!那歹人發現臣在,轉身逃了,本官追上前一看,才發現樹下藏的竟是這等邪物!

陛下!臣雖是一個小小的樂府尹,但也知此事非同小可,怎會放過?臣大膽,追着那歹人,一路追到後廚。

後廚煙多人雜,胡蝶不該越俎代庖,本想作罷……可誰知……”醞釀到這裏,胡蝶估摸着自己交代的差不多了,眼睛開閘放堤。

衆人被她突如其來的眼淚驚到,更為她接下的動作所震驚:“胡蝶!你這是做什麽!”

胡蝶寬衣解帶,渾然不顧周圍異樣的眼光,把自己的光潔的香肩遞了過去,“陛下……嗚嗚嗚……請看……”

慕容幸遲疑地撥開胡蝶的頭發,這才看見她的後脖頸處,本該光潔的皮膚竟青紫一片,似乎是遭到了什麽重物擊打,導致的淤血堆積。

聽見衆人倒吸一口涼氣,胡蝶沒了方才義憤填膺的氣勢,忍不住放聲大哭,“陛下!那歹人想殺人滅口……要殺了胡蝶啊……嗚嗚嗚……胡蝶好生害怕……陛下救救胡蝶吧……嗚嗚嗚還有鐘大人……”

胡蝶拽住慕容幸的衣角,死不撒手,勢必要将自己這出戲演好。顧蘭上前,忍着一劍劈死她的沖動,好不容易才将其手指掰開。

慕容幸質問鐘詩瑤:“宮裏混進邪物,就藏在內閣!你等作何解釋!”

鐘詩瑤辯道:“陛下!茲事體大,莫要聽胡蝶信口胡沁!”

鐘詩瑤好心給自己加戲,胡蝶手縮回袖子裏,用大拇指的指甲狠狠掐了食指一下,才忍住沒有笑場。

“事關胡蝶性命,鐘大人安危,胡蝶怎敢欺君!”胡蝶表示自己演夠了,把話推還給鐘詩瑤,期待對方的表現,“鐘主管是內閣的主管,若不信,一查便知!就是不知道鐘主管,能否擔的起這失察之責?”

人證物證俱在,鐘詩瑤無話可說。

慕容幸下令:“查吧。”

內閣首次大清洗,鐘詩瑤奉命傳喚內閣衆人:一炷香的時間,誰不出現,兇手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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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不論是屋裏的,屋外的,跑腿的,看門的,還是掃地的,全部都放下手裏工作,出現在院子裏聽候差遣,這些人在院子裏站了十排有餘,勢單力薄的後廚五人,則單獨被鐘詩瑤分出一列。

鐘詩瑤照着內閣名冊依次點名,竟是全員到齊。

胡蝶走進列隊裏,認認真真地打量起每一個人的臉色,她斷定兇手就在她們之中,只是一時半會兒,還沒走到她面前而已。

于是胡蝶一邊走,一邊高聲試探:“這個兇手,不高,不低,不胖,不瘦,正正好。”

後廚五人雖被單拎了出來,但個個生得膀大腰圓,一登場就解脫了嫌疑。

“這個兇手,穿了一身侍女的衣服。”

鐘詩瑤手一揮,列隊裏的小厮侍衛盡數退到兩旁,把不明所以的侍女們包圍在中間。

“對了,臣忘了說,是琴兒救下的臣呢。”

衆人把目光聚集在琴兒身上,琴兒暗自腹诽着:你終于想起我的戲份了,面上則演出一副被忽然叫到的茫然,以及衆目睽睽下,無所适從的緊張。

琴兒舉着盤子跪下時,已然帶了哭腔:“陛下明鑒!琴兒不是兇手!”

“誰說你是兇手了?你快快起來……”胡蝶向琴兒的方向走過去,沒走幾步,猛地反應過來,“诶?你不會真是兇手吧?難道說,是你先打暈了我,又裝作恰巧路過救了我?!”

琴兒拼命搖頭:“我不是兇手!我不是!胡大人!你分明看見了那個兇手的長相!怎麽會是琴兒?!”

胡蝶笑道:“誰知道那兇手是不是戴着什麽□□什麽的……”

“胡大人!琴兒只是去取主子的湯藥,恰巧看到你昏倒在地,在此之前,琴兒從未見過你,更不知道你是新上任的樂府尹……”琴兒急紅了臉,眼淚汪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琴兒死不要緊,只求大人,還有陛下,能早日找到真兇,讓主子遠離蠱邪折磨。”

“诶?我開玩笑的,你怎的當真了!”胡蝶急忙上前去拉琴兒起來。

“放肆!”慕容幸沉了臉色,“胡蝶!孤看你是讨打!”

“陛下饒命,臣現在脖子還疼呢!”胡蝶捂着後脖頸撒嬌求饒,慕容幸不吃她這一套,下達最後的耐心,“再給你一柱香的時間,找不到兇手,按禍亂宮闱之罪論處!”

