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第40章·
皇宮之上, 明月高升。
眼看賓客皆已來齊,上元宮宴也要開啓了。
衆人正要入座之際,卻見太子蕭煜鼻青臉腫滿頭是血的被人攙扶着來到帝後面前, 嚎哭道, “請父皇,母後給兒臣做主, 方才有人行刺兒臣。”
什麽?有刺客!
蕭煜話音才落, 禦前侍衛立時蹭蹭拔刀而上,将皇帝皇後圍在當中。
衆人吓了一跳,也紛紛往侍衛身後躲藏, 皇帝與皇後卻震驚于蕭煜的模樣,立時問道, “是何人行刺你?”
蕭煜猶豫了一下, 道, “是丞相府的二姑娘。”
咳,其實他也不能十分肯定是那個丫頭幹的, 畢竟那丫頭比他還矮了一頭,然事發當時,他近前就只有那個丫頭,好像也不太可能是別人吧。
而這話一出,卻見衆人俱是一臉震驚的看向了正待在楚夫人身邊的姜夏。
什麽?
這麽一個纖細的姑娘家,居然能行刺人高馬大的太子?
卻見姜夏也是一臉震驚道,“殿下說什麽?方才小女與錦蘭去園中看燈籠, 不知怎的, 燈籠忽然一下全滅了, 有登徒子趁機要對小女非禮,小女混亂之中便推了他一下……難道, 那個登徒子竟然是殿下?”
蕭煜一噎,頂着滿頭血怒道,“混賬!竟敢如此污蔑孤?”
姜夏卻一臉可憐巴巴的模樣,“小女不敢,只不過,殿下實在冤枉小女了,那妄圖非禮小女的既然不是殿下,那殿下的傷,就不是我幹的呀。”
說着還特意問身邊的楚錦蘭,“你說是吧,錦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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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錦蘭雙眼泛紅,一臉哀怨的看着那個滿臉是血,仿佛豬頭一樣的男人,咬了咬唇,道,“是的,方才我與漪蘭一直在一起,燈籠忽然熄滅,四周一片漆黑,我們都害怕得厲害,便趕緊出來了。除過那個趁機想非禮漪蘭的登徒子,我們真的沒有碰見殿下。”
“再說,”她又道,“殿下如此高大,漪蘭這麽瘦小,她怎麽能行刺您?”
這話一出,蕭煜又是一噎。
而衆人卻不由紛紛猜測起來——
好好的這楚家二姑娘為何要行刺太子?難道果真是太子要非禮她?
也有人附和道,“是的,方才我們正想去看燈,不知怎麽忽然就黑了……”
上座的帝後二人可不傻,将這些話聽在耳中,再思量一下兩方的說法……
漸漸的,皇帝面黑如鍋底,皇後則又急又怒,隐隐不安。
正在此時,卻見三皇子蕭淮也來到面前,向二人禀報道,“啓禀父皇母後,方才園中燈籠忽然盡數熄滅,一度造成混亂,也有女子的呼救聲,兒臣帶人趕過去時,卻見二哥從假山摔下,不知是不是摔到了頭,大約有些神志不清……”
這話一出,衆人越發玩味起來。
——如此看來,難道是太子安排人手叫園中燈籠熄滅,好借機非禮楚家二姑娘,結果卻一個不小心被楚家二姑娘推下假山,給摔成了這般模樣?
皇帝臉色愈發陰沉,皇後見狀忙開口道,“太子身邊的人呢,是怎麽伺候的?還有園子裏看燈的奴才,都是怎麽辦事的?”
蕭淮咳了咳,道,“母後,眼下還是先傳太醫,給二哥診治吧。”
皇後忙道,“是是是,還不快去叫太醫!”
宮人忙應聲前去,沒過多久,太醫便提着藥箱匆忙而至。
給蕭煜查看了一番臉上傷口,太醫卻道,“這似乎是貓爪所傷。”
衆人便又想,看來太子果真摔的有些神志不清了,臉上明明是自己從假山上摔下來後貓撓的,卻說楚家二姑娘行刺?
