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雁山青狐
青狐一族，妖狐族的智者。這種妖狐只居住在雁山，群居，數量稀少，不喜遠游。雖名為青狐，毛色卻是火紅，據說原名是“清狐”，不知怎的傳為了“青狐”。
這一日清晨，洞外的露水尚未幹透，青狐長老就打着呵欠起床了，年紀一大睡眠就不多。拾掇完畢正要出門，忽地在洞口綠草中發現一個白團子。走進了，原來竟是一只白狐。
長老左右看看，沒有發現別人，就上前去查看那白狐的狀況。似是受過傷，但是已經基本痊愈，現在只是不□□寧地睡着。青狐向來是不喜歡多管閑事的，長老心想。
落白覺得自己像是睡了一百年那麽久，眼睛稍稍睜開，就發現周圍一群紅色的小狐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
“長老，他醒了！”一只小狐叫道。
一只年邁的老狐貍聞聲而來，落白這時已經支起了身子，聽得那所謂的長老問他話：“你是誰？從哪來？來做什麽？”
下意識地作答：“我是來自落白山的落白，我不知道我怎麽會在這裏。這是哪兒？”
“這裏是雁山！”小狐搶答道。
雁山？那，這些紅色的狐貍就是“青狐”？自己怎麽會突然就到了雁山了？落白稍一回想，只記得自己最後是倒在廖天門的地牢裏。
長老看他表情複雜，見怪不怪地：“我在人類的小說裏見過很多你這樣的，少年狐，你一定有故事。”
落白愣了之後嘿嘿一笑：“大概吧。”
“大人，那只青狐把公子接進洞裏去了。”上邪對着坐在王座上的非正道。
非正揉了揉被睡夢中的落白一拳揮到的額角，嗯了一聲。他是魔，當然是壞人。既然那狐貍執意要跟壞人劃清界限，就送走他罷了，他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去雁山麽，這回滿足他，應該高興了吧。
“大人，還有一件事……”以上邪的性格，本是該為落白多說幾句話，但這件事更顯得迫在眉睫，“光明花已經交給大人的心腹，可懸空鏡處在魔界，光明花剛入魔界，就立刻加倍衰敗，恐怕沒辦法……”
光明花光明花，聽這名字就似乎與他們魔物絕不相容。雖然懸空鏡可容萬物，但是位置确實無法改變，而光明花又沒法進去。難道這次是天要亡魔？
非正沉聲問立在身旁的巧算子：“有沒有別的方法？”
巧算子是人魔後代，為人機敏，見多識廣，生活在人界，為魔界出謀劃策。這巧算子為難道：“辦法不是沒有，只怕殿下不舍得。”
“說。”
“光明花是認主，若是用她主人的心頭血将其護住，可保其存活。”
“你的意思是要取了那狐貍的心頭血。”
“實在是無可奈何之下的做法。”
上邪暗自咒罵，這是什麽破辦法，可容萬物的神器又不只懸空鏡，為什麽不試試，偏要用殺人取血這招！但非正卻對她道：“你聽見了？馬上去做。”
上邪心中自然百般不願，她不是那樣絕情無義的妖，雖然內心自有算盤，跟落白交情也不算甚深，但這麽殘暴的事她也下不了手。一扭頭：“大人，我肚子疼，去不了。”
巧算子忙道：“取心頭血一事太過血腥，普通的妖怪也不一定做得來，何況是個女子。陛下還是派魔物去穩妥些。”
非正心中總有一點掙紮，隐隐的不知是不是泛着疼。自己先前在他面前隐藏那麽久，一朝被發現，他果然是抗拒，想辦法送去了雁山哄他開心，現在卻要去取了他心頭血……何時自己這個少皇殿下喜歡做這些無用的事了？
非正很不高興。“我自己去。”
“殿下初歸，還需要好好調養整頓魔界，這等小事還是交給手下去辦吧。”巧算子又道。
