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是她多心,還是沈浮聲對……
在沈浮聲的胡攪蠻纏之下,阮然最終在那張補充協議上簽了字。
其實乍一看,那一疊普通協議更像是一個玩笑,并沒有什麽涉及利益往來的內容,不過是日常行為的一些約定。
如若不遵守,懲罰則是空口吃檸檬。
……跟玩兒似的。
不過這套協議也不僅僅對她生效,對于沈浮聲來說,也有一樣的效力。
不管怎樣,頂着沈浮聲虎視眈眈的目光,阮然還是簽下了這張甚至不知道有沒有法律效力的文件。
晚點的時候,梁蘇打來了電話。
“然然,今天的預演還順利嗎?”
阮然怕她擔心,便回答:“挺好的。”
坐在一旁處理文件的沈浮聲聞言,看了阮然一眼。
梁蘇又說:“那就行,”她轉而道,“對了,我最近在做相關內容,正好看到那個法國的舞蹈比賽,是個人拍攝視頻送去參賽吧?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這個比賽是阮然剛來到晨霧舞團時,李林英告訴他的。
後來在準備這次群舞的時候,阮然也着手準備了一下。
這個比賽要求每個人提交上來的舞蹈圍繞比賽提供的主題進行舞蹈創作,而這一次,比賽給出的主題為《恐懼》。
要求舞者用身體的語言将恐懼表現出來。
阮然曾經想過該如何切入,該用什麽樣的主題來表達。想了許久,還沒有拿定主意。
Advertisement
好在,離提交的截止日期還早,她便也沒有那麽着急,一邊在團裏準備着表演,一邊細想着。
“還在準備。”她這樣告訴梁蘇。
“嗯嗯,你需要什麽資料告訴我,我現在整理了不少東西。”梁蘇說。
梁蘇這一次電話過來只是為了和阮然聊聊天,說完這個話題,接下來她們又聊了一下梁蘇生活工作上的瑣事,到最後,梁蘇冷不丁問:
“哎,你現在和沈浮聲的關系怎麽樣了?”
阮然下意識擡眼,看了下沈浮聲。
而沈浮聲也仿佛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擡起頭和她對視。
阮然:“……”
當事人就在這,這讓她怎麽說。
頓了頓,阮然含混地回答道:“就、挺好的……”
“所以他是喜歡你嗎?”梁蘇絲毫沒有察覺到阮然回答背後的猶疑,興致勃勃地問道。
阮然按下手機側邊的鍵,調小了手機播放的音量。
雖然她是通過聽筒聽的,但保不齊聽筒的聲音有些大,被沈浮聲聽見。
阮然壓低了聲音,說:“沒有,我之前問了,是說他們公司真的……”
說了一半,想想沈浮聲跟人精似的,要是真的全部說出來,搞不準要被猜出來在聊的話題。
便掀開被子,翻身下了床,踩上拖鞋,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說。
“我等會和你說噢……”
然而,還沒走到門口,阮然就感覺自己的肩膀被輕輕觸碰了一下,她吓了一跳,猛地轉過身。
動作太大,好巧不巧,耳垂就碰到功放鍵。
下一秒,梁蘇調侃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怎麽啦?沈老板跟你在一塊,你說不出口啊?”
阮然:“……”
阮然這一輩子就沒遇到過這樣的場面,在沈浮聲帶點探究又帶點調侃的目光下,她難得有些手忙腳亂。
她連忙截住一無所知的好友的話頭,含混地說等會再打給她,迅速挂了電話。
然而,阮然立刻發現,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挂了電話之後,房間裏就靜了下來,而她就不得不擡頭,與沈浮聲對視。
……她剛剛就應該直接走出去才對。
沉默中,兩人對視幾秒。阮然的腦子轉得飛快,最後試圖避開話題,沒什麽底氣地反問:“你剛剛碰我做什麽?”