皇帝面黑如鍋底,斥蕭煜道,“還不快下去醫治。”
蕭煜有口難言,只能灰溜溜應是,回了東宮。
而歷經此事,接下來晩宴的氣氛可想而知。
皇帝待了不多時便先行離席,皇後惦記着兒子的傷也随之匆匆離開。
衆人更是不敢自讨沒趣,早早散了宴,各回了各家。
~~
楚弛一路陰沉着臉,一回到府中便沉聲問姜夏,“方才太子殿下為何說你行刺,是否真有此事?”
他已經看了出來,方才太子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可并不像是摔壞了腦子。
這個二閨女又這麽虎,沒準真會幹出什麽事來。
卻見姜夏挑眉道,“是太子要非禮我,父親不護着我,反而一回來就質問我?”
楚弛一愣,“太子殿下……真的要非禮你?”
楚錦蘭忙在旁作證道,“父親,漪蘭說得是真的,那時我就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漪蘭明明已經告訴太子自己有未婚夫了,可太子殿下居然,居然還要……”
一想到曾經心心念念的人居然是那般禽獸模樣,她便實在說不下去了。
楚弛聽完,卻怒向姜夏,“混賬,那果然是你将殿下打成那般的?你怎麽能對殿下如此……”
話未說完,卻見楚夫人一下跑過來,将姜夏拉到身後,道,“相爺怎麽能斥責漪蘭?這事分明不是她的錯啊!”
楚弛指着姜夏,“那可是太子!你你你,你就不怕将來他找你算賬?”
姜夏冷笑,“我不是有父親嗎,天底下的父親不是都護着孩子嗎?父親您那麽厲害,一定會保護我吧?”
這話說得楚弛一噎,只能低聲哼道,“你,你可真是狗膽包天。”
楚夫人也生氣道,“今晚陛下與皇後娘娘都沒說什麽,且三皇子也說是太子殿下自己摔得,人家又未來找我們算賬,相爺現在着急什麽?難不成非要漪蘭被太子非禮了才成?”
楚弛一頓,一時無言以對。
楚夫人便又續道,“說起來,我眼下也好了,這幾日正有一件事要跟相爺商量,我的病多虧應公子,眼下年也過完了,不如趕緊把他們的婚事定下來吧。”
這話一出,楚弛立時又開口,“我看你這一病是病糊塗了。”
楚夫人不是不知道他打得什麽主意,語聲懇切道,“現在很明顯,皇後娘娘不喜歡漪蘭,太子又是這般禽獸模樣,漪蘭就算能嫁過去,會面臨什麽處境?相爺還堅持什麽?難不成真要讓她去送死嗎?”
“混賬!”
楚弛怒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我兢兢業業半輩子,也始終是外臣,這榮華富貴能保多久?如今她居然還把太子給打了,你就不怕将來新君繼位,來找我們算賬?”
楚夫人咬了咬牙,道,“我只知道,孩子是我的骨肉,相爺如此怕,大不了将來我帶着孩子們離開,不拖累你。”
這話一出,衆人震驚了。
夫人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姜夏暗自在心底為母親鼓掌。
對嘛,這樣才夠硬氣,都活了大半輩子了,整日還曲意奉承這個渣男做什麽?
她也附和道,“就是,如若父親擔心我拖累您,我自己離開便是。”
楚弛氣得瞪大了眼睛,指了指妻子,又指了指閨女,怒道,“瘋了,你們都瘋了!居然能對我說出這樣的話?綱常倫理何在?都給我滾回房中去!”
楚夫人沒說什麽,只是一拂袖,轉身離去。
姜夏與楚錦蘭忙跟上母親的腳步,齊齊出了房去,将鼻子都要氣歪的楚弛一人丢在原地。
待送母親回了自己房中,姜夏與楚錦蘭便再往自己房中走。
楚錦蘭對方才的情景心有餘悸,趁此時無人,問道,“漪蘭,父親與母親會不會真的分開?”
