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連一句我愛你都不能說出口(1)
開學已經一個多月,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白雲環視着教室,少了那個熟悉的身影,總是覺得缺少着什麽,直到現在,她仍未習慣同一個教室裏少了夏以迎。
桌面上的白紙,寫了檢讨書三個字,硬是寫不下去了。
身後李亮的聲音響起:“還是不會寫檢讨書嗎?真是的,這一路來長長短短的檢讨書你被罰寫多少次了。”
“我都沒有寫過。”這話不假,雖然被罰寫檢讨的經歷不少,但她一次寫檢讨的經驗也沒有,她任性妄為慣了,不願意做的事,從來不會勉強自己,但夏以迎總會悄悄幫她寫好,一路跟在後面替她收拾着殘局。
“你說她真的适合那裏嗎?她從來就是那麽淡然的一個人,以自己覺得輕松快樂的方式過着日子。現在卻硬生生把自己逼入那種生活,她快樂嗎?真的有如此值得她不顧一切追随的東西嗎?”白雲輕輕說着,好像是說給李亮聽,又好像是說給自己聽。
“白雲,既然她認為值得,我們應該支持她。”
李亮說完,執筆開始幫白雲寫起檢讨書。
白雲低着頭,半天才輕輕吐了一句:“我果然是不值得……”
夕陽西下,天邊的晚霞在太陽餘晖的照映下靜靜散發着橘紅色的光芒。
夏以迎對着怎麽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的數學卷子,心裏不由重重嘆了口氣。自己果然不是那樣的料啊。
擡頭看着遙遙前方那個埋頭解題的身影,嘴角不由牽起一抹苦澀的笑意。當初是她坐前面,他坐後面,現在倒是反過來了。果然去夠自己原本高度夠不着的東西是一件如此辛苦的事情啊。
曾經通過努力在原來的那個班裏突飛猛進遙遙領先,讓她以為其實她也可以做到的,只要足夠努力就行了,結果證明自己還是資質平庸,怎麽努力也跟不上這奧賽班的進度啊,在以前那個班還是游刃有餘的她到了這裏就被遠遠甩在了後面。一日一小測,一月一大測,這無涯的題海,何時才是盡頭?
覺得肚子越發痛起來,她還真沒有試過這麽厲害的生理痛呢,一波一波襲來的疼痛令她再也無心解題,反正也差不多下課,交待了同桌一聲,夏以迎從後門走出了教室。
宿舍和教室的距離看起來如此遙遠,多麽想此刻就回到宿舍,好好躺下來,然後一覺醒來,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但夏以迎不敢走得太快,頭有種暈眩的感覺,而且還想吐,她艱難地慢慢走下樓梯,走向宿舍。難受得快堅持不住的時候,她還想如果實在不行,就叫保安背她回去好了。
十月的天氣已經開始有微涼的風,夏以迎出了一身虛汗,被風一吹,感覺全身涼飕飕的,又一陣暈眩襲來,她不得已在校園的花圃邊坐了下來。
只等這陣暈眩惡心的感覺過去,再繼續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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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們班的夏以迎同學?”
夏以迎擡頭,見到沈亦然帶着滿臉關懷之意,俯身詢問她。
“你臉色好蒼白啊,不舒服嗎?要不要我送你去校醫室看看?”
夏以迎望着那張輪廓分明又略帶邪魅的臉,一時間腦中又想起另一張淡漠疏離的臉,以及那雙深不可測量的墨玉般的眼眸。
見夏以迎只是盯着他不說話,沈亦然不禁輕聲問:“你怎麽了?”
“沒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還說沒事,你臉色白得好吓人,我送你去校醫室吧。”
夏以迎還想拒絕,但見他已經在自己面前彎下背,不好再推拒,只好爬上他的背,由他背着送往校醫室。
生理痛加輕微發熱,所以才那麽難受。夏以迎吃過止痛藥,感覺開始一陣陣好轉。
“謝謝你。”夏以迎躺在床上望着送她來之後一直守着并未離去的沈亦然。
“不客氣,大家都是同學啊。”
“亦然,我們找了你好久,幸好有熟人說見你在校醫室。”
夏以迎循聲望去,目光掠過說話的林可安,最後定格在站在門口的蘇輕晨身上,卻見他一如既往的疏離,墨玉般的瞳眸仍如初見那樣閃着淡薄的亮光,無聲浸過她對他一腔孤勇的愛,帶來徹骨的寒冷,她不由得輕輕移開了視線。
“我在路上遇到我們班的夏以迎同學,見到她不舒服就送她來這裏了。”
林可安聽後,走近床邊俯下身關心詢問:“那麽,現在好點了嗎?”
