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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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純粹感性批判

作者:盛鄲

文案

死理性派談戀愛也談得精準無誤,就算是在楚春歌提出搞一搞的時候,溫道方都還能做實驗,控制變量來探究敏感帶和親密接觸方式對爽利值的影響。

楚春歌覺得自己摸不準溫道方,就算去問,溫道方也是一副局外人表現,還能幫着分析:你這種追法,追到人的概率是80.9%。但他不說自己就是那個假設中被追的人。

“分析分析,分析你麻痹啊!”楚春歌一臉抓狂。看着溫道方一副好兄弟的模樣在說,“綜上,追到手的可能性只要不是0和100%,那麽不管是多少,對于現實中的這偶一情況來講,都是沒有用的。”

“我們要批判純粹感性,将所有東西——包括感情——都分析出一個主謂賓的清晰邏輯關系才可以。”

文名改自康德《純粹理性批判》,本文又名《男神導論》。

CP:死理性派禁欲攻 X 沒羞沒臊死纏爛打受

1 VS 1

甜文,默念“雙方互相喜歡”一百遍。

內容标簽:歡喜冤家 情有獨鐘

搜索關鍵字:主角:溫道方,楚春歌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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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楚春歌覺得自己是在春天見到溫道方的。

當然不是。

他們是在九月初相遇的,至于楚春歌的錯覺,必然是因為他發春了。

那天他看着溫道方走進書店,在裏面徘徊了好久。溫道方走到哪兒,楚春歌就跟到哪兒。當時楚春歌色心一起,想:這哪兒來的夥計,長這麽好看,這不是遭賊惦記嘛。

楚春歌當時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才是那個賊。

溫道方在書店裏轉來轉去,從兒童文學轉到網絡文學,又從網絡文學轉到兒童文學,也不知道是在找特定的書,還是随便逛逛打發時間。

楚春歌拍一拍旁邊小陳的肩,“嘿,夥計,我去上個廁所,這裏交給你了。”小陳完全沒看出這家夥的狼子野心,答應了。

楚春歌把員工證掏出來,挂在脖子上,然後繞到溫道方旁邊,憨态可掬地問:“先生,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溫道方在書店裏被人搭話,音量還不算小,很是詫異。看着楚春歌胸口的牌子,然後又擡眼看了一眼楚春歌的臉,道,“有的。”

楚春歌心下一喜,笑容更加殷勤,“那請問……”

話還沒說完,面前的溫道方傳出了手機鈴聲。在安靜的書店裏有些突兀,然而調子是很柔和的,也就不是很吵。溫道方看了眼手機,邊摁了接聽鍵,邊對楚春歌說了句“抱歉”。捂住手機就出了書店,也沒有對着手機說話。楚春歌看着他,直到離書店門口有一段距離了,溫道方才對着聽筒說着什麽。

當時楚春歌在心裏想,別啊帥哥,我們家店不禁止客人接電話的。可是還沒來得及說,就被溫道方逃開了。

……當然,其實他是不敢說的。說了他姨父不得揍死他。

楚春歌看着溫道方說話的身影,溫道方講電話的時候,表情淡淡的,卻很溫和,一點也不像剛剛對他說話時候的禮貌的疏離。

楚春歌覺得這客人只是進來打發時間的,現在接了電話,估計找到事情,也就不會再進來了。他略覺遺憾,然後潇灑地轉身,走向了收銀臺。

小陳正在聊微信,看見楚春歌這麽快回來了,道,“真快。”

楚春歌剛剛看着自己的春天轉身離開,心裏不痛快,懶得理小陳,也掏出手機開始刷微博。

正翻到一條微博,說是八一八國內某小明星和某京城大少之間的風花雪月春秋幸事,還附着一個鏈接。楚春歌覺得有趣,剛剛點進鏈接看了個開頭,聽見有人敲櫃臺。聲音很輕,大概也就楚春歌跟小陳聽得見。楚春歌不耐煩地擡頭,正想打發走這個讨嫌鬼的時候,就發現這人正是剛剛出去接電話的溫道方。

--啊春天又回來了這是不是叫第二春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腦內完,楚春歌換上笑容,對着帥哥露出可以說得上是谄媚的笑。“先生,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小陳聽見楚春歌獻殷勤,覺得奇怪,擡頭看了一眼,發現是個文質彬彬的男人,就沒有再管。

溫道方還是那種面對陌生人的淡漠,道,“我在找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請問還有存貨嗎?”

