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然後對着溫道方道:“……那個,昨天的事情……”

溫道方馬上反應過來是什麽,回答道:“我明白的,你不要擔心。”

楚春歌這才關上了門。

在上樓的時候,楚春歌覺得自己身體都不屬于自己了,一步一步像在雲端。

雖然溫道方有妻子并拒絕了自己,可他的拒絕委婉,回答大方,絲毫不會讓人尴尬。可是用這種态度處理這件事情的溫道方,楚春歌反而更加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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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楚春歌剛一回到房間,師姐就敲門了。應該是莊老板的吩咐已經到了。

楚春歌起身開了門,師姐先是上上下下把楚春歌打量一番,确認不會出什麽問題之後,才開始詢問:“莊老板那邊怎麽了?只打了個電話讓我管事,什麽情況我都沒摸清楚呢。一問就讓我來找你。你知道?”

楚春歌回答:“程渡昨天說回學校有事,我就幫他隐瞞,請了個病假,沒告訴莊老師。昨天晚上正在吃飯的時候,莊老師接了個電話,說程渡在學校裏和一個姑娘一起裸奔。校長讓莊老師過去處理一下。”

師姐道:“都叫起莊老師來了,估計她火發得有點大。”随後看楚春歌精神狀态不是很好,又安慰道:“應該沒事的,別擔心。莊老板讓我跟主辦方把程渡的假一起請了。你們倆肯定不會受處分的,不然就是直接撤下了。不過這事的确做得不對,再怎麽樣,也應該給莊老板講一聲啊,沒個輕重的。”

楚春歌怏怏地看了師姐一眼,道:“我知道了,謝謝師姐。”

師姐去衛生間接水,燒了壺開水,然後道:“那這兩天好好到場,不要被影響了。有什麽事情可以跟我說。”

楚春歌沉默了片刻,擡頭問師姐:“我現在要是申請撤換一副展品,可以嗎?”

師姐有些吃驚,問他為什麽。

楚春歌這個想法,完全是因為看到溫道方和莊楠是夫妻才升起來的。之前他不知道,因此可以在畫紙上肆意宣洩這種情感,那也就罷了。可是自從知道之後,他就覺得不能任之處之。前兩天莊楠完全沒有看過他的展品,不代表以後不會。一旦莊楠看到自己對她的丈夫存着那樣的心思,只怕兩人都難堪得不得了。

終歸自己只能作罷,對有家庭的人懷有愛意是沒辦法的事情,可是對有家庭的人還心存幻想,那就是萬萬不應該的了。

楚春歌并未和盤托出,只說有幅畫有可能被本人看到,自己會覺得尴尬。

師姐思考了一下,說道:“這事我不能做主。展品是最開始就已經決定好了的,是莊老板報上去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弄。你那真的很急嗎?”

楚春歌沉默不答。莊楠臨走前說了明天還得去看他的。

師姐見楚春歌這個态度,嘆了口氣,道:“要是平時倒好商量,可偏偏是在捅了這個簍子之後……這樣吧,我給莊老板打個電話,探探口風?”

楚春歌也清楚這個要求很讓人為難,因此并不打算讓師姐去觸這個黴頭。他道:“我打電話吧,事情我有責任,要求也是我提的。”

師姐點點頭表示同意:“你态度好一點,不用惹莊老板生氣,她對我們夠好的了。”

楚春歌道:“我明白。”

師姐便開門離開了。

雖然楚春歌說了要自己打電話問一問,但其實他并沒有下定決心。正如師姐所言,莊老板對他們都很好,他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添亂。

楚春歌這樣下了決定,可是手指卻做出了和思維截然不同的選擇——電話已經撥出去了。

而莊老板很快接了電話。

根據時間估計,莊老板現在可能剛剛坐上回去的大巴。聲音傳過來,十分疲憊。“什麽事?”

楚春歌道:“您上車了嗎?”

