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和樊羽兩個比較跳脫的下坡到了淺灘上,手伸進冰涼的水裏劃一劃,再蹲下來看看鵝卵石。

沒有經過打磨的鵝卵石沒什麽亮點,大批量地堆積在一起更顯得廉價,阮捷掃了幾眼就興趣缺缺,鄭北林在山坡上提醒他往下走幾步,別挨着瀑布。阮捷身邊這一段水流确實湍急,他聽了鄭北林的話站起來,仰頭從下往上看一眼倒懸的小瀑布,再緩緩收回視線,剛要轉身,一塊惹眼的東西鑽入眼球。

他頓住腳步,仔細看那塊東西,就在離他半米開外的河底。看起來只有成年男性一截手肘那麽深,算上折射還要再深些,但也不會太誇張。阮捷伸手去夠,另一頭的鄭北林眉心一蹙,還沒開口組織,東西已經被他撈回來了。

是塊石頭,很漂亮的石頭。

阮捷把它擡高到眼前,正對着光線。石頭表面光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阮捷覺得形狀像顆心。乳白色的底,深紅色碎花連接起來的花紋,一團團一簇簇。他再低頭往周圍掃視一番,沒有相似的。

像是雨花石?

拿上去給大家看,裴歌先開了口:“雨花石,我們這一帶沒有,估計是爬山的人掉的。普通雨花石都是條紋花色,山水畫草的用來收藏,這是細石,瑪瑙成分居多,收着玩吧。”

阮捷見過雨花石,小商販賣的,和這個比色澤太亮,紋路簡單,是不是真的還得打個問號。手裏這個戰利品,跟他有眼緣,他也覺得稀奇,喜歡得緊。把石頭收好,心裏也有了打算,月底就是鄭北林生日,可以作為禮物之一,不知道他會不會和他一樣感覺這石頭長得像顆心。

27

晚飯是中餐,劉老板親自安排的菜式。換了地點,在遠離日式湯泉區的露天混浴場附近,一樓大廳,二樓洗浴服務,三樓臺球室和KTV,四樓餐飲,劉老板開了個豪華雅間招待他們。

阮捷頭一次進豪華雅間,想東瞅瞅西瞄瞄的,又覺得不能丢了鄭北林的臉,于是正襟危坐,無論上什麽菜都擺出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樣。劉老板拿着一瓶茅臺不斷添酒勸酒,手邊上還有兩瓶,起初是繞着圈挨個敬過來,後來關照李和安和鄭北林。阮捷心疼鄭北林的胃,當然要擋,劉老板任他擋了幾次,豎起拇指笑道:“小阮這脾氣我喜歡,能喝是本事,多喝好辦事,你也是真正意義上的成人了,來,這杯哥敬你。”

“老劉不行了。”李和安大笑。

劉老板的确喝高了,放下杯子眉飛色舞侃起來。本來溫和謙讓的人,酒意上頭完全變了性子,跟大家講生意上的事,阮捷一個工科男聽得沒勁,全部精力都在他那兩條粗短的眉毛上。劉老板五官平平,最搶眼的要數那雙眉毛,不是英武的卧蠶眉,雖然粗,卻沒有形狀變化,而且短得誇張,想兩條肉嘟嘟的毛蟲,這會他說得起勁,面部肌肉活躍,兩條毛蟲随着他的表情變化左扭右蠕的,像被蜘蛛網給困住了,正做垂死掙紮。

聽到身前的瓷碗被敲了兩下,阮捷收魂,低頭一看,多了兩只鮑魚。敲碗的是鄭北林的筷子,阮捷一扭頭就看見他一雙漆黑透着清亮的眼睛,沒醉——從那次他和李和安喝酒就能看出,這人酒量不差,加上剛剛阮捷幫他擋掉一半,估計頭腦清醒度還能再去做一張結構工程圖。

視線對上,鄭北林朝他略微一擡下颌,示意趕快吃。

阮捷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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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也就是多往鮑魚盤子裏看了那麽一兩眼,鄭北林居然發現了。

阮捷一只鮑魚還沒吃完,老劉忽然話鋒一轉,站起身繞過阮捷和李和安,走到鄭北林身後,一把勾過他的肩,大着舌頭道:“鄭老師,好人,真好人。當年班上有個女同性戀,所有人都看不起,鄭北林不一樣,他去開導人家,我能看出他是真心在勸,那時候的風氣,我都懷疑過是病,鄭北林沒有。我沒爹沒媽,班上都傳我是野種,鄭北林把帶頭的人揪到我面前道歉,那時候我想死的心都有過,忽然就想,這世上也不全是壞人,何必為了幾個壞人跟自己過不去?我不是讀書的料,畢業之後就搞創業,剛開始賠得東躲西藏,地下倉庫也住過。鄭北林才大二,從家裏要來的錢——想想也知道不容易,他還拉上李少一起給我撐場子,說實話我當時那副德性連自己都不敢相信還能做出點事業,鄭老師和李少估計也是做足了賠光的準備拉我一把,活到現在,這樣的朋友我也就交到這兩位而已,這杯真心的,鄭老師,李大少,我幹杯,你們随意。”

