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白霧彌漫, 雲煙缥缈,林落只身一人誤闖秘境,任她如何走都走不出。
憑感覺摸着走過一長段路, 她始終一無所獲, 周邊迷霧甚至還有逐步加深的趨勢, 于是她索性放棄掙紮,開始在原地打起太極。
一招一式, 條條有致,綿綿緩慢。
借此來安穩她晃晃不安的內心。
當她心緒平靜得差不多之時,自白霧外毫無征兆地傳來聲聲他人的呼喊,一道接一道的篤定溫涼男聲随之而來。
“林落,我需要你來保護我,你千萬要記得。林落, 我需要你來保護我, 你千萬要記得……”
話語連續重複, 音量也漸漸降低,直至不聞。
什麽鬼???
她要記得什麽???
再接着,她面前迷霧撥雲見日, 露出了天地光明原本之色,熟悉的場景現于眼前。
古舊簡樸的宅院,涼風飄飄, 清香四溢。
高大繁密的樹底下, 一老一少對向而坐, 老者撚過一顆棋子, 似乎動了動嘴唇。
聞言,少者搭上棋子的手指漸漸凝固,再接着也張開了嘴皮,從張開的弧度來看,他顯然很急。
但無論林落怎麽凝神瞪大眼,她都無法看清老者和少者的眼睛形狀和臉部輪廓,只能看見其身姿和動作。
并且她也無法聽清那兩人的交談內容。
只是随着少年話畢,畫面裏開始出現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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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踏着平底拖鞋,腳踝纖瘦的女子,疾步走到二人中間,蹲下。
老者仍在不急不緩地挪棋,姿态閑适。
而那名少年也不知從何時起,頭已轉向女子。
他一字一句緩慢道:“林落,我喜歡你。”
這句話居然發出了音,還被林落聽見了,聽得一字不差。
少年聲線溫涼,腔調認真。
林落卻頓時如五雷轟頂,被震在原地。
她不明白發生什麽事了,但她腦子很清楚,她就是林落。
再過了一分鐘左右,畫面開始清晰,一個個人物的臉龐從左至右逐漸明朗。
她這才看清,少年望向那名女子的眼神,專注而深刻。
從她的角度看,少年頭部的方向恰好是對準她,她能清楚瞧見他每一個細微表情,那是她從未見過的認真模樣。
于是她迫不及待想知道畫面裏的女子是作何感想。
只是還沒等她尋去,眼前畫面驀然消失,恢複了白茫茫一片。
她下意識向前走了小半步,結果猛地一腳踩空,整個人向無盡深淵墜落。
在墜落崖底失去記憶的那刻,她心裏頭有個聲音在提醒:
那個女子就是你本人,那名少年是……許賜。
她猛地睜開雙眼,自床上騰地坐起。
瞳眸慢慢恢複聚焦,周遭一片灰暗,乍映入眼簾的便是她日日睜眼可見的灰色天花板。
先前做的夢慢慢浮于腦海,前面大半段她怎麽想都想不起,卻獨獨只記得後面離夢醒最近的一小段,從少年說那句話開始。
她猜出了夢境來源于她上次帶許賜回老家那次,只是……為什麽夢裏的他會說那句話?
她明明記得上次她問他時,他漫不經心回答的是:“我喜歡你…家啊。”
語氣恣意,眼裏戲谑,一看就是逗她玩的。
可在夢裏頭,那名少年講出的話,卻是在前面刻意标了稱呼,并且也缺少了現實裏後面兩字。
所以說,夢境是假的。
林落輕拍胸口,借以平息自己鼓噪不安的心髒。
她煩悶地抓了抓頭發,這才感覺手下發絲的觸感柔軟綿長。
她打開床邊臺燈,利用手機照相功能照了照。
原先堪堪搭在耳側的小簇發絲早已集束罩住耳朵,原來才到額頭部位的長度也已平齊眉毛。
她就說,怎麽最近吹頭發的時間怎麽越來越久了。
但想想也沒錯,離她轉校已過去一月多,而她頭發向來剪得勤快,所以長得也快。
她決定下次還是背着紀薇,偷偷摸摸找個時間,再去理理發,剪短些。
下了床,她推開門去到陽臺。
天色才微微亮,大地籠罩在霧蒙蒙的灰暗下,行人車輛具是稀疏,只餘幽暗脆弱的路燈在不斷閃爍。
帶着清早慣有的涼意鋪面而來,激起她臉部肌膚一陣雞皮疙瘩。
她意識愈發清醒。
這可是她罕有的夢見男孩子啊。
她重重拍拍臉,似在驅趕心底激起的小片漣漪。
再掃了眼屏幕時間,才六點過一分。
于是她打開衣櫃,立馬換了套運動服,随意抓了幾下頭發,就急忙忙往樓下趕。
靜谧的室內響起急促的“噠噠”腳步聲。
紀薇為了保持苗條身材,故而才有六點半起來練瑜伽的好習慣。
但聽見這陣詭秘的腳步聲,她也從半睡半醒間爬了起來,這才瞧見是林落在風一般地往外跑。
林落平時上學也會時不時地早起去周邊跑步,權當鍛煉身體。
但像今天這樣早的,還是有史來的第一次。
紀薇揉揉眼睛,開口問:“落落,你起這麽早去幹嘛?”
