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嫁麽?

聽雨替江棠舟倒了過了夜的茶水,正打算過去清洗一整套茶具,卻聽到牆後有些動靜。她自小習武,耳聰目明,比常人耳尖得多,聽到“祯王”二字便走不動路了,慌不疊的把耳朵貼到牆上去。

江棠舟下了一局盲棋後,聽雨才邁着小碎步進來,一進屋便關了門。

江棠舟擡頭問她:“這是怎麽了?慌慌張張的,連門也關了。”

聽雨便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先是給江棠舟沏茶,邊沏茶邊咬了咬下嘴唇皮,賣了個關子:“爺,你猜我方才在外面聽到他們嚼什麽舌根子了?”

江棠舟低笑一聲,先是将那已經獲勝的棋局給撫亂,再開口道:“怎麽到了恒國你還是這個模樣,誰家的牆根都去聽?”

聽雨急得不行,忙擱了手中的東西湊上去:“爺,我哪裏是聽了別家的,我是聽了您的牆根!”

動作一頓,江棠舟微微擡眼,“哦?”了一聲。

聽雨忙将聽來的話傾述而出:“方才我正在那替爺您洗着茶缸子,突然聽到了祯王二字,湊上去仔細一聽,他們竟說您要和這恒國的太子成婚!”

“噗——”江棠舟剛送入嘴裏的一口茶,徑直噴湧而出,直呲了聽雨一臉。

聽雨有口難言,摸着自己的臉頰道:“爺,我沒說錯吧,這是您的牆根吧?”

“……”江棠舟擰起眉頭,“你聽的當真無二?”

“廢話,我方才在那裏蹲得腳都麻了!這謠言,也不知是誰傳出來……等等,”聽雨眼睛一亮,望向江棠舟道,“該不會是那太子自己……”

“應當不是,”江棠舟神色沉凝,微擰着眉頭道,“此話傳出來,對他有百害而無一利,畢竟……這看上去,反倒像是在逼淩俞帝下旨。不過……”

“我雖然不知道和我成親有什麽好處,但定然是有好處的……”江棠舟微微垂眼,思慮片刻後,“聽雨,你現在就去幫我請那太子過來。”

聽雨愣住了:“啊?可眼下到處都是你們二人的流言蜚語,若您此刻再去請他上門,豈不是更……”

江棠舟輕笑一聲:“我只是覺得你說得對,指不定這謠言就是他散布的呢?倘若是他散布的,就讓他自食惡果,倘若不是他……我也得看看,遇到這樣的情況,他該怎麽去處理。”畢竟,若是要和他成親,總不能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

剛剛一瞬間,江棠舟也可謂是想通了——反正,無論與誰成親,他既然來恒國走了這一遭,必定是要成的。

想想那三皇子和五皇子的性格脾性……算了,還是那殷問峥比較合适。

至少目前,殷問峥也是他唯一沒有得罪之人。

誰知江棠舟這麽一等,便從早晨等到了黃昏将至。

那聽雨中途也不知道回來報個信兒,巴巴的在那等着,終于在黃昏時才将殷問峥給迎了過來。

她是記得殷問峥那張臉的,甫一看到差點驚得魂都沒了,還是殷問峥裝作不認識她,才把這一茬過去。不過這一路上,聽雨可謂是千般萬般的不自在。

好不容易把殷問峥帶到了目的地,她猛地松了口氣,道:“太子殿下,這便是了。”說完也沒去見自個兒的主子,匆忙掩面而逃。

殷問峥好笑的站在門外道:“聽說祯王要見孤?”

裏面應了一聲,他這才推門而入。

江棠舟坐在案幾之前,下棋。

殷問峥眉梢微挑:“你這也看不到,下的是個什麽棋?”

“盲棋。”江棠舟說完還是解釋了一句,“這是之前我尋能工巧匠為我專門打造的一幅玉棋,可以用手摸來确定此刻手中拿着的棋是什麽棋。”

“此刻局勢呢?”殷問峥詢他。

“只能靠記。”江棠舟笑笑,道,“若是記不住,就只能靠摸。不過,大部分時間,我都能記住。”

“我陪你。”殷問峥一屁股坐下去,先是摸着自己的下巴琢磨了一番眼下局勢,方才摸了一子,放下去,便放便言自己這放的是什麽棋。

不過,江棠舟似乎并不信任他,還是伸出手去摸了一把。

殷問峥“啧”一聲:“都是要做夫妻的人了,怎地還不信我?”

“夫妻本是同林鳥……”江棠舟頓頓,“但大難臨頭各自飛。”

“你這人,似乎有些悲觀啊。”殷問峥輕笑一聲,手下卻不動聲色的動了一枚棋子。

他剛一動,江棠舟就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兩人一陣沉默對峙後,殷問峥方才開了口:“我不過試探試探,你這麽認真作甚麽?”

江棠舟便道:“所以這宮中謠言,也是你試探試探?”

殷問峥半眯着眼笑了:“你猜。”

得,就因為這兩個字,江棠舟便猜到了。

虧他之前還信任他,覺得他做不出這樣逼人成親的法子,卻原來是他把他想得太善良。

“生氣了?”殷問峥反握住江棠舟的手,放在他方才想要挪動的那枚棋子之上,道,“你看,我這不是已經幫你放回去了麽?”

江棠舟垂下眼,收斂神色,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算不上生氣。”

因着江棠舟的這副反應,殷問峥反而是有些心虛,忙轉移話題道:“你既然差人去請我,想來,那個問題,已是有答案了。”

“本來已有答案,現下卻有些猶豫。”江棠舟淡淡道。

“別啊——”殷問峥不自在的輕咳兩聲,道,“同你開個小小玩笑嘛……再說了,我不逼你一把,你怎麽會想通其中關節?”

“那你可有想過,若是這謠言散出,我也不松口,你又待如何?”

殷問峥更為心虛的撇過頭:“我今日一大早便去面見父皇,已求了他将你成親之人換做我了。”

江棠舟:“……”

“反正,我只是個閑人。”殷問峥道,“占了個太子的名號罷了,随時随地這個名號都會丢掉,與你成親,對他來說亦是有好處的……至少,在幾個皇子裏面,最适合與你成親的人,在他看來,也是我。”

江棠舟半晌不言,過了良久後,才道:“所以你早知你我成親已是定局,為何還要來尋我,與我做這假模假樣的交易?”

殷問峥只看着他。

從他的眉眼掃到他纖長的十指,最後沒入他那被袖子遮掩的瘦弱手臂。

片刻之後,輕笑一聲,掩下心中情緒,道:“所以,祯王,你嫁麽?”

江棠舟一口飲幹盞中茶,淡然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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