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電話

兢兢業業的一個月,轉瞬即逝又過去。

初夏的風越來越“暖”了,汗液連帶着熱和焦躁揮發得越來越慢,女人們可以肆無忌憚地穿着薄而透的衣裙,蝴蝶一樣飛舞。前提是,那女人得像女人。

真崎蘭從不穿裙裝,并不是介意暴露身材缺陷,雖然她的兩個小山包,确實有些對不起所謂的女性魅力。但其他的硬件也堪稱做工精致,連一根鋼絲扭成的衣架,都能挂得住千變萬化的裙子,何況是真崎蘭這樣一個血肉豐富,不過是胸前有點小貧瘠的活人呢?

好歹也被無數人誇過“身材比例好好喲!”這樣的話。

衣服架子的稱號,是嘚嘚的。但卻沒衣服可架。

不過,前幾天出差回來,真崎蘭買了一條色彩斑斓的波西米亞風格的抹胸長裙。

可蚊蟲肆虐,真崎蘭實在是無力招架,如此強攻,讓真崎蘭根本不敢露出手腳和臉以外的皮膚。不然被“群*吻”之後,那可真是有夠銷魂的,直接癢到想死。

明明是A型血,按着書上說的,O型血才是最招蚊蟲的,可真崎蘭還是招蚊子。

估計,招蚊子這項與生俱來的獨特本領,和血型也木有直接關系。

要麽就是體質特殊。

唉!只能像男人一樣殷切奢望着,不要停電,不要停水,網絡斷了也行。

真崎蘭虔誠地祈禱着,水電兩大神君,千萬別來“戛然而止”的把戲。

人生雖然需要折騰,但夏天生來就是一個折騰,蚊蟲成群結對的狂轟亂炸着這座一到夏天就變成了蒸籠的盆地城市。夜生活也跟着空氣裏黏稠的荷爾蒙,一起淩亂作成了繭。

看着似乎在往“成蝶”的道路飛奔:但裹在了繭裏的想出來,裏面實在太黑了;徘徊在繭外的蜂擁着想進去,生活總得有點調劑品。蛹還沒孵化,繭已經穿出了千蒼百孔滿目蒼夷。

又假如沒有空調,這座盆地城市的幸福指數,一定會在一片哀嚎裏,慘不忍睹地跌停。

再加上整天汗流浃背的,卻找不到水,誰又能受得了?

逼得人不得不發自肺腑地讨厭夏天。

熱,熱,熱……還是熱……這就是真崎蘭對夏天的深刻印象。

可是今年夏天,真崎蘭持續浸泡在冰涼深處。

奇怪,一點也不熱?

心靜自然涼,但不是真的心靜了,而是肢體僵硬罷了,有時候,保持一個動作,真崎蘭可以呆呆地悶上半天,愣得像一尊雕塑,不過,這種狀态只有窩在了家裏才有。一到了人群裏,說什麽,也得把自己撐得挺拔如白楊,容光煥發如旭日冉冉升起。

唉!不知道藍紫冧是怎麽想的。最近,真崎蘭總想這個問題。

沒有給藍紫冧發信息。雖然手機號是不費吹灰之力得來了,但膽子又萎了。

當然,藍紫冧在學生證裏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也許壓根跟自己設想的不一樣,有很大的可能,藍紫冧和當初的闫麗明一樣,從頭到尾就是探究心作祟。也有很大的可能,藍紫冧只是想做一個平凡的朋友罷了。可真崎蘭寧願相信這是一種具有特別意義的暗示。

然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陰影依然在。

不管藍紫冧到底多大,年齡不是最主要的,不,确實還是最主要的,小孩子傷害大人之容易,被原諒之容易,而大人傷小孩子之不忍心,之愧疚不堪,僅憑這一點,就足夠真崎蘭再度陷入酸甜苦辣的五味雜陳裏,好一頓蒸煮煎炸炖。

情緒是沸騰的,但如何撥出號碼,成了一等一的難題。

前一周,老板派遣真崎蘭和一個老會計一起乘坐着髒臭的城鄉中巴車,颠簸輾轉了幾個小時,口幹舌燥地和兩個煤炭大老板談代理記賬方面的合作事項,歇了一晚,翌日登途去另幾家公司抄稅,也沒這麽心悸得厲害。

真要命啊!又隐隐覺得有那麽點微甜。

見到藍紫冧的之前的十分鐘,還裝模作樣的信誓旦旦的說“我絕對要來一個驚天動地泣鬼神轟轟烈烈的新開始!”

但還沒有一點端倪呢!就已經自顧自地不知所措了這麽久。

真慫,無奈笑自己激動個什麽?要命的是,這一慫,就幽然晃過去了一個月。

到底別人都是怎麽做的呢?真崎蘭為自己腦子裏缺乏浪漫細胞,輾轉反側。

翻來覆去想不出所以然,幹脆在網上看青春偶像劇,學一學裏面的花花公子哥,尋找一點風花雪月的靈感。結果,每次看不了幾集,劇情就狗血得讓她只想吐。

沒想到打個電話會這麽難。真崎蘭心裏很着急。

人前還能夠繃住,一到了獨處的時候,腦海裏開始各種播放小劇場。偶然,還會噔的彈出一幕神經兮兮的韓式言情。

當然,三角戀什麽的就別來了,兩個還搞不掂呢!再來一個,那豈不是太難過了?