上邪冷冷道：“光明花的存亡關乎大人生死，怎麽是小事？”
巧算子一噎，心道我方才還幫你一把，怎麽這時候反過來咬我，女人真是難測。
落白從長老口中得知，雁山附近的幽冥壇，是通往魔界的入口。原來非正一開始的目的地就是幽冥壇而非雁山，這回把他丢在雁山中，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也罷，這回橋歸橋路歸路，今後就各自生活好了，像從前一樣。
長老說青狐不喜歡外族人，但是白狐麽，也算是同伴，而且落白看起來無害，若是留下來，也無大礙，因此搗騰出了一個山洞給他住。“少年狐，根據我看的人類小說，你在此地也是呆不久的。”長老道。
落白哦一聲。
空空如也的山洞，落白發現自己裝種子和花苗的包裹還在身上，坐在地上難過了一會兒，整頓心情，起來開始收拾，打算繼續種滿這個洞。
伏棠、專諸、杏芳……感覺像是跟那個魔物在一起的記憶種子，埋進土裏，希望将來生根發芽之後就是新的生命，忘記過去。
正忙活着，一只田鼠吱吱吱地跑進來，真是膽大，見到天敵狐貍也毫不畏懼。落白見到這田鼠，就想起落白洞裏的地鼠，心裏一軟，就任由這田鼠亂竄。
怎料落白剛栽下去一株小花苗，就見一個肥碩的身影嗖地撲上去，幾口将仙苗啃個幹淨。落白惱怒，一手将那田鼠揮開。那田鼠爬起來，也生氣，瞪着他，跳過去往他手上咬了一口，傷口流出血來。
落白慌忙把它打開，自己給自己舔傷。
那田鼠咯咯地笑兩聲，轉身跑走了。
傷口的血很快就止住，疼痛感仍在，落白有點委屈地用布把手裹住，也不去管那種了一半的花草們，自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朦胧中感覺到異動，似是被誰抱了起來，落白幾乎馬上就醒過來，卻發覺自己安然睡在窩裏，身旁坐着青狐長老。
長老道：“你醒啦。本想來看望你，沒想你在睡覺。”
“啊，唔……”
“我見你睡着也是人形，看來也是好修之妖。”
“還好……”落白垂了頭，摸摸自己受傷的手。
長老呀了一聲，向落白問他傷口的事，落白道是被老鼠咬了，奇怪的是愈合的速度奇慢。長老将他裹的布拆開查看了一番，道：“這是帶着仙氣的傷口，與你妖氣不合，所以不見好轉。那老鼠莫不是鼠仙？”
落白略一想，“不會吧。它咬我前吃了我一棵仙火草，是不是這個原因？”
長老點頭：“很有可能，愈合是慢了些，也不是好不了，不必擔心。我方才看了看你帶來的那些東西，我們這裏也有一個孩子喜歡擺弄這些的，你要是有空，倒是可以去認識認識，他叫王青，住在那個山頭。”長老往外一指。
“好。”
長老從落白的山洞裏出去了，落白忽然想起孫半仙的話來，他可以修仙。自己以前渾渾噩噩從沒想過，這些仙草還有這番用途。經過那些事，他也是下定了決心要好好修煉，至少在關鍵時刻可以保護好自己，修仙，聽起來是不錯的辦法。那田鼠光是吃了一棵仙火草花苗就帶了點仙氣，自己借助這些，修行想必不會太難。
落白大喜，整頓精神繼續侍弄花草。
長老從落白那兒出來，沒有回自己洞，反而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對面那山頭，進那山洞裏，咳嗽兩聲。
洞裏的青狐聞聲出來，道：“長老，你來我這裏，是有什麽活兒幹？”
長老道：“這幾日若是有只白狐來找你，你借機把他騙去隐仙林裏丢出去。”
那青狐不解，問道：“有外人進來，直接驅逐出去便好，幹嘛這麽大費周章？”