楚春歌想了想,在記憶裏搜尋一下,然後對着溫道方說,“有的,請您稍等,我去幫您找。”然後從收銀臺裏繞出來,朝着C區走過去。

溫道方跟着楚春歌,繞過了一堆《如何成功鬥小三》,才發現這書店別有洞天,并不像看起來的那麽小。楚春歌一邊走,一邊小聲地跟溫道方介紹,“這裏分ABC三個區,您要的學術性的書籍在C區。因為買的人不是很多,所以放在了比較隐蔽的C區。”

身後的溫道方輕輕地“嗯”了一聲,沒說多的話。

楚春歌卻聽着身後人的腳步聲。腳步聲十分有節奏感,可以聽出來主人刻意放輕了。

楚春歌把人引到書面前,也沒刻意繞遠路多相處一會兒。這件事他過後回想起來只想撞牆,蠢的喲……

溫道方道了一聲謝,沒去選商務印書館的那套世界學術叢書版本的,而是直接拿了國內一位着名的康德研究學者于2010年出版的版本,對楚春歌點了一下頭,朝收銀臺走去。

這次換做楚春歌跟在溫道方的後面了。

楚春歌這下可以肆無忌憚地打量春天的背影了。背影挺好看的,這在路上可以秒殺一堆小姑娘吧?不過正面也挺好看的。楚春歌下了結論。

也許是楚春歌目光太熱烈,溫道方半路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楚春歌,正撞上楚春歌的眼神。溫道方沒什麽反應,看了半秒就回頭了,楚春歌倒是愣了一下,暗道對方對目光也太敏感了吧。

不過他也沒有收回目光。

開玩笑,美人養眼,多看一眼就是多一年壽命啊,這多賺。

路程很短,馬上就到了收銀臺。溫道方将書放在櫃臺上,對小陳道,“結賬。”

小陳收起手機剛打算工作,就被楚春歌搶過了刷磁器。“我來我來,你跟你女朋友聊天去。啊,乖。”

小陳莫名其妙,在心裏疑惑楚春歌什麽時候這麽勤快了。倒是溫道方看了他一眼,不過也沒有說什麽。

楚春歌拿着刷磁器,卻遲遲不給刷條碼,反而問溫道方,“先生,要辦理會員卡嗎?”

溫道方說,“不用了,謝謝。”

楚春歌再接再厲,“您購買的圖書定價超過了40塊,符合會員卡的辦理标準,真的不辦一張嗎?往後買書都會有優惠的。”

溫道方還是拒絕,“以後用不着了。謝謝。”

楚春歌看對方拒絕了兩次,估計對方也就是偶爾路過,在心裏感嘆了一下緣分的淺薄,也就不打算死纏爛打,邊掃條碼邊做最後的努力,“先生,我們會員卡所有圖書打七折,購買量多的話,優惠更多,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本來楚春歌都沒抱希望了,沒想到溫道方卻來了興趣,問,“優惠更多,是指多少?”

楚春歌聽到問話,恨不得都結巴了,他說,“超、一次購書總金額超過六千的話,可以打六折的。”

溫道方思考了一下,手指在書的封面上敲了幾下,道,“那辦一張吧。要工本費嗎?”

楚春歌說,“不需要,提供您的姓名和聯系方式就好了。”

溫道方都在掏錢了,聞言擡頭看了一眼楚春歌,“書店會員卡是記名的?”

楚春歌答:“不是。但是辦理會員卡仍然需要姓名和聯系方式。”撒謊起來臉不紅心不跳的。

溫道方皺眉,還是決定辦。于是報上自己名字和手機,“溫道方,138XXXXXXXX。謝謝。”

楚春歌把卡和書裝進袋子裏,遞給溫道方,說,“謝謝惠顧,歡迎下次光臨。”

然後看着溫道方走出了書店。

啊背影真好看啊……

然後掏出手機記下剛剛的手機號,存在手機裏。名字也好聽。

溫春天的手機號,get。

那邊小陳靠過來,“春哥,員工卡才能打7折,普通卡不是8折嘛,你糊塗了?”

