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爽約
早早收工，但沒有等到藍紫冧的電話。
夕陽緩緩西沉，天邊塗滿紅色晚霞。
站在辦公室齊穹頂高的細長落地窗前邊，可以看到對面的楊柳依依的堤岸，鼎鼎有名的五星級大酒店靈境雅苑酒店的金字塔尖頂，大片大片的玻璃外牆，此時此刻，反射出一片璀璨黃光，異常耀眼。
握着靜靜的手機，孓然一人呆在辦公室裏的真崎蘭有些失望。
只是一句話而已呀！犯得着，你就真的不理我麽？好小氣的人。
可又不能怪她，畢竟，也沒熟悉到可以胡言亂語的地步。雖然自己覺得已經熟悉到了說什麽都可以，但人家不會這麽去想。
誰讓你得意忘形？這麽快就遭天譴了。真崎蘭嘆息一聲，整理好辦公桌，走到了更衣室的07號儲物櫃前，取了自己的黑色單肩挎包，鎖了辦公室的門。
一個人沒精打采地走出了電子玻璃防盜門，沿着螺旋形的樓梯一路向下去。
真是一個适合傷春悲秋多愁善感的地方。一步步越是往下，真崎蘭越是這麽覺得。
這座大廈只有六層，原本是一座西洋風格的歌劇院，圓柱形的優雅外觀和泰姬陵一樣的高大穹頂，造就了它的內部結構，充滿了濃厚的藝術氣息。婉約的線條，随處可見。
站在任何一層，憑欄俯瞰或者仰望，低頭是一樓大廳裏的一米見方的大塊的幾何圖案的拼花瓷磚，擡頭是透明琉璃瓦遮掩起來的天空。據說，為了維護這琉璃瓦，歌劇院每年就要浪費許多的資金。不知道是經營太困難，還是嫌這地方不夠闊綽，歌劇院搬走了。
真崎蘭來的時候，這裏就成了中西合璧新舊結合的寫字樓。
走過許許多多的臺階，只有這裏的臺階，讓真崎蘭踩着踏實舒心。出于這個原因，真崎蘭參加Z-axis會計事務所的面試的時候，格外賣力表現。
一番深情并茂的自我推銷之後，她對何慕容承諾“總而言之，所長，我想留下！請給我一個效犬馬之勞的機會！我一定不會辜負Z-axis會計事務所的厚待！請所長一定要相信我……”激動得差點撲到何慕容的辦公書桌上。
就是這樣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就是這樣的一腔至誠，真崎蘭當即得到了錄用通知。
假如自己也可以像那個時候那樣，站在藍紫冧的面前，表現得完美一點再完美一點，也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總給人一種傻兮兮的不良印象。
意盡闌珊地走到一樓大廳。
正對廊檐的前臺，坐着花枝招展的三個文員，而穿着毫無褶皺的制服的保安，像門童一樣站在廊檐下迎賓。
“再見！”真崎蘭對前臺文員招手說了一句。
“你下班了啊？”文員總是笑眯眯。
“嗯。親們，我走了喲！”真崎蘭也回應了文員一個笑容，“我會想你們的。”
“呵呵……路上注意安全！別被拐走了喲！”她們對誰都會說這句話，無論男女。
“拜拜！明天早上，也要像現在這麽帥！”真崎蘭走出大門的時候，又對站在門邊的男保安調皮了一下。男保安煞有介事地對真崎蘭敬軍禮，真崎蘭也立刻對他敬軍禮。
男保安忍俊不禁，實在繃不住，笑出了聲“早點回去吧！”
“好嘞。走你……”真崎蘭蹬着腳，踩踢踏步，一溜煙地跑掉了。
這樣的逗趣，自半年前，真崎蘭進了Z-axis會計事務所，一周幾乎有五天，會在相似的時候，被真崎蘭拿來玩一遍。整個寫字樓的人，都知道Z-axis會計事務所裏，有一個很有意思的會計員。
而這麽有意思的會計員，到了藍紫冧的面前，卻變得很沒意思。
能不苦惱嗎？真崎蘭剎住車，兩手扶着膝蓋，大口喘氣。好費解，這到底是為什麽呢？直起腰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正站在巍峨的紅鼎國際大廈的門前。
