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周邊傳來乘車人群的擁擠推搡, 可林落被來人嚴嚴實實護進懷裏,沒受丁點推擠。

林落看着像是從天而降出現在她面前的人,大腦一片空白。

不知為什麽, 她此刻心跳有點快。

伴着其他人罵罵咧咧的趕車聲, 許賜再次開口:“老子問你人呢?!”

“什、什麽人?”

她不明白。

許賜黑沉着面色, 緊扣住她一邊肩膀:“那個男的,跟你一起出來逛街的男的!”

林落瞬間恍然大悟:“哦, 你說小石頭啊,他剛走。”

“走了?”

“……走了。”

林落觸及他光明正大的嚣張問話氣焰,不知為何,她心底莫名有些心虛。

有些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但想了想,林落覺得自己完全沒理由心虛, 于是她腰板一挺, 同樣理直氣壯:“你找他幹嘛啊?”

“呵, 我找他幹嘛?”許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嗤笑道:“幸虧他跑得快,還敢來撬老子牆角, 得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許賜說完,林落兩邊臉很可恥地紅了大半。

許賜從一輛接一輛開走的公交車上抽回眼,才發現林落不知為何就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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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狐疑問:“你臉紅個什麽勁?”

林落使勁搖頭:“沒有沒有, 沒有臉紅。”

她怎麽能往其他方面想呢!

這可是她好兄弟!

許賜想起正事, 沉下聲音問:“你今天中午為什麽沒有來?”

林落蒙逼:“去哪啊?”

“昨天才約好去新店吃飯, 你不會這麽快就忘了吧?”

“……不是我一個人去吃嗎?”

她不記得自己有跟他約啊, 更何況,在這之前,小石頭就發過消息說要來找她玩了,所以她是不可能明知沒空還答應許賜的。

許賜見林落面上一片誠懇,還夾雜着些許迷茫,可見她是真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

他忽然有了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明明是想變相請她吃飯,結果倒好,她壓根就領悟不到那個意思。

他氣笑:“好,那你放我鴿子這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林落雖聽不大明白,卻也大致猜出許賜應該是沒等到她一起吃飯,誤以為是她騙了他。

她安撫地拍拍他肩膀,說道:“我是真不知道你今天請我吃飯,這樣吧,我下次再請你吃回去。”

“好。”許賜立馬應下了,待想起什麽,又繼續問:“那我給你打了那麽多個電話,發了那麽多條消息,你怎麽一個都不回?”

“是嘛?”林落急忙忙從兜裏掏出手機,結果一摁才發現它根本沒動靜。

她尴尬回:“手機沒電,關機了。”

“好,那這件事也算揭過,那我問你,為什麽那個男的又來找你了?這離國慶節才過去多少天?”

林落想了想小石頭的解釋,認真說:“他說他有重要東西落在他本市的親戚家了,必須要立馬拿回去,所以來順路看下我。”

許賜冷哼:“有什麽重要的東西非來拿不可,再說了,他就不用上課嗎?”

今天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周五,還只是中午時間,除非發生特殊情況,否則任何高中怕是都不會無緣無故放假。

更遑論那來回一趟就将近一天的車途。

“當然要上課啊,所以他跟我說,他跟班主任請了一天的假,班主任也批了。”

許賜這回是真的笑了:“好,好得很,千裏迢迢,逃課一天就為專程來看你,果然好!”

林落被許賜陰陽怪氣的腔調給弄得莫名其妙,她有些心煩意亂:“你亂說什麽啊,我都說了是順道!”

許賜低頭,一動不動地緊鎖她瞳眸,嗓音有了些沙啞:“那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了?嗯?”

是不是無論那個人說什麽她都會無條件相信?