莊老師道:“剛剛上車。你不要擔心,程渡不會被怎麽樣的。”

此時的莊老板已經平靜下來了,除了語氣疲憊以外,情緒起伏也不是那麽大。

楚春歌道:“對不起,莊老師。”

莊老板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你也是沒料到,不要太自責了,好好睡一覺,明早還要去會場。今天齊老還表揚你了,不要驕傲,繼續保持。在老人家面前嘴巴甜一點,刷點好感度,對你以後有好處的。”

莊老板這番話完全是站在楚春歌的角度講的。說實話,莊老板真的是拿他當兒子在看,在怒氣下去之後,只剩下了苦口婆心。

楚春歌也沒再好意思提這茬,讓莊老板路上小心,之後便挂了電話。

所以溫道方那畫像還是挂在展廳裏。

可真是有點愁人哦……

這天晚上楚春歌又沒怎麽睡好,半夢半醒,時而覺得自己接到了程渡的短信,時而又夢到莊楠打電話來,說要買下他那幅畫。夜裏翻來覆去,等醒來的時候,黑眼圈有一個指節那麽重了。

他找出黑框眼鏡戴上,終于遮住了大部分。楚春歌有點近視,除了去電影院,基本上不戴眼鏡。

打開手機,裏面一個未接電話和未讀短信都沒有,顯然夜裏的都只是幻覺而已。

今天他到的時候,還沒開館。果然是沒有睡好。開門的保安大叔對着他笑,道:“小夥子很勤奮啊。”

楚春歌笑笑,對他說“謝謝”。

又過了一會兒,人陸陸續續來了。師姐專門走到他的展廳,拍了拍他的肩。不過因為有外人在,便沒說什麽。師姐問:“畫的事情怎麽樣了?”

楚春歌知道她在問的是什麽,搖了搖頭,道:“我沒提那事。”

師姐點點頭,随後便去找主辦方說明情況。

莊楠在吃過早飯後不久也到了。

“戴眼鏡挺帥的啊。”莊楠稱贊了一句,随後把小籠包遞給他。

不知道是因為莊老板囑咐過,還是她本來就關心着楚春歌,總之她來的時候還帶了早點。其實不必如此,楚春歌再怎麽說,也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男人,不至于連這點壓力也承受不了。非得說的話,還是對自己處事不夠周全,而給莊老板帶來麻煩的愧疚。

即使不吃,他還是對莊楠表達出了應有的感謝。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原因,他總覺得跟莊楠相處有些尴尬。莊楠絲毫不知道他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那天當衆表白的對象就是溫道方。楚春歌有種隐秘的羞恥感,似乎他正暗地裏觊觎着別人的東西一樣。

這種羞恥感伴随着擔憂在他心裏發酵。他擔憂着莊楠提出要看看他的畫。

這兩天他也觀察出來了,莊楠并不是愛藝術的人,對繪畫風格什麽的,也是一竅不通。因此在展廳裏并不喜歡參觀別人的畫。楚春歌還是擔心莊楠的靈光一閃。

越是擔憂的,越是來得快。莊楠很快就提出建議:“帶我看看大畫家的畫吧?小時候經常看見姨媽畫畫,不過我是沒有什麽天賦啦。”莊楠馬上又開始講段子了:“小時候我爹媽讓姨媽帶我,姨媽把我的腳綁在桌腿邊上,然後就不管我了,自己畫自己的,我後腦勺磕着了,現在還有疤呢。還好我嫁出去了,要是嫁不出去,我可得讓姨媽養我一輩子。”

楚春歌心裏一頓,想: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沒答話,可莊楠還是記得了最初的提議:“來來來,看看你跟着姨媽學得怎麽樣,學生裏面她最喜歡你了,我昨天聽她說你們倆是‘娘倆’了,對吧?”

楚春歌尴尬地笑,道:“沒什麽好看的,我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莊楠道:“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反正我又看不懂。打發時間嘛,你也可以跟我講講裏面的象征什麽的。我一直覺得解讀畫就跟小學生閱讀理解似的,那些線條還真代表着什麽嗎?”

