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景瑜掃了青梅一眼,收了練字的紙張,将今日要授課的兵書攤開,默默翻開。這是青梅定下的,那些個書叫景瑜自個兒去看,遇到難以理解的再問青梅,自然青梅偶爾也會問上幾句,以測試景瑜是否瞧懂了。
屋內一派安穩。
瞥眼瞧了好幾次人,景瑜放下手中的兵書,還是沒忍住,擡眼問低垂着眉眼細心研墨的青梅:“我什麽時候才能執掌兵權?”
青梅有驟然被打擾的怔愣,随即笑容明朗:“還太早了。”
“那我什麽時候開始經商?”
“還早。”
青梅随口回道,心思又都放到了研墨之中。
景瑜對她恍惚的态度很是不悅道:“什麽時日才算是晚?再早了,也總該有個時日吧,是什麽時候?”
放下墨錠,青梅無奈道:“現下皇上對小王爺還有諸多疑心,小王爺不可有大動,經商還不夠時機。至于執掌兵權,要待小王爺能上朝才行,還有兩年。”
“難道接下來兩年我就呆在王府裏當我的小王爺?”
景瑜憤怒了,誰不知道他這個小王爺的名頭多少人在嘲笑,他偏要做出個成就來叫那些人刮目相看,怎麽能一直縮在這裏。
“難道小王爺以為做個小王爺容易?”青梅偏頭,仔細分辨門外長廊那頭往這邊來的腳步聲,倏地露了笑顏,“來了?”
“誰?”
景瑜不解道。
青梅起身跨過桌案,逼近了景瑜,低聲道:“小王爺總不能是忽的轉了性子,總要有個由頭,王爺府上養了那些個閑人總要用起來,何況現下還有更好的選擇送上來。三人成虎,是小王爺說的。”
景瑜側頭,避開她溫熱的氣息。
屋子裏一派的靜谧,也不知是誰的心跳亂了節奏。
門叩叩幾聲被敲響,王府管家禀告:“小王爺,安樂郡主和張公子求見,是引來書房,還是?”
景瑜剛想回話,青梅擡手捂住了他的嘴,肌膚相觸,溫潤細致。
得不到答話,王府管家也只在門口安靜候着,不能走自然也是不能貿然進了屋內的。
“三哥哥,怎的這般慢,都是平安你要通傳。我見三哥哥哪要這些個虛禮的。”遠遠的,安樂郡主的抱怨之聲傳來,還有另一個人的腳步聲跟着,顯然便是那張仲景無疑。
伴着霸道的推門聲和王府管家的阻攔聲,青梅一個使勁,直接硬生生将景瑜撞向了那桌案,血光飛濺,景瑜一時沒站穩,狠狠摔在了地上。
青梅迅速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淚狂飙。
“小王爺、小王爺……”
安樂郡主和張仲景以及王府管家吓壞了,一擁而上,狠狠推開了青梅,不停叫着人。
還是張仲景冷靜了些,馬上道:“快,傳太醫。”
王府管家臉色白了白,蒙頭出去了,自是本着帝都的那大藥堂去的。憑小王爺如今這般的待遇哪裏是能請的到太醫的主。
景瑜偏着腦袋,血還止不住地冒着,不過他也就一個眼暈,還不至于徹底昏死過去,才睜了半眼,正對上跌坐在地上的青梅遞過來的眼神,瞬間明了她的用意,幹脆挺屍,任由那安樂郡主哭嚎。
安樂郡主和張仲景一時也不敢動血流不止的景瑜。
幸得帝都大藥堂離小王爺府不是很遠,不消一會兒,大夫便趕了過來,迅速處理了狀況。
不過,景瑜還沒醒。
大夫說了,大概是沖撞太過激烈,才至使小王爺暈了過去,沒什麽大礙。
安樂郡主這才放下心來,直接下令:“來呀,把楚青梅拿下。”
屋裏一陣靜谧,半天沒個動靜。
安樂郡主火了:“怎麽的,造反了不成。”
小小的人兒,端着歌橫眉冷對模樣,畢竟出身皇家,自小高貴地寵着,一派倨傲渾然天成。
王府管家顫巍巍上前道:“郡主,這、這……小王爺還沒醒來,郡主貿然處置青梅姑娘,到時候小王爺追究下來,我們這些個下人不好交代,不如先将青梅姑娘押到柴房關着可好?”
“不行!”
安樂郡主直接拒絕,“三哥哥若是問起來,我自會擔着。楚青梅膽敢弄傷三哥哥,絕不能輕饒。”
張仲景忙施禮道:“郡主,請聽在下一言,事情還沒弄清楚,不妨等一等,沒必要為了她傷了小王爺和郡主間的和氣。”
“來呀,把楚青梅關進柴房。”
安樂郡主眉眼一瞪,環視衆人一圈,冷冷道,“我看誰還敢幫她求情。”
王府管家沖下人使了使眼色,下人們一擁而上推攘着青梅去了王府柴房,在郡主的盯視下落鎖,又加了兩人把守。
這邊才把人關起來,宮裏一早派了人過來探視,光是太醫就帶了三個,擠在屋子裏又是紮針又是開方子,可惜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景瑜安穩的躺在床上兀自暈着,沒半分醒來的跡象。
安樂郡主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幾個太醫唯唯諾諾的候在一邊應聲,支使了一個趕緊着告退回宮複命去了。
張仲景自然尋了機會離開王爺府。
沒過多久,皇帝領着皇後帶着宮女奴才們浩浩蕩蕩駕臨王爺府,一進門見着哭哭啼啼的安樂郡主,怒道:“誰來告訴朕,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太醫,太醫呢,人怎麽樣了?”