林落不大自在地摸摸鼻頭,她隐隐感覺許賜可能不大喜歡她的“誠實”,但她不想騙他,還是如實回了。

“信啊,從小到大,他從沒騙過我。”

一句從小到大,簡簡單單四個烙印,築成一座大山擋在他面前。

那人仿佛不用做什麽,就單單往那一站,都足夠讓許賜嫉妒得發瘋。

十多年光陰,是他從未參與她的日子。

卻有另外一個人,陪她瘋,陪她鬧,陪她度過所有的陰雨天晴,喜怒哀樂。

他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去等林落開竅,等她喜歡上自己,但他無法忍受最後那個陪在她身邊的人不是自己。

他目的心很強,也很自私,一旦認定任何人和事,他就會不惜一切去得到。

他漸漸開始懷疑自己當初下的決定。

只一瞬,林落就見許賜嘴角輕輕一扯,漫出幾絲苦澀,通過微小的稀薄空氣,感染到她心頭,像被什麽東西給狠狠揪住。

她喉間一緊:“怎麽了嗎?”

許賜慢慢搖頭,示意沒事。

“走吧,回學校吧。”

他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

林落猛地想起他說等自己吃午飯一事,她急忙問:“你吃飯了嗎?”

“沒有。”

話畢,他松開她鉗锢在她肩兩側的手。

林落及時抓住他手腕,許賜下意識掙脫,奈何她此次雙手并用,抓得死死的,許賜怕力氣大了又傷到她才好沒多久的右手,也就任她去了。

走在人潮絡繹不絕的街道,林落覺着反手拉他手腕實在不舒服,又怕他半路溜了,于是順勢滑下,牢牢扣住他掌心。

傳來的觸感有點糙,不像他手指看上去的那般修長如玉,但很踏實。

許賜幾乎是在瞬間就察覺到了,他驚愕地望着兩人交相緊握的雙手。

一大一小,陽光照下,熠熠生輝。

這應該是兩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牽手。

許賜心底堆積的霧霾驀然散盡,于是也“禮尚往來”,緊緊回握。

林落自然感覺到了他的小動作,她撇頭,怪疑地瞅着笑容很是“猥瑣”的某人,疑問:“怎麽了嗎?”

許賜來不及掩飾嘴角揚起的笑意,倏而想起什麽,他臉色一變,又迫不及待問:“你以前也經常這樣牽那個小石頭的手?”

林落擡高二人相握的手:“像這樣嗎?”

許賜看她毫不在意的爽快模樣,臉色一沉,幾乎可以猜到答案了。

林落自顧自地搖頭,接着說:“沒有,他從不跟我發脾氣。”

所以不需要她去哄。

許賜聽完,原先升起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咧嘴傻笑,喜上眉梢。

林落靜靜打量了許賜好一會兒,不得不說,這傻笑還是要看顏值的。

換成唐時,她只會覺得唐時是老實憨厚,要換了許賜,配上他不笑時都是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尾,只會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好看至極。

許賜被林落直擊人心的目光給瞅得不好意思,生怕她看出他是因何而喜。

他勉強收斂嘴角弧度,輕咳一聲,問道:“哪裏不對嗎?”

林落糾結片刻,再想了想,她覺得自己還是很有必要跟他講些實誠話。

于是她對上許賜想笑又不敢笑的面龐,一字一句說:“許賜,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矯情的男孩子,沒有之一!”

動不動就跟人生氣,還無厘頭發脾氣。

當然,也莫名地很好哄。

“……”

許賜嘴角的笑意真真是凝固了,但轉而一想,他笑得更開懷了。

既然那個小石頭都十多年了還沒能牽到她手,那肯定說明那人沒希望了!

再說了,矯情有什麽不好!

至少她會主動牽他手!

論這點,他完勝!

林落斷斷續續聽到後頭傳來的二傻子笑聲,幽幽問:“笑夠了嗎?”

許賜下意識搖頭:“當然沒……”

對上林落煞是鄙夷的眼神,他點頭:“夠了!”

“好,那你上前帶路吧,還有半個小時上課,我請你去那家新店吃。”

“好的。”

許賜剛答完,林落就猝不及防地松開了他的手,轉而退後半步跟在他後面。

許賜笑容止住,這回确實是笑夠了!

許賜當先邁進店內,服務員小姐姐幾乎是在看到他側面的瞬間,到嘴的“歡迎光臨”就卡殼了。

不歡迎怎麽辦?