說完一仰頭,滿滿一茶杯的酒進了肚子。

阮捷想起他媽說過鄭北林在大學時候向家裏要錢做小投資,掙了一筆,鄭伯伯大手一揮連本帶利全給他了,作為鼓勵。原來這筆投資背後還有這麽驚心動魄的一段。

至于那個女孩……劉老板神化了鄭北林。其中細節,鄭北林心裏那道坎,估計沒幾個人能明白。想到這,阮捷下意識想捏捏鄭北林的手,但劉老板還站在鄭北林身後,等着他喝酒。

這杯阮捷沒法擋,鄭北林沉默着喝了。

李和安從座位上站起來,用一個極為潇灑的俠客姿勢喝空了一杯酒,抿着唇道:“兄弟你要再肉麻我也放大招了啊。”

劉老板大笑,聲音平緩了些:“這份大恩,我拿錢還呢,你們嫌我俗氣。後來就一直想把我那小姑子給鄭老師說一說,小姑娘也搞工程的,留美碩士,大美女,李大少有人了,配鄭老師最好。結果這條路子也不通,我沒學問,不懂這輩子就一個人過有什麽意思,倒是小姑子教訓我了,這叫獨身主義,是個性化自由,什麽婚姻是包袱,是苦難……行,我不懂,但我就在這保證了,無論鄭老師什麽時候想找伴,我都能給搭線找個門當戶對的!”

劉老板多半已經不清醒了。

不過一桌人很配合,跟着打趣鄭北林,阮捷怎麽搭腔,心裏卻有了一條線漸漸明了起來。

不巧,睡覺前和鄭北林來個長談的計劃破滅,酒席沒散,阮捷就接到組長來的電話,程序遭到不明攻擊,為數不多幾個區服已經全部關閉,所有人回去加班抗戰。

阮捷這麽一說,大家都表示理解,各自告別。鄭北林人都站起來了又被李和安叫住:“這是準備酒駕啊鄭老師?”

沒辦法,最後靠劉老板安排司機送阮捷下山回市區。走得匆忙,鄭北林還被留在飯桌上,連個含情脈脈的眼神交換都沒有,阮捷暗地裏把黑客他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天已經黑透了,盤山公路兩旁的路燈忽明忽暗的,車道一側是黑窟窿似的深淵,來往車輛寥寥無幾,像是恐怖片裏特有的場景。司機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閑不住,一路和阮捷搭話。阮捷看他開得穩,也就放心對答,他自己應付生人本來就有一套,兩人合力避免了冷場,後來似乎還算聊得投機,小夥還客套着把他送到公司樓下,附送一句注意休息。

阮捷下了車,給鄭北林發去一條消息。

【你說獨身,其實也有這方面的目的吧?】問得直白,比較大膽,但篤定鄭北林不會介意,在一起了,他也有權知道這些。

在原地站了一分多鐘,有了回複。

【掩人耳目,以及之前和你說過的。】

阮捷又編輯回複。

【所以他們都不知道你喜歡……】

【李和安和裴歌知道】

幾秒鐘過去。

【注意休息,太晚就別回去了,在值班室睡】

阮捷盯着手機看了半晌,長籲一口氣。

所以他在飯桌上的猜想是對的。鄭北林到這個歲數不談朋友不結婚,也不見鄭父鄭母有意見,那就是接受了他所謂的“獨身”。但鄭父鄭母也不是什麽高知,從普通市民思想來看,恐怕就這麽由着兒子獨身的可能性不大,說不定随便相個姑娘就逼他娶了,鄭北林也可以堅決反對,但如果這樣,現在和家裏的關系就不會這麽融洽。

這也是他之前沒怎麽想明白的,但沒機會做深入的質疑,也是被劉老板點醒的。

那麽就能肯定,鄭北林出了櫃,家裏接受了他特殊性向的事實。或許也争執過,但最終妥協了,橫豎是不可能結婚了,要不要找個男人,也就由着他去,但沒有婚姻保障,沒有子嗣,跟個男人能不能過一輩子本來就是個問題。

就阮捷而言,這是方季跟他講過的道理,但他并沒有這麽悲觀。

鄭北林說過沒有碰過特別喜歡的男人,所以也就一個人這麽過來了。但這年頭三大姑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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