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城山(2)洞穴
☆、青城山(2)洞穴
因為寧諾先生信心滿滿的樣子,我的心情也變得好起來,腳步輕快不少。但即使提高了步速,時間也流逝的很快,天色慢慢暗了下來了,天邊被若有若無的煙霧遮擋着,朦朦胧胧,渺渺茫茫,總看不真切。山間逐漸黯淡下來,絲絲的風帶來了清清的夜。過了會,夜晚完全降臨,我看到了月亮挂在了枝桠邊,銀子般的月光傾瀉下來,無處不可照及,山上煌竹在月光下皆成黑色,身邊草叢中蟲聲繁密如細雨。溪水中倒映出旁邊的植物,森森的水影在水底搖晃着。那些日間還清晰可見的樹木們,現在都只剩了一個黑色的輪廓,微微擺動,像是再向我們招着手。這樣飄渺的夜帶來了薄薄的凄涼感。
寧諾先生将睡得很沉的少爺安放在一棵樹下,拿出薄毯蓋在少爺的身上。他蹲在地上靜靜看了少爺好一會,才站起身,看到我一臉期待的看着他,他笑了笑,慘白的月光映照在他臉上,那個笑容僵硬奇谲了起來。
寧諾先生從身後的筐子中拿出了一個像是玉盤的器具,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将腰間的刀解下來放到我手上:“會用刀嗎?不暈血吧?”
“嗯?”我疑惑的搖了搖頭:“但沒有用過這種刀。”
“想要拜托你一下,一會我把上衣脫了之後你會看到我背後的紋身,你對準紋身的中心處刺下去取一點血,只要刀子浸上一點血就可以了。那個地方我自己看不到。你能試試嗎?”寧諾先生說着,就開始解上衣的帶子。
敢情完全沒有讓我有選擇的餘地嗎,寧諾先生說放血就像說吃飯似的,真是平常的可以。不是會很疼嗎?我接過刀子,腹诽了一下。
轉身點燃了火折子,我按照剛才先生給教的方法讓刀子過一遍火焰,仔仔細細給刀消毒,就象老人說的一樣,火很快的就熄滅了。背對着我的寧諾先生此時已經脫下了自己的上衣系在腰間。我拿着刀子從他身後慢慢接近他,畢竟是第一次使刀子,我還是有點害怕。寧諾先生回頭看着我微笑:“沒事,你盡管來吧。”
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定了定心神,端着刀子走到寧諾先生身後。他的上身已脫光了,平日見來清瘦的身子現在看來真有些結實,肩膀寬厚,雙臂修長,膚色白皙,觸摸上去還有些粗糙。他的背後有一只蛇形的紋身,從肩膀處蔓延到後腰那裏,并不顯得猙獰,栩栩如生,騰雲駕霧,像是要飛出去一樣,在淡淡的月光下顯出清晰的輪廓。
“好了,快點吧。”寧諾先生用戲谑了眼光看了我一眼。我才發現自己凝望他背部好久了,頓時鬧了個大紅臉。于是我長籲一口氣,拿起刀子朝中心的蛇眼處迅速刺下去。聽得寧諾先生悶哼了一聲,有血便随着刀子流了出來,我刺的不深,血流得很慢,但等不了一會,刀上就已經有血跡了。我估摸着已經達到寧諾先生要的效果了,便将刀遞給他。自己從背囊裏找出草藥和緞帶,想要給先生包紮一下。才剛把東西拿到手上,就聽見寧諾先生說話:“不用了,傷口它會自己痊愈的。”
“可是,會不會感染啊?還是包紮一下為好。”我咬了咬嘴唇,雖然知道自己刺的不深,可是還是會擔心。
寧諾先生笑了笑,将剛掩上的上衣又脫了下來,示意我上前看他的傷口,我急忙迎上去,卻看到剛才我刺下去的地方已經奇跡般的開始愈合了,剛才還往外翻着的皮肉此時已經慢慢收合進去,只剩得一條細細的紅色紋路。
這是明顯異于常人的體質。我心生詫異,皺起了眉頭,一言不發的看向寧諾先生。
寧諾先生沒有做出解釋。他将刀子握在手上,另一只手拖着玉盤,讓刀子上的血順着刀身滴落到玉盤上。血滴落到玉盤上後,玉盤瞬間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差點讓站在一旁沒有準備的我閃到了眼。我飛快的用手指遮住了眼睛,後退了好幾步。感覺到光芒慢慢的黯淡下來才放下手。寧諾先生還是保持着剛才那個姿勢。我走上前去,他剛好轉過頭看着我,目光淺淺的,沒有焦點,但一雙眼竟然在月光下顯出耀眼的琥珀色。我心下一驚,停住了腳步:“寧諾先生,你的眼睛……”
“看來江邪沒有跟你說啊。我來自西域,家族有巫師的血統,做法後眼睛就會恢複本來的顏色。平時的黑色只是我避免惹人耳目的僞裝。”寧諾先生掏出手帕,随意的擦了擦刀子,又将刀子別到腰間。
“你不是教書先生嗎……”我又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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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江邪的教書先生吧。我家和江家是世交,我很小的時候便到中原來了,一方面是要保護江邪,一方面也是教江邪點東西吧。不是我說啊,就江邪那個性子,要不是我暗中保護,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寧諾先生對我挑挑眉,一副很得意的樣子。
我不禁苦笑,真不知道這少爺還有多少事情是瞞着我的。
正說這話,突然背後傳來了聲響。我回頭看到少爺已經站起了身,想必是已經醒了。他還在揉着眼睛,手上拿着寧諾先生的薄毯。
我趕忙迎上去:”少爺,你醒了啊,要不要吃一點東西?”