我這種不谙情事的小菜鳥,去挑戰如此浩淼無垠的戰場。估計一會兒就被拍趴下了?真崎蘭抓撓着自己的亂糟糟的發絲,啊,想什麽呢?這還八字都沒一撇呢!

想這些喪氣的。這是要作死不成?

啊~果然,沒經驗,真可怕!

整個周三的晚上,真崎蘭都在拿着草稿,反複演練“第一次電話”的種種細節,生怕自己出現什麽原則性的遺漏。越練習越好是絕對的,畢竟,是這麽聚精會神專心致志。真崎蘭果斷肯定了自己的精益求精的努力。

但越練習,越覺得矯揉造作,一些辭藻,讀詩一般念出口,好不令人咂舌。

郁悶,這又不是去演話劇,怎麽搞得這麽一本正經?

還是去看《戀愛指南》?這樣的書管用嗎?唉,還是不要照本宣科,到時候要是她完全經歷過了裏面的細節,我不是“班門弄斧”贻笑大方了?

可木有創意啊!

果然還是得去問女生?正好有那麽幾個經歷豐富多彩的同學。

但好奇怪!自己就是女生,竟然還得去問女生這些。會被鄙視的!然後,被拉去聯誼。

真是給跪了……

啊~~~不管了,先把電話給撥過去再說。

折騰了這些天,真崎蘭扔掉了草稿。

心一橫,正襟危坐,不由自主的揪着米白色真絲睡褲,布料上的褶皺如漩渦一般擰成了一個微疼的小疙瘩,可手指卻越擰越用力。

啊!電話裏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音。

莫名緊張,真崎蘭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對面的電視牆——電視牆上沒有電視,卻挂着一副和43寸液晶電視差不多大小的油畫——這是畢業典禮結束之後的第二天,同班的才女贈送的。

并不是單獨給她,也有其他人的份。

不過,聽說,她得到的這一副,是才女最心愛的。

但愣是沒看懂,這畫的太抽象主義了!傳說中的,引發無限遐想,倒也是真的。

真崎蘭拿着手機,手心蹭蹭冒汗,目光來回掃着牆上那不知所雲的一片濃郁色彩,輪番左右手換了好幾次,既希望藍紫冧能快一點接,又希望她最好別接,一次斷了只有苗頭的念想。

就在真崎蘭覺得藍紫冧不會接的時候,電話卻通了,“喂?您好!請問,哪位?”

“是我!”真崎蘭屏住粗重的呼吸,平穩聲調,她的音色高仿聲優樸璐美,中性化而磁性的少年聲線,不容人随意忘記,可以和聲優一起混淆視聽。

“咦?你是誰?”藍紫冧竟然沒聽出來?

“……”真崎蘭一頭黑線,無言以對,這真的是人的記性?

“不說話?”藍紫冧顯示出了對待陌生來電的不耐煩。

“……”真崎蘭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犟勁,她噎着,就是不吭聲。

“喂,你到底說還是不說?”藍紫冧焦躁地發下了終極通牒。

“你平時都是這麽和人說話的?”真崎蘭感覺到心目中的小天使的形象再一次崩壞。

“想批評我?沒門。我不會聽你說的……”

“好,那你挂電話吧!”

“……”

“……”

真崎蘭十分有耐心地等着這通電話被挂斷,但手機一直處于通話中。

“喂……”藍紫冧在那頭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

真崎蘭無奈笑了笑“唉!你确定你今年二十六歲?”

“當然,你可以看我的身份證和戶口簿。”藍紫冧随即調皮起來。

“我現在看不到!”

“那你改天來看好了。”

“嗯?”真崎蘭之跌破眼鏡,可以說是鏡片碎了一地。這直接跟不上藍紫冧的節奏啊!

“怎麽,不想看?”

“當然想。”這是實話,不管怎麽說,好奇藍紫冧的真實年齡,那是絕對的。

“那來好了,家裏只有我和姐姐兩個人。”

“嗯?”要不要這麽大膽邀請?還真有點受寵若驚,啊,我的小心髒!

“你不來家裏,我怎麽給你看啊?”

“哦,那天那個高高瘦瘦的,是你姐姐?”真崎蘭的眼前,閃過了蛇精的美豔的臉。

“不是,我說的是我的親姐姐。”

“那個不是親的?”難怪!氣質就不必說了,就兩人的外型,也沒有共同點。

“嗯。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給我看那麽私密的東西,你就不怕我是壞人?”真崎蘭略有困惑地問了問,身為人類不能如此的心大吧?這也只才見過兩次而已。藍紫冧的“我們已經認識了二十年”的腔調,讓真崎蘭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我們沒這麽熟悉吧?你好歹提防着一點啊!

“哈哈!你真逗,你不覺得你才是會被拐賣了,還幫人數錢的主麽?”

“……呵,你的直覺真敏銳……”真崎蘭的心情一路沉到底,這麽容易被看穿?現在的孩子,真是有夠眼光尖細+伶牙俐齒啊!

“那當然了,好歹,我也是你的學姐!你這周六過來吧!姐會做好吃的等你喲!”

“……”真崎蘭僵住,這是不是進展得太快了?!始料未及,沒有之一!

“來還是不來?你別這麽墨墨跡跡!”

“……嗯,我來……”

“嘟嘟嘟嘟……”

咦?真崎蘭看着手機屏幕,挂斷了?這速度!

扔掉手機,暈乎乎癱倒在柔軟的床單上。真崎蘭伸手撈過一個枕頭,蓋住了滾燙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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