50層的樓啊！真高，仰着頭看得人眩暈。
唉！無奈的一聲嘆息，真崎蘭木木然的轉過了身，算了吧！還是回家吧！
為什麽人活在世上，就一定得掙錢？而為什麽付錢的人，會是這麽一個流氓？
反複看着纖細手腕上的表，時間已經過了下午6點半。真崎蘭估計早下班了，居然在這裏耗了大約一個半小時了，藍紫冧不得不繼續按捺着性子，陪着這個痞子氣的女人，聊一些有的沒的。坐在這女人的對面，當然是為了簽約，而訂單的金額又讓她無法就此罷手。
女人十指交叉，擱住方圓形的下颔骨，整個頭部都有些像孫俪，包括發型。但她卻沒有那清麗脫俗的高貴氣質，相反，她看起來只會吆五喝六打架鬥毆。
她充滿玩味的盯着藍紫冧的臉，像在欣賞一件鬼斧神工的藝術品。
這人很危險，藍紫冧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羊入虎口。
雖然渾身起雞皮疙瘩，卻又不得不姿态娴靜優雅地坐着。
女人又挑了一個新的話題來說。
“呵呵……你看起來很着急。有約？”
“嗯，不過不要緊。對合作事項，您考慮得如何？”
“我很想和貴公司合作，但我覺得你不夠誠實。”
“呃？那真是抱歉了。能否指教一二，我的哪一方面，讓您産生了這樣的印象？”
“比如，我們明明才見過不久，但你卻說，我們是初次見面！”
“哦，難道不是初次？”
“當然不是，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是記得我的。”
“呵呵！田小姐真會說笑，我真的不記得，我們有見過。”
“可我是如此清晰的記得你，還有一只很大個的龍貓公仔。”
“嗯？是麽？我倒是有一只龍貓公仔，不過，我昨天才買回家。您也許看錯了。”
“見到你的時候，就是昨天呢！我給人的印象就這麽薄弱？”
“呵呵，田小姐無需懷疑，今天見到了田小姐，我就覺得您很特別。”
“我也覺得你很特別。為什麽穿得那麽嚴實？你有潔癖？”
“啊，嗯，您怎麽看出來的？”藍紫冧不由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我只對有潔癖的女人，才會有感應……”
“……”藍紫冧點了點頭“田小姐，細節溝通探讨得差不多，我該回去了。”
“嗯？等等，你不覺得我們對彼此還了解的不夠透徹？”
“成為了合作夥伴，才能彼此了解透徹，來日方長！”藍紫冧嬌嗲一笑。
“嗯，好吧！為了你這句來日方長，我會好好斟酌。不過，現在的話，不知道藍小姐是否能夠賞個臉，一起吃個飯？”
“真是抱歉了，今天已經約了人，還望您海涵。”
“沒關系！假如你覺得100萬的首批訂單，沒有約會重要的話，那請便！”
藍紫冧眼神閃了一閃，堆着随機應變的甜美乖巧的笑容。
“呃，不過，我想，我也許可以說得通我的朋友，雖然好不容易才見一次面……”
眼前的這個叫田文雅卻一點也不文雅的女人，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不是看在那100萬訂單，我才懶得理你。
藍紫冧深呼吸了三次，才把洶湧澎湃而來的滾滾怒氣，壓回了心底。跟着田文雅走出了青龍區的寫字樓的頂層。
田文雅比藍紫冧矮十公分，身材很有男人味。
誰會想到，這樣一個毫無品味的女人會有五個服裝批發商行，和六家高級定制服裝專賣店？昨天，在煌華新紀元附近的停車場，也沒看到她的車有多豪華，就是一輛随處可見的白色BMW家庭用轎車。沒曾想，她居然會是一個事業有成的小富婆。而這個小富婆居然一路飚車，引領着着藍紫冧的銀灰色大衆Polo，回到了Mi森廣場的地下停車場。
美名其曰：這裏才有可吃飯的地方。
