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房。溫道方正看着電腦,神色十分嚴肅。右手握着鼠标,并沒有移動,左手則是撐在臉頰旁。

楚春歌笑着把東西遞過去,溫道方來不及轉換,那一雙本來注視着電腦的視線便直接投射在楚春歌的臉上。都說認真的男人最有吸引力,當溫道方用認真的眼神看着楚春歌的時候……結局可想而知。楚春歌當即當機,連話也沒說出口。

溫道方說:“謝謝。”随後起身,往衛生間去了。

楚春歌瞟了一眼電腦,屏幕正停留在郵箱的收信界面。楚春歌不方面細看,便轉身去了廚房,同時給小陳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今天早上可能遲點去書店。小陳在那頭抱怨說,廣告牌今早要到了,只有他一個人有些吃力。不過還是說自己能處理。

楚春歌是打算做早飯。雖然廚藝不精,但是解決個早飯還是綽綽有餘的。

等到溫道方出來的時候,楚春歌的荷包蛋正好出鍋。熱氣騰騰的荷包蛋泡在透明的糖水裏,清清亮亮的,挺好看。

溫道方有些受寵若驚,不太應付得過來這熱情。雙手伸直,有種推拒的預兆。

楚春歌放在了書房的桌子上,道:“我有點餓了,就順手下了幾個荷包蛋。溫老師接着上網,我去疊被子。”

然後去廚房端着另一碗荷包蛋,進了卧室。

這邊溫道方望着那只裝滿了荷包蛋的碗,心情有些複雜。

等楚春歌吃完并整理好床之後出來,溫道方已經把碗洗了,電腦也關了,坐在樓下沙發上,看着沒什麽事做。

一見楚春歌下樓,溫道方便要告辭。正好楚春歌也要去書店,兩人便一起出了門。

溫道方說要送楚春歌去書店,楚春歌本來還想推辭,結果溫道方道:“我也要去給侄子買套書,去書店順路。”

不管這是不是托詞,總之溫道方這麽開口了,楚春歌也不好非得堅持自己等公交車去,只得再次上了車。

結果等到兩人到書店時,正遇上廣告牌送過來。小陳仰着頭指揮工人們把原來的廣告牌換下來,再把新的換上去。為此工人們駕着梯子堵在門口,灰也簌簌地灑下來。小陳索性關了門。相鄰兩家的生意也有些影響,看得出來顧客特意避開了他們家。

工人操着嚴重的口音問:“放哪咯?”

小陳口述不清,手腳并用,比比劃劃。

楚春歌迎上去,拍了一下小陳的肩膀。小陳吓了一跳,轉身一看是楚春歌,笑罵:“小崽子,不是說不來了嗎,去哪個溫柔鄉了?”

這話純粹是消遣,小陳知道楚春歌沒有對象的。可這玩笑開得不早不晚,正好是溫道方在旁邊的時候。楚春歌只覺得自己點背。忙道:“別鬧,我這不是來幫你了嗎?”

擡頭看了一下廣告牌:“做出來還挺好看的。”

溫道方在其後,看了看,大概也明白是遇上人家店裏裝修了。聽見楚春歌提了一句廣告牌,也下意識擡頭看去。

小陳說:“都快弄完了,你還來幹嘛?還不如給我買倆雞腿。”

楚春歌道:“哎呀,錯誤估計了形勢。”轉頭看見了溫道方。溫道方正專心瞅着那廣告牌,臉上看不出什麽。楚春歌腦子裏第一反應是羞赧,小陳不知道這廣告牌怎麽回事,他自己心裏門清。原型正逮這兒盯着看,一個不小心就要被發現了,也是略有點心虛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反正是要追溫道方的。這樣一來,這個行為就不應當是意淫,而應當是帶點兒情趣的示愛。

莫奈畫卡缪,達利畫加拉,情到深處難自已,愛情本來就應當是所有創作者的源泉,是永恒的母題。就連莊老板,據說青年時期所有作品的靈感都跟丈夫形影相随。

楚春歌湊過去問溫道方:“溫老師,覺得怎麽樣?”

