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章
暗夜,密林。
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山野的沉寂,幾只鷹隼交疊盤旋在上空,白袍人的步伐近乎踉跄,在密林中奔逃,沒走出多遠,他的身影倒映在突然出現的火光中,踩在落葉上,發出幹澀的足音。
他努力了很久,才從喉頭擠出聲音:“血玲珑。”
十幾雙血紅的眼睛盯着他,一個人走到他面前,修長的手指摩挲着折扇的骨,動作異常好看,那個眼神輕飄若春日飛雪,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老兄,還想去哪?”
白天裏陽光正好,沈夜選在人最少的時候率領一衆仆從出城。行到城門口的時候,正碰上夏夷則巡軍回來,兩撥人馬相對,夏夷則颔首示意。
謝衣在之前已經向夏夷則辭行,解決了魔化人的麻煩後,他們已經沒有必要留在這裏了,他之前布置好的偃甲防禦,足夠抵禦外敵的侵襲。相助夏夷則的人似乎越來越多,百草谷也派了軍隊前來,鑒于百草谷對流月城的事所知甚多,謝衣覺得還是及早抽身好,以免被百草谷的人發現身份。
畢竟阻止魔界勢力的擴張是他們的主要目的,事成之後,他們沒有理由再繼續為夏夷則效力。下界的人怎麽争鬥,與他們何幹。
武灼衣贈他們黃金百兩以示感謝,沈夜也沒有推辭。
兩撥人就這麽相望,夏夷則側馬在一旁,為他們讓出道路,沈夜驅馬前進幾步,經過夏夷則身邊時,停了片刻,他的聲音低而沉:“別忘了你答應過什麽。”
夏夷則不動聲色的回答:“當然。”
他們錯身而過。
陽光灑滿城外大道,萬裏碧霄晴空。
沈夜驅馬走在最前面,一直沉默。
謝衣與他并肩,側頭看他,許久後問:“他答應了什麽。”
“在情況最糟糕的時候,給龍兵嶼留一條後路,如果能一直安穩下去,不會有人前去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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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衣知道他還是不放心族人,這樣置身事外,對沈夜而言也是一種折磨,他說:“你心裏還覺得難受嗎?”
沈夜看着萬裏無雲的天空,舒了口氣,說:“不了,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回到紀山,謝衣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空氣格外清爽,漫山遍野的綠意撫平人的心緒,他突然想起當初隐居在這裏的原因,是第一眼就非常喜歡這個地方。
樂無異來到紀山,已經是第二天。
沈夜倚在窗前看書,靈獸靠在門口追着自己的尾巴玩。
樂無異有些拘謹。
謝衣笑道:“無異,要不要喝茶?”
喝着謝衣泡給他的清茶,樂無異環視着經過一番修整的竹屋,問:“你們以後就打算在這裏常住了嗎?”
謝衣還沒回答,沈夜搶着說:“是。”
謝衣朝他看過來,沈夜把書抵在下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樂無異說:“哦……這裏,修繕的很好。”
他低頭看着天青色的茶碗,以及隔絕在外的一地陽光,想了想,又說:“師父,你不和我們去長安?”
謝衣坦白的說了他們不便露面的原因。
樂無異理解的點點頭:“師父,我會給你寫信,有時間,你上長安來玩。”
“好,你跟着他們出征,自己也要小心。”
樂無異又笑着說:“我娘傳信說她去庫房找了找,原來家裏還有剩餘的鳳尾南星木,師父想要的話,她這就派人送來。”
謝衣說:“不急。”
沈夜翻着手上的書,聽說謝衣曾到過樂無異家裏時,他停頓了一下,瞥了他們一眼,不過那兩人聊得投機,誰也沒發現。
謝衣尋鳳尾南星木是打算重造偃甲鳳凰,樂無異提了幾點想法,說如果能參照鲲鵬的飛翔特征改造,應該能大大提高偃甲鳳凰的性能。謝衣很感興趣,抽出圖紙畫給樂無異看,兩人塗塗改改,不時讨論幾句,十分專注。
等到成果躍然紙上的時候,一個下午時間都過去了。
謝衣在邊角處仔細做着注釋,樂無異還想說什麽,但見沈夜那張臉上,非常直白的寫着送客兩個字,只得先行告辭。
樂無異走後,沈夜才問:“你和他回了長安的家裏?”