姜夏道,“應該不會吧,父親最要臉面,若是一把年紀丢了妻兒,豈不是要被別人笑死。”
那倒也是。
楚錦蘭稍稍放了放心,又問道,“方才父親那樣生氣罵你,你怕不怕?”
姜夏笑了笑道,“他若是一氣之下将我趕出去,我還樂得自由。”
楚錦蘭嘆氣,“我若是能像你一樣潇灑就好了。”
說着又不由想起今夜禦花園中的情景,忍不住留起來眼淚。
姜夏嘆道,“那種男人有什麽好留戀的?你這麽優秀,以後肯定會遇到更好的。”
楚錦蘭擦了擦眼淚,鼻音濃重道,“可我還是傷心。”
那可是她一次喜歡的男子,怎的真面目竟是如此不堪嘤嘤。
姜夏道,“你該慶幸是現在看清了他,若果真有一天,嫁給了他才識得其真面目,豈不是哭都來不及?”
楚錦蘭流着淚點頭,“也是嗚嗚嗚……”
這大抵是個瓶子成了精吧,姜夏無奈遞上手帕,又安慰道,“哭吧,把你腦子裏的水都哭完就好了。除了嫁男人,女子也還有其他許多事情可以做的。”
楚錦蘭,“……”
隐約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但又好像很有道理。
~~
人間半日的鬧劇,九天之上,南極瓊林裏的酒宴才開始沒多久。
今日是南極帝君束易做東,賓客也不過三個老友,龍君瀛晝,北溟之主蒼澤,以及北極帝君紫桓。
酒桌就擺在四季如春的瓊林之中,鎮桌之寶,便是鼎鼎大名的南極美酒流霞醉。
束易一邊為三人斟酒,一邊嘆道,“這壺流霞醉存了不下三百年,能把你們湊齊也是不易。尤其是瀛晝,好不容易等你從水底下睡醒,又是常常不見人。”
蒼澤笑道,“這個見色忘義之人今日能給你面子,也算難得了,知足吧。”
說着又問瀛晝,“最近與你那位姑娘發展到哪一步了,何時請我們喝喜酒啊?”
紫桓聞言,一臉意外道,“你才醒來沒多久,就有喜酒可以喝了?”
瀛晝端起酒杯,道,“大抵要先吃過岫極宮的滿月酒才成。”
說起來,北極帝後臨盆在即,紫桓馬上要迎來第二個孩子了。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紫桓舉杯一笑,“好說,到時萬望諸位一定賞臉。”
四人齊齊碰杯,終于嘗到了流霞醉的滋味。
唔,甘冽清甜,透着微微的辣意,宛若流霞劃過喉間,叫人沉醉。
“好酒!”
“流霞醉果真名不虛傳。”
束易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誰釀的。”說着再度給幾人斟滿。
只是未等再舉杯,卻見白翊匆匆來到桌前,對瀛晝道,“君上,方才,凡間出了一些事。”
瀛晝唔了一聲,“何事?”
白翊低聲與他耳語一番。
瀛晝挑眉,“她可有吃虧?”
白翊道,“那倒沒有,是姜姑娘把對方揍花了臉。”
正悄悄聽八卦的衆人聞言不由挑眉,相互看看。
束易嘆道,“看來又是一個厲害角色。”
另兩人點了點頭。
卻見瀛晝颔了颔首,與他們道,“今日先喝到這裏,我先走一步。”
說着便從酒桌前立起身來。
束易不滿道,“你這個人,總是如此,真是掃興。”
蒼澤也一臉嫌棄,“下回不要叫他。”
還是紫桓笑道,“心間有所牽挂,你們這些光棍是不會理解的,去吧,我等會兒也要回去了。”
話音落下,又引來那二人一臉嫌棄。
束易搖頭道,“你們倆真是無趣,蒼澤,咱倆喝。”
蒼澤應道,“好。”
便與他碰了個杯,又是一杯流霞醉落肚。
瀛晝便要擡步,忽的想起一事,又對紫桓道,“對了,塵世某處,大約要換一個人君。”
北極帝君乃衆星之主,亦掌管凡世君王更疊。
紫桓聞言掐指一算,随即颔首,“知道了。”
~~
告別了楚錦蘭,姜夏回到自己房中,一眼望見山君正窩在她的被子上舔爪子。
“丫頭如何?你那丞相爹有沒苛責你?”山君舔完爪子又伸了個懶腰,慢悠悠走到她身邊。
姜夏随手解了披風,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嘆道,“他要是不罵人就不是楚弛了,不過我母親今夜竭力護着我,還說要跟他分開呢。”
山君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
說着又咦了一聲,“那條魚去哪兒了,怎麽還不回來?”