這問話來勢洶洶,在禮貌的問話裏夾雜着殺機和不懷好意。楚春歌希望溫道方看出了這心思,也認為他能看清這心思。不算多難,只要考慮到這個可能性。

考慮到這個可能性——意味着什麽呢?人的意識終究還是自我中心的,以自我的經歷、自我的想法為基礎,構建了自己身處其間的這個世界,用這個世界的形式去理解真實的世界,構成了所謂世界觀。自以為了解的他人,本質上是自我意識在他人身上的自我表達。看待他人,就是在看待自己。要是溫道方認識到楚春歌喜歡自己,那是不是……意味着溫道方可能有點彎?

好吧,楚春歌在下定決心追求溫道方的時候,并沒有考慮到溫道方不喜歡男性或者已經有對象的可能性。心裏這樣認定了,其次才是更細節的問題。

這樣想來,楚春歌的困難其實挺多的。如果溫道方是完全的直男,或者溫道方已經有了對象,那麽楚春歌再如何喜歡,也不能出手了。

喜歡上一個人本來就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兩情相悅更是難。

這個問題突然地撞進楚春歌的腦袋,他意識到自己一腔熱情太過草率。

可喜歡怎麽可能不草率。

他等着溫道方的回答。

溫道方凝望着那畫,過了幾秒,答:“不錯。”

這兩個字的評價輕飄飄的,根本探不出深淺。

楚春歌有些沮喪。

小陳聽見溫道方問,這才發現旁邊還有一個人。他打量了溫道方幾秒,覺得有些面熟,可是又實在想不起來,只能對着溫道方笑了笑。溫道方同樣回以微笑。

在小陳跟楚春歌南轅北轍的指揮加上溫道方偶爾的提示下,工人終于搞定了廣告牌的安裝。爬下梯子的工人抹了抹頭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他給了小陳一張名片:“這家廣告牌做的比我們家走心,以後在這家做吧。”

小陳:……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是嫌棄!

工人嘿嘿一笑,道:“不是,這主要吧,是我要跳槽了。希望下次光顧啊!”

小陳:……

這絕壁還是托詞!

楚春歌拍了拍小陳的肩膀。

回頭看見溫道方還站在原地,楚春歌終于恍然大悟,人家是來這買書的!連忙開鎖,把閘門拉上去,一邊拉閘門一邊問溫道方:“溫老師是要什麽書?”

溫道方道:“不忙,你慢點來。”

小陳見狀,大概懂了,這是楚春歌帶基友來呢。當即十分有眼力見地接過了楚春歌的活,道:“你陪你朋友吧。”

楚春歌把溫道方帶進了店。

因為還沒營業的關系,燈沒有全部打開,室內十分昏暗。楚春歌順手打開燈和電腦,又問:“溫老師,想要什麽書?給你打折,一般人我不給他打。”

溫道方問:“打折?”

楚春歌本來低着頭整理收銀臺,聞言擡起頭,道:“對,書店是叔叔開的,這方面還是給了些方便的。”

溫道方點點頭,沒再提這茬,道:“侄女讓我給她帶一本書。”

楚春歌聽了書名,面色有些奇怪地看着溫道方,問:“溫老師知道這是什麽類型的書嗎?”

溫道方道:“不太清楚。要我問問她嗎?”他以為光憑名字,楚春歌找不到在哪一塊。

楚春歌這才道:“不用不用,我知道。”

楚春歌不知道才怪了。這是他以權謀私在網上買的幾本耽美個志。叔叔不在乎這些,他就擺書架上了。倒是因為這家書店一直有這種“邊緣文學”,不方便上網的小姑娘經常到這裏來消磨時光,偶爾還會有小姑娘讓幫着買哪本指定的個志。

不過他很好奇,這種書一般別的書店都沒有,溫道方怎麽知道自家有。

他帶着溫道方往裏走,溫道方倒是有些感慨道:“這裏書挺齊全的。”

楚春歌随口回:“一般書店沒有的。”

溫道方道:“小姑娘讓我網購,我嫌麻煩,打算在實體店買,沒想到幾家書店都沒看到。”

楚春歌心想,這孩子也是心眼大,讓長輩網購這種書。就算溫道方是gay,也不能這麽沒代溝吧?

诶,話說回來,溫道方真的是gay?