許賜才沒管那麽多,繞過服務員就走進了店內。

直到服務員小姐姐看到尾随許賜的女同學,聯系前後,她霎時想通故事原尾。

笑意滿面,趕緊熱情地招呼二人。

上完菜,服務員小姐姐借機多嘴道:“小姑娘,你不知道吧,先前這個男孩子等……”

許賜毫不猶豫地打斷:“沒什麽好說的。”

那些事她知不知道都沒關系了。

服務員一愣,再瞅瞅二人,随即回:“對對,也沒什麽,你們慢點吃。”

林落之前是吃過飯的,所以她便無聊地坐在對面觀察他。

不得不說,許賜吃飯比她要斯文得多,一舉一動都令人看着很舒服。

除開他嘴角一直藏不住的傻笑。

整個一二傻少爺給顆糖就能騙倒的弱智模樣。

她支着下巴,不解問:“你幹嘛用左手吃飯啊?”

她原來用左手,是因為她右手不利索。

那麽他呢?

許賜藏緊了被她牽過的右手,沖她咧嘴一笑:“老子今天高興!”

“……”

林落無語地別他一眼,算了,她不跟地主家的傻兒子一般計較。

林落剛領許賜走進教室,鈴聲恰好響起,午睡的同學們才從桌上不情不願地爬起。

班主任趙粒也随鈴音止住,準點站上講臺,“大家都拍拍前後左右的同學,要上課了。”

許賜座位那一排空無一人,想必是趙天辰等人飯後去網吧等地消遣去了。

離第一次月考已過去一周,趙粒先前就斷斷續續找班裏同學談過話,替他們分析了各科成績優劣。

她私底下又做了個總體的詳細總結,特意抽出一節課來給同學們分析。

夏日綿綿,林落還折騰了一中午,故而班主任一張口,林落就困得昏昏欲睡。

她睡之前還不忘跟告知郝琬琬:“同桌,老師來了叫我啊。”

郝琬琬無奈,乖乖點頭:“好的。”

得到準信,林落兩眼一眯,就趴桌上睡着了。

高三學生立的書架子高,加上前排同學背影遮擋,班主任不仔細瞧倒也很難一眼看出。

趙天辰與唐時幾人,趁着全班人認真聽講的間隙,偷偷摸摸蹲下身從後門鑽進,趙粒性格是迂腐,但好在她人還行,不像有的班,學生一犯錯班主任就采取體罰或是罰錢。

故而許賜幾人平時也願意賣趙粒一個面子,彼此獲得平衡。

趙粒在幾人進來時只警告地盯了幾眼,也沒刻意批評,只繼續用投影儀給同學們分析由本班到全校的名次與分數。

趙粒再接着把換座位的事一提,講臺下便霎時炸開鍋了。

要知道,這種形式一來,就意味着成績好的同學又能選座位,又能跟玩得好的小夥伴坐一塊。

趙粒也是想借此激發學生的鬥志,畢竟還是高三上學期,只要努力一把,逆襲的黑馬不在少數。

“欸,賜哥。”

許賜置若罔聞,低頭直望手掌心。

“哎呀,賜哥你就別光顧着盯手看啦。”

趙天辰伸手打斷他的視線。

“你剛聽到趙粒說什麽了嗎!她說下次月考,也就是期中之後,她将采取班裏前十五名帶一名同學選座位。”

“什麽?”許賜被後面幾個字吸引了。

“我的意思是,賜哥你下次記得選我!可千萬不能選唐時那小子!”

他們三人中,就許賜成績最好。

雖然每次都是班裏第十,但好在穩啊!

“意思是前十五名可自己選同桌,還可以選兩個人的座位?”

趙天辰定定的點頭:“沒錯!”

聽完,許賜手也不瞧了,轉而認認真真聽趙粒的解釋,贊嘆:“我們班主任就是英明睿智善解人意啊。”

“……你上次不還說趙粒年紀不大思想卻很迂腐嘛…”

“今非昔比。”

“那賜哥說好了,半個月後你可記得帶我啊!別帶那小子!”

