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三章
南海岸邊白浪滔天，雲意舒展，三三兩兩的漁人卧在金黃色的沙灘上閑扯曬太陽，看到外來行客，紛紛起身問他們需不需要租船出海。
謝衣沿着綿延的沙灘一路望過去，岸邊停泊的船只沒一只入他的眼，漁人們将他倆團團圍住，這一個說着：“大爺看看我家船，浪裏白條，長風破浪。”那一個說着：“大爺看看我這一只，下過南洋，來去無阻。”“我家的船才是好貨色，便是行過千裏，也不會慢一步的。”
謝衣看過之後說：“這些都不行。”
船老大們紛紛不樂意，觑着眼打量他們，臉上俱是這人根本不識貨的表情。
走了一圈之後，謝衣在一塊礁石後尋到一條舊船，問随行的船老大：“租這條船出海多少錢？”
船老大嗤笑：“這條是廢棄的舊船，你們要話就拿去用吧。”
謝衣問：“船主人呢？”
“這船在岸邊停了很多年了，誰曉得哪個是船主人，不過聽說這船的主人愛上了海裏的鲛人，搬去龍宮同愛人一起生活去了。”
岸邊的漁人們哈哈大笑：“三哥，你都幾歲了，還信這種故事呢？”
“這不是外鄉的大爺問我嘛。”他覺得謝衣選這條船出海八成是腦子有問題，而且看他們的穿着也不像有錢人，就懶得再搭理他們，自去找地方歇着了，不過生意沒做成，難免罵罵咧咧的。
謝衣不與他計較，俯身去檢視那條船，然後拿出随身的偃甲工具，進行一番修補，遠處還有幾個漁人們好奇，不時偷偷望過來。
沈夜問低頭忙碌的謝衣：“這船，真能去從極之淵？”
謝衣說：“這船材質上好，筋骨剛健，只要稍微修補就可……”他答這話時，很自信的揚頭笑了一下，南海的陽光恰巧灑在他臉上，海風拂過，他這一笑幹淨透徹，沈夜望着他微揚的唇角和眼睛裏閃動的光彩，有一種久違的感覺，仿佛那一百多年幽暗的歲月被盡數抹去，他們又回到最初的時候，一切才剛剛開始。
有什麽東西輕輕一記敲在他心上，召出了他塵封已久有些被遺忘的感情。
謝衣沒看懂他臉上表情，以眼神詢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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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舔了舔發幹的嘴唇，不自覺的避了開去。他覺得自己病的不輕，已經病入膏肓了。
他們乘船到離岸很遠的地方，用上避水珠，在船外布了一層避水的結界，順利潛到海底。結界外的顏色越來越深，幽藍如海水之上的夜空，珊瑚叢中有五色的魚游來游去，成為夜空裏的星。
海底的深處有個黑洞洞的入口，有強大的吸力，那便是從極之淵的入口處，他們的船迅捷而無聲的滑了進去。這是一條長長的隧道，隧道壁成半透明狀，隧道之外的海底景象投射在半透明的隧道壁上，形成藍綠紫黃逐漸變幻的光影，像極北之地夜空裏的光。
隧道裏有海底生物游來游去，見到他們的船進來，一點也不躲閃。有只小魚被卡在海底銀杉冷樹的枝條裏，掙脫不開，搖頭擺尾的咕唧吐着泡泡。謝衣的手指朝那它彈過去，一道無形的水波将它推了開去。那只小魚剛才還憋得不行，現在豁然開朗，刷的一下擺過尾巴，想弄清發生了什麽，又意識到危機還沒走遠，刷的一下逃之夭夭。
謝衣無聲輕笑。
沈夜一直昏昏沉沉的，揉着額角望向謝衣。謝衣的眼睛裏倒映着結界外的奇異光彩，沈夜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睛裏的水澤。
沈夜突然覺得他的眼睛特別好看，他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不，他以前就覺得他的眼睛好看，他的鼻子好看，他唇上的線條也好看，那些他以前就很喜歡。他就這麽一直看着他。
直到謝衣也看向他。
他靠過來徑直吻上去。
謝衣條件反射的躲了一下，他只親到謝衣的側臉，那麽輕輕一觸。謝衣驚訝的看着他。
沈夜深吸一口氣，啞着嗓子說：“我要死了。”
謝衣：“……”
“因為你。”
說完他就扳正他的身子再次親了下去，這一次謝衣沒有躲，他腦袋裏很亂，在想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他對自己也……還是因為他病糊塗了？但很快他就想不下去了，因為沈夜在很用力的吻着他，吻得他腦袋裏一團漿糊，他的嘴唇是熾熱的，不像以前那種冰冷的挑逗，這個吻是動情的。
