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它山之石
後廚外還有人，白抹厲握着十字刃沖出去，本想趁刀熱了結此人性命，結果一招出了半招，當場愣住。
她的十字刃離對方的脖頸只有一拳的距離，對方也愣住了，面露詫異。
這是一個面容清隽的女子，比抹厲還要高上半頭，一身普通常見的麻衣長褂，因未系腰帶，襯得腰間空空蕩蕩，胸前起伏若隐若現。如果不是發現對方沒有喉結，抹厲幾乎要認為她是男子，還沒有哪個女子能在白家村平安無事的待下去，抹厲懷疑，這是下一個受害者。
“你叫什麽？”
“……”
“你是不是被騙來的？”
“……”
“你是不是啞巴？你告訴姐姐，你是不是被騙來的，‘是’你就點點頭……”對方不說話，也不回答，只一個勁兒地盯着抹厲看。
抹厲無奈：唉，怕不是個傻子。
“你聽姐姐說，他們是壞人！會吃人，很恐怖的……此地不宜久留，你跟姐姐來！”抹厲伸手拉她，遭到閃躲，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樣子吓人，急忙把血手背了過去，“你別怕，我不是壞人，我叫白茉莉，剛剛從裏面逃出來。你聽我說，不管你為什麽出現在這裏，這裏絕不會幫到你，你必須随我逃出去，才有活路，你聽得明白嗎？”
“……”
抹厲勸說得不到回應，丢下“啞巴”向外走，不料後者忽然反應過來，一把扯住她的袖子。
回身的瞬間，抹厲的手已被對方準确無誤地死死抓住。
“啞巴”的眼睛很亮，手很熱，抹厲心裏不自在，下意識要把自己的手收回來，不料反被握住，且越掙紮，握的更緊。
抹厲安慰她：“你別怕，我會帶你逃出去的……但你得先放開我。”
“你要去哪？”對方不是啞巴，出乎抹厲的意料之外，這個女子口齒清楚，嗓音清亮，是學戲的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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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找我的馬，有馬才能逃得遠……”抹厲環顧四周，沒尋到任何可疑的痕跡，放聲吹出一個馬哨。半晌，沒有聽得回應，抹厲開始心煩氣躁，“我的馬估計是兇多吉少了。”意識到手還被“傻子”握着，抹厲心又涼了一半：“你抓着我也沒用了，等死吧。”
這一聲馬哨，肯定會把其他人引來，到時候雙拳難敵四手，說什麽都晚了。
“你是哪的人？隔壁村的嗎？你來的時候有沒有見過一個，嗯……皮膚白白的，文文靜靜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一個女人？”都怪她腦子不好使，沒把百裏思霈救出來，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你要做什麽？”
對方答非所問，還反問，搞得抹厲十分無語：如果百裏思霈在，聰明的她肯定不會任自己和一個“傻子”困在一處吧……
抹厲躲回包子鋪，那女子就跟着自己躲進包子鋪，沒打算松手。
“你不累嗎？”抹厲甩了甩手。
“不累。”
“姐，你是我姐，你放開我行不行……”對方說什麽也不放手，抹厲也生氣了，“我告訴你，一會兒他們過來了，我直接把你推出去！你放不放手！你再不放手我砍了你！”
抹厲的十字刃上還扯着幾絲肉，配上發怒的表情，吓起人來十分管用。
對方松了手，抹厲重獲短暫的自由，一邊揉起自己的手，一邊碎碎念：“看着挺瘦，力氣還挺大……剛才就該一刀‘咔嚓’……誰要吃了你的肉，準得變傻……一會就把你推出去……”
對方似乎聽見了，忽然又問她：“你要做什麽？”
“沒什麽呀？你聽錯了吧？呵呵……”
“我是問你，你接下來是要殺人？還是救人？”
對方似乎很糾結這個問題，“她要做什麽？”這把抹厲難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殺誰，能殺誰，要救誰，能救誰。一路走來，她活着基本運氣，不是勇氣，救人性命這種事遇到青龍君她還能逞英雄，若遇到真正的惡人，根本無力招架……蘇榕是自私的，她把抹厲帶入一個比之前更加兇險的環境裏，卻從沒有問過她的意願。
抹厲沉默的時間有點長，慕如鳶瞧着她的側臉，等一個回答。
“我要殺光這裏的畜生，然後救出百裏思霈，無論死活，我也要帶着她，見到慕如鳶。”
抹厲說這話，是告訴慕如鳶，更是告訴自己：我還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你怎麽這麽多問題？”抹厲此時多希望自己救的是一個啞巴。
鋪子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沉，一輕。抹厲估計着，沉的是鋪子的老板娘，輕的是那個瘦子，握緊了手中的十字刃，準備偷襲，可随之她又聽到許多陸續而來的腳步聲，雜亂不堪，瞬間把先前的腳步聲蓋住了。
抹厲慌了，漸漸把十字刃對準自己：罷了罷了，大不了重新來過……
慕如鳶冷眼：“你在幹嗎？”
“對不住了，我……”抹厲覺得對不起傻子，不敢看她的眼睛，沒成想話未說完，“傻子”竟大搖大擺走出去了，“诶？！”