楚春歌駕輕就熟在書架裏抽出了那本藏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大禮盒後邊的書,遞給溫道方。

溫道方說:“謝謝。”

結賬的時候,楚春歌如他所說的,給溫道方打了一個很低的折扣,溫道方付了賬,提着塑料袋出去。

楚春歌叫住他:“溫老師。”

溫道方回頭。

楚春歌道:“下次買書還來這邊呗?折扣低,什麽書都有。”

溫道方笑了一下,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010

V大法學系小,每年只有一到兩個班,系小,有些東西就不是那麽嚴格,比如課本。通常是教授某課程的老師于第一節課見面時說明需要什麽。正是基于這一點,溫道方被師妹提醒過之後,才會先去書店考察,然後一不小心就考察到了楚春歌面前。

第三周新開了一門課,老師指定了一套參考書。系裏沒準備,因此學生們只能自己買。

而這時,班裏古靈精怪的女孩子向學習委員建議了:“去上次那家書店吧。”

學習委員一聽,這建議可行了,恰逢進谏者說:“我有他號碼。”這事便毫無異議地交給了徐瑤去做。

徐瑤性格直爽不帶拐彎,看上了楚春歌也沒什麽不好承認的,有這個機會給楚春歌打電話,便毫無壓力地以公濟私。

楚春歌接到那個陌生號碼的時候,內心略有些吃驚。接起來之後表情就囧了。

“小楚,還記得我不?”

楚春歌一下子就聽出來這是那個課堂上搭讪的女孩子。這個女孩子作風不那麽令人讨厭,整個人感覺還是蠻不錯的。可惜楚春歌當即就苦了臉:“啊,記得……”

徐瑤先是問:“最近想去看電影嗎?”

單槍直入地可怕。

楚春歌答:“電影啊……最近可能沒什麽空,店裏有點忙……”

那邊咂咂嘴,似乎有點憾,可遺憾的意味又不那麽濃,片刻便道:“sosad,好吧其實今天是來跟你談生意的。不要緊張,我又不是在約你。”

楚春歌此時才懂,自己被個小姑娘調戲了。可又不好計較,只得道:“什麽生意?”

徐瑤道:“我們班的,也是訂一冊書,三十來本,還得問問你們有沒有這個書。”

說到這個,楚春歌方自豪道:“我們店啥書都有,你盡管說!”

徐瑤說了書名,果然有。兩人又就這個說了些細節。

V大法學系的第二筆生意終于談成。

而這些天,溫道方這邊除了收發郵件外,也沒有什麽大事。

英國的導師兼好友lewis發郵件對他的離開表示不舍,同時希望兩校間能有更多合作,互通有無。“V大可能即将成為本學科另一個學術中心,有你和魏教授的V大。”lewis這樣評價。

lewis所在的L大,是世界範圍內該學科的學術中心,前沿的成果均是由此産生。溫道方在英國時與lewis一起做研究。lewis看中這個中國人的才華,可溫道方卻選擇回國,加之國內大師魏賢邀請,他便選擇了V大。lewis認為,有魏賢這個國際知名的大師,再加上處在上升期的天賦異秉的溫道方,L大不見得再能獨領風騷。同時他也有些遺憾,不能與兩人進行思維碰撞,是以一直致力于為兩校牽線。

一個人做出成就,收益的卻是世界。lewis想要在這個領域挖得更深些。

純粹的學術考慮是好事,可國內的學術環境不如外邊好,至少lewis心心念念的交流,就不能首先由溫道方提出——魏先生的資歷擺在那兒呢。而魏先生身體不太好,雖然有心與lewis交流,身體卻跟不上,所以一直沒有跟系裏提這個事。

可惜可惜。

雖然不能提這種大事……

溫道方突然想起了另一個人讓他幫忙牽線的事,便去問黃主任:“咱們系裏不給學生提供教材嗎?”

黃主任正在計算報帳單,從數字裏擡起頭,道:“我們系老師來來去去,規定的教材也不一樣,統一提供不了,所以學生不交教材費,都是自己準備的。”

溫道方道:“我認識家書店,折扣比較低,往後……”

溫道方話還沒說完,就被師妹撲過來打斷,那表情活像自己救了世界一樣:“——往後黃主任要買書,一定要去那兒!”

黃主任見狀,推了推眼鏡,探詢道:“溫老師和那書店老板什麽關系啊,還來幫着搭這個線?”