楚春歌推開小陳腦袋,“我清醒着。去,拿包咪咪蝦條過來。”

然後就感嘆上了:這人聽說六千的總金額也不眨眼,難道是個書販子?

立馬楚春歌就把自己微博ID給改了:@溫道方在我身下喘。然後發了一條微博:

【@溫道方在我身下喘:啧,今天遇到我未來女朋友了,我覺得他叫溫道方。】

楚春歌本來就随手意淫一下,打算兩三天後改回去的,結果沒想到當天下午就被溫道方學生給搜出來了。

溫道方那學生也不是故意的,就上課閑着沒事,溫道方在講臺上自我介紹,學生第一次見溫道方,習慣性地把名字放百度裏一搜,搜出來了一堆代表作,懷着敬畏的心情又丢新浪裏搜一搜,就搜出來了這個ID,然後也看到了那條被人工置頂的微博。學生一臉的卧槽,然後想,大概是重名?但是人稱代詞是“他”?想着,學生随手點了個贊。

作者有話要說: 首日三更。一更。

☆、002

楚春歌拿到電話號碼的當天,恨不得多喝兩瓶哇哈哈。但是緊接着他就發現了自己微博被點贊了。

順着ID摸進去,翻到一個大學生的日常:食堂食堂食堂妹子拖堂食堂食堂食堂轉發抽獎。沒有共同好友,共同關注都是大V,個人喜好上沒什麽一樣的。楚春歌覺得再怎麽手滑也不至于手滑到這地步,看了看相關微博,共同關鍵詞是“女朋友”。又把那學生的微博翻了一遍,大致留下了一個“普通大學生”的印象,楚春歌也就沒有再管這件事。

繼續他大四在自家打工的實習,等着過幾個月拿張鑒定表就可以畢業了。

另一邊,溫道方這學期開的課是邏輯學,給學生交代了課堂用書。學生上網一搜,正版定價50多,派了學習委員過來借書。

溫道方剛剛合上課本,就看見長得清清秀秀的小姑娘問:“溫老師,請問這本書能借我們一下嗎?”

溫道方問:“有什麽事?”

小姑娘說,“我們想去複印這個,正版書太貴了……”

溫道方拒絕了:“不行。”

學委上課的時候就在揣測溫道方的性格。講課一板一眼,看着特別年輕,但是比某些老教授都要正經,再看看對方拒絕地毫不猶豫的樣子,也知道算是沒辦法了。學委沒再掙紮,打算去圖書館借了再複印。正在轉身的時候,聽見溫道方說:“不能複印,不能用盜版書。讓我發現了,平時成績記零分。舊書可以,譯版随意。”

小姑娘心裏一寒,沒想到這年輕的教授來這一手,覺得自己這次回去複命會被全班給幹掉的,面上一垮。

溫道方又叫住她,“我那裏有張打折卡,正版書打6折。你們可以再去跟老板商量一下,壓到對折,”他停住話頭,在心裏算了一下,“跟複印差不多吧。”

小姑娘這下又抓到了救命繩,忙答應了,“诶诶好,好的。謝謝老師。”

過幾天學委拉着幾個男生去書店的時候還是楚春歌在守着。楚春歌看着那一票男男女女走過來,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随後其中一個清清秀秀的女孩子問,“請問有鄭偉雙譯本的《小邏輯》嗎?”

楚春歌道:“有的,”他看了一下這群人,五個男生,一個女生,估計是幫忙搬書的,那需求量還比較大,“鄭偉雙的沒有多少了,還有另外幾個譯本的。”

小姑娘很為難地掏出手機打了會字,估計是跟全班同學在交流。過了一會,小姑娘說:“那也行,大概要60來本。能不能打折?”

楚春歌笑了一下子,“打個小折沒關系,但是大折打不了。定價沒到規定。”

小姑娘掏出一張會員卡,“我們有會員卡的,規定多少打折?”

