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節
幾分意外,很快又恢複平常,轉身去了。
本以為方季會拿“老樣子”調侃他幾句,卻被這麽放過了,阮捷也有一瞬間的詫異。
是他誤會了,方季并沒有藕斷絲連的意思?
這麽一想,心裏對方季的抵觸少了些。在溫泉酒店碰上就形同陌路,雖然不是他單方面的意思,方季也沒有敘舊的意向,但現在對方既然低頭主動緩解關系了,再端着反而顯得矯情,或者反讓人家以為他念念不忘。不過心裏還是惦記着最初的決定,不能再多來往,沒看到電視劇裏前任十個有八個都是出來攪局的嗎?他和鄭北林的安穩日子不能莫名其妙給攪混了。
方季去點餐的這會,他就在位置上把一會該說的臺詞琢磨了一遍。
不多時,方季端着滿當當一盤子香噴噴的漢堡雞翅過來,剛一坐下,阮捷就道:“你現在談朋友了麽?”
一邊拿了漢堡拆包裝,阮捷刻意表現得漫不經心。
不想方季像是被觸到了某根弦,剛拿起一只雞翅,手一頓,又放下。擡眸看阮捷,哪裏還有剛才的和善。只見他眸光略沉,嘴唇微抿,欲言又止,讓阮捷想起當年他老爹懷疑他早戀,找他談話時候的樣子。
“阮阮。”
兩個字脫口而出,兩人皆是一愣。
方季沉吟片刻,神色不變:“阮捷。”
這下阮捷大方應了。
方季轉身從椅子上的背包裏拿了什麽東西,往桌上一放,推到阮捷面前。
阮捷嘴裏咬着漢堡,想着難不成是禮物,低頭就看清是顆石頭。
這麽土,追人還送石頭,這人是不是把他當……還沒腹诽完,一個巨型感嘆號砸上頭頂。
阮捷目瞪口呆,仔細回憶一番,因為回來以後就被工作攪亂了生活節奏,加上惦記着李和安和傅以丹的事,這石頭和鄭北林的生日一齊被他抛之腦後了,确實撿到之後他就再沒查看過這個東西,也不知道居然沒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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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問方季怎麽在他這裏,随即又想到另一種可能,剛想謝謝他拾金不昧物歸原主,這位活雷鋒就發話了。
“阮捷,我們當時也算熟悉,我覺得你應該清楚我的品性。”
阮捷點點頭。
方季的眸光又沉了些:“所以,請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阮捷頭上冒出一個問號,與方季對視,被他疏離的視線一燒,像被吓到,一連串問號跟着從頭頂蹦出來,排成筆直一列。
方季聲線平穩:“當年就已經說得很清楚,我們倆從頭到尾都是個烏龍。我現在也沒有改變這種想法,你很好,很開朗,很體貼人……”
等等。
阮捷做算明白了些什麽。
望着一臉淡漠表揚他的方季,阮捷想打斷又不知道如何打斷。明明什麽都沒做,就被發好人卡,接下來一句是不是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然而方季并沒有照老套劇本來。
阮捷聽他慢慢打住了話音,頓了頓,“鄭老師是真心待你好,你要辜負人是你的事,別把我落下水……你知道我姐夫和他的交情。”
阮捷偏着頭雲裏霧裏地捋思緒。
幾分鐘過去,低頭一看雨花石,心裏痛罵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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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花石。
仔細一想根本就不可能是方季撿到的,阮捷撿到這顆石頭時候大家都在場,都知道是他的。這石頭雖然特別,但也沒貴重到需要讓方季這樣的好青年私藏的地步——除非這兩年他轉了性。那麽既然撿到了,為什麽早不還給他?想要他的號碼并不難,找裴歌問鄭北林要就行了,完全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現在知道了他的號碼,多半也是通過這個途徑。
阮捷神色一凜,問方季交給他雨花石的是誰。
方季看他神色不對,略一皺眉,“不清楚,我回來時候忽然從包裏掉出來。”
阮捷道:“我發毒誓好嗎,真不是我放的,你的包讓誰幫忙拿過沒啊?”
方季道:“一直由我帶着。”
阮捷更加不明白了。
半晌,方季嘆了口氣,神色微緩:“你和鄭老師,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他身邊一直沒什麽人,我差點就信了他的獨身主義。”
阮捷有些挫敗,是他和鄭北林演技太差還是方季眼力太好?多半是後者,這雙眼睛當年也是通過普通相處就看出他是基佬的。
方季又道:“回去和鄭老師道個歉。”
阮捷把那塊雨花石放在了辦公桌上,筆筒邊。一位同事湊過來看了一眼,“喲,要養花啊?”
阮捷:“……”
怎麽不說養魚呢?