林落想都未想,快答:“跑步!”
紀薇瞅瞅外面,她提醒說:“這天還沒亮呢。”
“沒事的,你放心睡吧,我先去跑個步回來。”
林落朝後擺擺手,邁開腿,出了大門就不見了人影。
她沿着街道馬路兩側慢跑,呼吸着清晨獨一無二的新鮮空氣,腳底板也越跑越有動力。
思來想去,她最終還是将自己做的不符現實的夢理解為恐懼後遺症。
對,肯定是昨晚許賜把她吓得太厲害!
做噩夢了!
這樣來回跑了一圈後,眼看着還有許多時間,她就跑到自家小花園去打了套太極拳。
覺得心裏還是有些亂得莫名,她又壓壓腿,做做仰卧起坐,複習着跆拳道的動作。
這樣一來,她早已是大汗淋漓,背領盡濕,發尖垂着水珠。
但她腦海卻通透許多。
她她終于覺得自己有那麽點本事去保護許賜了!
但是,她還是覺得心好慌啊!
人家把命都交到她手上了嗷嗷嗷!!!
鴨梨好大!!!
林落再回到家時,紀薇已經起床了,見林落滿頭大汗,她便溫聲囑咐道:“落落,你待會洗澡時記得用熱水啊,免得感冒了。”
“好的。”
林落力盡,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下。
待進了浴室,剛将噴灑轉到熱水朝向,她便只覺渾身都火辣辣的熱。
于是她毅然決然地轉到對面,用冷水沖,這才舒舒爽爽地哼起了歌。
快速吃完早餐,她就去了學校。
結果在剛進教室門口的瞬間,一人及時擠進,笑着打招呼說:“早上好啊。”
林落第一時間就聽出了來人音色,再聯想起自己昨晚做的接二連三的夢,她耳根子驀然有些熱。
她最終下定決心,決定辭掉他的“保镖”一職,她張口道:“許賜,要不……”
“先不聊了,馬上快早讀了,我要去好好學習了。”
許賜及時地“溫柔”打斷她,給她示意他手裏拿的一本厚厚物理五三習題集,意思明顯。
林落覺得自己大腦有些短路,她愣了好一會才答:“……好。”
許賜笑笑:“那等我學習完再聊。”
話畢,許上進同學就在全班同學跌破眼鏡的強勢圍觀下,正氣滿滿,昂首挺胸地跨進教室,外加懷揣着一本嶄新铮亮的五三。
林落:“……”
別人都踏馬把戲演這份上了,她還能說什麽拒絕的話!
林落上午還好端端的,能寫作業能玩鬧,但到了下午時分,她才感覺自己鼻子有些莫名其妙的癢,總想打噴嚏。
起初她還不覺得有什麽,但到後來,她也慢慢意識到自己大概是感冒了,因為出了滿身汗後又洗冷水澡,前後體溫差太大。
晚上回到家,她去藥箱裏找了幾顆感冒藥吞下,頭腦仍舊昏昏漲漲。
想到跟郝琬琬約好了明日中午去她家玩,自己病了肯定也不适合去別人家,她便提前發短信給郝琬琬,免得人媽媽多準備她的飯菜。
可能是早睡對病情有利的緣故,她周日起床時,還是覺得鼻子不大舒服,但頭腦沒昨晚暈了。
于是她偷偷摸摸扒了幾顆藥吃,就瞞過家裏人繼續去學校了。
林落一去教室就趴倒了,她這次是真不舒服了。
“同桌,你身體不舒服嗎?”
郝琬琬從她時斷時續的噴嚏和有氣無力的精神也瞧出林落身體不大對勁。
“沒事,就是小小一點感冒,不礙事。”
“要不我陪你去醫務室看看吧?感冒了還是要看醫生的。”
“不不不,千萬不要!”
林落之所以瞞着父母,就是因為她不喜歡打針,雖然針管戳進去時并沒十分痛,但她莫名就是受不了。
“好吧,那等下下課我去給你接點熱水。”
“嗯…好。”
回完話,林落又無力地眯了眼,昏昏睡去。
毫無意外,林落中午一回去就被父母發現了病情,只因那實在藏不住的噴嚏。
兩人聯合下,先是給林落強行喂了幾顆藥,再就是替她給班主任請晚自習的假。
林落閑來無事,加之藥效自帶催眠的副作用,她也就配合地去睡了長長一覺。
到了下午六點左右時分,她莫名其妙被一個來電吵醒。
結果她剛接起,對方才喊出一個“救”字就被中途截止,猛地挂斷。
那話音裏,帶着哭腔,是郝琬琬。
手機傳出的聲音裏陣陣嘈雜,她隐約聽到了上次那個叫賀飛的惡心笑聲。
只因上次這人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故而她一聽就聽了出來。
她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兩人友情雖不算特別深,認識時間也不長,但這小姑娘,她是真心很喜歡。
人長得可愛,脾氣也好得沒話說。
她一想小姑娘那細胳膊小腿,個子也還只是個初中生的樣,哪會是那些人對手。
她再怎麽不舒服,但好歹也要比郝琬琬強些。
于是她顧不上睡醒後更加乏力的身子,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她接着往嘴裏塞了幾顆藥,換上衣服就要下樓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