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1
今天周末。
學校附近有漫展，他被社團拉去湊數cos了真人。
就是咒術◎戰裏那個宛如過街老鼠的反派咒靈。
社長本來讓他出小劇場裏女子高中生的那個版本，被他嚴辭拒絕了——女裝是不可能女裝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然後社長故作可惜：“那算了，我們拍寫真剛好缺一個真人，明早記得來找妝娘畫縫合線啊。你這是什麽表情，不會還要拒絕我吧？”
“……”
話都這麽說了，原本去都不想去的他只能豎起大拇指：“怎麽會，我一定準時到。”
先提一個高一點的要求，再提一個低一點的要求。
所謂留面子效應，不愧是年滿十八周歲的心髒成年人。
這就是他周末為什麽不在宿舍睡覺，而是頂着大太陽跑到摩肩擦踵的地方人擠人。
有一說一，大夏天的長發披散真的好熱。
出了汗假發黏在後頸很不自在，藍色中長發均分三份只在發尾松垮紮起，他撿起垂落到胸前的那股捏了捏，粗略估摸令人羨慕的發量，不禁感慨這小別致毛發還挺旺盛。
“可惜不是白的。”
是個資深白毛控的他照例遺憾一句，忽然眼前一陣疊影模糊。
他還以為自己中暑了，不過很快發現身體并沒有頭暈等其他症狀，只是看不清東西，仿佛什麽交錯的線糊在了視網膜上。
前兩年長過針眼，有不随便揉眼睛的習慣，他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努力湊近去瞅屏幕裏的縫合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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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左眼藍色右眼琥珀色，都要戴美瞳，為減少麻煩來之前就戴上了，應該是剛才畫眼妝的時候眨眼頻繁有點錯位。
閉了閉眼睛調整，再睜眼果然世界重新恢複清晰明朗，感覺時間也差不多了，順帶切換到聊天軟件跟社長他們确認位置。
正準備過去彙合，不經意擡頭，有抹黑白分明的身影闖入視線。
他看到街對面走來一個雙手插兜眼纏繃帶的五條悟。
隔着人群。
對方也注意到了他，然後停下了腳步。
—
—
坐标東京澀谷。
時值八月，一年中最熱的時候。
作為公認現代最強的咒術師，在人手極度稀缺的這一行，五條悟非常忙，世界各地都有詛咒等着他去祓除。
但他同樣也很擅長忙裏偷閑。
就比如現在，在個人和工作之間思索不超過兩秒鐘，五條悟愉快拍手。
“只是十幾分鐘的話，一年級的狗卷他們肯定能堅持！”
這樣義無反顧地付出了信任，畢業後留校任教的老師扔下咒術高專的學生們，正雙手插兜漫步在去往品嘗網紅甜品店推出的最新款紅絲絨蛋糕的路上。
本來排隊買東西這樣的瑣事交給輔助監督伊地知就可以了，對方是絕對不會拒絕幫他跑這一趟的，不過有摸魚遛彎的空閑他怎麽可能放棄。
沒有機會就創造機會，美曰其名鍛煉學生。
今天商業街周圍有動漫線下活動，五條悟遇到好幾個攔路詢問他扮演的是哪個角色的路人。
“我是本色出演哦。”
對自己的顏值很有自知，擁有無下限術式的他毫不費力從人群中穿行而過。
六眼讓世界訊息源源不斷傳輸進大腦，原本對甜食沒什麽感覺的他為了補充動腦所需糖分經年累月變成了甜黨。
遮擋視線适當放松大腦是必要的。