楚春歌道:“總定價到6000打六折。其餘打八折。”

有個男生道,“這溫老師也太讨厭了,為什麽複印都不行,別的老師都可以啊。”

“而且他說可以打七折的。多打一折五塊錢呢。”

楚春歌耳朵尖,一下子就聽到了那個夥計在說什麽,側了側頭就發現小姑娘手裏拿的是他的員工打折卡。

“……”

那天溫道方來買書的時候楚春歌的确把自己的員工卡給溫道方了,沒想到現在又見到了。

楚春歌沉默了一下,對小姑娘說,“行吧,六折就六折,學生也怪不容易的。”

啧啧啧,不遠千裏跑來給我牽紅線,真的挺不容易的。

小姑娘很高興,一邊問“沒帶那麽多現金,我們刷卡可以嗎”,一邊又指着那幾個男生,“你們去搬吧,我去找的士。”

“的士裝得下嗎?”

“哎呀不就60本嘛,差不多,差不多。那我去啦,你們跟小帥哥去搬書!”

“……”莫名其妙被小帥哥的楚春歌。

最後小姑娘沒有找到出租車,還是楚春歌開着姨夫的車把小姑娘和兩個男生和那一堆書載到了D大。另外三個男生另走到熱鬧的地方打了一輛車,微信裏說馬上要到了。

楚春歌坐在駕駛座,書被成捆地放在後備箱。幾個大學生在車附近,一個勁地張望着,等待着夥伴。

“溫道方太讨厭了,非得讓買書,明明別的都是複印的。”

“別這樣說,本來我們就應該買書的……”

“但是書又不是他譯的,又拿不到稿費,他拿成績來強迫人也太沒有教授的風範了吧。”

“溫老師也給了我們打折卡啊。”

“喂喂喂書店老板還在這裏啊,”楚春歌敲敲車子,“你們一直在說不該買書不該買書的,沒有考慮過我這種小市民的感受麽!”楚春歌開玩笑地說,笑吟吟的,“不過話說回來,這打折卡是你們老師給你們的?”

“喲喲,抱歉抱歉,哈哈,但您懂的,書貴嘛。”那個一直在抱怨的男生說。

“其實打個折也就還好了嘛!當年我讀大學時,每本書都買的正版。”楚春歌說。

“咦——”

“咦——”

“咦——”

“咦什麽!我不像上過大學的嗎!”楚春歌假裝怒。

“沒想到帥哥你是土豪啊!也是,送個書用轎車送,真的是土豪做派!”

“再土豪還得你們買書才土豪得起來,這些書一直堆着都賣不出去。”楚春歌說。

“這麽說,溫老師該不是跟你有勾結吧,連書店都直接指定了,完全是一丘之貉互相勾結!”

楚春歌笑,“你們去別處買書有包送貨到門的嗎?我看你們買這些書也不常見,你們什麽專業的啊?”

學委攏了攏頭發,“我們是法學的,今年大一。溫老師帶我們邏輯學,講法理。”

楚春歌在心裏“哦”了一聲。正巧那幾個學生出租車也到了,便停止了交談開始搬書。

“哎呀還是遲到了。”學委抱着兩三本書,一邊看表一邊說。楚春歌和五個男生各抱了十來本在後面。

機會是自己制造的,這個時候楚春歌還不一定對溫道方有審美之外的野心,但是看一看美人,這種事情還是可以做一做的。

學委推開教室的門,所有人都看着他們幾人。講臺上的溫道方也不例外。

溫道方看着這幾個人搬着書,眉頭皺了皺,然後說,“下次不準遲到了。”

楚春歌滿心滿眼只看到了溫道方。

溫道方站在講臺,手撐着講臺,身體略微前傾。他看了一眼楚春歌,眼神裏什麽也沒有,裝着他自己的無邊天地。楚春歌覺得他好看,但是哪裏好看又說不上來。

大家說上帝造人的時候是造好了另一半的,楚春歌覺得就目前而言,溫道方這個人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結結實實地戳中了他的萌點。

他想跟他睡覺。

然而這個沖動需要很多的行動才能實現。

于是楚春歌拿了一本《小邏輯》,學生總有跷課的,書反正不會缺。坐在教室的最後面,随手翻了翻,打算聽溫道方講課。

同時拿出手機給小陳發了條微信:【我待會回去,給你帶城西的雞腿。】

小陳那邊發了一串語音,不知道是啥,楚春歌覺得自己既然是在聽課,也就沒聽,也沒回,估計就是在讨價還價要兩個,還有一個給女朋友。

楚春歌這個人呢,年方二二,一張溫良無害臉,雖然大四了,裝一裝新生也是可以的。溫道方剛開始以為楚春歌也是一起搬書的學生,看到他選了個最後排的座位,也沒說什麽,講課的時候會盡量往後走一點,照顧到所有的人都能聽見。

