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灰灰熊貓難受地小幅度掙紮, 熊爪無意蹭到李太太胸前的藍寶石項鏈。
李太太見狀,一巴掌扇在灰灰熊貓臉上。
手指套着的戒指劃過灰灰熊貓的鼻尖,金屬尖端鋒利。
粉色的鼻尖瞬間被劃破, 鮮紅的血珠争先恐後湧出, 濡濕潔白的熊毛。
李太太尖叫一聲,丢掉手中的熊貓, 仿佛丢棄無用的垃圾。
她扔掉手裏薅下來的灰色熊毛, 伸展開手指,看着戒指染上血的污漬,皺起眉頭, “晦氣。畜生就是畜生,你們熊貓園不教教熊貓什麽叫做規矩嗎?我是花錢來摸熊貓, 不是花錢找晦氣的。”
引導員彎腰陪笑。
他們誰也沒在意地上無辜的熊貓團子。
灰灰熊貓在地上滾了幾圈, 趴在地上好半天才慢吞吞爬起來, 鼻尖湧出的血将她的臉側的毛發染成一縷一縷的紅。
阮阮深吸一口氣,眼眸因憤怒而明亮異常。
他們仍在若無其事的讨論。
引導員說:“這還有一只熊貓。”
李太太神情倨傲, 居高臨下,漫不經心查看精致的美甲,”這只有什麽特別的。“
“您知道前段時間的新聞嗎?野生熊貓幼崽阮阮,電視新聞都報道過的,就是它。張太太王太太她們可都沒見着,您是獨一份。”
李太太起了興趣,眼神輕飄飄落在阮阮身上, “野生的, 乖不乖?”
引導員吹得天花亂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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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默默捏斷藍框一角, 仰着蓬蓬的臉蛋,若無其事一般, 露出甜甜的笑容。
她主動伸出兩只毛茸茸的爪爪朝向女人,睜着圓潤可愛的眼眸,求抱抱。
李太太滿意地點點頭,“這只小可愛合我眼緣。”
她毫無戒心抱起阮阮,阮阮望着女人胸前亮閃閃的藍寶石離自己越來越近。
趁李太太不備,阮阮暴起揮爪,爪尖閃着寒光,不偏不倚劃過李太太敷着厚厚粉底的鼻子。
呼啦一長道血條子。
李太太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母雞,驚聲尖叫,尖利的指甲嵌進阮阮厚厚熊毛覆蓋下的軟肉。
阮阮用腦袋頂開李太太下巴,她撲通倒在地上,阮阮趁機把藍寶石吊墜扯下來。
在場的引導員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不知所措。
直到李太太扯着嗓門嚎叫,“抓着這個小畜生!”
引導員才反應過來,去追阮阮。
阮阮身影靈敏越過他。
李太太捂着鼻子指着阮阮尖叫:“我的項鏈,還給我!”
阮阮熊爪扯着閃耀的藍寶石項鏈,身形靈敏地竄向另一邊。
李太太捂着鼻子在後面追。
阮阮跑進衛生間,打開馬桶蓋,在李太太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将昂貴的藍寶石項鏈丢進馬桶。
按下按鍵,沖水聲中藍寶石項鏈歸于糞坑。
啊啊啊啊啊!
李太太歇斯底裏大叫,沖到馬桶前,裏面空空無也。
阮阮跳到她頭頂,按住她胡亂抓弄的手,将她手上手腕上的首飾一股腦卸下來,丢進馬桶。
沖不走的镯子在馬桶裏泡着,她倒要看看潔癖的李太太肯不肯伸手去撈屎味的镯子。
不要輕易惹熊貓。
引導員貓着腰從懷裏扔出一塊蜂蜜窩頭,想用食物吸引阮阮的注意。
阮阮踩着李太太的腦袋撲到引導員身上,後腿蹬住他的後背,他踉跄着和李太太倒做一團。
灰灰熊貓坐在地板上用熊爪爪擦臉,越擦臉越髒,越髒越擦,锲而不舍。
看見阮阮的身影,灰灰熊貓仰起頭,濕漉漉的眼眸亮晶晶的。
阮阮拉起灰灰熊貓,它年紀小動作慢,跟在阮阮後面像個拖不動的小尾巴。
阮阮幹脆熊爪用力,一把抱起灰灰熊貓,腳步迅速挪動。
引導員帶着人來圍堵阮阮,阮阮抓着灰灰熊貓的爪爪爬上窗戶,從二樓窗邊躍到旁邊的樹上。
兩只熊貓的身影在月光下交疊。
引導員等人見狀急忙跑到樓下去追。
阮阮從樹上爬下來,眼尖地瞅見地上一道長長的黑影子,那人挨着牆根。
她把灰灰熊貓放在樹底下,不動聲色往旁邊挪動,那道影子也跟着挪動。
阮阮抓起地上一把土揮向後方。
塵土飛揚中,阮阮看清那人的面容。
不是引導員,是陸汣!