沈浮聲挑挑眉:“讓你記得穿件外套。”
阮然原本想的是走廊裏也應當有暖氣,就沒想着穿外套的事。
沒想到沈浮聲還專門提醒她。
她怔了怔,慢吞吞地回答:“……噢,謝謝。”
沈浮聲:“不客氣。”
……
又是沉默。
……好尴尬。
阮然思忖幾秒,一埋頭,一轉身,從椅子上随便拉起一件外套,就準備往外走。
步伐都有些亂,幾乎都算是逃了。
結果逃到一半,又被沈浮聲叫住。
“哎。”
阮然一個激靈,立刻轉身,剛想好說辭,這會就一股腦地倒出來:“剛剛只是和梁蘇讨論你們公司員工福利問題沒有談論你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說完自己:“……”
沈浮聲頓了幾秒。
眼底壓了一絲笑意,和緩地回複:“我只是想說,你的衣服拿錯了。”
阮然:“……”
她絕望低下頭,看到手裏的深黑色西裝外套,指尖是西裝布料的粗糙質感。
她今天穿的是羽絨服出門,這一件西裝,顯然來源于沈浮聲。
只聽沈浮聲還在繼續:“不過——你要是想穿我的,跟我說一聲,我也不會不答應。”
“……”
阮然幹巴巴地:“不用了,謝謝。”
沈浮聲禮貌回答:“不用客氣。”
“……”
可能是被沈浮聲調侃了太多次,阮然只覺得臉上有些燒得慌,難得生了些脾氣,擡頭看了沈浮聲一眼。
沈浮聲輕聲笑了。
這麽一折騰,阮然幹脆也不給梁蘇回電話了,直接回到床上,給她發了條微信。
【沈浮聲和我在一個房間,不方便聊語音】
梁蘇:【???!!!你跟他都睡一張床啦???】
阮然:……
一個房間而已,梁蘇是怎麽眼瘸看成是一張床的。
梁蘇卻振振有詞:【都這個點了,你們還沒有各自洗漱回房睡覺,那不就是要睡一張床的打算嗎?】
梁蘇下班晚,是确定阮然還沒睡,才撥電話給她的。這會确實也挺晚了,已經是十一點多了。
阮然是因為中午睡了太久沒有困意,才到現在還沒睡的。
梁蘇這麽一說,阮然竟然覺得還挺有道理。
如果不是今天有意外情況的話。
梁蘇又說:【哪怕不是一張床也看得出來你們的關系突飛猛進啊,所以那會你本來準備說什麽?你問了他們公司怎麽?】
阮然回道:【他們助理說确實有一個這樣的活動,所以可能是不同公司不一樣吧】
梁蘇發了個若有所思的表情包。
又說:【也确實有道理,很多事情脫離了語境看就會有點奇怪。就好像我們公司有一個弟弟最近天天給我送奶茶外賣,同事們都說是喜歡我。不過,他跟我說是拿我躲躲桃花啦,讓我別管他就行。】
【長得還挺帥的,我就沒介意!】
阮然:……?
不是?你這個看起來真的有點奇怪?
和梁蘇互道了晚安之後,阮然遲遲沒有睡着。
剛剛聊天的內容,好像石子投入水面,震起輕微的漣漪。
她想起了今天下午,自己一睜開眼,就看到遠處的沈浮聲。
包括之前那麽多次,投資會議上的時候,拍賣的時候。
好像無論什麽時候,她一回頭,沈浮聲就永遠在。
可是這些……說明了什麽?
是她多心,還是沈浮聲對她……
或者,其實這些都不重要。
她自己又是怎麽想的呢?