謝衣看了他一眼,說:“嗯,見了故友,清姣于偃術一途見解頗深,做出的很多東西都很有意思。”
沈夜道:“你和他感情那麽好了?”
謝衣不解的看着他。
沈夜:“你是我媳婦兒,不要老想着其他人。”
謝衣臉都紅了,輕輕一笑:“你想錯了。”
“總之,誰也不能打你的主意。”
沈夜的表情擺明了是吃醋的意思,謝衣放下筆,收好圖紙,轉身擁住他,把頭靠在他肩上,解釋道:“我沒有那個意思。”
兩人經歷了數不清的風風雨雨,如今能這麽平淡的說着情話,謝衣擁着他,覺得很幸福,這是他當初連奢望都不敢奢望的。
窗外是滿夜繁星,屋子裏暖烘烘的,一點也不冷。
趁着這個機會,謝衣把他與樂無異這一趟的經歷全講了出來。當他拿出那塊石頭,石身乳白色的光芒漸漸蓋過燈光時,沈夜的面容沉靜下來。
他專注的盯着那塊石頭,把手覆上去感受着石身的紋路,臉上的表情與以往都不同,驚訝中帶着意味不明的崇敬。
石身,比起謝衣第一次使用它,色澤要淡了很多,現在接近珍珠般乳白。原本那黝黑的一層就像繭,它在慢慢沖破束縛,煥發出本來的顏色。
沈夜眉目舒展開,再度望向謝衣時,已恢複了平靜,他伸出手,那塊石頭平靜的躺進他手裏,他用四指虛握,拉過謝衣的手,把石頭放回他手中。
他說:“相傳女娲在神隐之前,曾将畢生的法力注于一塊五色石中,後來這塊承載着女娲神力的石頭就成為不傳世的神器。”
“可這并非女娲石。”
“是,這上面雖殘餘了女娲的神力,但并非女娲當年修補天裂所用的五色石,這塊石頭所含有的是淨化和重生的力量,只是女娲法力的一小部分,所以你借它的力量,可以毀掉矩木,消除魔氣。”
他這句話證實了謝衣心中所想,謝衣卻還是有些動容:“如果是這樣的話,族人們不是可以……”
“它對別人并沒有什麽用。”
“為什麽?”
“感召。”沈夜看向他,目中似有笑意。“女娲神石也需要力量才能重生,它只受到你的感召。比如,只有當你握着它時,它會升出溫度回應,而你也因為它的存在,而感受到某種心安,有點像……認主。別人的氣息無法使它蘇醒。”
謝衣默然,他重生時被巫山神女所救,神女以遠古上神的靈力為他接續心脈,因此他體內融有神農一派的印記,清和純正,也因此才能和女娲獨特的淨化重生之力相容。
沈夜繼續分析說:“它在逐漸蘇醒,需要你的靈力滋養,但同時,它也淨化了你體內的魔氣,只不過,你曾經依靠魔而獲得的力量會全部被抹去。所以,就看你能否割舍。”
謝衣一笑:“當然,如果身上能夠不再有魔氣,我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願意。”
“你真的願意散去靈力來滋養神石?”
“大概是我與它有緣,它幫了我的忙,我也該為它做點什麽。”
關于神石的讨論就到此為止。
兩人穿着睡袍倚在床頭,沈夜用腳夾着他赤裸的腳踝輕輕磨蹭,這時候才說:“當時你那麽沖動,強行借助神石摧毀矩木,要是不成功你會沒命的知不知道,太危險了。”
謝衣說:“當時情況緊急,不得不那樣做,換了你,你也會那樣做吧。”
沈夜聞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閉上眼想了想,還是答了一聲:“是。”
過了一會兒,一雙不老實的手揉着謝衣的腰,在他耳邊問:“徒弟,要不要進行點睡前休閑活動。”
謝衣舒服得不想睜開眼,随口道:“累了。”
分去靈力滋養神石,本來就是件極耗氣血的事,再加上這幾天沈夜從來沒在床上放過他,他真是有點累了,現在回到自己家裏,睡着自己的床,只想就這麽安安穩穩的睡到大天亮,但看沈夜一臉急不可耐的樣子,他又覺得好笑,往他身前湊了湊,漸漸迷蒙的眼睛瞄着沈夜的臉,說:“真是,有點累。”
沈夜看着他紅潤的唇色和裸露的鎖骨,他的眼神裏又透露着病态的虛弱,這種樣子,真的很想讓人對他做點什麽。
沈夜感覺一陣氣血上湧,手指在他白皙的肌膚上游走,力道漸漸加重,沈夜的眼睛裏盛着很讓人迷醉的情緒,低頭在他鼻尖上輕輕一吻,擺弄好他的胳膊腿,說:“那這樣,你不用動,我自己動。”
謝衣輕舒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怎麽也逃不過今晚了,他随手一勾,扯下了帳子。
謝衣的鑒魔志只差最後的內容便全部寫完了,他在最後的部分添上了似乎女娲一族的力量可以克制魔氣這一推論。沈夜雙手環抱着他的腰,把頭擱在他肩上就這麽看着。
屋外的陽光帶着清清淺淺的綠,兩人就這麽安靜的依偎着。
沈夜看他寫了很久,終于不耐煩了,動了動下巴蹭了蹭,說:“晚上想吃什麽?”