“我本來也不想這麽做。那孩子看着善良，但是我方才去他洞中，發覺有強烈的魔物氣息，就算他不是魔物，也必定跟魔物有很大聯系，直接趕走惹怒他不妥，但是也不能讓這樣的妖怪留在雁山。你且照我的話做。”
那青狐應了一聲。
落白在洞口發現了一棵野生的光明花。還很幼小，紮根不久，葉子柔嫩，卻打了花苞。原來光明花是在這個時候開花的，年紀一大，就不再開花了。
落白不會因為以前的事情就遷怒這個堅強的小生命，反而對她将要開的花抱了滿心的期待。蹲在地上看她，看得入了神。
頭頂忽然一片陰影，落白擡頭，看清來人，緊張得渾身一顫。“你，你……”
非正沉着個臉，道：“怎麽，以為再也看不到我了，在這裏睹物思人？”
沒想到一見面非正竟然是調笑他，落白站起來連退幾步，“确實不該再見，你把我丢在這，難道不是這個意思？”
“見不見，是我的事。”非正不滿地把人捉回自己眼前，內心湧出一股奇異的滿足感。光明花果然是認主。
落白左右掙紮不脫，惱羞成怒，道：“你到底來幹什麽！”
非正忽然又放開他，擡起他被咬傷的那只手，感覺到隐隐的仙氣，自己想幫忙反而會弄得更糟。內心不悅，只是把落白摟在懷裏，道：“想來便來。”暗想，取心頭血這事，還是等晚上他睡了再做吧。
于是落白看到非正在洞裏化了原形歇息，他氣鼓鼓地在洞裏，假裝無視非正繼續種花。期間非正懶洋洋地爬起來出去了一次，回來的時候把兩只活蹦亂跳的野雞丢在落白身邊。
落白要從修仙之道，不能殺生，何況是非正帶回來的，落白好歹也是有點硬氣的，就不去理他。
非正看他的反應，若有所思，施了法術把兩只雞做成烤雞，香噴噴的味道瞬間充斥着整個山洞。
“……”
雞已經死了，非正又不喜歡吃雞。修仙不能行浪費之事。落白一邊吃一邊想。
吃完了落白稍微休息一會兒，就繼續撲進花草中，他現在要采集一些仙草精氣，看看對自己的修為有沒有好處。非正趴在窩裏看着他忙活，偶爾打個呵欠，這樣子，倒是像極了世外桃源裏安然閑居的二人。
想到這個，落白耳朵忽然就紅了。心氣一亂，精氣嗆着自己，落白一個勁的咳嗽。幸好吸收的少，差點走火入魔。
非正在一旁皺了眉，卻沒有說什麽。
這樣不行。青狐向來聰明，不如就去找找長老說過的王青，問問究竟如何利用這些仙草。打定了主意，落白丢了句“我出去一會兒”，就走出了洞。
非正很高興他還知道跟他打招呼，控制不住地想笑，坐了一會兒，起身跟了出去。
尚未進洞，落白就感受了那王青洞口的仙氣之旺，帶着植物特有的沁人心脾，讓來者心情愉悅。落白客客氣氣地在洞外叫了聲。
王青走了出來，似是知道落白，笑眯眯地：“長老跟我說過要有白狐來找我，就是你罷。”
點頭點頭。
王青将落白引進洞內，大大方方介紹自己所種的仙草。
非正在洞外看着落白進了去，仙氣濃厚，自己進去總得有些氣損，只得在外看。他先前被一只青狐覺察了些，看到那老狐貍來跟這裏的狐貍私語了一番，所以這時候還是有些不放心。
“傳言魔界的少皇已經轉生，應該，就是你了。”
非正轉頭，發現正是那老狐貍。自己魔氣日盛，被看出也沒什麽奇怪。只是這老狐貍接近自己沒有絲毫察覺，功力可見一斑。
青狐長老憚于非正的魔氣，也未敢靠的太近，道：“你跟那白狐關系匪淺，我既不想害他，更不想招惹魔界。你帶他走，于你我都好。”
非正道：“我留他在這，于我也無害。”
長老心想果然是魔物，只要自己有益，絕不理會旁人。“雁山有仙氣，你們魔物也闖不了，你不帶走他，我自然會送他出去。”
軟硬牌皆施，這青狐一族還真是會保護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