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炸街
“督主。”聽風從外面迅速走進來,腳底略顯急促。
時奕臣此時正在西廠內辦公,他斜倚在一張花梨木羅圈椅上分外慵懶的看着奏折,最近近北地帶再鬧蝗災,他的事情就又變得多了起來。
這會看到聽風喊他,時奕臣擡眼聲音淡漠不以為然:“急什麽?”
聽風進門,一身黑色直筒勁裝,彎腰行禮:“督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話就說。”時奕臣難冷冷道,複又看到他手中拿了一封信,便皺眉:“那是什麽?”
聽風一抖,上前把手裏的東西遞給時奕臣,無比恭敬道:“督主,這是那位郢王府的小世子,寫的。”
“哦?”時奕臣終于把斜躺着的身子坐直了,把手上的折子仍在長案幾上,接過聽風手裏的東西。
信封上用毛筆歪歪扭扭寫着:時奕臣親啓。
他打開 ,頓時臉色驟變。
聽風見狀立刻低頭,小心翼翼,不敢與之對視。
“你在哪得見的。”
聽風道:“街上,小世子專門找人發的,皇城百姓幾乎人手一封。”
“行啊。”時奕臣咬牙切齒,還真有本事。
只見那宣紙上歪歪倒到密密麻麻寫着一大串言辭濃烈潑辣外放的深情剖白,他掃了一眼,譬如:
一天不見你,我都會想念,想念你那張慘白又恐怖的臉。
即便如此,我還是控制不住去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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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想念... ...
就像天上月亮有星星作伴,我的餘生也要有你相伴。
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人生的四分之三。
我不打你,也不罵你,我要用我的熱情來融化你。
哦~~~~~~
詩的尾端是很用功的四個字:寧琮敬上。
整首詩洋洋灑灑,奔放自如又熱辣無比,只是信的內容用的是寫給死人的格式寫出來的。
時奕臣雙手顫抖,面色更加瘆人,狠狠看着那字裏行間的黑色筆墨,黑眸卻淡定無波,熟悉他的聽風知道,這是時奕臣發飚前的假象,是狂怒暴雨前的短暫寧靜。
他沒敢告訴時奕臣,現在街上已經炸了,大家都在熱烈談論,他已經成了別人口中的談資對象。
半晌,時奕臣起身。
把信捏在手中,啞着嗓子:“走。”
聽風一驚,當即跟上,督主要去找那個小世子嗎?
其實他很佩服寧小世子,沒想到他跟其他世子爺不同,不是繡花枕頭,中看也挺中用的,文采那麽好,居然可以寫出如此大膽又不失愛意的詩篇,全詩字數寥寥,可那排山倒海般的情意卻意猶未盡,惹人不盡的遐想,尤其是最後欲言又止的幾個點點。
寧琮看着手中的信實在是佩服自己佩服的五體投地,他居然可以寫出這麽好的詩句來。
這字裏行間多深情啊。
別說大街上這些人自嘆不如了,就連時奕臣那個沒jj的看了估計都會被感動死。
他在信封上用時奕臣親啓幾個字,又在文裏末尾寫的自己,只要不是傻子都是到這是寧琮寫給時奕臣的表白信。
時奕臣不是要他像天下人官宣嗎?
他想來想去只有用寫信的方式,然後把信在民間傳播,人手一封,這樣就會迅速的發酵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全天下都知道,他喜歡時奕臣,喜歡那個大太監。
說到底,寧琮覺得自己真是十分偉大了,為了展示自己對生命的敬畏已經恬不知恥的做到了這個份上。
這下時奕臣應該相信他的話了吧?
後面如果他還要對付郢王府,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時奕臣,而時奕臣還要把他賣進青樓裏接客,那他一定會被人給噴死,一向注重臉面的時公公應該不會這麽做了。
寧琮覺得這信寫的太直了,他都要覺得自己真的愛上時奕臣了。
耳邊有人捂嘴笑的暧昧:“你要是能給我也寫這樣的信來,叫我立馬死了都值。”
擡眼看去,說話的是個粉面小生,看着另外一個粗犷的漢子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
那漢子道:“信算什麽,我都是用實際行動來像你證明你啊,昨晚你不爽嗎?”