師妹沖溫道方使了使眼色,溫道方雖是不解,卻也從善如流道:“唔……親戚家一小孩在那打工,按件提成,就想着說幫一把。”

黃主任道:“好的好的,一定照顧。”說完又低頭算賬。

師妹拉過溫道方,好生解釋:“這種事情是不能找黃主任說的。”看見師兄呆呆愣愣的樣子,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這個師兄啊學術能力倒是強,看着也挺人模狗樣穩重大氣,偏偏對人際交往掉鏈子。她補充道:“你看,你跟黃主任說供貨渠道的事情,就相當于內定承包。學校統一提供教材也就算了,你這樣,書店是第三方,看起來就像系裏和那書店有茍且一樣,叫黃主任難做。”

溫道方笑了笑,道:“是我沒考慮周全。”

沒考慮周全……唉,別的不說,連兩個人出去該誰請吃飯都不懂的人,也虧得有我在旁邊教喔。師妹暗地裏嘆了口氣。當然,借此機會坑了師兄不少飯。那已經是本科的事情了。

嘆完氣,師妹突然回過味來:“溫道方,我怎麽沒聽說你有個親戚在書店打工啊?”

溫道方笑而不答,跑電腦邊做自己的事了。

徐瑤他們缺的書,正好是周三上午三四節,排在溫道方的課後面。徐瑤與楚春歌商量着說課間送過來。

楚春歌意識到這是個好時間,那麽多課程,偏偏就是溫道方的課後面,簡直像是如有神助。

當下決定比預定的提前兩個小時出發。——誰知道路上會不會遇見堵車?這種事情誰也說不好,是吧?

楚春歌覺得自己真的是太機智了。

于是等到楚春歌到達V大并且到達那個教室的時候,溫道方的第一節課剛剛開始不久。

楚春歌把書放在樓下保安室,想了想還是悄悄從後門溜進去了。

這次在最後一排座位上,見不到任何人。徐瑤這姑娘,一看着就是學霸,上次要不是搭讪楚春歌,怎麽也不會到這麽靠後的位置。

班上的人少了幾個,到了楚春歌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程度。他頗為溫道方感到不值——這麽好的課你們也翹,當代大學生,啧啧。

這是開學第三周,溫道方也應當上了四五次課了,可書才講了兩三頁。溫道方在臺上引用的時候,念了幾句話,那話楚春歌覺得耳熟,這才知道還停留在他上次聽課的那一頁。

講得好慢,好仔細……念書念得好好聽……

雖然是男神,也不得不說,怪不得有人跷課。

溫道方正講着課,便看見後門溜進來一個人,也沒在意,連停頓都不帶一個。他以為是遲到的學生。

溫道方一派安然模樣,有點大師的範。傳說亞裏士多德當年講課,就是在講臺上眯着眼睛仰着頭,一馬平川地念下來,學生只得在下面拼命做筆記。等身的着作由此而來。楚春歌看着喜歡極了,不由得有些手癢,想畫下來。

……于是又到了那樣一個沒帶紙筆的境地。實在是悲慘。

楚春歌想,下次來聽課,一定要吸取教訓,帶紙筆和畫冊。雖然不知道是哪個下次。

這樣想着,楚春歌默默掏出手機,調出照相機,打算拍照。

按下拍照鍵的瞬間,“咔嚓”一聲,伴随着要閃瞎眼的閃關燈,教室裏一片明亮,如閃電劃過夜空。

楚春歌:……

這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學生們睡眼朦胧裏轉過頭,逮到了這個非我族類。楚春歌看着那一排全部看着自己的腦袋,覺得壓力有些大。下意識便去瞄講臺上的溫道方。

溫道方本來沒覺得這莫名其妙的聲音和光亮有什麽值得在意的,可學生們都轉過去了,他也跟着望向全場目光的焦點。兩雙眼睛不期而遇。

溫道方對着楚春歌點了點頭,還笑了笑。在他看來,楚春歌跟他算是“朋友”了,至少也該是點頭之交。

楚春歌被這一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沒來得及回以微笑,身體就自發地做出反應——他低下了頭。

這畢竟只是突發事件,楚春歌一低頭,溫道方講課的聲音一繼續,學生們便沒再在意這細節。

除去這個小烏龍,這節課四平八穩地度過了。

下課鈴一打,溫道方便準時下課,從站着變作坐着,開始喝水。

徐瑤走向楚春歌。她上課就看見了楚春歌在後邊,只是不方便過來,于是一下課就匆匆趕了過來。

“小楚,這麽敬業?”