楚春歌一邊翻書一邊聽溫道方講課。

溫道方在講對象化和對象性的區別。楚春歌沒底子,什麽也聽不懂,只聽見“對象化”“對象性”“意志”這幾個詞一直在耳邊盤旋。不過楚春歌觀察了一下學生們,估計也有跟楚春歌一樣不着四六的。

于是觀察溫道方。

溫道方講課時不用麥克風,僅僅是用音量将內容傳遞。時不時在下面走動,确保每一個地方都能被關照到。大概是講到動情處,溫道方也會在某一個地方停留十幾分鐘,然後猛然發現自己太長時間沒有移動了,突然就走到另一條走廊繼續,生生把一句話拆成了兩段。

楚春歌找旁邊的同學借了一支筆,在那本《小邏輯》的扉頁寥寥幾筆勾畫出溫道方的模樣。面容未加雕飾,倒是在捏着書的手指上下了功夫。修長,因為拿慣了筆有些變形。

下課鈴響,溫道方一句話沒講完,卻立馬停了,留下五六個字含在嘴裏。

下課了有小女生過來找楚春歌:“書店小哥,能告訴我名字,順便留個電話號碼嗎?”

楚春歌一愣,他看了講臺一眼,“買我一本書我就告訴你呀。”

女生揚揚手裏的《小邏輯》,“這不就是?”

楚春歌笑,“這本打折之後不夠40啊,我電話號碼可金貴了。”

楚春歌也是沒想到在學堂還能遇着要電話號碼的女孩子,他也沒覺得自己長多好看。這大抵是楚春歌一副基佬氣質,有的女孩子還就吃這一套。

女生指着他胳膊壓着的這本,“那我把這本也買了呢?”

楚春歌搖頭,“這本是你們溫老師的。”他朝講臺努努嘴。

溫道方恰巧看過來,楚春歌對他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他看見沒有,低頭喝了口茶。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003

那個女生坐在了楚春歌旁邊。

接下來這楚春歌有點煎熬。他本來坐在最後一排,可以讓自己的眼光放肆地描摹過溫道方的剪影,再寫意地出現在書的扉頁。可現在搭讪的女孩子在左手邊,雖然也是認真在聽着講,但這種事就有些別扭了。

于是只得聽課。

這節課什麽也沒聽進去,幾個詞隐約蹦進腦袋裏,也沒有太在意。——反正不是自己專業課,只需要欣賞美人就可以了。

可左手邊的女孩子到底是沖着色相過來的,繃着聽了二十來分鐘,就開始蠢蠢欲動。

“诶這‘對象化’是什麽意思啊?”推了推楚春歌胳膊。

楚春歌心說:我當真是不知道,問我也是白瞎。拿着書裝模作樣地看了兩眼,犯了難。正遇上臺上的美人朗聲問道:“還有什麽問題嗎?”

竟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有!”還把書都舉了起來。又不是小學生了,還舉手,不是,舉書……楚春歌默默腹诽自己。

之前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發言,音量也有點控制不住,跟受了什麽驚吓一樣。全班也有點被這聲響吓到,統統回過頭來看他。而旁邊那個姑娘則是窘得不要不要的,把頭埋得低低的,就差身上寫着“我不認識這人”了。

溫道方嘴角無意識地笑了一下,好像也被這學生的舉動逗樂了。楚春歌一直看着前面,完完全全地、清清楚楚地将這個笑容收進了眼裏,甚至覺得那是獨屬于自己的。

溫道方問:“嗯……是哪個地方不懂呢?”

