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可惜了安靜,晚節不保

阮然低頭看了看照片,笑了笑,伸手把梁蘇的手機推了回去。

梁蘇問:“你知道她回來的事情嗎?”

阮然搖搖頭。

阮安瀾是阮然同父異母的妹妹,比阮然小兩歲。是阮南霆同餘輕霜離婚後,再娶的妻子生的。

阮然十六歲剛到阮家時,同阮安瀾的關系就很差,對方一直把她當做生活的侵入者,敵意很重。

後來兩人上了大學,各自遠離,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既然阮然都不知道她回來,那今天晚上那場“家宴”自然也沒有人通知阮然。

梁蘇有點憤憤不平:“你都不在場,叫什麽家宴?還真好意思。”

阮然說:“去了更鬧心。”

梁蘇盯着那照片又瞪了瞪,像是想把照片裏的人瞪出一個洞,随後才把手機收了回去。

梁蘇非常讨厭阮安瀾,原因有很多。其中一點是,當年阮然回到阮家,本來想走舞蹈生這條路,考藝院。然而阮安瀾看到她排練,也硬要和姐姐一起跳舞,和她搶同一個老師。

阮然出于一些個人原因,排斥和阮安瀾共處一室。

可在阮家中,她是後來者,并不習慣于提出要求,提出了也鮮少被滿足。

因此,阮然最後選擇了考文化課,并且還上了不錯的大學。

而阮安瀾考上了一個二流的舞蹈學院,大學時又因為鬧出一些醜聞,幹脆抱病出國休養了。

有幾年都沒有回來,直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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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來幹什麽?不是灰溜溜地跑出去了嗎?”梁蘇問。

阮然搖搖頭,她也不知道。

梁蘇冷笑一聲:“我勸她回來最好不要找什麽麻煩,不然就以前那點事,有她受的。”

阮家。

已經吃過飯,到了茶歇時間,阮南霆的請來的親戚朋友們都還沒有走,三三兩兩的散在阮家房子的各個位置。

阮安瀾則陪着母親,看她與另外三人湊一桌打麻将。

阮南霆的大表姐來了,一邊摸着牌,一邊兒嘴上沒個把門的,就在絮叨。

“侄女,總算知道回來了吧,要我說國外有什麽有意思的,值得你在那待那麽多年。”

阮安瀾還沒有說話,她的母親陳若軒接了話茬:“瀾瀾在那邊念書的。”

“念書有什麽用?趕緊嫁人吧,嫁個好點的人家享清福,就跟我似的。”

大表姐樂呵呵地又打了張廢牌,絲毫沒注意到阮安瀾霎時冷下來的臉色。

她是嫁了一個好人家,領證當天就辭了職,每天被好吃好喝地養着,還不用上班。

大表姐自己覺得這輩子已經滿足了,因此沒心沒肺,起來勸其他人也都不過腦子。

陳若軒神色也頓了頓,說:“瀾瀾是出國深造的,她——”

大表姐突然想起什麽,打斷了陳若軒:“對了,瀾瀾,你之前不是沒畢業就被退學了嗎?這種要訂婚啊,你就聽我的,別找那種太門當戶對的,個個精着呢,肯定看不上你,你哪怕硬擠過去,也要受罪。”

“你去找那種暴發戶,他們要求沒那麽高,又舍得給老婆花錢。再合适不過了。”

阮安瀾的表情已經快要維持不住基本的禮貌了,桌上其他打麻将的兩個人顯然都在憋笑。

“不過,”大表姐話鋒一轉,“你姐姐條件就不錯,畢業的學校好,人也長得漂亮,所以嫁的也是極品。沈浮聲,天哪,不僅有錢,長得還那麽帥,真沒想到這麽早就結婚了。”

“好在呢,你們是一家人,你嫁不了那麽好,你姐姐幫你嫁了,到時候你也跟着享福,挺好的。”

阮安瀾的表情一頓,咬死下唇內側,然後松開,露出一個無辜的微笑:“是啊,我是真的很替她開心的。”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壓抑着情緒,可完全沒有被注意到。

大表姐又起了一張牌,爆發出一聲驚呼:

“喲呵,自摸!來來來給錢給錢給錢!”