楚春歌本來低着頭玩手機,就是怕有人注意到他不是這個班上的。其實他不知道,班群裏早就就他的身份讨論過了,甚至還有下注的。此刻班群裏又在活躍着。

相當多的人猜測,這是徐瑤的高中同學,或者暧昧對象,之類的。你知道,大一新生總有幾個是自帶對象的。此刻看到徐瑤走過去,這算是定性了,班群裏有人在收賭資了。而徐瑤不常注意班群,自是什麽都不知道,也沒反駁。在衆人眼裏,這就是默認了,官方蓋章了。

除了班上同學這麽想,溫道方也是這麽認為的。徐瑤前兩次都跟楚春歌坐在一起,這次即使沒坐一起,一下課這小姑娘就跑過去了。他覺得挺配的。

楚春歌心裏叫苦不疊,看着徐瑤,道:“我怕遲到了,你們沒課本,上不了課。”說到這裏,想起了樓下的教材,堆在保安室着呢。“你們要不要找幾個人去搬書?就在樓下。”

徐瑤盯着他看了會,看得楚春歌心裏直發毛,這姑娘眼神晶亮晶亮的,盯着人還真有點恐怖。不像溫道方的眼神,沉得像是一灘水,寧靜致遠。

徐瑤問:“你剛剛在拍什麽啊?”

楚春歌:“啊?”反應過來了,打着馬虎眼,“沒拍什麽,試試照相機是不是好用。”

這理由蹩腳得不願意看。徐瑤道:“第二節課課間長一點,那時候再搬書吧。”說着,她把手裏的書包往楚春歌旁邊座位一放,道:“下節課我就坐你旁邊了。”

楚春歌心裏一頓。

擡頭看向講臺,溫道方正好在喝水。

哎喲喂我的媽诶。

作者有話要說:

☆、011

雖然坐在了楚春歌旁邊,但是這節課徐瑤并沒有再做出強行破冰的行為。她認真聽講,同時做好了筆記。

她向楚春歌示意課本,意思是問他要不要共用。楚春歌搖了搖頭,低着頭玩手機。有徐瑤在旁邊,他并不敢明目張膽盯着溫道方看,只得百無聊賴地玩手機。打開微博,把剛剛溫道方的照片上的臉打上了馬賽克,順手發上了微博。

微博上很無聊,頭條沒什麽有趣的,倒是關注的幾個畫手發了些作品,似乎還在做一個用畫展示故事的接龍企劃。這節課過得很快,等下課鈴聲響起,楚春歌望向講臺,溫道方正在收拾東西。他想湊上去說什麽,可學習委員已經走了過來,顯然是為了書的事情。徐瑤問:“需要幾個人?”

楚春歌只得将旖旎心思放到一邊,道:“三十幾本書,有些厚,三個人吧。”

款項由學習委員付清,等到楚春歌解決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溫道方早就不知道消失多久了。

一聲長嘆。

楚春歌最近其實并不是沒有事情可做。莊老板前段時間出差,兩三天後就回來了。回來之後首先約楚春歌吃了一頓飯,楚春歌本來以為是單純的吃飯,可到了之後一看,發現是幾個師兄師姐,都是在有自己獨立畫廊的那種角色。楚春歌當時就覺得壓力很大。

幾個人一對眼色,大概都知道了莊老板在謀劃着什麽。可莊老板巋然不動,只是給每個人倒酒,一道一道介紹菜名和由來。這幾句話翻來覆去他們都聽了好幾年了,頗有些痛苦不已,可又不方便表現出來。

楚春歌在心裏想着每一道菜代表一個字母的話,這些字母可以組成什麽單詞。莊老板的前戲也就沒那麽難熬。

不曉得過了多久,莊老板咳了咳,放下酒杯,終于意味着進入了正題。衆人為之一振,紛紛打起精神。

莊老板首先拿楚春歌開刀:“春歌是要讀研究生的吧?”

楚春歌答:“是。”

莊老板道:“我記得你畢設還沒交?”

