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仿佛是一晃眼，春夏秋冬就嗖一下過去了，這一年多來，沐隽就只有春節時會回來，其他時間基本就在美國那邊奮鬥了。兩個人雖然只靠着視頻來維系感情，但這感情卻像陳釀的美酒，越來越醇厚，可能是大家都有一個明确的目标，雙方都朝着這個目标在不同的地方努力着。
林語邁進了大四的生活，像她們的師範專業，大四一般都是實習時期，所以，大三一結束，就等于她們進入實習期了。
九月的南大，秋老虎猛烈地撲來，熱浪逼人，有空調的新宿舍幾乎人滿為患，而沒有空調的舊宿舍，就算風扇轉得再猛，扇出來的風都是熱的。林語她們算是運氣比較好的，大一開始就沒換過宿舍，一直都是大夏天蹲空調房調侃別人的角色。
林語從開學就在考慮一個想法，這個想法從以前一直就有，每次想起那個全國人民熟知的“大眼睛女孩”，想起她那雙渴望的大眼睛，她就會浮現這個想法，現在有機會了，去不去呢？
“你們不住學校的話，那不就剩我一個人了。”讀金融的齊雨婷沮喪地抱着抱枕。
她自從大二冬天和前任分了之後，一直就沒有再找新的男朋友，大家都問，昔日的高調禦姐怎麽低調下來了，但她一直都是笑而不語。
“我陪你啊，我實習的地方在本地，已經找好了。”師詩輕聲細語地說。
“太好了，師詩。”齊雨婷興奮地扔下抱枕，一把抱住師詩。
“你呢，小語。”
看見林語欲語還休的表情，師詩關切地問：“怎麽了？”
“唔~我想去支教。”
“瘋了，很辛苦的，你怎麽可能受得住！想想低矮的平房，無肉的飯菜，冬天冷冰冰的房子，甚至可能想洗個澡都是奢侈的想法。”齊雨婷不停地想打消林語的不實際想法。
師詩沒說話，她平靜地看着林語，她知道林語肯定有話說。
“我知道，可是沒試過怎麽知道自己不适應，趁着現在有時間，我想去，因為我不可能像那些最美鄉村教師那樣一輩子待在農村，我還沒有那麽崇高的精神，我的家在這裏，我還有媽媽需要照顧，所以我一定會回來的，而現在有一個最好的時機，去看一下大山裏的孩子。”林語平靜地說。
“我不會強迫自己的，如果真的适應不下去，我會提前回來的。”
齊雨婷嘆了一口氣，“你都說到這份上，難道我還不讓你去嗎？可是你要考慮一下沐隽啊，畢竟你們現在是靠着視頻來聯系感情，如果你進入大山了，估計可能連電話都打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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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語看着窗外，“我相信他。”輕飄飄地說出這一句話。
齊雨婷翻了個白眼，還想繼續說什麽，師詩輕輕地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轉過頭對着林語說：“小語，如果你考慮清楚了，我們就不再說什麽了，但你一定要記住，這裏還有人會牽挂着你，所以保住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嗯，謝謝你，師詩。”林語感激地看着兩人，“也謝謝你，雨婷。”
齊雨婷不自在地摸摸鼻子，眼睛四處轉啊轉。
“嗯？江雲那小妞呢？”
“她出了點事，要遲點才回來。”
“出了什麽事？問題大嗎？”齊雨婷坐直了身子。
“沒事，放假的時候幫忙看孩子，不小心把腳摔到了，養了半個月了，快好了。”想到打電話時那個沮喪的聲音，師詩好笑地搖搖頭。
“那就好，還以為那小妮子放棄考研大計，安心在家當個人民教師呢。”
林語不知道想到什麽，笑了出來，“才不會呢，她立志要當小鮮肉學弟的知心姐姐，才不會侍候小蘿蔔頭呢。”
齊雨婷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她是這樣想的？！荼毒祖國的花骨朵就算了，起碼還有可以□□的餘地，這都祖國的棟梁了，被她荼毒了，就很難撥亂反正了。”
師詩捂着嘴，笑得兩個肩膀不停地顫動。
林語也笑得前撲後仰，手急眼快地拉住了想打電話給江雲的齊雨婷，“你省省吧，等她考上了再說沒遲，你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糾正她的想法。”
齊雨婷停住手中動作，想了想，“嗯，等她回來我再說，居心不良的小妞。”說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晚飯後，師詩去了攝影社整理假期拍到的照片，齊雨婷和朋友相約去唱K了，林語一個人坐在電腦前看着那份名單，名單上頭赫然寫着“山區支教申請表”這幾個字，她想了想，拿出電話撥打了出去。
“小語，剛開學就打電話給我，是發生了什麽事嗎？”媽媽帶着擔心的口吻通過電話傳到耳中。
“沒事，我只是想跟你說件事。”說着，林語把去支教的事情說了一遍，同時也把自己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林媽媽沉默了片刻，說道：“從小你就是一個獨立的孩子，既然你已經考慮清楚了，我就沒什麽可說的了，你知道，從小媽媽對你就沒有什麽大想法，平平安安就夠了。你也不用擔心我，你媽我現在還不是很老，可以自己照顧自己，進了大山，如果可能，定期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吧。”
“嗯，我會的，就算沒有電話，寫信寄也要寄給你。”