楚春歌答:“這種事情智者見智吧。把畫家本人的思維比作一個人的話,他的技法和當時的情緒就是衣服,把這個人穿這件衣服作為一個整體,在牆上留下的剪影,就是作品。作品一定在某種程度上反應了畫家本人的思想,所以象征主義也沒錯。不過完全從象征主義出發就會犯錯了。一個瘦子穿寬松的衣服影子也會顯得很胖。”

莊楠問:“那對你而言,什麽是你本人,什麽是衣服?”她往畫那邊走:“帶我看看啊,我還是第一次有畫家本人陪同着賞畫呢。”

楚春歌摸了摸鼻子,站在原地沒有動,道:“還是不要了吧,在別人面前解構自己,真的很恥啊。”

莊楠道:“那你就站在那裏吧,我看看,看看。反正每幅畫旁邊都有作者名。”

楚春歌覺得自己到了最終的審判了。

莊楠的腳步非常輕,也非常慢,在一幅幅畫前面走過。她在藝術方面的匮乏表現在了她的動作上,她并不在意內容,先浏覽作者名,然後大概看一下框架,或許有些構思比較巧妙,她會停下來多看兩秒。總體來說,快樂些。

楚春歌看着她慢慢在每幅畫前停留,還差一點點就要到了自己的畫前。他想過去阻止她,可是腳步邁不開。

讓她看吧。一個聲音在他心裏說:讓她看吧,她看到了之後就會完全斷絕你的绮念了。

于是他沒有阻止。

楚春歌看到莊楠停在了那幅畫前。

時間仿佛停止了。莊楠停在那裏,從背影看不出什麽。

楚春歌在心裏默念着時間,計算着自己在莊楠心裏被淩遲了多少刀。

莊楠終于動了。她回過頭來看楚春歌,眉頭微微皺着。——多謝楚春歌今天戴的這幅眼鏡,讓他可以如此毫發畢現地看到莊楠的表情。他看到莊楠向自己走過來。

莊楠問他:“你的畫,我好像沒看很懂。”

楚春歌下意識地問:“什麽沒懂?”

莊楠指着那副肖像,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個人我是不是認識?”

楚春歌甚至低下了頭,他答:“……是。果然還是被認出來了。”

因為低着頭,楚春歌并沒有看見莊楠的表情由疑惑變得興奮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莊楠的手擡起來的陰影,他以為莊楠是抑制不住憤怒的心情,想要打他。

可緊接着,他肩上一重,莊楠拍了拍他的肩。

莊楠道:“原來師兄還是有人喜歡的嘛!”

楚春歌:……?

楚春歌茫然擡起頭,看見莊楠臉上的微笑,那種微笑他非常熟悉,在每一個同學聚會上,每一次的調侃裏,總會有這麽一個人,用這樣的笑容看着他。像是在八卦,又像是要拉皮條。

莊楠對他說:“你就是在不好意思這個?看樣子肯定是沒有追到了。”

楚春歌這時才反應過來,不過他的關注點跟莊楠不在一個上,他道:“溫老師是楠姐師兄?!”

莊楠理所應當地點頭:“是啊,我們一起在V大教書啊。不然你以為?”她頓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差點笑崩了:“你不會以為他是我老公吧?”

峰回路轉。

楚春歌被人猜中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他沒回答,不過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了。莊楠覺得自己差點笑到地上去了,恨不得馬上到師門群裏告知這個驚天八卦:溫道方那個死悶騷也有人喜歡了,還是一個長得挺好看的小鮮肉。不過她還是穩住了,沒在這時把自己的形象給崩掉。

莊楠問楚春歌:“有什麽想知道的嗎?随便問,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這助攻來得太快,簡直措手不及。楚春歌還沒從悲情戲的劇本中出來,就遇上了戀愛輕喜劇的劇本,這一天也是跌宕起伏。

所幸他沒有傻到失去了智商,他問了一直以來很在意的兩個問題:“溫老師單身?”

“嗯啊,作為對象,他其實很不好相處的啦。”

“那溫老師……喜歡男性嗎?”

“這個我倒是不清楚,沒聽他說過。我覺得他肯定是喜歡你的。”

楚春歌:……

就昨天一次照面就能判斷出他喜歡我,楠姐你真的不覺得太輕率了嗎!