楚春歌:“……”

莊老板道:“這樣,你也不用交畢設了,我這邊接了個畫展,你拿幾幅舊作展出,就算畢設了。”

說着又看向了其餘的師兄師姐:“今天就是來說這個事的。那個展子不算什麽大手筆,也就是包容性高一點罷了,可以接受在讀生的作品,所以檔次相應也就低一點。”

師兄師姐問:“什麽單位辦的?”

莊老板漫不經心地報了幾個大學的名字,這可不是她說的“不是大手筆”,一時間大家也都有些心動。

莊老板又道:“別光看單位,要求賊多,展出時間三個月,要求作者全程跟。你們時間勻不開的就算了,不值得。”

莊老板這話言過其實。這次畫展應當是幾個界內大頭搞的推新人的項目,莊老板覺得不值得跟,但是對于他們晚輩還是大有脾益。只是三個月全程跟展,要求是有些苛刻。師兄師姐們有的已經工作了,有的也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全部參加,唯一一個确定的,就是還在本科生階段的楚春歌,是以莊老板第一個就是問楚春歌。

莊老板道:“你們可以慢點考慮,周末給我答複就可以了。現在先吃飯。”

楚春歌倒是不在意。他本身閑,書店的工作說不做可以脫手,莊老板又說展出畫作,不用交新作品,也就相當于跟着跑三個月換畢業。這種好事當然要參加。

後來他私下裏跟莊老板交流這個事情的時候,莊老板說,她也會跟,以指導的身份。一聽這個,楚春歌問還有哪些指導,莊老板橫他一眼:瞧不上我是怎麽的?卻也吐出了幾個名字。楚春歌頓時覺得自己賺到了,不管怎麽樣,指導教授含金量夠重,物超所值。

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這樣一個安排下來之後,楚春歌就該按照要求找畫了。這次畫展是聯合展出,舉辦方定了一個總基調,據莊老板轉述,是“正面情感”。楚春歌頗有些費勁,他的畫着力于人的內視,習慣于從自己內心深處挖掘出東西。雖然不黑暗,可也算不上正面。

莊老板不管這些,只說讓他挑三幅,國慶過了交上來。此時九月中下旬,楚春歌大概還有半個月,來進行所謂的挑選。他問:“我覺得我沒什麽主題積極的畫啊?”

莊老板回以白眼:“我管你?”又讓他去代本科生的課。楚春歌泫然欲泣地抹了抹眼睛,認命了。要是實在找不到,找些色彩豔麗的吧。

楚春歌推開教室的門,再次站在上次的師弟師妹們面前。這次再沒有人認錯,有人直接吼了一嗓子:“師兄,你給分可真狠啊!”楚春歌笑而不語。

這次人到的比較齊。楚春歌問:“上次莊老師教到哪兒了?”

距離楚春歌最近的學生回答:“上次說這節課做練習。”聲音有點耳熟,楚春歌細看,果然是那個音色酷似坂本真绫的程渡。

楚春歌想了想,便叫他們畫“烏托邦”。說實話這主題出的不好,他本來應該給這些新手練習的機會,比如指定光影練習,或者人物比例。可是命題作文做多了,難免會失去創造力。莊老板技巧教的極棒,用不着他班門弄斧。

這次楚春歌沒在下面轉悠,捧起了專業書在看。

沒看多久,程渡主動找上來了。

楚春歌擡頭看他,有點茫然。程渡今天穿得沒上次那麽女性化,T恤加牛仔褲,不過勝在人長得精致,還是有些雌雄莫辯的美。

楚春歌用眼神詢問怎麽了,程渡指了指外面,示意要去外面談話。楚春歌心裏有些好奇,便跟了上去。

程渡首先出聲了,用他那雌雄莫辯的聲音。說實話楚春歌曾經是坂本真绫粉,所以跟。這個師弟說話的時候,他還是比較樂意的。“師兄,你上次是不是把成績給錯了?”

楚春歌愣了一下,想起上次這人冒名頂替替別人交作業的事情,那是誰來着?答:“應該沒有。”

程渡再次道:“你把分數給反了,葉玫和程渡的。你能不能改過來?”

楚春歌這下子變得嚴肅了起來,他說:“我給的分我心裏有數。我還想問問你是怎麽想的?上次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吧?”