“亂講，真以為現在的中國農村這麽落後麽，既然通電，就肯定有電話，多或少而已。”
林媽媽絮絮叨叨地和林語打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電話才挂掉手機，林語摸摸發熱的手機，好笑的搖搖頭，想想才發覺，似乎從小到大，媽媽好像從來沒有否決過她的決定，雖然是單親家庭，但她很慶幸有一個很支持她的媽媽，用她媽媽的話來說：就是凡事都有正反兩面或好壞兩個結果，如果你可以負責起自己的決定造成的反面或壞結果，那麽就努力去做吧，不讓自己留有遺憾。
仔細地填寫好申請表，林語雙手舉起伸了個懶腰，看了下電腦上的時間，喲，十點了，時間過得真快，算了下時差，在電腦上連接視頻，很快，電腦上出現了一張人神共憤的俊臉，俊臉的背景看起來好像是校園裏。
“早上好！”林語甜甜地笑。
沐隽挑了一下眉，“幹什麽壞事了。”
“……”
“我就不能可愛一下嗎？”
“通常你笑得這麽甜，一是有事求我，二是犯了錯。”沐隽一下拆穿她。
林語偷偷地呼了一口氣，心裏組織着語言，“是這樣的，大四的實習期，我想申請去山區支教。”
說完，揣測地看着他，雖說她相信他會支持她，但心底還是有小小的憂慮。
視頻上的那張俊臉靜靜地看着她，看到她惴惴不安的表情，輕輕地笑了，“你想去就去吧，答應我一件事就行。”
“什麽事？”林語輕輕地松了一口氣，好像去了美國之後，沐隽的氣質越來越不容忽視了，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那種冷靜沉穩的氣質。
“定期打電話給我，我24小時接聽你的電話。”
“嗯，我會的。”說完，林語笑了，“你說的話和我媽的好像啊。”
“當然，真心關心你的人說的話都是一樣的。”
林語的心好像被什麽錘了一下，“撲通”，重重地響了一下。
“去什麽地方知道嗎？”
林語回過神來，想了想老師說的話，不确定地說：“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貴州和四川兩個地方，具體看學校分配。”
“那行，知道出發時間和地點，再通知我一下。”
“好。”
接着，兩個人東一句西一句地聊了大半個小時，林語不經意看了一下時間；“呀，這個時間了，你沒課嗎？”
“今天沒課，正準備去找教授。”
“那下次再聊，太晚了，我還沒洗澡呢。”
“嗯，晚安。”
挂了視頻，沐隽若有所思，想了想，拿起手機又打了個電話，挂了之後繼續往前走。
“Hey, JIN.”
沐隽聽見了，但他不為所動，腳步未停地繼續往前走着。
“JIN.”一個金發女孩從後面跑到他面前停下，沐隽不經意地退了一小步，點點頭。
“HI，Anna.”
金發女孩好不容易在校園裏遇見他，高興地表情呈現在那張美麗的臉上，“Are you free today”（你今天有空嗎？）
“I am sorry, I asked the professor about things.”（對不起，我有事約了教授。）
“Well, okay, are you free tomorrow”（那，好吧，明天有空嗎？）女孩臉上的失望顯而易見。
“I h□□e classes tomorrow.”（我明天有課。）沐隽不為所動，“Sorry, I should go.”（對不起，我該走了。）說完，不等女孩有所反應，越過她就往前走了，留下一個失望的背影。
又過了一個禮拜，嬌小可愛的江雲回來了，沖勁滿滿地準備考研的資料，而林語的申請也已經有了結果，去貴州省的某個小山村，同去的還有學校裏其他人，共八個大學生進行為期一到三個月的鄉村支教。
知道出發時間後，江雲她們就開始緊張地幫林語收拾東西，等林語從輔導員那裏回來後就發現自己的床上一大堆東西，她失笑地搖搖頭，指着這一大堆的東西說：“這麽多東西，我怎麽可能拿得動，帶必需品就好了。”說着，把一小包藥品單獨拿了出來，“就這個行了，其他什麽都不用了。”
江雲大呼小叫：“這怎麽行，山區哎，零食，沒東西吃時可以解解饞，護膚品，保護你的皮膚不粗糙，消毒液，聽說農村的人不講衛生……”
林語聽她BLABLA講完一大堆東西，遞給她一杯水，“喝杯水解解渴，講那麽多，渴了吧。”
看着江雲大大喝了幾口水，林語不緊不慢地說：“帶點藥防止水土不服、感冒發燒、痾嘔肚痛之外，其他的都不用了，化妝品本來我平時就不怎麽用，何必呢，這次去的八個人，有兩個之前已經去過支教了，有經驗的人都已經教好我應該帶什麽怎麽做了，我心中有數了，不管怎麽樣，還是要謝謝你們。”
林語頓了一下，繼續說：“而且這次去的山村不算太封閉，都是成年人了，而且又有老師帶隊，所以不用擔心。”
“是嗎？”江雲轉轉眼珠子，“那好吧。”
“不過遇到困難或者不想繼續了，一定要聯系我們哦。”
“嗯，謝謝你。”林語輕輕地抱了一下江雲。
“後天出發了，東西收拾好了嗎？”齊雨婷從門外走進來說。
“收拾好了，放心，我不會虧待自己的。”林語言笑晏晏地看着她。
“行，那我就不多說廢話了，明天我訂了桌子，當我們為你踐行。”齊雨婷雷厲風行定下了，不容反對。
“好。”
一場好好的告別宴，最後變成了憶苦思甜宴，畢竟大四了，還有不到一年就畢業了，畢業後就各奔東西了，經過酒精的加持，四個人心裏的愁思被無限放大，從山村支教說到社會經驗，人生的又一個階段快到了，每個人都有對未知未來的那種憧憬、彷徨，人長大了，這些都是必須經歷的，是笑着面對還是無奈接受，就看每個人自己的選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