随後就喜笑顏開地伸出手挨個讓她們交錢。

等到下午五六點,這幫人才陸續回家,阮安瀾立刻放下臉上的假笑,周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

“什麽妖魔鬼怪都往家裏鑽,這是給我的接風宴,就不能不請她嗎?”

她實在是氣不過,接連抱怨道:“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還土得要命,什麽話都往外說,核桃大的腦仁都要被她的鼻孔出氣噴出來了。”

陳若軒沒有女兒那麽大的脾氣,但顯然對這人也非常無奈。

不過,出于考慮,她還是勸女兒說:“雖然她是蠢了點,但她老公有錢,咱們家還需要她老公的合作關系,不好說斷就斷。”

聽到這句話,阮安瀾又想起剛才聽說的:“阮然結婚了,和沈浮聲?”

陳若軒說:“對。”

阮安瀾覺得難以置信:“沈浮聲怎麽可能看上她?”

她當年鬧出醜聞,為了避輿論的風頭,就出國了這些年。那個時候阮然剛剛畢業。什麽背景都沒有就要闖娛樂圈,她以為對方一定會頭破血流,就沒多在意。

沒想到她的事業發展得愈發紅火,她在國外也越來越坐不住。

等到之前的輿論影響逐漸消退,她立刻就回來了,可怎麽一回來,阮然竟然都跟沈浮聲結婚了?

沈浮聲是誰?是她們北城名媛圈所有人的夢中情人。雖然大家口頭上不說,但彼此都心知肚明,沒有哪一個不對沈浮聲有所觊觎的。

即便她們都承認沈浮聲極端危險,不像是好相與的對象。

可極端的危險,就是極端的魅力。

陳若軒道:“這就不知道了。不過她和沈浮聲聯姻,給阮家帶了不少好處,你還是提防着些,不要惹她。”

阮安瀾随口應了下來。

而等母親走後,她立刻打電話給了一個男閨蜜。

“阮然最近在做什麽?你告訴我。”

和梁蘇告別後,阮然回到家。

客廳的燈光亮着,沈浮聲在家,正往餐桌上擺着外賣盒,是一家從不外送的米其林餐廳的餐,且顯然不是一個人的量。

看見阮然回來,他問一句:“一起吃點?”

又說:“我一個人吃不完。”

阮然:“……”

知道一個人吃不完,怎麽還要買這麽多。

阮然看了餐桌一眼,放下包,回到卧室換了身睡衣,洗過手,來到餐桌坐下。

沈浮聲已經把飯菜都擺好了,筷子放在碗旁的筷子托上。

“多謝。”阮然低聲一句。

那日酒會結束後,她同沈浮聲的關系好像近了一些。

也說不上來具體是因為什麽,只是好像共同僞裝過什麽事,就好像共享了一個秘密。

而秘密最能讓兩人靠近。

不再冷戰後,阮然發現,其實兩人的生活方面也很契合。

沈浮聲不再早出晚歸,而是逐漸與阮然的生活步調一致。早上醒來,阮然穿着睡衣開門,會碰到沈浮聲也恰好開門。

男人身穿絲質睡衣,身材颀長,晨起時有些懶倦的氣息。

他扭頭看到阮然,微挑眉梢。

似乎在說,還挺巧。

而有的時候,他們也會一起吃一頓早餐。

不得不說,沈浮聲是一個很好的同居室友。

梁蘇在外同人合租,抱怨有很多,而那些合租室友常見的毛病,在沈浮聲身上一個都不見。

包括阮然之前哪怕見過沈浮聲抽煙,但住在一起才發現也不是經常抽。

前一陣會多一些,現在又沒有了。好像只是為了舒緩心情,并沒有瘾。

是以,雖然沈浮聲性格惡劣,說話時免不得夾帶調侃,但從不真正冒犯。久而久之,阮然竟也都适應了。

這天晚上,擺在餐桌上的是中式菜肴。兩人吃了一會,阮然突然想起一件事。

“鬧鬧——不對,安靜平時就在老宅裏住嗎?管家爺爺照顧他?”

