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雲谏的女人們

陸季棠再睜眼時,人還趴在李雲谏的龍床上,繁重的喜服被脫了去,只穿了大紅色的中衣和亵褲。

一時間他有些恍惚,他似乎是夢見過去的李雲谏了,好像是在清泉池?

“皇後娘娘,您醒了。”小太監見陸季棠睜開眼,連忙湊了上來。

聽到這聲稱呼,陸季棠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坦然接受。

“什麽時辰——”

一張口,喉嚨裏像是滑下一把刀子,疼的他立馬把嘴閉上了。

“回皇後娘娘,現在是午時了。”

陸季棠點點頭,想爬起來先去喝口水。

“皇後娘娘小心,您先別動!小的扶您起來。”小太監匆忙上前來托住他的胳膊,陸季棠這才發現自己兩只手上塗滿了白色的藥膏。

“這是皇上給您塗的玉肌膏,宮裏頭就皇後娘娘您得了頭一份呢!”

玉肌膏,活膚生肌,獨供後宮,用于去疤痕的。

盯着兩只手上的藥膏看了半晌,陸季棠還是沒想通李雲谏這一招是什麽意思。

他的心思何時這麽難猜了。

扶着小太監的胳膊緩緩坐起身來,身下某個難以指明的位置一陣鈍痛,腰際更是酸軟無力,活像被按着打了八十大板一樣。

喘着氣緩了一會兒,陸季棠艱難的邁開腿下了床,指使小太監給他倒了杯熱茶下口,這才好多了。

“多謝,你叫什麽名字?”

小太監拍打了兩下袖子,跪在地上,“奴才叫小喜子,一直跟在馮公公後頭的。”

“嗯。”聽說他一直跟着馮公公,陸季棠心裏就有數了,這是李雲谏的人。

“小喜子,”陸季棠開口。

小喜子立馬應了,“奴才在。”

“有……有準備膳食嗎?”他沒抱希望,這個點的話,也不知道該吃早膳還是午膳了。

“有的,有的,皇後娘娘稍等,膳房裏一直熱着粥食呢!”

說完小喜子一溜煙跑了出去,囑咐門口的宮女趕緊把吃的送上來,又端了盆熱水屁颠屁颠的回來了。

“皇後娘娘,奴才伺候您洗漱。”

說着,擰了塊帕子就要給陸季棠擦臉,陸季棠往後仰了仰身子,躲了過去。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

從小到大,他都不喜歡別人伺候,萬事都是親自來的。

擦過臉,漱過口,吃的也端了上來,是香糯的南瓜小米粥,陸季棠嘗了一口,裏頭似乎還放了黃糖,甘甜甘甜的,陸季棠一口氣喝了三碗才打住。

等陸季棠吃好了,小喜子又端了碗藥湯上來。

“皇後娘娘,這是太醫院給開的補血益氣的藥,咱們皇上特意囑咐的,要您醒了一定記得吃藥。”

陸季棠點點頭,接過去一口喝完,小米粥的甜襯托着這碗藥湯格外苦澀。

“皇後娘娘吃好了,奴才就撤下去了?”

得到陸季棠的點頭,小喜子才把碗筷撤了去,然後拿出一件金色繡鳳後服來。

“皇後娘娘,奴才伺候您穿上,待會兒各宮的嫔妃娘娘們還要來見禮呢。”

陸季棠愣住,各宮嫔妃還要過來見禮?這……這不合規矩吧,雖然他占了皇後的位置,但他好歹也是個男子,那可是李雲谏的女人,他不得避嫌?