生活在人群之中，為避免像這樣引人注意的情況，五條悟私人時間裏大都用墨鏡取代繃帶。纏起來挺麻煩的這次沒動，他在考慮要不要換成更容易摘取的，比如眼罩。
這個世界放眼望去到處是人類，相對應的，從人類負面情緒中誕生的咒靈也無處不在。
弱小如不滿四級的蠅頭，在人心複雜的城市中随處可見。
詛咒陰郁的氣息随人類足跡幾乎彌漫每一個角落，根據咒靈實力強度也有濃淡差別。
這個氣息按經驗應該被劃分進最高等的“特級”，咒靈濃郁陰晦到無法忽視的氣味，在距離目的地只有幾步的時候忽然鑽入鼻腔。
五條悟停步。
看向斜前方十餘米外突然出現的氣息源頭：
——是一個混在打扮得稀奇古怪的人群中，絲毫不起眼，甚至與環境詭異和諧的青年。
在五條悟曾見過咒力強度中能排得上號的詛咒能量幾乎完全收斂入體內，就像數以億計人類中再普通不過的某一個。
是針對他的偷襲？
長得那麽像人類的詛咒不多見，尋常普遍連交流都難以完成，獲得了智慧還懂得隐藏自己，眼前這只應該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吧。
就在五條悟想着要不要大度些，給對方一點發揮空間時，他看到特級咒靈像之前遇到的那幾個搭讪的路人一樣，拿着手機激動地一路小跑過來——
“五條老師！！！”
有個二維碼怼到他眼前。
“能給我您的聯系方式嗎？”
—
似乎是錯覺，五條悟有一瞬沉默。
沒有接下也沒有拒絕，滞歇在這裏無法進行下一步。
真人近乎兩眼放光地看着面前的“五條悟”，很快第一眼看到這位COSER老師被驚豔到的頭腦發熱消褪，他也懊惱意識到自己一時沖動的行為很沒禮貌。
不會留下惡劣印象吧？
而且五條悟一直透過繃帶盯着他，能很奇妙地感覺到有視線在審視自己，讓他不由放輕呼吸試圖減少存在感。
話說這繃帶裹得很嚴密不透光的樣子，能看清路嗎？
“那個，如果困擾的話就算了……”
正當真人識趣想收回手時，五條悟忽然迅速地抽走那部款式很新剛發布不久，卻好像已經使用了不短時間的攜帶電話。指尖快速點擊幾下，跳過聊天軟件，直接存入自己的號碼并發了條信息過去。
兜裏響了一聲，五條悟沒有确認。
只挑了下同樣被繃帶裹住的眉。
無論多強的咒靈，都符合一般情況下不能被普通人所見的設定，又在咒術師界刻意的隐藏下，與後者明明同時存在世界上，卻仿佛處于不同時空中。
能跟人正常交流，使用電子産品的咒靈他還從來沒見過。
如果是附身欺騙不了六眼，它身上沒有人類的氣息……這不是很有趣嗎？
今天帶學生來澀谷祓除國立綜合體育館詛咒的行動路線知道的人不多，但相關人員有心調查也不是秘密，這個咒靈或許跟人類甚至高專的人有關系。
直到那麽近的距離才察覺到對方，應該有隐藏氣息之類的能力，從剛才開始就跟了一路吧。
五條悟把東西還給咒靈，順勢胳膊舒展勾住對方的脖子，将距離拉近到大概率會讓陌生人感到不适的親密程度。
既然想演就陪它玩一玩。
上一秒些微凝固的空氣仿佛是錯覺，五條悟特意俯身湊近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的咒靈，發現對方身體瞬間僵硬，心情很好地邊豎起一根手指叮囑。
“這就是我的聯系方式了，一定要好好保存哦，咒靈先生。”
“是——”
小心捧着承載了額外重量的偏平金屬方塊，真人點了點頭，實際因為對方突然靠近貼臉上來，能感覺到近在咫尺的發絲擦過皮膚帶來細膩觸感，虎子待遇讓他腦子像摻了水一樣無法順利思考。
完了還聽到五條悟主動詢問：“要合影嗎？”
“……要！”
—
十分鐘後。
雖然五條悟說想吃甜品就破費請了，真人翻着相冊裏各種各樣的合照還是非常滿意，連錢包即将幹癟的心痛也可以忽略不計。
