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副園長放下電話, 震了震衣服,做出一副鎮定的表情。

警察說明來意,現在熊貓園涉嫌虐待熊貓和蓄意縱火, 需要進行調查。

警察要求調取涉事大樓附近的監控, 副園長帶着警察來到監控室。

事發時附近的監控資料根本調取不到,只有一片漆黑。

副園長對警察說:“這幾天園裏趁着閉園休整的時間, 對監控設備進行調試升級, 正好大樓附近的監控沒有開啓。”

調不到監控,警方只能從其他地方着手。

副園長送走警察,眼眸中閃過一道精光, 還好他早有準備。

他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飲下去, 嘴角牽扯傷口的痛意讓他一個激靈。

一切都會過去的, 他想着。

寵物醫院這邊, 阮阮和灰灰俨然成為醫院護士醫生們的心頭萌寶。

灰灰熊貓一天大部分時間在睡覺,或許是受過過人類傷害的緣故, 它對人類的靠近有些抵觸,如果有陌生人靠近,身體會縮成一團,輕微顫抖。

看得護士們又心疼又憐愛。

灰灰唯一親近的是阮阮,只有看見阮阮的時候,灰灰的眼眸中才會閃爍着亮晶晶的光芒。

于是寵物醫院的看護室就出現這樣奇特的一幕。

護士們将給熊貓準備好的調和奶和毛巾放在窗口。

阮阮邁着小短腿将兩瓶奶一左一右攬在懷裏,又噠噠噠跑到灰灰熊貓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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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是摸摸奶瓶的溫度, 辨認出灰灰熊貓攙了藥的瓶瓶奶, 再把瓶瓶奶遞給灰灰熊貓。

灰灰熊貓抱住奶瓶四爪朝天, 仰倒喝奶。

喝完調和奶,阮阮熊爪爪握着大毛巾擦幹淨灰灰熊貓臉上的奶漬。

做完這一切, 阮阮才抱起自己的瓶瓶奶,進入快樂的瓶瓶奶時光。

灰灰熊貓不像其他熊貓幼崽會伸爪去搶同班的瓶瓶奶。

它只是安靜地坐着,看着阮阮喝完瓶瓶奶,秀氣的臉龐挂着恬靜的笑容。

等阮阮喝完它還會笨拙地學着阮阮的模樣,給阮阮遞毛巾。

阮阮往往會給灰灰熊貓一個愛的摸摸頭,灰灰熊貓笑得彎彎眼眸,毛球球的尾巴歡實地掃來掃去。

吃飽喝足兩個小家夥腦袋挨着腦袋,躺在鋪着柔軟毛毯的看護床上,進入夢鄉。

人類的煩惱進入不了熊貓的夢。

熊貓的夢是香甜的香甜的奶味。

自從進入醫院,陸汣又又又接觸不到阮阮了。

并且醫院婉拒陸汣留在這裏看病,理由是這裏是寵物醫院,沒有人類的床位。

陸汣只能在醫院附近租了房間,起早貪黑來見熊貓,往往還只能看上幾眼。

因為寵物醫院被聞訊而來的記者堵得滿滿的,寵物醫院為了保證熊貓的正常休養,嚴格限制探訪時間。

陸汣作為火場勇救熊貓的英雄,在新聞鏡頭裏露過面,好多記者蹲着他采訪,想了解更多當晚的內幕。

他不得不躲着記者,進寵物醫院看阮阮跟做賊似的,偷偷摸摸。

見不到阮阮陸汣也不閑着,積極給警方提供線索。

火災調查組從火災現場找到一枚燒焦的煙頭,根據火災痕跡勘驗,可以确定煙頭就是引起熊貓園起火的原因。

陸汣從熊貓園工作人員中辨認出當天圍堵熊貓的三個人。

警方确認煙頭屬于引導員。

引導員心理素質不行,經不住幾輪審問,就把事情的經過交待得一清二楚。

當時他按照副園長的要求去找熊貓,看似輕松簡單的任務做起來卻格外費勁。

先是熊貓爬樹跑掉,他們追上去,居然被熊貓從背後偷襲腦袋撞樹,還有個憑空冒出來的小子三下五除二把他們三人絆倒,抱着熊貓就跑。

引導員痛哭流涕,握着警察的手說真不是故意點火的,只是沒留意煙頭沒熄滅。

警察見慣了風風雨雨,見怪不怪地掙開對方的手,一邊記筆錄,一邊問:“副園長為什麽叫你們捉熊貓回來?”

引導員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警察憑借辦案多年的職業敏感性,意識到事情還有內幕,他沉下臉色,嗓音極具壓迫性:“到了這一步,隐瞞是無用的,等我們調查清楚你再想坦白就沒機會了。”