陸汣猝不及防讓扇了一臉土,劇烈地咳嗽着。
他抖落掉身上的塵土,驀地腿部一沉,阮阮抓着他的褲腳,仰頭眼眸亮晶晶望着他。
陸汣心裏頓時灌了蜜似的,喜滋滋的。
抱起阮阮陸汣才發現阮阮手裏抓着一枚金戒指,本來充滿陽光味道的毛發沾着刺鼻的香水味。
另一邊聞訊趕來的副園長正在安撫李太太。
李太太褪去金閃閃的首飾,整個人像塊灰撲撲的石頭。
鼻子上一道血條子往外冒血,下巴以奇異的角度歪向另一側,應該是阮阮撞歪她的假體。
她抓着副園長的胳膊歇斯底裏嚎叫:“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副園長一個頭兩個大,李太太這幅模樣顯然不會善罷甘休。
這些閑得發慌的闊太太平日裏就喜歡攀比,副園長從中嗅到商機,專門給這些人提供摸熊貓的機會,根據價位不同可以拍照可以抱抱。
果然稀有又可愛的熊貓成為這些人攀比的新玩具,李太太是經副園長的老顧客介紹過來的。
李太太出手闊綽,點名要最特別的熊貓。
副園長當初就多高興現在就有多頭大。
熊貓接客的事情絕不能捅出來,這件事必須得死死捂住。
想到這副園長冷下臉,對着李太太疾聲道:“李太太,再哭下去,這件事鬧大了,我跑不掉,你也跑不掉。”
李太太捏着嗓子尖叫:“你威脅我!”
副園長說:“是不是威脅李太太試試便知。我大不了少條財路,若是那些太太們因為這個沒了摸熊貓的機會,她們會怪你還是怪我!”
李太太噎了一下,若真實如此,她以後在太太圈肯定混不下去了。
見李太太面露懼色,副園長放緩臉色,打一竿子給一個棗,安撫道:“我先送您去醫院,這事我們好商量。”
好說歹說李太太才停止嚎叫,副園長擡頭望了眼外面的天色,想趁着夜黑帶李太太偷偷離開就醫。
至于引導員他們能否抓到熊貓,副園長并沒有太擔心,只是兩只走路都費勁的熊貓幼崽,三個大男人還能捉不住。
等熊貓逮回來,清洗清洗送回去就完事了。
熊貓又不能說話,到時候還不是他說是什麽就是什麽。
當務之急是把李太太這邊安撫下來。
李太太臉上用帕子捂着傷口,跟在副園長身後,安靜如雞。
副園長長長松了口氣,接下來只需要先将李太太送走就行了。
副園長這口氣還沒松完,刺耳的警報鈴聲響徹夜空。
熊貓園安靜的小道上,路燈一盞盞亮起。
引導員三人捂着臉,一瘸一拐走過來。
副園長大驚失色,端不住道貌岸然的表情,破口大罵:“廢物,蠢貨,誰讓你們按警報的?”
引導員臉上有一道明顯的淤青,是撞樹上時磕的,他捂着臉委屈巴巴,“不是我們按的警報鈴。”
那是誰?那是誰?
幾人面面相觑。
副園長氣急敗壞:“熊貓呢?”
引導員聽到熊貓,面露驚恐,臉上的淤青似乎更疼了。
“跑了。”
跑了?!副園長一臉難以置信。
引導員為自己解釋:“那熊貓滑得跟泥鳅似的,他們還有幫手,下手太狠了。”
熊貓?滑得像泥鳅?打人狠?
副園長一個字都不信,就走路都顫顫巍巍的熊貓幼崽能打得過三個成年男人?
他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麽,急促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情急之下,副園長脫下西裝兜頭蓋住李太太的頭,推搡着李太太的身體,指揮引導員:“你,送李太太回去,趕緊的!”
夜風輕涼,副園長穿着單薄的白襯衫微不可及打了個寒顫。
他強撐起平和的笑容看向匆匆趕來的人們。
“怎麽回事?”
李月抹掉眼角的淚水,語氣難言擔憂:“副園長,阮阮和灰灰呢?”
副園長面色不改:“拍宣傳照過程中,小張沒留神,讓他倆溜出去了,小張正在去。”
李月更着急了,“怎麽辦?他們能去哪?園裏着火了,很危險的!”
“哪裏着火了?”副園長滿臉錯愕。
李月搖頭,“還不知道。消防車救護車都來了。”
她憂心忡忡,其他熊貓都安頓好了,唯獨找不到阮阮和灰灰。
副園長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