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孩在偷拍,因為有經驗,面上不見變化,心裏樂得直冒粉紅泡泡。

把吉他手位置的譜本拿過來,放到譜架上,挑好歌,給吉他試了試音,開始彈前奏,能夠感覺場內所有目光都聚過來了。

舞臺上藍光開始掃射,阮捷面色沉靜,低頭湊近話筒,合上眼,開始投入情緒唱起副歌。

聽見側邊有個女聲在說“挺帥的”,阮捷在心裏打了個滾。

他嗓子好,唱歌的天賦從小就顯現了。只是鎮子上本來就沒有重視培養小孩各種興趣天賦的思想覺悟,加上奶奶病後家裏困難了很長一段時間,阮捷頂着街坊鄰居的一句“唱得好”一直嘚瑟下去,陸之瑤告訴他可以去學聲樂,學樂器,以後做歌手。他被煽動得意氣風發,回家和母親說,當場就被駁回,家裏的觀念還是讀書重要。

一直到大學,父母才更新了觀念,答應他報學習班。他學了吉他,又加了社團,跟着社裏的學長學貝斯,學唱功,跟着社團演出,在院裏甚至學校裏小有名氣。第一次和方季出去玩,也是被在場學長慫恿去唱歌,後來方季開玩笑,說聽了他的歌就徹底淪陷了。

其實和很多玩樂器的男生有差不多的想法,阮捷對音樂的熱情并不深,一半原因是為了耍帥。喜歡在舞臺上萬衆矚目的感覺,哪怕是個GAY,聽到異性的驚嘆心裏也會美到不行。室友不知情,都覺得他玩樂器這麽久也沒泡上個妞,實在丢人。

三首結束,中場休息,到吧臺前和東西,酒保誇他聲音好,阮捷知道他這水平在酒吧也算不上突出,多半是場面話,笑着道謝,和對方侃了幾句閑話。

酒吧氣氛的确很好,他看着兩撥客人離開,又進來幾波,衣着都很體面,沒有吓人的殺馬特。以前他兼職過的那家酒吧檔次就要低很多,還有太妹找他要號碼,別人遞的煙酒他一律不敢沾。

第二場有樂隊伴奏,他唱了幾首搖滾,英文不好,多唱華語和粵語的。

第三場又恢複吉他彈唱,挑安靜的歌。

唱完一首,數着還差十分鐘,肚子有些餓了,開始想吃什麽宵夜,或者回家吃——不知道鄭北林回去沒有。

就是這時候,看見來了一撥客,打頭的人沖着他笑,白襯衣,灰色牛仔褲,戴一副無框眼鏡,眉清目秀。

怎麽看怎麽眼熟。

阮捷不敢過分走神。

“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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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五個人,三男兩女,服務生引着他們走進正對舞臺的包廂。

“也曾彼此安慰,也曾相擁嘆息不管将會面對什麽樣的結局——”

走在末尾的那個人,進包廂時忽然回頭看他,阮捷正在看他們,目光相觸,嘩啦一下,阮捷腦子一片空白。

是鄭北林。

“在漫天風沙裏,望着你遠去,我竟悲傷得不能自已——”

想起來了,那個穿白襯衣的就是李和安。

搞大了姑娘肚子還狼心狗肺的李渣男。

鄭北林只淡淡對他對視片刻,扭頭進去了。

“多盼能送君千裏,直到山窮水盡——”

包廂的門正對舞臺,鄭北林側臉對着他。

“一生和你相依……”

藍光将場內掃了一圈,再落回舞臺中央的阮捷身上。

阮捷六魂無主,唱得心不在焉。

鄭北林那一眼掃得太快,又面色淡然,但只是一眼,阮捷覺得他生氣了。

其實一開始鄭北林說晚歸,就應該想想萬一,早說清楚,他要是不準,就算了,讓趙宜重新找人。只是C市這麽大,酒吧千千萬,更好的也數不勝數,這個地方不靠近大學城也不靠近他們住處,也不怪他存着僥幸心理,要不是真發生,還不會相信會這麽巧。

滿腦子都是待會怎麽找他解釋清楚,一首歌唱得寡淡無味,結束時候掌聲弱了些,只有剛開始說他帥那個年輕女人鼓得賣力。

最後一首。

阮捷翻着譜本,最後停在王菲的一首《暧昧》上。

又擡頭看鄭北林,後者手裏拿了幾張牌,正專注思考什麽。

阮捷深吸一口氣,指尖摸上琴弦,左手按好和弦,右手撥弄兩下,前奏開始。

“眉目裏似哭不似哭,還祈求什麽說不出——”

聽到輕微的嘆息,又幾道目光聚過來,應該是很喜歡這首歌的。

阮捷不清楚鄭北林能不能聽懂粵語,心裏有些激動,希望他會聽,又希望他不會。

“陪着你輕呼着煙圈,道唇邊,講不出滿足——”