“必須要見嗎?”陸季棠有些退縮,就算李雲谏再折磨他,也比他被十二個女人圍觀當猴看要好。

小喜子很是為難:“可是皇後娘娘,這都是皇上吩咐的,說……說是禮不可廢,以後晨昏定省,都要給您過來請個安呢。”

陸季棠沉默,當一天猴還不夠,以後還要天天當。

他嘆了口氣,招了招手,“讓她們過來吧。”總要見一見的,他也想瞧瞧,宮裏頭怎麽就生不出個皇子來呢。

***

冬雪壓在梅樹枝頭,好似開了一樹的白花,一只嫩生生的手突然拍了下樹枝,枝雪撲梭着落了滿地。

“妹妹,注意言行。”

“游姐姐,我實在氣不過,你已經封妃,再差一步就到後位,憑什麽讓一個半路殺出來的人搶了去,還是個男人!還說給皇上生了個太子,這話皇上居然都信,怕不是被鬼迷了心竅?”

站在樹旁的兩個人,一個娴妃,一個容妃,是最早進宮,資歷最老的一批嫔妃。

聽到容妃這麽說,娴妃輕輕呵斥出聲:“妹妹!隔牆有耳,你也不是剛進宮了,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心裏要清楚。”

“可是……”容妃心有不甘,還想再說些什麽,被娴妃一個眼神按了下去。

“你我現在這個位置,也萬萬不是靠皇上寵愛才得到的。”

皇上心裏頭有人,娴妃心裏清楚的很,至于是不是這個陸季棠,她不得而知。

但是等她真的見到陸季棠時,她又覺得,讓李雲谏惦記了三年的人,讓李雲谏心甘情願認個野種回來的人,除了他不會再有第二個。

陸季棠的嘴唇帶着病态的白,瘦削的臉上棱角并不明顯,生出一種女氣來,一雙丹鳳眼古井無波,在見到她們時甚至還帶些窘迫。

“坐……坐吧……”

陸季棠不甚自在的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幹咳了一聲,又說道。

“喝、喝水。”

小喜子伺候上茶水來。

“那個……吃東西啊。”

小喜子又端上糕點來。

一衆嫔妃不敢不從,紛紛落座,喝了口茶水,一人拿起一塊糕點小口吃起來。

待糕點吃完了,陸季棠剛想讓大家再吃一塊,就被小喜子的眼神制止住。

“皇後娘娘,各宮嫔妃娘娘們該見禮了。”

說完在一旁捧了一個木匣子過來,陸季棠一瞧,全是些女人家的首飾,他心裏有數,這些首飾是等會賞賜給嫔妃們的。

“臣妾游氏靈婉,靈秀宮娴妃,見過皇後娘娘。”

陸季棠點點頭,從木匣子裏扒拉出一根白玉簪來。

“這根玉簪十分搭你,賞。”

鐘愛玫紅色衣裳的娴妃接過了她人生中第一根白玉簪子。

然後常年素白衣裳的荷嫔拿到了她平日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紅石榴耳墜。

俏皮可愛的麗嫔戴上了墨石手镯……沉穩大氣的英妃則得了一對蝴蝶結雙髻挂珠……

終于把木匣子裏頭東西分發完畢的陸季棠長舒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什麽任務。

“好了,大家也都乏了,早點休息。”

然後十二個嫔妃迎着正午的大太陽走出了紫宸殿,正巧碰到了趕着回來吃飯的李雲谏。

“參見皇上。”

李雲谏點點頭,示意大家站起來,一擡眼就看見玫紅色衣裳的娴妃簪了只白玉簪子,一身白的荷嫔今日帶了個紅石榴耳墜,還有那黑墨镯子,蝴蝶結挂珠……

十分顯眼。

李雲谏皺起眉頭,怎麽總感覺他的嫔妃們,今日有哪裏不對勁。

“都見過禮了?”

娴妃站出來說話:“回皇上,臣妾一行人都同皇後娘娘見過禮了,皇後娘娘還給我們各自賞賜了東西。”

說着,她扶了扶自己發髻上的簪子。

“嗯。”李雲谏“嗯”了一聲,又瞅了一眼她頭頂上的簪子,沒想明白哪裏不對,“那就各自回宮吧。”

說完擡腳邁進紫宸殿,身後還跟着膳房的小太監們。

馮公公跟在最後頭,瞅了一圈,嘆了口氣。

那白玉簪子明明是給荷嫔的,那紅石榴耳墜才是給娴妃的,明眼人一瞧就知道的事,皇後娘娘怎麽硬是給錯了人?