一個老太醫顫顫巍巍地施禮道:“回禀皇上,小王爺是劇烈撞擊下導致昏迷不醒,微臣們已經施針加以疏導後腦撞擊産生的血塊,至于小王爺一直不能醒轉,想來是血塊一時難以化解的緣故……”
皇帝打斷了他的絮叨,直接問道:“你就說瑜兒什麽時候能醒?你們這群難道是吃皇糧的飯桶不成,要是治不好人,你們就提頭來見朕。”
“是、是、是。”
聞言,太醫們又是一擁而上圍堵在景瑜的床前,一陣的擺弄。
皇帝黑着臉出們,叫了王府管家,怒斥道:“平安,你怎麽伺候主子的?”
王府管家一下子跪在地上,猛地磕頭:“啓禀皇上,小人、小人幫着青梅姑娘把紅雞蛋分給府上的人,待小人回來的時候,正遇上安樂郡主過府,有郡主作證,小人一敲門,小王爺已經、已經撞了,小人、小人實在是……”
“紅雞蛋?”
皇上皺了皺眉,反問道。
王府管家不敢隐瞞:“是,今日是小王爺生辰,青梅姑娘準備了些紅雞蛋說是分給府上的下人們,沾沾喜氣,小人、小人就去分紅雞蛋了。”
“當時在屋裏的除了小王爺還有……”
“啓禀皇上,還有青梅姑娘。”
“青梅?”皇帝思索一番終于想起來了,“就是楚儒的女兒?”
“正是。”
皇帝大手一揮下令道:“把楚青梅給朕帶上來,朕要問話。”
“是。”
王府管家趕緊着退出去,不消一會兒就把青梅給帶到了大堂,此時皇帝已經換了地方,在大堂高座之上喝着茶水了。
青梅行至大堂中央,緩緩施禮,不卑不亢道:“民女楚青梅參見皇上,願吾皇萬歲。”
皇帝淡淡掃了她一眼,放下茶杯,高高在上:“說說吧,是怎麽回事?”
青梅身子僵了僵,恭敬回話:“回皇上話,是民女失手不小心推了小王爺一把,小王爺腳下不穩撞到桌角。民女自知罪孽深重,請皇上責罰。”
“解釋。”皇帝盯着她瞧了半晌,冷冷開口。
青梅面上依舊淡淡的,不卑不亢:“回皇上,确實是失手。”
王府管家在一旁幹着急,拼命給青梅使眼色,無奈那人目不斜視,一口咬死了是自己失手,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給自己留。
皇帝哼笑了一聲,懶懶道:“因何失手?”
堂下跪得膝蓋疼的青梅,實在無力吐槽,前世怎麽不覺得這個皇帝老兒好奇心這般的重,多不受寵的兒子,畢竟是兒子不是,都昏迷不醒了,還一直追究這些個原因個沒完的。
心裏腹诽着,面上卻依舊淡淡的回話:“回皇上,小王爺用完晚膳後一直在書房練字,民女在旁研墨,不知怎地,小王爺忽的發了脾氣,摔了東西,民女要去撿,小王爺不讓……一時推拒……請皇上降罪!”
“好大的膽子!”皇帝一掌拍在了桌案上,杯盞蹦跶了一下,茶水四濺,“小王爺也是你一個賤婢能推攘的。”
“民女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皇上寬恕,然請皇上念在先父對皇上忠心一片的份上,留民女一條賤命。”青梅猛地磕頭。
“哼,你倒是會讨賞。”皇帝面色冷峻,一派的皇家威儀簡直是無孔不入般,叫在場的人都噤若寒蟬,不敢求半點情。
适逢這時,下人來報道是小王爺醒轉了。
皇帝面上神情難辨,卻是叫上了青梅一同前往小王爺的屋裏看情況。
一路往景瑜那邊走,青梅心裏一沉再沉,手腳都冰涼了,前頭走着的畢竟是皇帝,她拿不準這回是丢命還是虛驚一場,險中求勝。
行至門口,皇帝錯開一步,青梅驟然先一步出現在了門口,身後受力被猛地一推,狠狠摔向大床,正撞在景瑜身上。
景瑜偏頭,眼神帶着剛醒轉的迷蒙,然後,緩緩勾了嘴角,面上泛起輕佻的笑顏,極盡風流,他說:“哪來的美人,心思這般剔透,這投懷送抱的把戲,本王最是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