燈光一暗。

阮捷輕輕一掃弦。

橘色的暖光亮起。

“你的溫柔怎可以捕捉,越來越近,卻從不接觸……”

“La la la……茶沒有喝完早變酸——

從來未熱戀已相戀——

陪着你天天在兜圈,那纏繞,怎麽可算短……”

“你的衣裳今天我在穿,未留住你,卻仍然微暖……”

“徘徊似苦又甜之間,望不穿這暧昧的眼——

愛或情借來填一晚,終須都歸還,無謂多貪——

猶疑在似即若離之間,望不穿這暧昧的眼——

似是濃卻仍然很淡——

天早灰藍——

想告別,偏未晚——”

一首歌唱得阮捷眼角泛濕,鄭北林沒有扭頭看他一眼。

多虧是粵語歌。

阮捷投入全部情緒,唱完時候背着吉他就下去了,還是服務生提醒他吉他沒放好,才紅着臉回去,放回吉他手的椅子上。

唱的時候被歌詞煽動了情緒,有些誇張了,想想在舞臺上的表現,阮捷有些臊得慌。明明沒有到那個地步,全賴這首歌,也是中了邪了。

老板給他點錢,說會從那位學弟的工資裏扣。一邊表揚他,有留他長久唱的意思,阮捷跟他打太極,推脫完,想按唱歌時候決定的,去包廂找鄭北林解釋清楚,卻又想起另外有三張陌生面孔,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應付什麽重要的人,會不會打擾,反而火上澆油。

反正他也是要回家的。

這麽一想,阮捷就先走了。

十點出頭,商業區比起剛來時候冷清下來一些,但人依舊不少。阮捷在街邊買了杯奶茶,搭公交去地鐵站,在地鐵上,給陸之瑤打了電話。

本來是想說今晚的事,但一聽到對方的聲音,念頭又打消了。

還是不要讓她摻合的好。

但也不可能挂斷,就沒話找話。

“就問問你中秋回不回家。”

“回什麽家啊,就三天,過車瘾?”陸之瑤咋咋呼呼。

阮捷笑道:“不就問問嘛,這麽激動幹嗎?”

陸之瑤道:“不是你問得沒腦子嗎?”

阮捷想想:“好吧。”

陸之瑤道:“我請你吃飯吧。”

阮捷:“啊?”

陸之瑤道:“啊什麽,你不也一個人麽?難道寝室幾個還有活動?”

阮捷細細想了一遍那三個字,一個人。

“難不成我一條狗啊?”

“你不說我還忘了,單身狗嘛,我們兩條狗聚聚算了,趙宜不是有女朋友了麽,多半不會鳥你。”

的确是一條狗,鄭北林有家要回。

阮捷答應下來,後來聊得心不在焉,陸之瑤不耐煩,便挂斷了。

阮捷回去,坐在客廳看電視,等鄭北林。

沒記錯的話,鄭北林明天早上有課,不會太晚回來。

十一點半,阮捷肚子餓得咕嚕叫,想起原來吃宵夜的打算,給忘了。現在鄭北林沒在,只能自己動手。去廚房下面,聽見門響,鄭北林回來了。

阮捷關了火,放下筷子就跑出去,鄭北林垂着頭在玄關換鞋,面色沉靜,不見異樣。阮捷站在沙發邊,叫了他一聲,他換好鞋慢騰騰走過來,一手放在西褲包裏,盯着他看。

走近了,阮捷才發現他喝酒了。去酒吧喝酒并不奇怪,怕的是喝多了。

鄭北林擡手松了松領帶,轉身往主卧走。

阮捷忙不疊跟進去。

“喝酒了嗎?有沒有不舒服,等我給你泡杯茶。”

鄭北林搖搖頭,脫下領帶往床上一扔,走進浴室。

阮捷又硬着頭皮跟進去:“我沒在酒吧打工,今天恰好……”

“睡覺。”

被鄭北林短促的話音打斷。

語氣是毫不掩飾的焦躁,阮捷感覺他是真的喝多了。

估計他也不舒服,到洗臉臺前擰開冷水,手裏接了一捧,彎下身子往臉上澆。

阮捷忙上去攔他,被他推開了。不敢再做動作,只好看着他重複,直到滿臉水珠,他才關了水,雙手拄在臺子上,低着頭喘氣。

阮捷想去拍他的背,手探出一半,又縮回來。

想說三十二的人了,不該再這麽喝酒,應該開始注意身體各種指标,尤其是他這樣經常應酬的。

但終歸不關他的事,不可能對他說教。

阮捷回客廳接了杯水,給他送進來,鄭北林還拄着洗手臺,他叫了他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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