謝衣的身上一陣冷一陣熱，他把手攬上他脖頸，沈夜比他高些，他感受到一股意亂情迷的快感。
沈夜覺得謝衣的嘴唇很軟，他的身體也很軟，他臉上表情讓他再也抑制不住，于是一手攬住他腰，一手胡亂扯開他的衣服。謝衣沒怎麽抵擋，但是身體有些微微發抖，他唇上放緩節奏，試圖安撫他的情緒，與此同時，手迫不及待的摸了進去。探上他胸膛的時候，感覺到他心跳的狂亂，沈夜的手一路向下，謝衣臉上泛起一層紅暈，極輕的“嗯——”了一聲。
他在呻吟？
沈夜一陣迷醉，心頭蕩漾，他把手伸到下面的時候，知道他的身體起了反應。他握上去的時候，謝衣猛地睜開眼睛，喘息着道：“你——”
沈夜沒有理他，唇從他的唇上移開，向下吻上他的脖頸，流連片刻，又吻上他裸露的鎖骨。他的手上也開始動作。
謝衣咬上唇角，渾身無力，想深吸一口氣，吸到一半再也吸不上來，喘息聲斷斷續續的，眼角漫出水漬，胸膛不住起伏。
沈夜把他拉近貼在自己身上，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帶，他感覺到沈夜的身體也起了反應，迷亂的望着結界外明暗變幻的光影，突然找回了一絲理智，他輕輕握住沈夜的手，用極輕的聲音說：“現在不行，你的身體……”這句話還帶着喘息聲。
沈夜還要繼續，他重複道：“不行。”
沈夜停下來，兀自粗重的喘息，過了許久他平靜下來，謝衣感覺到他貼在自己身上的手指的溫度漸漸變冷。
沈夜推開他，抛下一句：“算了。”
被他推開的時候，謝衣一陣黯然，他想說些什麽，但是他知道現在不是正确的時間，也不是正确的地點。
兩人一冷靜下來，氣氛驟然尴尬，周圍原本瑰麗的海底世界也顯得有些壓抑，沈夜站在船身光線較暗的地方，抿唇不語。
謝衣正不知該如何緩和氣氛時，突然“咣當”一聲，船身巨震，避水珠撐起的結界被破開。他們迅疾從船上躍出，水波動蕩中，謝衣剛剛站穩，就有一個圓滾滾的東西不偏不倚撞進他懷裏。
白霧散開，他才看清懷中的東西是什麽，是個，額，穿着銀铠的……鲶魚精。
沈夜：“……”
鲶魚精眨巴眨巴眼看看謝衣，一個打挺躍下來，舉着長戟朝他滾過來的方向探頭，激動的叫道：“小花呢，小花呢，沒事吧，沒事吧？”
另一只鲶魚精飛速從那個方向沖出來撲進他懷裏：“爺爺，嗚嗚嗚……”
爺孫倆摟定，又有一群鲶魚精從那個方向沖出來，他們身後跟着幾只夔牛，紛紛大叫着：“要塌了，快跑啊！”
沈夜：“……”
謝衣：“……”
衆魚精抱頭鼠竄之際，謝衣扯住那只鲶魚精問：“你們跑什麽？”
“跑？哎呀快跑吧，那根極柱要塌了，從極之淵要塌了！”
腳下的地開始微微晃動起來。
謝衣沉聲問：“極柱怎麽會塌？”
小鲶魚精撲在爺爺懷裏嘤嘤的哭，鲶魚爺爺一聲長嘆。
謝衣道：“極柱在哪裏？”
鲶魚爺爺指了指裏面的方向，又震驚又害怕的問：“你要幹什麽？”他看着那兩人朝着支撐從極之淵的極柱走去，小鲶魚精從爺爺懷裏探出頭來，擦了擦眼淚，說：“爺爺，他們要去做什麽？”
鲶魚爺爺一咬牙，道：“小花，這事是咱們爺孫倆的過失，咱們不能走，小花，跟爺爺回去。”
鲶魚小花點了點頭。
支撐極柱的法陣被破，極柱不停顫動，開始傾斜，從極之淵的頂上随之不停晃動，海水的流向被擾亂，所有的東西都東搖西蕩。
謝衣和沈夜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支撐極柱的有東南西北四極，四極凝聚地力組成禁锢法陣，牢牢把極柱穩定住，由它撐起從極之淵的世界，要想讓極柱不至坍塌，就要重新接續四極的法陣。
謝衣道：“此法陣是由上古神祗留下來的，怎麽會被破開？”
鲶魚爺爺把孫女護在懷裏，道：“是小花它……不小心……”
謝衣側身，擡手，口中默念，一個法陣慢慢顯現，将守護極柱的四極包裹在其中，法陣的光越來越盛。
沈夜道：“你做什麽……”
他很快明白謝衣是想以鐘清惠凝訣接續四極原本的地力。鐘清惠凝訣由神農所創，其意是彙集萬物生力，凝骨生發，讓天地綿延不絕。施用此術需極高的靈力與意念，沈夜有些驚訝，意識到謝衣的修為甚至可與他比肩，他還是有神血的加持。
守護極柱的四極微微冒出光，靈力流緩緩輸送至擎天的極柱，極柱的搖晃幅度減弱了。鯉魚爺爺抱着孫女在一旁看呆了。
靈力流由稀薄變得充盈，四極的光逐漸接合，極柱眼看就要穩定下來，鯉魚爺爺以為一切就要安定了，深深舒了一口氣，大地突然劇烈一震，靈力流斷續，四極爆出強光。
謝衣受那股力量的沖擊，也微微一震。
上古神祗加諸在四極上的神力，在抵禦外者的施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