阮然望着天花板的黑暗,有些出神地想着。
本質上,阮然是有一些慢熱的人,就好像,她認識沈耀很多年,才最終對沈耀表白。
而現在,她和沈耀分手也沒有太久,後來又與沈浮聲簽署了協議婚姻,名義上已經有了丈夫,就一直沒有投入到下一段感情中的打算。
從來就沒有想過感情相關的事情。
阮然又瞥了一眼剛剛去了隔壁書房,體貼聲稱“要給她留下獨立私密通話空間”的沈浮聲。
書房的臺燈是暖亮的黃色,透過半掩的房門,像是一團溫暖的、讓人心生向往的光。
一時也沒有辦法想太清楚。
夜已經深了,萬籁俱寂,遠處的居民樓已經熄掉了一些燈光。
阮然把手機放到床頭,整條肩膀藏進被窩,沒有再想更多,而是陷入睡眠。
第二天一早,阮然是被一種微妙的預感喚醒的。
她一睜眼,就看到五六個腦袋湊成一朵花似的,懸在她的臉上,把她吓了一跳。
回過神來,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舞團的成員們。
一大早就坐了車,齊刷刷地來她的病房探病。
阮然:“……”
徐婷看見她醒了,兩嘴一撇,又想哭:“然然姐,你終于醒了……”
阮然揉了揉太陽穴,直起身,抓起桌上剩下的那小半包紙塞到徐婷的手裏:“……我沒事。”
徐婷眨巴眨巴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又收回了眼淚。
李林英這會也站了過來,有些擔憂地看着她:“腿上好點了嗎?”
阮然說:“沒什麽事,已經不疼了。”
徐婷也湊過來問:“可是然然姐,你昨天為什麽要劃開腿?是不小心嗎?”
另外一個成員說:“怎麽可能不小心,本來就沒有取簪子這個動作的。”
阮然頓了頓,想自己昨天的舉動那樣突兀,估計也吓着了不少人。不給一個解釋也說不過去。
就像和沈浮聲說的一樣,對她們講:“我其實是有些怕冷,冷的時候意識會模糊一些,昨天就……”
“那你也不能傷害自己啊!”徐婷板着臉,小大人似的訓斥道。
阮然正打算說知道了,徐婷卻大着嗓門喊沈浮聲。
“沈老板!你也不管管你老婆!你看看,她都這樣了!”
“……”
阮然這才發現,沈浮聲一直在房間的那一頭,只是剛才自己的視線被這些舞團成員擋着,才沒有看到。
沈浮聲聽見徐婷呼喚,笑了一聲。
“她跟我說不會再這樣了。”
“口頭說說可不行,得寫保證!”徐婷氣勢洶洶的說。
阮然:……
說實話,其實保證也已經寫了。
她無奈地看了眼沈浮聲,沈浮聲站在人群之外,目光穿過那些姑娘們,看着阮然。
眼底的笑意非常明顯,一副袖手旁觀的模樣。
阮然瞟了他一眼,硬着頭皮說:“保證不會再犯了。”
徐婷說:“那再犯怎麽辦?”
阮然有些沒轍:“……吃檸檬?”
徐婷:?
這酷似真心話大冒險的懲罰措施是怎麽回事?
不好一直在床上和大家聊天,阮然起身簡單洗漱了一下,又回到房間裏。
徐婷她們被李林英打發走了,沈浮聲也出去接了個電話,這會房間裏,就只有李林英一個人。
李林英沉默了一下,一向冷硬的表情難得浮現出一絲內疚:“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以為你和娛樂圈其他的那些繡花枕頭一樣,來舞團就是玩票,對你的态度也不好。”
她誠懇道:“我向你道歉。”
阮然一愣,忙說:“這都什麽時候的事了?怎麽突然這樣。”
李林英說:“其實一直都想找個機會和你說,但後來又不知要怎麽說出口。這次預演你這麽做,我才覺得,是我逃避太久了。”
阮然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說:“沒事,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舞蹈,一心為舞團着想。”
其實阮然扪心自問,她很難有李林英那樣的純粹。這些年,她說是因為沈耀放棄舞蹈,但這其實也代表着,她并不是非舞蹈不可。
畢竟後來拍戲,她自己也很樂在其中,得到了許多。做出那樣的決定,也沒有太後悔。
現在決定回來跳舞,一方面,是想解開周生林與她之間的心結。另一方面,也是想嘗試一下生活的其他可能。
李林英笑了笑,又說:“你怎麽會怕冷到會意識模糊?聽起來很嚴重,去看過嗎?”