“嗯。”許賜心不在焉地應了。

林落剛一睡醒,郝琬琬就靠近她,小聲跟她咬耳根子,簡單說明了選座位一事。

“嗯?還有這種選法?”

“嗯,我上次月考正好是14名,你看看……如果你考不到前十五的話,我帶你吧?”

林落琢磨了會,她對座位沒太大要求,就希望能越後面越靠窗就行。

由于她上次手臂負傷導致缺考,故而她也拿不準自己在班裏的名次如何。

畢竟是市一中,卧虎藏龍,學霸聚集之地。

“也行啊。”

郝琬琬見林落答得勉強,以為林落是嫌她名次低,便保證:“我保證接下來好好複習,不掉出前十五!”

“好啦,沒事兒。”

林落其實更怕郝琬琬考太好,這樣一來,她肯定就逃不過坐前排的命運了,但又不便跟人小姑娘直說。

晚自習回家洗完澡,林落就懶懶地窩在沙發裏啃水果。

閑暇時,她又想起白日的座位一事,思來想去,她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跟人小姑娘說明白,畢竟兩人對座位排數的志向全然不同。

林落不想為了別人而委屈自己,也不希望郝琬琬為了她而被迫選後排。

她剛做完決定,擱在桌上的手機屏幕突然就亮了,她傾身拿過手機,接電話。

“喂?”

“你現在在家嗎?出來一趟,我有事跟你說。”

林落聽出了來人,她掃了眼外面濃郁漆黑的夜幕,随即回:“那你等下啊,我現在出去。”

林母見林落大晚上的又要出門,好奇問:“落落,這是哪個同學啊,怎麽回回都大晚上的來找你?”

“沒事,就一個玩得好的。”

她抓過幾顆紅提,換上鞋,邊走邊吃。

這次與上回不同,許賜換了個有路燈的亮堂地方站,林落出來,一看便能看見。

還沒等許賜開口,林落上前就往他嘴裏塞了一顆紫黑色的小圓球,許賜下意識吞了下去。

“什麽東西啊?”

林落接着往自己嘴裏塞了一顆,笑了笑:“甜嗎?”

“……甜。”

其實他更想說,她剛剛塞得太快,他一骨碌全咽下了,壓根沒嘗出是炸彈還是火藥。

“對了,你找我有什麽事啊?”

林落想起他打電話給自己的初衷。

“你聽說過下次換座位是按成績來嗎?”

“聽過啊,怎麽了?”

許賜雙手插兜,狀似随意說:“下次我考第一,你跟我坐吧。”

他語氣乍聽上去淡然至極,卻是在林落看不見的地方,手心裏冒了一層又一層冷汗。

他很緊張,怕她會拒絕。

“你……考……第一?!”

不是她不信許賜,實在是他語氣太過飄然無畏。

更甚者,她有種大魔王要霎時變身純良小白兔的即視感,還是廣寒宮裏嫦娥手下的頂級小白兔。

許賜輕笑:“嗯,如果我考第一了,那你跟我坐嗎?”

他想明白了,其實他比那人要幸運,至少接下來的一年裏,是他陪着她。

“為什麽啊。”

林落不明白,他幹嘛非要奮力考第一然後再帶她啊。

“我……”

許賜遲疑數秒。

林落漫不經心地咬着鮮嫩的清甜紅提,“你什麽啊。”

許賜心一橫:“我最近惹上了外面的人。”

“所以呢?”

林落始終不解,這對許賜來講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嗎?

最初兩人不熟時,她可是見過他領着一幫人在外打架的。

當然,是對方被打,那個慘喲。

許賜黑眸緊盯林落,一字一句,無比坦然道:“因為我打不過他們,所以我需要你來保護我。”

溫潤正經的男聲在靜谧的夜晚格外清晰,每個音節都在林落耳裏無限放大,擴散開來。

于是乎,林落剛塞進嘴的紅提,倏而“啪嗒”掉地,打了幾個翻滾。

她低頭尋去,紅提霎時變灰提!

還、還她的零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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