沈浮聲看她一眼:“名字都沒記住,安靜要懷疑你不是真關心他。”

阮然略微赧然。主要是那一次她去沈浮聲家,同那只小貓短暫相遇,便建立起了難以言喻的熟悉之感。

潛意識裏,便總覺得這只小貓是她之前認識的那只,雖然兩貓從名字到花色都并不相同。

“我是真的關心。”阮然辯解道,“雖然是因為,我覺得他有點像我之前養過的那只小貓。”

阮然想了想又說:“如果鬧鬧還在的話,應該和安靜差不多大吧。”

當時她遇到鬧鬧時,他還是一個小貓崽,現在□□年過去,應該也上了年紀。

那年離開後,她便一直對鬧鬧念念不忘。可惜她後來又回到靈泉寺,怎麽也沒找到那只貓,只能在心裏默默祈禱,鬧鬧能找個好人家蹭吃蹭喝,快樂一生。

“噢,”沈浮聲緩慢地說,“那你也不是關心他,你只是找替身。”

“渣女。”他薄唇輕吐,散漫評價道。

阮然:“……”

沈浮聲又說:“找替身也沒有用,他已經被我閹了。”

阮然:“…………”

看阮然默然無語的表情,沈浮聲笑了一聲:“你要是真想他,我就讓許煥把他接過來,給你逗。”

說完,又似是惋惜地補充一句:

“就是可惜了安靜,晚節不保啊。”

阮然:“……”

就在這時,阮然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起。

阮然看了眼來電人,是經紀人陳慶。她拿起手機,覺得直接在餐桌上打電話不大禮貌,便起身去了客廳。

沈浮聲随着她離開的動作看了一眼,在沒有開燈的客廳裏,阮然的身影袅袅婷婷。

陳慶問:“阮然?方便說話嗎?”

阮然道:“你說。”

“周生林的那部戲,有些新動向。你知道,他雖然是動作指導,但說話分量很重,我打聽到,這次他不打算從職業演員中選擇,而是要去舞團挑。”

阮然一怔,有些意料之外,但細想也在情理。

周生林本來就是嗜舞如命的人,由他來做動作指導,定然無法忍受三個月臨時訓練出的三腳貓功夫。

陳慶還在那邊繼續:“我還聽說有不少人已經提前向導演遞出了意向,但因為沒有舞蹈功底,最後連試鏡都沒有就被拒了。”

他說出了幾個一二線女星的名字。

阮然的目光帶一些思忖。

陳慶又說:“你會跳舞這個我們都知道,但我想了想,如果沒有能拿得出手的作品,可能也不占優勢。不過,現在正好年末,不少舞團有演出活動,你要不要臨時加入一個,我幫你安排。”

“他們這部電影籌備周期長,什麽都不着急,寧缺毋濫。所以我建議,你可以先有一些作品再遞過去,應該也不晚。”

阮然想了想,說:“好,不過舞團這邊我可以自己聯系。”

陳慶問:“你要聯系哪一個?”

阮然說:“晨霧舞團。”

陳慶有些驚訝,晨霧舞團在國內并不算是一線的舞團,它曾經輝煌過,不過現在最多也只能說是二線,還是看在它以前風光的份上,并不算有太好的資源。

而他能給阮然提供的那些,都是數一數二,叫得上名號的舞團。

阮然說:“沒事,我有認識的人在那裏,陳慶哥,謝謝你提醒我。”

陳慶便也沒有再堅持。

他又說起另外一件事:“我想你進團之後應該會很忙,到時候能推的通告我都幫你推掉。但過一陣,還是有一個宣傳需要你去一下,是去年你拍的那部電影的發布會,你畢竟是主演,不太好推。”

阮然應了下來。

原本陳慶已經很照顧到她的生活需要,工作上從來沒有提出過不合理的要求,這種事,她便很容易答應了。

挂了和陳慶的電話,阮然又回到餐桌前。

她有些抱歉地沖沈浮聲笑了笑,一低頭,留意到自她去接電話後,桌上的餐食好像沒有再被動過。

阮然微怔,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就也沒有開口問。

她低頭,複又拿起筷子,默默吃了起來。而沈浮聲則是停頓了幾秒,才也動筷。

方才的話題斷了,就沒有再繼續,一時之間,餐桌之上有些沉默。

過了一會,阮然聽見沈浮聲開口:“人力資源部門最近新出了一個匿名量表,評估員工生活幸福指數,用于統計一下和工作效率之間的關系。”