那個“嗯”字先是下沉,然後漸漸揚起來,一個音節發得回環婉轉,讓人的心生生跟着做了一輪過山車。

楚春歌紅着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臉紅——站起來,欲蓋彌彰地翻了幾頁書,當然,沒什麽用,于是索性把書扣着倒放在桌上,問:“‘對象化’這裏,完全沒有聽懂。”

其實是完全沒有聽。美色誤我,誠不我欺。其實他倒沒有意識到,他自己也算這句話的前半部分,至少坐他旁邊的姑娘也是沒有在聽課的。

講臺上那人走下來,書也放在了桌上。他又“嗯”了一聲,這次大概是由于思考的緣故,音拉得愈發長——楚春歌心裏一顫,覺得這大概是自己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拿你們談戀愛來舉例子吧,你看中了一個女孩,想追她做你的女朋友。這時候,她對你來說是對象性的——你的意志沒有作用到她身上,你們是相對的主體和客體。當你對她表白,并且經過一系列的行動追上她之後,這個時候,你就對象化了她——你的意志作用于她,她的意志也作用于你,你們相互選擇。”說這話的時候,溫道方已經漸漸移動到了楚春歌前兩排,停在那裏。楚春歌覺得自己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他。

溫道方看着楚春歌,問:“這樣說,明白了嗎?”

楚春歌其實并沒聽他在講什麽。

他的思緒早就跳躍到了未來——“當你對他表白,并且經過一系列的行動追上他之後”的那個未來。這個願景勾勒得過于美妙,以至于臉上浮現出莫名的笑容。這個時候的溫道方尚不清楚這個人的惡劣性格,以為是頓悟之後的笑容,還在心裏評價了一句“孺子可教”。

可他仿佛自幼有着說瞎話的技能,這樣也能對答如流:“那麽,我在這裏跟您對話,我們的關系是對象化的,還是對象性的?”

如果說之前溫道方只是舉了個學術界很尋常的例子在說明兩個最基礎的概念,那這時候他的表情就靈動了起來。他說:“這個問題提得好。在我與你們的關系中,我教你們,對你們的知識結構有影響,應該是我對象化你們;而你們對我來說,暫時沒有影響,還是對象性的。再學幾節課,就是一個雙方相互影響的過程了。”溫道方似乎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問楚春歌:“你叫什麽名字?”

楚春歌一愣,他沒想到随便一問竟然得到了青睐,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嘴快于腦地說了:“楚春歌。”

溫道方卻皺了皺眉頭,“名冊上沒有你的名字,是不是教務處名單給錯了?”說着還要去講臺上确證這一點。

楚春歌答:“不是,我是蹭課的。”

溫道方又看了看他,有些詫異的樣子,說:“沒想到咱們系也有蹭課的?”随即看到楚春歌旁邊的姑娘,有些恍然,約莫是陪女朋友來上課的。長得挺好看,也怪不得開學一周就找到了女朋友。

那邊楚春歌卻不知道這一點,不知道男神此時已經把自己定性成了“脫團狗”加“異性戀”,不然他就算是死也要站起來澄清自己的清白。

楚春歌表面平靜、心裏混亂地坐下來,覺得跟男神講話就跟對打一樣,一局下來真槍實彈沒多少,卻自損八百。不過溫道方一個“嗯”一個笑一句“你叫什麽名字”,就把這所有的消耗全補了回來。

旁邊姑娘這下子不攻略楚春歌了,試探地說了一句:“你認識溫老師?”

楚春歌說:“不認識,今天才知道他是V大老師。”

那姑娘又問:“可你們書店的打折卡是溫老師給我們的?”

嘭——

有什麽東西在楚春歌腦子裏炸開來,雖然早就知道這筆生意是溫道方間接帶來的,但是被人如此直白地、在這個環境下指出來,他好像覺得這後邊真的代表了什麽一樣。當然,是幻覺。

“又不可能記住每一個客人。”附帶一個“←_←”的表情。

“但我們溫老師長得好看啊。”姑娘說得理所當然。

“……”這下子楚春歌琢磨出來了,這姑娘該不是看出來什麽了吧?“不是,”他正色道:“你到底想說什麽啊,姑娘?”

姑娘笑眯眯地回招:“楚春歌,春歌,小楚,小春,我是想說,你是不是看上我們溫老師了?”

楚春歌內心吐血,心說:這一定是個高手,殺人于無形,偏偏眼神還跟X光片似地,溫老師這是個可造之才啊!趕緊培養啊!