少爺搖了搖頭:“我還不餓。”他四下看了看:“都這麽晚了啊,我睡了好久。”看到寧諾先生後問道:“找到洞穴了嗎?”
寧諾先生走到少爺身邊,接過少爺手上的毯子收進自己的包裹裏,輕聲對着少爺說道:“剛才我用法術定了下位置,轉過前面那棵樹應該就可以看到洞口了。”
少爺注意到寧諾先生的眼睛,神色黯淡了下去:“你又做法了?”
“嗯,只有月亮是不夠的,不然怎麽可以找到洞穴。”寧諾先生拍了拍少爺的肩膀,不在意的說道。
少爺拿眼斜了寧諾先生一眼:“這樣很傷身的。這裏可沒有西域雪蓮什麽的給你補身子。”
聞言,寧諾先生笑的更歡了。少爺沒再說什麽,拉着我向剛才寧諾先生指的方向走去,落下一句幽幽的話:“我是将死之人,你又是何必呢……”
我回頭看着寧諾先生,他站在遠處,垂着頭,一動不動。不知道是因為少爺的話傷心了,還是又在想什麽求得線索的法子。
寧諾先生說的沒錯,走過那棵樹就可以看到一些疏疏的林子,在樹枝的掩映下,我們可以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在這樣陰森森的夜晚裏,像是猛獸的大口一樣招搖着邀請我們進入,生生的露着些駭人的氣息。少爺撥開洞口旁盤錯縱橫的樹枝,滿不在乎的看了眼洞口就想要踏腳進入,我把少爺拽住了拉到身後:”少爺,你走中間就好。我打頭吧。”
少爺看了我一眼,在隐隐綽綽的樹影間不知是我看錯還是怎麽地,我竟然看到少爺臉上有微微的紅暈,甚是好看,一時間我都快要移不開眼了。
這時,身後的寧諾先生趕了上來,很不客氣的撥過我們:“都別逞強了。承歡你陪着少爺走在後面,我打頭,這洞煞氣重,我要想點法子,不然會傷了江邪的身子。”
我看了看少爺,少爺皺了皺眉,但沒說什麽。
洞穴中,寧諾先生大咧咧的走在前面,我小心翼翼的跟在少爺身邊,深一腳淺一腳的踩着坑坑窪窪的路向前走。少爺掌着燈,看上去精神還不錯。走了幾步,我回頭看向來時候的路,像墨汁一般的黑,看不見任何東西。心裏生出了些害怕,往少爺身邊貼了貼,感覺到我的小動作,少爺回頭捉住我的手,笑道:“害怕了?承歡?”
被他一語道中,我又羞又惱,別別扭扭的看着與少爺十指交纏的地方,小聲的說道:“才沒有,承歡不怕。”
也不知道是寧諾先生是什麽耳朵,隔着那麽遠也聽到了我們談話,他大聲的喊道:“承歡,你還太小了,怕也是正常的。”他的聲音在空曠濕冷的洞穴裏形成回音,一聲疊着一聲,竟生出點陰森森的氣息。
我嘆了口氣,也不搭理他,卻突然感覺到身邊少爺的身子微微的顫抖了下,而他右手拿着的那盞燈的火苗也抖動起來,而這洞穴裏,是沒有風的。莫不是前面出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都到了這個地步了,發生什麽事情我也都不奇怪了。我拿過燈,緊張的護住少爺,将少爺擋在身後。
寧諾先生早就停下了腳步,在前面站了好久,才大喝一聲:“停下!前面快到了,果然是祭壇,怨氣極重!承歡你給江邪添點衣服,千萬別讓他睡着。我說可以了,你們再往前走。”
聽了寧諾先生的話,我應了一聲,從包裹裏面拿出一件煙灰藍的小夾襖,給少爺披上。少爺嘴唇都紫了,手指冰涼,渾身顫抖,看到我一臉的擔心,伸手輕輕觸碰我的臉頰,還擠出了一個淡淡的笑。我緊緊的抱住少爺,淚水一滴一滴的掉落下來。我不敢說話,怕哽咽住了,少爺會着急。
前方傳來了激烈的碰撞聲,還伴着什麽東西碎了的聲音,我感覺到耳側有一陣呼嘯着的風擦着我的臉頰就過去了,我慌忙抱住少爺,确保他的身子是朝着裏側的避風處,少爺的身子已經承受不了任何的沖擊了。過了一會,風漸漸小了,我才讓少爺慢慢放松下來,替少爺系好鬥篷的帶子,這時,寧諾先生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好了,你們過來吧。”
我扶着少爺走過去,卻突然聞道一陣溫熱鹹濕的味道,心下一動,急忙快步走上前趕上寧諾先生,掰過他的肩膀:“先生,你又傷着自己了!”