這簡直、不。
這就是他至今見過最像本人的五條悟cos，給人“如果把五條悟從紙片裏摳出來就該是這樣”的感覺，連走路姿勢、舉手投足的最強氣質都模仿得別無二致……
近距離看妝容也找不出破綻。
皮膚是天生那麽好嗎，完全沒有粉底的痕跡。
最讓人吃驚的是連聲音都模仿得那麽像！
剛才一直在代入五條悟咒術師的身份跟他聊天，還分享了好多自己在高專生活中有趣的小故事。
這錢花得值！
裝潢透着一股奶香氣的甜食店內空調冷氣驅散了燥熱，真人托腮看着五條悟進食，目光越發崇拜欽佩，一定是專業COSER吧，跟他私下相處也保持着人設，實在是太敬業了。
有誰能拒絕跨越次元站到面前的五條老師呢，更何況他還是個白毛吹。
毫不誇張的說，只要是白毛哪怕老鼠他也可以。
很快五條悟吃完了，似乎接下來有什麽事情要做，不同于之前的熱情變得有些冷淡，擡手示意侍應生過來結賬。
真人低咳一聲，強迫自己視線從對方頭頂挪開，最後他還是沒有提出想要摸一摸的請求。
雖然看起來蓬松柔軟，但肯定噴了很多發膠固定。
剛才已經收到社長問他人跑哪裏去了的催促，他發回去好幾張剛才跟五條悟的合照炫耀，也準備告辭了。
把剛好整額的紙幣遞向身穿女仆裝的侍應生，卻見對方抱着菜單目不斜視面帶少女紅暈地注視白發青年，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店員小姐……”
手伸在空中，真人嘴角抽搐一下出聲提醒。
雖然他知道自己沒有五條悟帥，但也不用無視得那麽徹底吧？
侍應生仍舊專注地站在五條悟對面：“謝謝惠顧，一共五千円，本店支持……”
五條悟耐心已經用得差不多了，在她報出一堆支付方式前利落從真人手中兩指夾走現金完成支付，店內生意很火熱，侍應生說了歡迎這、位先生再光顧的話就離開了。
全程被排斥在外的真人眨了下眼睛，默默給這家店的服務态度打了一星差評。
“不愧是五條老師，真受歡迎。”
五條悟透過繃帶看着仿佛真的把自己當成人類的藍發縫合臉，像看到了長觸手還會開飛機的狗。
沒能套出有用情報，只知道對方對咒術高專裏的人很熟悉，中途還露出無奈的神情表示：“您不用這樣。”
五條悟欣然直接問他的目的。
咒靈忽然又羞澀忍耐起來：“別這樣我不好意思……”
“……”
到底想怎樣？
始終沒等到設想中的攻擊，自以為露出破綻已經足夠多了，反而是對方這種仿佛人類與詛咒能夠和平共處的語氣和态度讓人反胃。
撥弄着面前沾了奶油的叉子，五條悟語氣懶懶地直接撕開對方自欺欺人維持的假象，期待其暴露真實本性。
“你應該知道普通人除非在将死之時，是看不到詛咒的。”
咒靈的反應再次出乎意料。
平和的笑容出現在那張異常的臉上。
真人頓了一秒，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來是這樣啊。”
他忍俊不禁地低頭笑了下，原來那位女仆小姐也是咒回粉絲啊。
大家都代入角色體驗感超棒，沒拒絕社長來這次漫展真是太好了！
五條悟：“……”
雖然不知道這家夥想到了什麽，仿佛腦回路完全錯開莫名有點火大。
浪費時間，他在對詛咒抱有什麽期待？
擅長時間管理的五條悟估計學生們應該要到極限了，緩緩起身同時解開裹住眼睛的繃帶，剔透六眼含着踏在冰面的笑意，擡手按住了真人的肩膀：“再陪我去個地方吧。”
“放心，不會直接把你抹除的，畢竟還有很多問題要拷問你。”
“祓除十分之九就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