尾随着田文雅進到江北區的唯一的和食居酒屋裏，路過了其中一間名叫“原榕居”的小包廂門口時，藍紫冧看到了秦秀蓮獨自一人悶悶不樂的飲酒吃菜。
藍紫琹不在？
多麽千載難逢的機會，卻被這該死的田文雅給橫刀奪了。
郁悶，一千一萬個郁悶。
冗長的用餐進食，跪坐的姿勢，讓藍紫冧雙腿僵硬酸麻，卻又不能不正襟危坐，尤其還是在這樣豪華的和式榻榻米的包廂裏。有錢人真懂得奢侈，居然還請藝伎來跳舞助興。
料理是真的非常秀色可餐，但藍紫冧吃得很少。
沒有胃口，也沒心情。
既挂念隔壁喝悶酒的秦秀蓮，也介懷自己一來就爽約。
“怎麽？不喜歡？”自斟自飲的田文雅，穿着男士和服，大大咧咧地側卧着，津津有味的喝清酒，欣賞意蘊悠長的上方舞。這個人，也沒自己想象的那麽膚淺。至少，藍紫冧就看不懂上方舞所表達的意思。而田文雅卻幾乎是如癡如醉。
“呃。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些不大習慣。”始終有些緊張，雖然也見過一些世面。
“随意一點。來到了這裏，就是為了尋歡作樂……”不由分說的給藍紫冧斟酒，田文雅舉起了酒盞，示意藍紫冧也陪飲一杯。
“請！”不得不喝，卻無法像和真崎蘭在一起的那樣自在。藍紫冧抿了一小口，很想立刻回家。在這裏，就算快樂的笑，也不是真的快樂。
不知不覺學會了戴着面具讨生活，明明心裏烏雲密閉，臉上卻如此的明媚晴朗。即使自己看不到，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虛情假意的開朗活潑，是多麽的生動逼真。
“想回家了？”田文雅盯着藍紫冧的臉，眼神像激光切割機一樣鋒利。
“呃……”莫非田文雅也會藍紫琹那一手？不過，精明的商人總有共通點。也許讀心術是成功人士的必備技能。而自己總是這麽黴運的和這些人打交道。
“呵呵！今天跑了好幾個地方，确實有點累。”既然隐瞞不了，那就只能從實招來。
“工作很辛苦吧？”田文雅趴到了藍紫冧腳邊的榻榻米上，仰躺着看藍紫冧。
啊！別過來！藍紫冧像見到蛆蟲蠕動一樣，立刻退後了一米遠，随即面露尴尬。
“也沒有什麽辛苦不辛苦。都是份內該做好的事。”語氣都變得小心翼翼。
藍紫冧傳遞出的驚恐和嫌惡，讓田文雅深受打擊。
坐直身體，揉了揉脹痛的眉心。遣退還沒有表演完的藝伎，田文雅定睛看藍紫冧。
和平常所遇到的女業務員們很不一樣，眼前的這一個像一直活在無人島嶼，身上沒有半點塵俗的氣息，也許就是所謂的纖塵不染。看似經驗老道，而本質是一只驚弓之鳥。這樣的人也能出來跑業務？真是難以置信。
“喲！這麽有覺悟？你們老板可真有福，能聘用到這麽得力的員工。”
不知道田文雅這一句不溫不火的話，到底是幾個意思。
既然兩個人都不耐煩了，藍紫冧決心一橫，這個單，我不要了！
學着藝伎的姿勢，雙手指尖點在膝蓋的前方，藍紫冧深深納福“真是抱歉了。我有一些不大舒服。先行告辭！”起身要走。
田文雅一下攥住藍紫冧的手腕，阻止她“至少，讓我送你回去。”
“啪”的一聲，藍紫冧猛扇田文雅一耳光，用力掙脫田文雅的爪子。
翻江倒海的惡心随之而來，手腕上，一片瘙癢難耐的紅點點泛濫而出，身體在顫抖。
千萬別在這裏暈倒，那可真是要命了。驚恐萬端。
“呵！你還真的有潔癖……”這樣的人為什麽會出來跑業務？
田文雅無奈，安慰藍紫冧“我只想送你回去。大晚上，一個人不安全。”她攤開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歹念。
“不……不必了！”藍紫冧奪門而出，跌跌撞撞，逃之夭夭……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