話音才落,卻見房中一道金光,瀛晝出現了。
“這不是來了?”
姜夏眼睛一亮,忙對他道,“你不知道,我今晚把太子給揍了!”
瀛晝來到她身邊坐下,道,“揍得爽嗎?”
“爽!”
姜夏哈哈笑,“山君還給他來了兩爪子,估計他也要毀容啦。”
瀛晝瞥了山君一眼,“你好歹一個妖,怎的這麽喜歡撓人臉?”
山君哼了一聲,“因為不要臉的人不配有臉。”
“說得好!”
姜夏使勁鼓掌,又道,“君你真是金句王!我得拿個小本本給你記下來。”
山君謙虛的喵了一聲,“低調,低調。”
哪知才說完,卻見姜夏又道,“只不過那狗太子着實變态,會不會一氣之下把宮裏的貓都給殺了?”
山君喵的一聲暴起,“他敢!吾這就去劃爛他的喉嚨!”
“等等,”
姜夏忙道,“我只是猜一猜,今夜到此為止,還是不要再去動手了。”
說着想了想,又問瀛晝,“你哪裏有沒有什麽叫人失憶的方子?”
瀛晝挑眉,“做什麽用?”
姜夏啧了一聲,“給狗太子洗一洗今晚的記憶啊。我就是有點擔心,将來他若當了皇帝,到時候萬一找不到我,再去我娘麻煩。”
渣爹她就不考慮了,今晚母親這般護着她,她得想個萬全之策才成。
卻聽瀛晝道,“他不會繼位了。”
“什麽?”
姜夏一愣。
瀛晝道,“如此德行,即使繼位,恐有失于蒼生社稷,令生靈塗炭。所以,還是不要他繼位的好。”
山君立時喵了一聲,“這個主意好!那皇帝還有的是兒子,随便再找一個便是。”
姜夏卻是一臉驚訝道,“怎麽你連這個也可以辦得到嗎?”
原來一條魚居然能有這麽大本事,可以影響凡世的帝王更疊?
瀛晝聞言低頭湊近她,目中淡淡含笑,“你才曉得?今夜打架的時候為何沒叫本君?”
姜夏抿唇笑道,“一點小事,我自己搞定算了,何必吵你喝酒?”
啧,瞧他唇紅齒白眉目如畫,真是叫人忍不住想親一口。
然此時房中還有別人。
他兩人話音才落,卻見山君喵了一聲,“你倆真惡心,吾還是出去算了。”
語罷便要往門外走。
姜夏忙道,“天這麽晩了,你要去哪裏?”
山君頭都不回,“去給你添點油加點醋,早點解決麻煩啊。”
說罷,便沒了影子。
房中無人,姜夏收回目光,對着某人的薄唇快速親了一口。
原本親完就想跑,哪知一如上回一樣,又被他忽然攏住腰身,而後狠狠回吻了過來。
唔,唇齒間的糾纏,綿長,溫熱,而又柔軟,叫人有些忘乎所以。
她情不自禁的攏住他的肩膀。
不知多久,等好容易分開,她甚至覺的自己有些神魂颠倒。
“這是怎麽回事?”
她捂住發熱的臉頰,“我好像有些醉了。”
瀛晝牽唇一笑,“醉就醉吧。”
語罷又将她拉進懷中,吻了下去。
唔,不過才一杯流霞醉,他怎麽像是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山君:少兒與貓貓不宜,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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