引導員咬咬牙,說出一個令在場所有人震驚的內幕。

·

灰灰熊貓的母親海歸大熊貓雙雙由于見不到自己的幼崽已經出現焦慮反應,院方考慮到熊貓母子分離可能帶來的傷害,隔了一天就把灰灰熊貓送回母親身邊。

灰灰身體上的傷害不算嚴重,重要的是心理上受到的傷害。

後者是藥物輕易無法治療的,只能依靠漫長的時光來治愈。

或許母親的關愛能讓灰灰熊貓早日走出陰影。

阮阮和灰灰分離那天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

阮阮和灰灰照常喝奶,兩只熊貓相互用熊爪梳理對方的毛發,每一根毛發都要捋順,在陽光下顯得蓬松柔順。

熊貓生性獨立,即使在母親身邊長大的熊貓幼崽,兩歲後也會和熊貓媽媽分開,去開辟自己的領地,獨自覓食,獨自看天,獨自入眠。

阮阮的師兄師姐們都遵循同一種模式,化形成功後離開青鸾山,山南海北皆是旅途,如果能在旅途中相遇是幸運,無法相遇也不會特地回來相見。

比如阮阮素未謀面的大師兄,無為道長偶然提起過大師兄,二十年前他離開青鸾山,此後再也沒有回來過。

熊生不算漫長也不算短暫,大多數時候都是獨自度過的。

阮阮和灰灰才認識不到三天,熊性本能,不該有什麽特別的感觸。

他們沒有鄭重的道別,熟睡的灰灰被護士抱走,小小的身影蜷縮在護士懷裏,灰色的爪爪垂在半空中。

直到他們消失在視線中,阮阮才垂下頭若無其事地梳理身上毛發。

灰灰已經給她梳理得很柔順,沒有打結的地方,阮阮的熊爪暢通無阻從頭梳到尾。

爪尖還有幾根灰色的熊毛,相比是灰灰蹭在她身上時留下的。

晚餐的蘋果阮阮掰成兩半,一半給自己,一半給灰灰,分完才想起來灰灰已經離開了。

阮阮左爪一口蘋果,右爪一口蘋果,嘴裏塞得滿滿的,慢慢咀嚼。

希望灰灰在媽媽身邊好好生活吧,阮阮想。

有機會可以回去看看它,阮阮又想。

阮阮垂着腦袋用毛巾擦拭爪尖,忽然感到一陣灼熱的視線。

她擡起頭,隔着透明的玻璃窗,陸汣用力朝朝她揮手,笑容燦爛得過分。

阮阮忍不住眯起眼睛,唇角的笑弧漸漸放大。

她将爪爪印在玻璃上,陸汣的手隔着玻璃和她的熊爪貼在一起。

隔着一扇窗戶,陸汣絮絮叨叨跟阮阮說着最近的事情。

仿佛眼前的不是聽不懂人類講話的熊貓阮阮。

阮阮耳朵豎起,聽着他說起最近的事情。

她聽力靈敏,隔着玻璃依舊聽得明晰。

陸汣說找到縱火犯了。

陸汣還說縱火犯也就是引導員交代了很多事情。

太太圈裏有一個熊貓協會,協會裏的成員會通過熊貓園的高層接觸熊貓,并偷偷認養自己的專屬熊貓。

成員只需要花費一筆不菲的費用,就能像養寵物一樣養着熊貓,包括且不限于給熊貓喂奶,與熊貓合影,給熊貓打扮等等。

這些交易是秘密進行的,熊貓協會的成員會相互分享照片和養熊貓心得。

熊貓是普通人無法接觸的生物,熊貓協會成員以此來顯示自己的獨特地位。

李太太跟着先生初來本市,通過熟人的渠道找到副園長認養熊貓,沒想到第一次來就惹出亂子。

警方已經盯上這些人,搜集好證據一窩端。

阮阮驚得說不出話來,原來她和灰灰并不是唯一的受害熊。

太荒唐了。

阮阮又感到慶幸,幸好她會是最後一只受害熊,懲罰做壞事的人類之後,動物園裏其他的熊貓就安全了。

陸汣和阮阮說了一會話就離開了。

他還有一些沒告訴阮阮的事情。

比如陸先生上次離開醫院之後,陸家企業就中斷了與李太太先生公司的合作。

李太太和副園長的醜聞,李太太那邊花錢壓下來,陸先生就花錢買回來。

花錢壓是壓不下去的,李先生的財力無法與陸氏抗衡。

副園長忙得焦頭爛額。

副園長這邊出面解釋李太太來熊貓園是為了贊助熊貓園建設新場館的事宜,戒指是意外遺失後被熊貓撿到。

一切都是巧合,可惜網友不買賬。

為了挽回形象損失,李太太忍着肉痛給熊貓園捐贈三百萬的慈善基金。

熊貓園最近負面新聞實在太多了,亟需正面新聞來緩沖。

副園長想到前段時間撿到的受傷熊貓城南(黑羽)。

熊貓園以現場直播的形式播放大熊貓城南放回野外儀式。

熊貓園園方請來各路記者,務必把這個放歸儀式辦大辦熱鬧,最好能把負面新聞給壓下去。

黑羽在熊貓園修養數日,腿傷基本痊愈,能吃能喝能蹦能跳,除了頭有點禿。

黑羽本熊對此不以為然,為了愛情頭禿他心甘情願。

他每天除了吃睡,就是向自己的心上鳥獻殷勤。

這天夜幕深沉,黑羽不甘不願回到室內熊舍,吃着晚餐蜂蜜水,驀然覺得胳膊上一陣刺痛,熟悉的眩暈感襲來。

等他醒過來,發現自己在一個黑黑的大箱子裏,脖子上戴着一個奇怪的頸環。

箱子外面傳來一陣動靜,還隐約有鼓掌聲。

箱子的一側門被人打開,白日天光刺入眼眸。

黑羽遲疑地邁着八字步走出箱子,才探出頭就看見烏泱泱的人群,無數鏡頭對準自己。

他面前是一道蜿蜒的土路,通向不知名的密林。

黑羽邁出的腳步倏地收回去,不對勁,他們是想把他趕出熊貓園!

黑羽縮在箱子裏不肯出來,他不要走,他不要離開自己的心上鳥。

他還沒有機會向心上鳥表白,回不去了可咋整?

儀式的前半部分都很完美,打點好的媒體也沒有問一些掃興的問題,副園長衣着得體,笑容可掬宣布打開箱門,将熊貓城南放歸大自然!

問題來了,熊貓他不想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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