程渡下意識狡辯:“我沒有。”

“那我問你,你叫什麽名字?”

這次程渡猶豫了一下子,才說:“程渡。”

楚春歌用一種“你看我就知道”的眼神看着他。兩人沉默。

過了一會兒,程渡轉身往教室裏面走去。

楚春歌叫住他:“我也不是非不給改--”

程渡回過頭。

楚春歌道:“總得給我一個理由。我要真的理由,不告訴莊老師。”

程渡歪了歪頭,似乎是在考慮這個交易的可行性。

半晌,終于點頭,“她每次作業課下都做了,水平跟我一樣。”

楚春歌沉默,問:“雖然你繞過了我的問題,不過你下次把她的作業帶給我就行,這兩次我都正常給分。”又補充了一句:“這次作業署自己的名字。”

至此交易成功,兩人進了教室。

一上午很快過去,程渡把大家的作業收起來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程渡的,發現這小子填的是自己的名字,這才放下心來。

批閱完所有人的作業并登記好分,已經是下午三點了,楚春歌還沒有吃飯。想了想正打算去買城西的雞腿,莊老板又打電話過來了:“你畫選好了嗎?選好了就給我。”

楚春歌在電話這邊苦着個臉:“很急嗎?”

莊老板道:“這麽還沒選好?你是不是弄錯了主題?”

楚春歌:“?”

莊老板:“要你選積極的,又不是要你選又紅又專的,你以為只有陽光希望愛才是積極的嗎?我看你那《欲望》和《視角》就不錯,還挑挑揀揀什麽。”那邊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乎震破耳膜:“就這樣,你改變一下思路,不要太局限了。過兩天給我。”

楚春歌:“……”

莊老板挂了電話。

楚春歌其實還是不滿意。莊老板說的畫,他覺得都不算太積極向上。《欲望》是舞臺上一位少女低頭看向自己的心髒,可心髒被剖開了來,裏邊沒有血肉,只有一臺豎琴,琴弦綿延拉伸,進入了少女的眼球和四肢,臺下衆人鼓着掌,他們眼睛都閉着。《視角》則是少女赤身裸體地存在于畫面中央,周圍一片漆黑,透過眼睛形狀的缺口朝外看,缺口裏顯示出對面是鏡子,鏡子裏的女孩是同一個少女,穿着漢服在流淚。都不是太讓人舒适。他想重新畫。

回到書店,小陳一看楚春歌手裏的雞腿,就眼神晶亮地撲了過來。

楚春歌手一躲,避開了。小陳又可憐兮兮看着他。

楚春歌問:“你覺得我積極向上嗎?”

小陳愣了愣,沒想到楚春歌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他答:“當然,前幾天不是還想着擴大書店吸引力嘛?能不積極向上?”

楚春歌一愣,下意識回頭看門口,可看不見廣告牌。小陳趁機搶過了雞腿。

楚春歌再一回頭,小陳還有些膽戰心驚的:“幹,幹嘛,你答應了買雞腿給我的,要錢沒有要命也沒有!”

可楚春歌神采奕奕,“謝謝你!”

他知道要畫什麽了。

可還沒等他下班,店裏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一看來電提醒,差點把手機給扔了。

是溫道方。自從決定要追溫道方,他背過他的號碼。

他正打算着來畫溫道方,結果正主轉眼電話都打到手裏來了,不知該說是心有靈犀,還是善惡終有報。他慶幸現在小陳不在電話旁,随後接了起來。

“喂,您好,方正書店。”

那邊似乎是楞了一下,幾秒鐘沉默之後,楚春歌聽到那邊輕輕的笑,“又是你啊,楚春歌。”

楚春歌道:“是溫老師呀,下午好,幾天不見啦。”

溫道方說:“我好像每次跟書店打交道,遇到的都是你。要不是親眼看過另外一個員工,都要以為你是一個人在開店了。”

楚春歌心想,這不都虧了我運氣好加主動,不過老這樣好像不是個事。他道:“這是緣分嘛。說不定我們上輩子是父子。”

那邊“哈哈”笑了起來,似乎這真的是個很好笑的笑話似地。随後進入正題,道:“我打電話來是想說,上次你提的合作的事情……”

楚春歌一愣,他都快忘記這回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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