一向不太習慣不相熟的人那麽親熱,夏以迎有些無措地回答:“好……好多了。”
“那就好。”
“你是住宿還是走讀?”
“住宿。”她從初一就已經開始住宿生活,這麽多年一直如此,況且高三的學業這麽繁重,即使住在附近的同學為了方便學習都紛紛開始住宿了。
“是這樣的,我和亦然要回家拿點東西,我們就不在這裏陪你了,留輕晨在這裏陪你,等你打完點滴,再叫輕晨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夏以迎瞥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疏離的身影,聽到要他送她回去,她竟然莫名緊張起來,“不用麻煩了,我都沒事了,自己可以回去的。”
站在一邊的沈亦然突然開口:“還是送送吧,這樣比較放心,反正大家都是同班同學沒關系的。”
沒等夏以迎再說什麽,他已經牽着林可安的手朝門口走去。
他們之間似是已經很有默契,沈亦然只是叫了一聲“輕晨”,蘇輕晨便點點頭,“嗯”了一聲。
沈亦然和林可安走後,始終站在門口的蘇輕晨走了進來,拉過一張椅子在夏以迎床尾坐下,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第一次這樣單獨面對他,夏以迎的心開始發緊。他又怎會知道,一個女孩在面對自己偷偷喜歡着的人時所有的緊張和無措。那些背地裏為他所動過的心、所做過的事、所吃過的苦,他全然無知。在這場持久的追逐裏,她都已經如此精疲力竭狼狽不堪了,他還是那麽天清月朗玉樹臨風。
“你……其實我真的沒事,不用留下來……”
他轉過頭望着她,墨玉般的瞳眸如一汪不見底的深潭,怎麽也看不出其中的情感。他說:“沒關系。”那語氣不鹹不淡,不辨悲喜。
兩人又陷入一陣沉默。
“你怎麽了?為什麽會躺在這裏?”
一把歷疾的聲音介入,打破原有的安靜。白雲風風火火闖進來,撲到夏以迎床邊。蘇輕晨輕輕站了起來。
白雲扭頭向他射去一道火辣辣的目光,突然揚手朝他臉上揮去。
“不要!”夏以迎緊張地從床上彈起來,因為動作太大,右手打着點滴的針頭狠狠刺了一下她的血肉,她好像也沒感覺到痛,盡管她已經盡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但仍是來不及拉住白雲。
蘇輕晨迅速抓住了白雲揮來的手,墨玉般的瞳眸淡淡掃了她一眼,随即放開白雲的手,隐隐退了兩步,望向夏以迎,開口說:“既然你朋友來了,我先走了。”
語畢,轉身,離開。
白雲對着蘇輕晨的背影咬牙切齒地說:“站住。”
蘇輕晨恍若未聞,步步遠去,頭也不回。夏以迎不放心地伸出左手拉着白雲的手,生怕她一沖動會跟着追上去再要扇他耳光。
“是不是他?”
“不關他事啊,我只是生理痛。”
白雲聽得她這樣說,終于緩了神色,也放緩了語氣:“你從來不會這樣痛的啊。”
“可能是最近學習太緊,身體不好,所以才會這樣,別擔心啊,都沒事了。”
白雲定定望着她,不發一語。夏以迎低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良久,聽到頭頂傳來白雲暗啞的聲音:“你非要如此拼命麽?”
一句話問得夏以迎心裏翻江倒海。為了他,非要如此拼命麽?可是已經到了這一步,不拼命都不行了。
“如果我不努力點,會拖大家後腿呢。”
“告訴我,你快樂嗎?”
夏以迎擡頭,對上白雲的目光,一字一字輕輕說:“我不後悔。”
人在一生中的漫漫時光裏會做許多事,總有些事不會後悔,即使重來一千遍,也仍是當初的選擇。
直到多年後,夏以迎偶爾回憶起這年少的經歷,以及不計數的付出,依然是那麽義無反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