那粉面小生聽了,立刻用拿着信的手使勁拍了漢子一下,掩嘴笑的嬌羞:“在街上呢。”
“怕什麽,那個什麽寧...寧什麽的,還把寫給情人的信發的到處都是呢。”
“是寧(從),回家給我好好用功去,這麽簡單的字都不會。”粉面小生佯裝嗔道。
“是,晚上我一定好好給你“用功用功”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二人繼而嘻嘻哈哈的走了過去。
寧琮羨慕的看着從他面前悠哉悠哉晃蕩過去的路人甲乙丙。
哎,深陷戀愛中的人就是好啊,他也想要一個滿嘴都可以跑火車的男票呀。
可他現在連性命都還是堪憂狀态,哪裏有男票真心疼哦。
寧琮轉身像前面走去,背影蒼涼。
——
“相公,你說,寧琮跟時奕臣誰在上,誰在下啊?”
“時奕臣不是那個西廠的嗎?太監又沒那個,想在上也上不了啊。”
“有道理,相公你真聰明,親一口。”
... ...
“不過閹人不是都割了,怎麽還會想着那趟子事。”
“在下面需要什麽玩意兒?直接躺平就完事兒... ...”
... ...
一對年輕男子從時奕臣面前走過,他剛出西廠大門沒多久,就迎面飄來這麽些話。
時奕臣腦袋“轟隆”一聲響,他閉上眼睛忍着當場把人杖斃的沖動,良久才睜開,看着那已經走遠的一對男男夫夫,不屑的低語:“有那東西就能在上嗎?也不見得吧。”
真是一群庸人,不知道人類跟野獸之間的區別在于創造能力嗎?
再者,寧琮那細皮嫩肉的小巧的模樣湧入他的腦海,就他那樣的,也想在他之上?
時奕臣嗤笑着一甩頭。
忽而反應過來,他在想什麽?心下更加惱恨,快步向前走去。
寧琮看着攔住自己去處的人,眼中幕的一驚,随即展開笑顏,無比讨好:“公公,您是特地來找我的嗎?”
看他那激動的開心的模樣,時奕臣突然覺得自己心中的怒火消退了一半,他站定,看着他把手上的信封揚起,陰着臉:“厲害啊。”
“嘿嘿,公公,這不是您的要求,讓我對全天下說出我對你的心嘛。”寧琮知曉他已經看過了,現在來堵他,是準備同意了?
“小世子是看中咱家什麽了,我一個閹人有什麽值得小世子惦念的?”時奕臣瞅他一會忽然自嘲一笑,看着寧琮緩緩道來。
天下有誰會想着跟一個閹人來結為伴侶?
就算大興國民風開放,但是,也沒開放到讓一個正常的男子來找閹人的程度。
他提出那個要求,不過是要吓吓他,折辱一下這個世子爺,讓他知難而退。
誰曉得,寧琮竟然真的在天下人面前表白了,還那麽高調。
他到底想幹什麽?
時奕臣發現,比起寧安那個老古董這個小世子更合他的胃口,他就不怕自己被天下人恥笑?
找一個閹人過活。
“你好看啊。”寧琮吧嗒兩下,看着時奕臣一眨不眨,那雙漂亮的眼眸裏都是贊嘆:“公公,你長得很美,你難道自己不自知嗎?”
寧琮上前看他的眼光更加大膽:“誰不愛美人啊?”
時奕臣那張妖冶的俊臉拉了拉,譏笑道:“憑小世子的身份,天下間難道還找不到好看的?”
“那不一樣啊,世間美人千千萬,但是公公你只有一個啊。”美人千千萬,要他命的美人只有你一個啊,寧琮心底哀嘆。
這句話說出,時奕臣心髒忍不住被什麽東西擊中,他面色複雜的看着寧琮,很快,便反應過來,這個小世子的撩人手段還真有兩下子,估計在家沒少幹那花裏胡哨的事。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好聽話說的那麽順,十有八九都是扯。
“公公,你對我做的可還滿意?”寧琮湊上去笑眯眯。
時奕臣本想打擊一下這個小世子,可對上那雙明亮如斯的眼睛,看見裏面竟有一絲期待,他忽然有些說不出重話來。
只是冷哼一聲:“等我忙完再找你算賬。”
說完,他轉身就要離開。
寧琮失望大喊;“公公,你不是來特地找我的?”
時奕臣腳下一滞,用他特有的尖細嗓音道:“你當我是小世子你嗎?天天閑得慌。”
“我不過是臨時有事,順便遇上罷了。”
時奕臣大步向前走,寧琮看着他的背影,順便遇上嗎?
那他為何要掉頭往回走,而不是直直向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