阮然頓了頓,說:“之前去看過,也做過一些治療,其實現在,比以前已經好很多了。本來覺得日常生活已經夠用,沒想到還會遇到這樣的場合。”
李林英說:“以後還是不要太勉強。”
正聊着天,李林英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電話號碼,朝阮然示意了一下,便接了電話。
電話時間并不長,李連英只簡單的回了幾句語氣詞,便挂了電話。
挂了電話後,她對阮然說。
“剛剛得到消息,壓軸是我們,基本已經定了。”
與此同時。
阮安瀾挂斷了電話,臉色陰沉。
荔枝舞團的團長看着她,語氣猶疑:“安瀾?是什麽事?”
阮安瀾沒有說話。
緊接着,荔枝舞團的團長電話鈴聲也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阮安瀾,小心翼翼地接起了電話。
在聽清電話那頭說的是什麽之後,她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
“……什麽?舞團解散了?為什麽?”
然而,團長似乎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對面就挂斷了電話。
團長的嘴唇顫抖着,好像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她的臉色很難看,扭頭看着阮安瀾,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般,求助道:“怎麽會?安瀾?怎麽會這樣?我們的舞團被解散了,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嗎?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
實際上,荔枝舞團這些年的情況并不好過。
因為之前出過一些醜聞,舞團的名聲并不算太好,雖然外界知道的人不多,但是行內的工作經常被排擠。
這次,好不容易争取到北城大劇院的表演,她們不管平時怎麽樣,也還是有一些事業心,都想好好把握住這一次機會。
可是團長苦于舞團內成員的基本功都不怎麽樣,資金也有限,硬件條件也算不上多好。
說實在的,以這樣的情況去上場,只有被其他舞團對比的份。
就在這時,阮安瀾幾乎是神兵天降,帶來了她們亟需的資源和資金。
告訴她們,只要她們聽阮安瀾的安排,就一定能夠拿下這一次壓軸的機會。
唯一的要求,是讓阮安瀾當領舞。
她們原來并不相信這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會發生在她們的頭上,然而阮安瀾誠意十足,不僅替她們一手置辦了指導老師和服裝的事情,更是帶來了全新的編舞。
幾次訓練過後,她們就對阮安瀾充滿了信任。
甚至在知道阮安瀾安排了一些不太幹淨的手段之後,也選擇了默許。
本來她們就不是特別正直的舞團,為了達到目的,其實不太在意過程。
反而和阮安瀾沆瀣一氣。
因此當舞團的團長一接到上面的通知說要解散舞團,她的第一反應也是求助于阮安瀾。
然而此刻,阮安瀾的臉色也極差無比。
她剛才接到的電話是來自于她聯系的評委。
這一次比賽,阮安瀾主要聯系了兩個人,一個,是幫助她将暖氣停掉的劇院後勤負責人,另外一個,則是這個評委。
她原本相信,只要暖氣停掉,阮安瀾的隊伍就絕對發揮不出來實力。不過為了保險,她又找了評委幫忙拿第一。
方才,就是這個評委告訴她,這次演出他沒有能力幫她拿到壓軸的位置。
為什麽?這個評委其實話語權很重,如果說不行,只能是因為有人施壓,可是,會是誰?
沈浮聲嗎?不可能。
沈浮聲和阮然不過是商業聯姻,怎麽可能會因為這點小事去幫她調查?
那麽,是阮然自己?
确實,阮然現在和幾年前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了,遇到事情會追究到底,如果是阮然自己要将這件事徹查到底,也不是不可能。
可阮然什麽時候有這麽大本事,在真相還沒有查明的情況下,就能直接取消一支舞團的參賽資格?
阮安瀾強壓着鎮靜思索着,舞團團長還在等待着她的幫助,眼巴巴地看着她,嘴裏嘟囔着乞求的話語。
“吵什麽吵?”阮安瀾不耐煩地說,完全沒有将舞團解散的事和自己正在思考的事聯系在一起,只是随口說,“解散就解散了,就你們那點功夫,如果不是我的幫忙,早該餓死了!”
說完阮安瀾不顧團長因為驚訝而睜大的眼,咬着下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一次比賽失敗了不要緊,雖然現在阮然能和她打上一個來回,不像以前那麽不堪一擊了。
但是既然她回來了,就不會讓阮然嚣張太久。
說白了,現在阮然手段硬成這樣,不就是因為她與沈浮聲的商業聯姻?
失去了這段聯姻,她還會剩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