寧諾先生聞聲對我露出一個微小:“我不礙事,江邪他沒事吧?”
少爺就在我身邊,因為我走的急了點,此刻正在微微的喘着氣。我慌忙撫上他的後背,一遍一遍的來回撸着,幫着他順氣。
少爺氣剛喘上來,就劈頭蓋臉的朝着寧諾先生說道:“我本來就是要死的人了,你還這麽胡來,莫不是你想陪葬啊!”他的脾氣上來了,直沖沖的口氣噎的寧諾先生半天沒說話。寧諾先生一臉淡然的看着少爺,氣氛有些微妙,有些尴尬。
我開口想要打破這詭異的安靜,寧諾先生卻說話了,他轉身繼續朝洞穴深處走去,朝我們擺擺手,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如果我是真想這麽做呢。”
聽了這話,少爺的臉上白一陣青一陣的,動了動了嘴唇,也沒說出什麽話來。倒是生氣生得太急,咳嗽了幾聲。
之後我們三人各懷心思,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寧諾先生止住了腳步,輕聲開口:“到了。”
眼前是一個很空曠的地方,地面很平坦,跟之前坑坑窪窪的還有些許積水的地面完全不同,上面還浮着一層淡淡的紅沙。石壁上有幾盞看上去是鎏金材質的壁燈,就如同老人所說的一樣,壁燈旁邊全是黃色顏料的畫面和文字。中間的地方有一個四四方方的臺子,長長的臺階一直蔓延到我們腳下,明明是不高的臺子,臺階卻長到讓人咂舌。臺子上有幾個蛇形狀的燭臺,身軀扭曲的幅度有點大,吐出的芯子上發着微微的紅光。
寧諾先生朝少爺手中塞了個東西,對他說:“護身符你拿好,在這裏站着就行。”又轉頭看了看四處打量的我:“我去看看石壁。承歡你陪着江邪。”我點了點頭,這裏不是那麽簡單的地方,聽寧諾先生的話是不會有錯的。少爺手上捏着一個鵝黃色扁形玉佩,一臉的不甘願站在原地,神色有點慌張。
寧諾先生交代完之後便走上前去查看拿壁畫和文字,燭臺上火光很是昏暗,在我這個距離斷然是看不清石壁上的那些東西的,而少爺閉着眼睛,摩挲着玉佩,不知道在想什麽。我不想打擾他,便四下打量這裏的布置。在沒什麽可看的祭壇裏看了好幾個來回,最後将眼光落到那個燭臺上,這裏的一切都很簡單,單單只有這個燭臺的裝飾繁冗得過分,讓我有很不舒服的感覺。我細細的端詳它,從凸出的眼睛到身上密密麻麻的鱗片,從高高昂起的蛇頭到微微卷曲的蛇尾。咦,青漆的蛇身怎麽變了顏色,暗紅色,鴿灰色,好多顏色啊……瞬間,五彩缤紛的顏色充滿了我的眼眸,晃得我眼睛疼,我擡手想要遮住那不停變化的顏色,手臂剛擡起就感到一陣刺痛,我下意識的放下手臂。但剛放下手臂,睜眼就看到一個猙獰的蛇頭出現在前方,離我只有一丁點的距離緊緊的逼近我,黃暗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嘴邊噙着詭谲的笑容,緩緩吐着紅色的信子,我不知道該如何動作,傻傻的站在原地。
但眨眼間,那顆蛇頭又不見了,再看燭臺又恢複的本來的青色。我搖了搖頭,以為自己剛才是累得出現了幻覺,想要喚住少爺:“少——”但我的身後卻空無一人。我急得不行,轉身想喊寧諾先生,又是一個驚慌,因為我發現我的周圍已經全然不是剛才的樣子了。沒有燭臺,沒有壁畫,沒有濕冷的空氣,沒有堅硬的石頭,當然也沒有寧諾先生和少爺。我看不到有關剛才洞穴的一點的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知道我寫的東西貌似有點四不像啊……
既然開坑了就要更完……加油>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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