姑娘又說:“小楚啊,你看,我問你名字你就不告訴我,溫老師一問你就說了。這區別對待也太明顯了吧?”目光如炬的福小姐似乎戴上了貝雷帽。

楚春歌面無表情:“你們溫老師長得好看。”

“……”福小姐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福小姐忿忿不平,這次大概是真的不想跟楚春歌講話了,倒是安安靜靜平平淡淡地過了接下來半節課。

——不過他倆言語交鋒,明裏暗裏過招的過程,幾乎原原本本被溫道方看在了眼裏。

——楚春歌的直男脫團狗形象因此更加堅固了,要是這是篇小說,作者一定會為小楚同學點1225個蠟。

這節課很快就下了,溫道方在講臺上收拾着課本和教案,有學生捏着書上去問問題,這可是不同于楚春歌這個半吊子的正經法學專業苗子,溫道方溫和而仔細地解答着。楚春歌雖然有跟溫道方同路一段的意圖,但是實在沒辦法,也不強求。

于是去了V大停車場取車。

這一課耽誤了他大概3個小時,交了停車費,便開車回了書店。

剛上車就聽見電話鈴聲,專屬鈴聲一響起來,楚春歌就開始頭疼了——莊導師連環催命call,還通常不是什麽好事。

但做為一個打算繼續深造的研究生,老板來電話了你還一般不能推辭:未來三年的命可捏在她老人家手上。

楚春歌認命地接起來,一聲“喂”字還沒說完,莊老板的聲音就傳過來,險些刺傷了耳膜:“今天下午大一素描課缺個老師代課東教402交給你了回頭把他們作業批了順便把你練習拿來給我看。”這一連串吩咐交代下來,一個标點都沒打上,要不是楚春歌習慣了,估計連話裏幾個指示都弄不清楚。

楚春歌:“莊老,您今天又幹嘛去了?”

莊老板,性別女,名叫莊婉華,為人直爽,連自己的學生直呼其名也不在意。藝術上很有些天賦,個人巡回展辦了幾輪了,學術界遇到什麽大會議都得請她,還得看她那天有沒有預約美容美發的那種類型。可能是藝術氣息太濃了,所以在日常事務上就有點不着四六,像這種提前幾個小時通知沒有做任何準備的楚春歌去上課,已經是好的了——她曾經在學生畢業答辯的時候離開答辯室随後一去不複返的光輝事跡,她說作品太水了,腌臜了她的眼睛。

莊老板只買自己瞧得上的人的賬,其餘人就算是那勞什子的會長也不放在眼裏,近年來研究生收的少,據說楚春歌是這三年來第一個,上一個師兄已經跑英國去深造了。

莊老板說:“出版社那邊一些事——拜拜我挂了明晚之前給我。”

楚春歌聽着那邊的“嘟”聲,悠悠在心裏感嘆了一聲:這日子,誰都不好過啊。

楚春歌那廂裏認命地被剝削着去了Y大,溫道方這邊終于解決了學生的疑惑,把課本和教案——他的教案就是幾張教務處的花名冊——帶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幾個老師在聊天,正好說到學生的事情。

有人說:“近幾年的學生啊,我看素質是越來越低了,整天就知道談戀愛,一點也沒有做學術的樣子。上課只知道看手機,叫魂都叫不回來,唉。”

有別的老師附和:“可不是嘛,上回我把前幾屆的卷子拿出來對比,真是滿紙荒唐言。”

還有人看到了溫道方,想着把新來的老師拉進話題,總不至于孤立人家,道:“溫老師上課回來啦?帶了一周課,感覺怎麽樣?”

溫道方笑笑,答:“學生們悟性都還不錯的,”想到了那個蹭課的男學生,補充了一句:“今天有個女生的男朋友來蹭課,其實這樣比逃課睡覺要好多了。”

“嗨,溫老師剛來,經驗少,不知道,以後這種才是真頭疼的,上課講話講個不停,你又不好說,煎熬,煎熬!”

溫道方在心裏輕輕地笑了一下,答:“這樣啊。往後會注意的。我得回去了,大家再見。”

教務處黃主任道:“溫老師這樣每天跨省上課,也挺麻煩的吧?我那邊有套房子空着,要不要先住着?”

溫道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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