謝衣說:“嗯,不餓。”
“必須吃。”
“好吧,那吃火腿,前天竹裏送來了些。”
“我做魚給你吃吧。”
“……好吧。”謝衣這時候才覺得跟沈夜溝通是一件很費勁的事情,不過兩人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他什麽都願意忍受。
而且在大部分時間裏,沈夜都是一味的哄着他。
兩人經常在院子裏擺張竹椅,抱在一起曬太陽,遠遠看着山那邊自己的田地裏花木成畦,覺得時光在這一刻格外的圓滿,晚上的時候看同一冊書,然後早早的睡覺。謝衣做偃甲的時候,沈夜就給他幫忙。沈夜不喜歡外人來打擾,所以即使是随從們,也不輕易進紀山小築。
這片僅屬于他們的小天地,安靜而悠閑。
在紀山的生活,惬意的一日一日過去。
冬日紀山微有些冷,沈夜便提議去南山腳下泡溫泉。
謝衣反對無效,被強行拉了來,又被強行扒掉衣服拽進了水裏。
潺潺湧出的溫泉水十分潤滑,山茶花的香氣浮動在草間,和着蒸氣漾開,氣味讓人沉醉。
謝衣被溫熱的泉水浸泡的臉色微紅,靠着岩壁休息,沈夜貼過來,攬着他的肩膀,用手幫他□□,謝衣連眼睛都懶得睜,舒服的直顫抖。
沈夜一邊很有技巧的來回撫弄,一邊說:“你最近和你的寶貝徒弟還有來往麽?”
謝衣睜開眼睛,看着被水汽蒸騰的有些模糊的沈夜的臉。
樂無異在離開江陵以後跟随夏夷則征戰,不時會通過偃甲鳥與謝衣傳遞消息,有時是說行軍進展,有時只是說些閑話。
實際上,下午的時候偃甲鳥才傳遞來消息,說長安守備軍已經迎夏夷則入城,大皇子率衆臣出城迎接,不日夏夷則就要登基為帝。
沈夜手上的動作未停,謝衣的呼吸紊亂,那種被溫潤的泉水和沈夜的手包裹着帶來的奇異快感一波一波的自下腹部傳遍他全身,此時他根本抓不到思緒,緩了很久才說:“他……唔……他說邀我們元宵節的時候到長安做客。”
看情緒差不多了,沈夜的手向下移,敏銳的找準了那個位置,借着泉水的潤滑緩緩插了進去,然後說:“那你要去嗎?”
謝衣配合的貼上他的身體,感受着沈夜的心髒一下一下強有力的搏動,沈夜的手指在他體內輕柔的按摩着,他忍得眼角泛起淚花,艱難道:“嗯……你說呢。”
其實真正引起謝衣注意的,是樂無異反複提到血玲珑這個組織,說他們和血玲珑交手了兩三次,每次動手血玲珑都能搶得先機,可似乎血玲珑的目标又不是他們。
“血玲珑”這三個字,讓謝衣隐約覺得不安。
沈夜輕吻着謝衣的耳尖,看他凝目思索什麽的表情,手指重重的一按。
謝衣瑟縮了一下,□□道:“你輕點,別,別摸那裏……”
“那就去吧。”沈夜咬着謝衣的下唇,暧昧不清的說。
他眼裏閃過星芒,謝衣一時沒有看懂。
謝衣被他按着腰插進來,手扶着岩壁,發出一聲類似小貓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