阮然擡起頭,有些不解地看着沈浮聲,等他的進一步解釋。

沈浮聲清閑地繼續道:“我作為CEO,不僅要填寫,還得公開,作為表率。但我看了一下,婚姻感情幸福指數那一欄,我的評分是負數。”

阮然:“……”

她從畢業起就開始做演員,從來沒有在公司工作過。

但此刻也深表懷疑,真的有這樣的東西存在嗎?

沈浮聲見她不信,拿出手機,給她調出一個地址。花花綠綠的網頁上印着沈氏集團的logo,上面有許多眼花缭亂的複雜維度。

阮然掃了一眼,看着頭暈,把手機推了回去,就當沈浮聲沒瞎說。

但……婚姻感情幸福指數為負,這不是很正常嗎?畢竟他們連真的夫妻都不算。

沈浮聲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說:“你知道,作為CEO,所作所為都被全公司看着。如果他們發現,我的高工作效率是建立在婚姻破碎的基礎上,不免會有一些事業心強的同事,選擇和自己的伴侶離婚。”

阮然:“……”

“哪怕不會呢,總裁的幸福指數那麽低,難免會被人指指點點。到時候公司股價一跌——阮然,這是夫妻共同財産,你跟我可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

“你都是CEO了,”阮然忍不住說,“随便填填,也不……”

“怎麽能作假呢?”沈浮聲嚴肅地糾正她,“商人最重要的是誠信。”

“……”

這話說的一本正經,好像前一陣,低頭對她冷笑着說“我可不是什麽好人”的人,不是他一樣。

阮然放棄與沈浮聲辯論邏輯,直接問:“需要我做什麽?”

沈浮聲打開手機,佯裝認真地研究了半天,才說:“太高難度的先不說,但是,夫妻之間增加溝通能夠顯著提高幸福指數。”

“溝通……什麽?”

阮然有些發怔。

她現在與沈浮聲雖然能夠經常坐在一起吃飯,卻她卻沒有想過把自己的生活分享給對方。

怎麽說呢?一想到她和沈浮聲說,今天演戲的時候吃了什麽樣的午餐,就覺得有點奇怪。

好像兩個人雖然已經算認識了,但還完全沒有熟到那個地步。

“這你也要問,阮然。”沈浮聲苦口婆心:“不能太依賴我。”

“……”

阮然沉默了一下,反擊道:“你也沒有和我溝通什麽。”

“怎麽沒有,我把我近期工作的內容都講給你了,就是這個量表。你看,我已經拿兩分了。”

沈浮聲舉了舉手裏的手機,阮然看到裏面還有一個類似于評分的頁面,夫妻雙方獨立,完成一些內容就可以獲得積分,只有兩個人都達到一定程度,才能大幅提高幸福指數。

而沈浮聲大言不慚地已經給自己加了兩分。

“……”

阮然沉默了幾秒,妥協般開口:“我最近準備停掉演戲的工作,去舞團鍛煉一下。”

“舞團?”

“嗯,以前是我媽媽創辦的,後來她移交給了朋友。剛才經紀人給我打電話,就是說這個事。”

沈浮聲思忖兩秒,靠回到餐廳椅背上。似乎是滿意了,在手機上劃了兩下,又熄滅屏幕。

阮然等了半晌,沈浮聲又突然不提那感情指數的事情了。

而當兩人把飯菜吃完,到最終要起身時,哪怕再不願意參與沈浮聲的無聊游戲,她終于還是忍不住:“那我現在也有兩分了?”

“零點五吧。”沈浮聲随意道。

阮然:“……??”

到這份上,連她也沒忍住抗議:“為什麽我只有零點五?”

“因為是我提出來,你才告訴我的,被動的溝通分數比較低。”

“……”

“不過,你剛剛主動問這個,關心我的工作,”沈浮聲散漫地劃一下手指,大發慈悲道,“再給你加零點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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