李雲谏邁入紫宸殿的時候,陸季棠剛要出門,迎面碰上一臉不悅的李雲谏,他反應了三秒鐘才跪在地上。

“臣妾參見皇上。”

禮數很足,就是屁股很疼,陸季棠咬咬牙,腰又往下沉了沉。

李雲谏沒說要他起來,而是問道:“師兄要去哪?”

“回皇上,臣妾想去看看添寶。”

已經一天沒有見過添寶,陸季棠有些擔心他。

“哼。”李雲谏冷哼一聲,心中不滿,那小野種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撿來的,叫陸季棠這麽惦念。

他朝後擺了擺手,示意馮公公去把太子抱來紫宸殿。

“剛巧朕也要找你商議一下,太子的大名。”

陸季棠對于添寶的大名沒什麽想法。

“皇上拿定主意就好。”

看着身子漸漸開始抖動的陸季棠,李雲谏瞥了一眼屋裏頭的火爐。

“師兄很冷嗎?”

陸季棠搖搖頭,他倒是不冷,就是腰快撐不住了,一把年紀昨晚上剛被折騰到暈過去,今天能站起來,已經是個奇跡了。

看着陸季棠蒼白的臉色,李雲谏擡起他的下巴仔細端詳了片刻。

“師兄有按時喝藥嗎?昨晚那杯酒下肚,師兄居然直接吐血了,太醫院的醫正們瞧了還以為朕對師兄做了什麽。”

陸季棠回道:“有按時喝,已經沒有大礙了。”

然後遲遲等不到李雲谏再說話,最後終于忍不住了。

“皇上,我能站起來了嗎?”

真的太疼了。

李雲谏狠狠瞪了陸季棠一眼:“你要自稱臣妾。”

“……”

陸季棠趕緊換了種說法:“皇上,臣妾能站起來了嗎?”

“起來吧。”然後又再次強調着,“這是在宮裏,師兄的自稱,一定要合乎規矩才行。”

扶着小喜子的胳膊站起來,陸季棠剛松了口氣,就聽見李雲谏敲了敲桌子,八個宮女魚貫而入,一一站在陸季棠眼前。

“師兄剛入宮,未置辦嫁妝,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按照禮制,朕為師兄挑了幾個面容姣好的宮女伺候,往後師兄出入記得帶上,省的叫別人笑話。”

陸季棠面無表情的看着八個明顯是男扮女裝的“宮女”,一時間連謝恩都忘記了。

他們倆對面容姣好的理解有些差距。

“師兄是不滿意嗎?”李雲谏眉毛一豎,又要生氣,陸季棠連忙回複。

“臣妾很滿意!”

“……滿意就好,不枉朕費盡心思為師兄着想。”

宮中禮制,皇後出行需八個宮女随侍左右,不光這樣,皇後每個月還有一百兩的月俸,這些月俸用于給宮女太監們發俸銀和平時的采買,日常花銷等。

一想到自己居然有百兩月俸,陸季棠心裏偷着笑了一聲。

“哦對了,師兄今日的賞賜是朕讓馮公公準備的,折合成銀錢大概是三千兩,師兄是現在交上還是在月俸裏扣?”

“……”

陸季棠的嘴角迅速耷拉下去。

他想了半天,憋的臉都紅了,最後只能實話實說。

“皇上,臣妾一介布衣,居于茅廬,境況困窘……還是在月俸裏扣吧!”

一句話,我沒錢。

李雲谏似乎很樂于看到窘迫到臉紅的陸季棠,這會兒連眉梢都帶着一股子喜氣。

作者有話說:

李雲狗:朕勇猛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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