胡蝶演過了,急忙一溜小跑重新紮進人群裏,只見她左看看,右看看,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忽然抓着其中一個侍女的手叫喊起來,甚至想将其拖拽到陛下面前。

鐘詩瑤看清抓到的是誰,大怒:“好你個春蘭!大人救了你的姓名,你卻恩将仇報!”

“不!不!不是我!”

慕容幸看到春蘭,這才想起前些日子因為神木琴罰了兩個侍女,和鐘鯉有些口角。一想到鐘鯉自是寬仁的樣子,這話她不愛聽了:什麽意思?在你們眼裏孤還是惡人了?

被指認成兇手,春蘭百口莫辯,她才來內閣不久,這裏沒人會相信她,更不會為她求情……原以為自己逃出虎坑,沒想到是進了狼窩,春蘭突然之間就認命了。

兇手抓到了,顧蘭當即下令:“來人!把她關進天牢,聽候處置!”

慕容幸疑心未死,回宮的路上尚在思索,在她看來,此案太多地方缺少細節,而兇手,未必就是春蘭……動機何在?只這一點,慕容幸就想不明白。

陛下的車攆走了,床榻上的鐘鯉悠悠轉醒,嘆了一口氣:這一場鬧劇,可算結束了。

陛下安慰胡蝶幾句,便催她離宮回府,胡蝶抹着眼淚拜別陛下,做足了表面功夫,然後趁着沒人返回內閣。

“鐘大人!”胡蝶見鐘鯉醒了,興高采烈地上前邀功,“大人!胡蝶演的可好?”

鐘詩瑤和琴兒同時扭臉看她,面無表情,皆是無語。

胡蝶笑容一僵:“怎麽了?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氣氛尴尬,是因鐘鯉正黑臉批評她二人的失誤,見胡蝶闖進來,也沒拿她當外人,一并道來。

“琴兒,煮藥的時間你忘了說。何時見到的胡蝶,你也忘了說……我設計春蘭那段時間去後廚,為的就是增加她的嫌疑,你落下這兩條,是盼着她會主動招認嗎?”

琴兒聽到僅有這一處錯誤,心裏的石頭落了地:“琴兒忘了說,好在陛下走前有問……”

“問什麽了?”

“陛下向琴兒打聽,主子喝的什麽湯藥?為何喝藥?琴兒回‘主子是操勞過度,氣血兩虛,所以睡前要服兩劑湯藥調理’。一劑藥要煎兩個時辰,陛下應該會算吧……”

鐘鯉訓過了琴兒,扭臉看向鐘詩瑤:“詩瑤,我把案發地方設置在後廚,你怎麽忘了借此發揮那廚娘偷食一事?”

鐘詩瑤精力有限,方才顧不得,此時才想起來:“詩瑤明日定去後廚收拾他們。”

“罷了,罷了。”鐘鯉原本想借後廚之地發揮兩件事,另一件是想在陛下面前揭露宮裏鋪張浪費的惡習,從而方便日後上奏“宮中用度從簡”一文,既然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下次再提罷,“今日已經鬧得人心惶惶,後廚一事,你且緩緩,廚娘偷食這麽長時間,內閣上下也沒見餓死。”

鐘鯉大人真的很嚴格,胡蝶在一旁惴惴不安:怎麽辦?!我一定演砸了!偶像要狠狠批評我了!啧,莫名有點興奮是怎麽回事……

“辛苦胡大人了。”輪到蝴蝶,鐘鯉反倒和顏悅色起來,“琴兒,去取沒藥血竭散,詩瑤,你去取骨碎補!記住要最新鮮的。”

兩人得令退出去了,留下胡蝶一臉不明狀況。

“本閣能借此病免去早朝,還要多謝胡大人。”鐘鯉說着起身,對胡蝶鄭重地行了一禮,“一切因本閣而起,牽連大人,是本閣的罪過,還請大人務必養好身子,不要叫鐘某擔心。”

胡蝶擔不起此等大禮,急忙推脫:“不不不,要不是鐘大人,胡蝶就困在夢裏了,胡蝶要感謝大人才是啊!”

等等……鐘鯉腦子裏的小算盤迅速開打:擔心我是認真的嗎?鐘大人以後還會用得到我胡蝶嗎?那如此一來二去……

鐘鯉一笑:“不會了,鐘某保證,日後定不會再有巫蠱之事累及大人。”

“哎呀,怎麽說出來了!”胡蝶連連擺手,連忙拒絕鐘鯉的好意,“鐘大人你不要客氣啊,臣心甘情願的啊!”

“胡大人熱血心腸,是六藝之首,鐘某怎敢置将大人于危險之中……”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胡蝶也不傻,順勢下跪表忠心:“沒有大人,就沒有樂府尹胡蝶。大人放心,胡蝶一切聽從大人差遣。”

——無論你要做什麽,樂府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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