整個下午,阮捷心裏都有千萬匹草泥馬在奔騰,飛過來,又跑過去,搞得他心口烏煙瘴氣。本以為對方想藕斷絲連,組織了一大堆話還沒派上用場,反倒被對方給拒絕了。都沒表白就莫名其妙被發了好人卡,發好人卡也就算了,這人還心不誠,發完了卡又明裏暗裏數落他朝三暮四吃着碗裏瞧着鍋裏,方季那陣鄙夷他閉着眼睛都能聞到了。
他都顧不上填飽肚子,之後苦口婆心為自己洗白,方季态度倒是不那麽沖了,但顯然還是半信半疑。
回家以後整個人都有點焉,鄭北林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搖頭,鄭北林硬是湊過來摸摸他前額,才放他進廚房吃飯。
阮捷在想方季說的道歉,不由好笑,這麽莫名其妙的一出,別拿來沒事找事了。
鄭北林下班已經買好禮品,兩人吃過飯往醫院去,停了車以後鄭北林給李和安打了個電話,李和安也從停車場過來,雙方碰頭,阮捷險些認不出他。沒幾天前還神采飛揚的翩翩公子,現在面色萎靡,目光遲鈍,下巴上爬滿胡茬,一瞬間老了四五歲。阮捷本來還覺得他罪有應得,現在也有些不忍。
進了電梯,阮捷問:“你剛才沒在病房?”
李和安笑笑,沒作答。
這下阮捷更吃驚了,以往不用他和李和安搭話,這人首先是要拉着他逗小孩似的玩一通,再天南地北瞎扯個不停的。
鄭北林一手搭着阮捷的肩,輕輕捏了一下,阮捷乖乖閉嘴。
電梯門打開,鄭北林的手也收了回去。
沖李和安這副樣子,阮捷本以為作為他的朋友去探望多半會尴尬,并不然。病房裏只有傅以丹父女兩人,做父親的待他們親和有禮,鄭北林介紹阮捷阮捷說的是弟弟,傅先生沒多問,在阮捷叫伯伯後回了個笑。傅以丹面色蠟黃,比初見時候憔悴太多,他們進屋以後就一直保持沉默,等阮捷叫完伯伯,她忽然叫了聲“小阮”,再拍拍床沿,“過來坐。”
阮捷不明所以,過去坐下。傅以丹便朝他笑笑:“好久不見了,實習怎麽樣啦?”
想起初見時候自己談笑風生,傅以丹側耳傾聽,那時候她肚子裏還有個小生命,還對李和安存着卑微的奢望,短短兩個月,一切都不一樣了,阮捷心生憐惜,笑得有些勉強。
“還好,也就那樣。”
“還在客服部受氣嗎?”
阮捷一愣,笑道:“轉部門啦。”
傅以丹抿嘴笑。
傅先生也跟着笑道:“小丹小時候就想要個弟弟,聽話又能陪他聊天的,怪我們不給她生。”
阮捷立馬油嘴滑舌起來:“多巧啊,我小時候就盼着有個姐,在我爸抽我時候攔在我前面的。”
傅以丹道:“你媽媽呢?”
阮捷道:“跟我爸一起抽啊,那叫一個夫妻同心。”
一陣竊笑,連鄭北林和李和安也沒繃住臉。
絮絮叨叨的,都是傅以丹和阮捷在說,傅先生話少,鄭北林更是奉行沉默是金,以及作為李和安的朋友,他也是跟着兄弟來俯小做低的,多少會拘謹。而李和安本人,從進來到現在就是個擺設,從不見他有這麽低存在感的時候。
雖然也比阮捷長了很多歲,但傅以丹和他交談時從來不端長輩姿态,阮捷喜歡和她相處,不知不覺就能說很多話,不用擔心被說教。這種自在又區別于和陸之瑤相處時的大大咧咧随心所欲,傅以丹像白蓮,需要适當的仰視。
一晃将近一個小時過去,鄭北林委婉提示阮捷該走了,傅以丹還需要休息。阮捷跟着作別,傅家父女倆說了兩句客套話留人,他們再客套着玩具,走場結束,确确實實能離開了。
李和安跟着起身,還沒走幾步,忽然被傅以丹叫住了。
兩人視線相觸,氣氛怪異。
傅先生與鄭北林做了個眼神交流,鄭北林捏了捏阮捷的肩,三人離開,關上了房門。
走廊上的氣氛也不太好。
傅先生一出門就愁容負面,鄭北林靠在牆邊什麽也不做。阮捷不可能跟他單獨說話冷落傅先生,而三個人好像又沒什麽共同話題,木頭似的杵了半天,一顆八卦心簡直瘙癢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