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人
玻璃碎裂的“砰”的一聲,倏然驚住了日暮西陲時的金光。小樓也跟着一顫栗。
藍紫琹的過分厚重而又粗啞的女聲,嘲谑而無奈地飄出了小樓裏的客廳。
“不必這麽雷厲風行吧?我又沒招你惹你!”
“你還敢說你沒惹我?”秦秀蓮怒吼着。
“我怎麽你了?”
“你說,你為什麽對他說那種話?”
“好笑死了。我說了什麽了?我連你去了哪裏,去見了誰,我都不知道……”
“你為什麽對冰洋說,我喜歡,喜歡……”秦秀蓮的急促的聲音漸次恍惚虛弱了,似乎接下來的那幾個字,太難以啓齒,以至于她十分猶豫,還要不要說出口。
“呵~難道不是?你瞞得了多久?還是以為別人都是睜眼瞎?再說,你不是讨厭男人對你糾纏不休的麽?直接給一個提醒,這事不就結了?你以為冰洋會有多舍不得你?還是,其實是你癡迷他,癡迷到浮想聯翩,編了一攤謊話來敷衍我,自欺和欺人?你所說的愛,算什麽?騙子!”
“啪!”一記震天動地的耳光,驚起了一陣鳥兒撲棱翅膀的聲音。而藍紫冧卻不知道那些鳥在什麽地方,抑或,只是她的一時錯覺。
屋裏傳來了藍紫琹哽噎的嘤嘤哭聲。
啊!這個世上,還是存在着能讓姐姐哭泣的人的。藍紫冧冷漠一笑。
一會兒,秦秀蓮愧疚地道歉“啊,琹,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是,不是有意這樣做……原諒我吧原諒我,我只是,只是……啊~~嗯~別……琹,別這樣,外面有人……”
呃,有人?除了我,還有誰呢?藍紫冧環顧着空蕩蕩的大街。
這個地方,不論晝夜,都是這麽的靜谧到無可指摘。
藍紫冧嘆了一聲,她已經知道客廳裏發生了什麽。
最近,藍紫琹有些忙,秦秀蓮其實早就忍耐不住了吧?一到了不被滿足的時候,秦秀蓮就像一個三歲小孩沒要到糖果,大吵大鬧雞飛狗跳地攪和一氣。什麽也攔不住秦秀蓮魂不守舍地猛撲進藍紫琹的懷裏。但總得以藍紫琹的痛苦為開端,然後以兩人的和睦為結局。
真逗!兩個人整天擡頭不見低頭見,想做個有益身心健康的運動,都騰不出時間。
這日子過得太不像個人樣了。
藍紫冧不由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是笑別人,還是在笑自己。
還是住寝室好啊!至少,熱鬧。不,這裏也熱鬧,但這裏的熱鬧太枯燥單調了,只有兩個女主角,永遠是那兩個女主角……
但那也只是說說而已,我能去哪兒呢?我哪兒也去不了。我的心被定在這兒了,我的人始終被捆縛在繭裏。好厚的一個繭子,藍紫冧百無聊賴地搖搖頭,繼續手裏的活。
屋裏安靜了,同樣的戲碼,上演過無數次,藍紫冧早就看膩了。
拿着一應俱全的手提工具箱,一個人站在院門前,一陣猛力,藍紫冧卸掉了寫着“林建偉”三個字的門牌。換了一個簇新的深棕色暗木紋的“藍氏”的淺棕色字的門牌。
林建偉,是她們父親的名字。
藍紫冧不想再看到“林建偉”三個字,雖然才搬來這裏住了兩個月。
可還是擅作主張,堅定地把新門牌,錘得當當當不停,其實幾錘子就給釘上了。
但藍紫冧止不住手,一腔怒火的發洩着漲滿胸懷的怨氣。
攪得客廳沙發上的兩個人沒有了進行下去的興致。
愛意肆虐,不可遏止。可是,錘子拼命釘着木板的響聲,擾得她們心煩意亂。
秦秀蓮嬌糯地蠕動着滾燙的身體,沒有一個部位是安分的。
藍紫琹的手指安撫着懷裏一觸即發的一團,寵溺地說“我訂好了酒店!今晚,我們大戰三百回合?大不了明天上午,我們晚一點去公司好了,反正不是周一。”
秦秀蓮羞澀地錘了一下藍紫琹的肩膀“讨厭啊你~壞人!”
藍紫琹溫柔笑了,懷裏的這個女人,不管給了她多少痛楚,至少,擁抱住的此刻,是真實存在着的,她無限心疼地說“我若是不壞,你還會愛我嗎?”
秦秀蓮不說話,她的眼眶瞬間一圈紅,她用力地咬住了藍紫冧的嘴唇。
她們沒有吃晚餐,一陣呼嘯,秦秀蓮開着藍紫琹的那輛白色奧迪,揚長而去。
屋子裏,終于只剩下藍紫冧一個人。
唉!真的是很讨厭這屋子。
這裏是別人的溫暖愛巢,可現在,因為她這個局外人,別人不能在自己的愛巢裏溫純,反而得跑去外面,睡白色的散發消毒水氣味的床單。
白色的浴袍,不大襯托秦秀蓮的膚色。
秦秀蓮很白很白,像雪做成的,白色無法凸顯她的冰肌玉骨。
黑色的,蕾絲的,才會讓秦秀蓮的美豔,綻放到極致。藍紫冧如此想道。但立刻,藍紫冧搖頭晃腦地甩掉腦海裏幻想出來的畫面。
瘋了!藍紫冧頭疼欲裂地癱在了沙發邊緣,苦笑着自嘲了一句。
機械的翻了一個身,噗通一聲,滾到了木地板上。額頭磕在茶幾的桌腿上,好疼。
終于憋不住,淚水溢出了藍紫冧的眼角……
哭什麽哭,你TMD真沒出息!藍紫冧罵了自己一句,想爬起來,但是沒有力氣。
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她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了多久。
藍紫冧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手摁了某個人的電話,但是,又太困了,不知道自己手賤的摁到了哪裏,也不知道到底幹了什麽……
電話嘀嘀嘀像炸彈警報器一樣響着,墨跡了半天,藍紫冧的手臂才在沙發下面,摸出了她的黑色LG手機,上面顯示着“懶妞”來電。掙紮着看清楚“懶妞”兩個字,藍紫冧唇角勾起了一段懶散而鄙夷又好笑的弧度。
呵~這名字!是誰?啊!是她,是那個人……
藍紫冧的眼前飛過了那張和秦一志異常相似的臉。
嘁!