抹厲沒有看到慕如鳶眼中的寒意，更沒看到她走出去時是如何大殺四方，只聽鋪子外一陣短暫的兵戈之聲過後，再沒有了人聲。抹厲躲在鋪子裏，緊張地吞了吞口水，從鋪子門口悄悄露出半個腦袋，恰巧此時，一個又黑又紅的物體滾到眼前，抹厲一眼認出這是老板娘的人頭，吓得口幹舌燥，不知道說什麽。
眼前，遍地狼藉，倒地的屍體幹淨利落，皆被斬了頭。
慕如鳶負手而立，抹厲大着膽子走近，細心地發現地上躺着的死人，手裏都握着武器，不論是斧，棍，還是菜刀，各個看起來都兇悍無比……當然，是他們還活着的時候。抹厲偷偷掃了一眼慕如鳶腳下，沒看到任何武器，心裏又驚又怕：此人武功之高，遠在自己之上，怪不得自己竟毫無察覺。
“百裏思霈在哪？”慕如鳶問道，“我随你一同救她。”
剛才的場面一定非常壯觀，抹厲有幸遇到如此熱心，又如此厲害的大俠，當場跪了：“女俠，我替白家村所有受苦受難的女子，謝謝你的大恩大德！”
慕如鳶點點頭：“百裏思霈在哪？”
“這……”抹厲站起來，撣撣膝蓋的土，無奈再無奈，“我不知道……你把他們都殺了，誰知道呢……呵呵……”
氣氛一下子無比尴尬。
抹厲瞧着慕如鳶沒什麽反應，忽然撩起裙角，撕扯下一段長長的細條，遞到慕如鳶面前，“你受傷了。”不等慕如鳶自己發現傷在何處，抹厲幹脆直接擡起她的手，一圈一圈為她包紮，“女俠，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這位朋友啊，毒的厲害，一般人還是遠離為妙……你看你都受傷了，趕緊回家吧！”
“皮外傷，不礙事。”
抹厲微微一笑，暗自腹诽：皮外傷當然不礙事，可大俠你的突然出現很礙事啊……
“你們……”熟悉的聲音在身後突然響起，有人姍姍來遲，“這，這是怎麽回事？！”
抹厲尋聲回頭，喜出望外，快速将手下布條打了個結，上前去迎，“百裏思霈！”看到百裏思霈毫發無損，抹厲舒了一口氣，“思思！你去哪了！我找不到你，急死了！”
“你殺了他們？”百裏思霈不理會抹厲，直接問向慕如鳶，“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麻煩？”
“思思，你別怪她，她是為了救我……”最擔心的事情這麽快就發生了，抹厲攔住百裏思霈，生怕兩人一言不合就打起來，雖然大俠的武功很厲害，但也是肉體凡胎，耐不住下毒啊！
慕如鳶垂眸，如看蝼蟻：“這些人渣算什麽麻煩。”
“說得輕巧，你可知他們的顧主都是什麽人，你斷了他們在這裏的進貨源，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百裏思霈言之有理，沒有買家，就沒有賣家，抹厲越想越覺得心裏不痛快：“這些人死的太容易了，該叫他們說出顧主都有誰，一鍋端了！”
百裏思霈掏出一卷羊皮，展開：“最大的顧主就是我，我已經買下這裏八成的女人……但凡你們耐心些，都不會有這樣的麻煩！”百裏思霈扭頭看向抹厲，“不是叫你在村外等我！”
“天快黑了，我等不到你……”抹厲委屈，掃了一眼慕如鳶，“再說他們一堆人要殺我呢，要不是多虧女俠出手相救，你就只能給我收屍了。”
百裏思霈笑了，不是那種高深莫測的微笑，而是真的遇到好笑的事，笑出了聲：“呵呵，且不說你這副皮囊他們才不會殺你，我還特意在交易中定下了只要活人的規矩，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什麽跑這麽快，還不是怕少一個人頭的錢嗎？”
“不是，我被抓住時，失手殺了一個人販子……所以說多虧了這位女俠……”抹厲對幕如鳶介紹道，“這就是我那位朋友，多謝女俠。”
百裏思霈打量着慕如鳶的反應，似笑非笑：“多謝女俠出手相救了。”
慕如鳶冷笑：“你不必大費周章，這裏的女人你能救多少救多少，誰若是敢找上門，格殺勿論。”
抹厲被慕如鳶的殺氣震到，更被她的話鼓舞，當場趁熱打鐵，想招她入夥：“女俠，你這麽帥，要不要考慮加入青冥閣？我跟你說，青冥閣裏全都是好看的小姐姐，而且各個都很厲害！雖然沒有女俠你的功夫厲害吧，但也都是值得欽佩的女子呢！怎麽樣？考慮考慮？”
慕如鳶似乎對此饒有興趣：“哦？”
抹厲頻頻點頭：“女俠你人狠話不多，正是我們青冥閣的标準啊！你放心，你要是來，我們閣主一定不會虧待你的，你不知道，我們閣主可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呢！”
一旁的百裏思霈對抹厲深感無語，又不想拆穿，于是跟慕如鳶開始進行眼神交流。
慕如鳶：什麽情況？
百裏思霈：就這個情況。
慕如鳶：她是誰？
百裏思霈：你說呢？
慕如鳶忽然伸手，摸了摸抹厲的下巴，又捏了捏她的臉，才确定這不是一張假臉：“很像，但有點傻。”
抹厲沒覺得自己傻，她只感覺自己被占了便宜，還是心理和身體同時被占便宜的那種，有些不爽：什麽意思？武功厲害就可以瞎說嗎？明明這裏你才是最傻的。
慕如鳶起了捉弄之心：“巧了，我也知道一個青冥閣，在下不才，擔了現任閣主之位……不知道和白姑娘說的，是不是同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