藍紫冧看到了孤單影只的自己。
當時,她正坐在門窗洞開的書房裏的書桌前,和真崎蘭煲着電話。
真崎蘭這人幹淨,雖然一看就讓人忍不住想施舍,但又讓人找不到門路。
那股子昭然若揭的驕傲,總是在眼前晃蕩。想要忘掉她,還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
最初拿到了真崎蘭的學生證的時候,其實也想和她多聊幾句。
但時間已經來不及,秦秀蓮馬上就要回來了,心裏着急想給秦秀蓮一個驚喜。哪裏知道秦秀蓮正眼不看一下自己身上的校服,虧自己好心做一次模特。
唉!你怎麽這麽傻呢?藍紫冧每次都扪心自問,百般阻止。又每次都傻下去。
也許,真的已經成了慣性了。
即使知道沒有回應,還是一廂情願不能罷手。
可着多少勁,費了多少功夫啊,拜托私人偵探所的薩雅,找了真崎蘭一個月,把真崎蘭的祖宗三代是何來歷,住哪裏做什麽,都給摸得一清二楚。卻還是無法拉下臉去找真崎蘭。
呵~真是顧慮重重!藍紫冧心裏苦笑,實在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是對是錯?
一直游移不定。
想想,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平白拉個人卷進自己家的舊賬裏,也是太自私了。
也就沒再想登門拜訪真崎蘭。
不過,若真是跑去真崎蘭租賃的那間破公寓門前,估計真崎蘭也會被吓死。
好端端的從天而降,不被懷疑是跟蹤狂才怪!
哼~藍紫冧鼻子裏奔出嘲谑一聲氣息。
可就在不想找的時候,真崎蘭卻自己冒出來了。
就又像所有爛俗的言情故事那樣,驟然來了一個不期而遇的邂逅。
好在,把那學生證随身攜帶在包裏了。不然,一切都是白瞎。
當然不是真的想和真崎蘭來什麽浪漫多情的瓊瑤小劇場。
只是秦秀蓮最近瘋瘋癫癫的,逼得姐姐藍紫琹都要離家出走了。雖然對自己來說,這也是天大的好轉折。可是,好歹姐姐藍紫琹才是這裏的真正業主,雖然挂的是父親的名字。而自己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小跑腿,根本Hold不住秦秀蓮。
何況,自己的病還沒有真的治好。還需要一些時候。
不過也已經不錯了,至少,上次挽着秦秀蓮的胳膊走路,也沒有起什麽荨麻疹、也沒有昏厥暈倒,或者嘔吐,什麽也沒出現。唉!有進步……
不然,哪裏會有那樣好的心情,對真崎蘭笑?
近在咫尺,卻無法觸碰。說的就是自己啊!藍紫冧呼出一口無可奈何。
到底還是在猶豫。對自己留下的那張刻意标注了很多細節的紙條,感到絲絲悔意又期待。
但也盡力了,就看真崎蘭是否能夠領悟得到。
真怕她演不像。可一直沒等到她的電話。
也以為真崎蘭不會打電話來了,這件事也就這樣不了了之。
呵呵!
她倒是會挑時候,偏偏在人心煩意亂的想掀屋頂的時候打來。
電話裏,問真崎蘭是誰,她倒好,來一句“是我”,好像誰都該記得她似得。
別人都是自報家門,她就一句是我,就不吭聲了。
架子還蠻大的。不過,她的聲音确實好認,一聽就知道。
大概,她也對自己的聲音很有信心吧!
藍紫冧想着真崎蘭的語氣就想笑,郁悶的心情也輕快多了。由是,就和真崎蘭逗趣。
聽着真崎蘭在電話那端一驚一乍的“嗯?嗯?”,還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玩笑也就不知不覺開大了,變成了邀請。
但誰會當真呢?至少,我是沒遇到第二個會如此單純實誠的人。藍紫冧當時這樣想。
覺得真崎蘭也只是聽聽罷了,大概,會有自知之明的拒絕。
結果,真崎蘭回答的是“……嗯,我來……”
還是很想再次确認一遍的,假如真崎蘭還說來的話,自然還得編個藉口糊弄過去。
藍紫冧正要轉變語氣,想笑出一句“太小聲了,來還是不來?不來的話,我們再約吧!”
但卻來不及。
渺遠的一陣車輪碾壓路面的聲音,由遠及近,微弱的透進了耳蝸。
不得已,只能立刻挂斷了電話。藍紫冧甚至有些做賊心虛。
哪裏想得到,後面會發生那樣的事。而真崎蘭居然真的來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看過了就走,這樣真的好麽?
好吧!文筆不好的作者,掩面繼續更文中。
各種腦補小天使們樂意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