莊楠問:“你和他相處不多,當然不知道他的尿性。他這個人呢,情商為1,真的,這是測過的。來來來,讓我來告訴你他的缺點,要是你還是喜歡他呢,我還可以友情提供攻略他的方法!”

楚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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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于是當天下午莊楠做東,邀請溫道方和楚春歌一起吃晚飯。

莊楠說要教楚春歌追溫道方,因此第一招便是多多接觸。她身先士卒地創造機會。

剛剛聽說莊楠要請客吃飯的時候,楚春歌非常不好意思,照理說該他請的。可莊楠拍了拍他的肩,道:“以後有的是你們倆一起請我吃飯的時候,別急別急。”

這話似乎已經給他們倆未來的情侶關系蓋了章,楚春歌心裏卻一點也沒譜。就算解開了這個誤會,那次大冒險時溫道方的回應,也完全不能讓他安心。

莊楠對此的解釋是:“情商為1的人,你能指望正常的分析嗎?他說的所有的話你按照字面意思來理解就好。”根據軍師莊楠的指導,那句話的正确理解方式是:打電話在溫道方看來是不太正式的,而他并沒有從楚春歌的以往的表現中捕捉到這種意思,所以他下了斷定:這是在開玩笑。而并不是表達拒絕的意思,因為溫道方根本不認為這是真正的表白。——雖然這本來就不是真的。

楚春歌內心一陣抽搐。

莊楠掏出手機,開了免提,示例約溫道方的正确方法。電話打通差不多十幾秒才被溫道方接起來。他道:“喂?什麽事?”

莊楠道:“今晚約你吃飯,你有空嗎?今天論文總該寫完了吧?”

溫道方沉默了兩秒,道:“還在修改中。”

莊楠道:“我請你吃啊,還有楚春歌。”說着,她朝楚春歌擠了一下眼睛。楚春歌有些不好意思。

溫道方道:“楚春歌?”

莊楠道:“是啊,他很希望你一起來吃。”楚春歌更加不好意思了。

溫道方沒有直接回答是不是要一起吃飯,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真的嗎?”

莊楠便用眼神示意楚春歌答話。楚春歌還扭捏着不願意說話,被莊楠瞪了一眼。莊楠用唇語表态:聽我的!

楚春歌終于妥協:“對,溫老師,希望您能來跟我們一起吃飯。”

莊楠終于滿意。

溫道方在那邊似乎在思考,頓了一下之後,道:“好,你說位置。”

“還是昨天那家~”莊楠這次搶答,随後道:“三點半來XX館接我們。”

溫道方說:“好。”

這之後莊楠說了句“呆會見”,就挂掉了電話。

莊楠問楚春歌:“剛剛你說想要他來吃飯時,你覺得難堪嗎?”

楚春歌點點頭:“感覺挺沒有理由的。”

莊楠攤手,道:“這就是為什麽我說他作為戀人不好相處了。你想要什麽都得自己給他說,其實他完全感受不到這個尴尬的。之前我也給他牽過紅線,人女孩兒對他印象挺好的,不過總不能什麽都是女孩兒主動吧,那事就這麽黃了。我覺得男生可能比較适合他。”

三點多的時候,溫道方果然開車出現在了展廳門口。

莊楠和楚春歌一起出了展廳,上車的時候莊楠拉開了後座的門,自己坐了上去。留下楚春歌在門外呆住了。他剛剛打算進去,差一點門就夾到他的手了。

莊楠在車內對着他道:“坐前面去啊。”

也真是用心良苦。

楚春歌只得坐了進去。

楚春歌沒有系上安全帶,溫道方先是看着他,囑咐一句:“春歌,系安全帶,”随後問:“你們倆怎麽在一起吃飯了?”

莊楠道:“春歌是我姨媽帶的本科生。”

溫道方“嗯”了一聲,沒再繼續問。

很快就到了昨天吃飯的地方,沒定房間,三人占了一張四人桌。溫道方在最前面,楚春歌其次,莊楠落在了最後。待到溫道方落座後,楚春歌非常自然地坐到了溫道方的旁邊,把莊楠留在了對面那一排。莊楠倒是挺高興的,旁邊正好多出個位置來放包。

這次點菜沒有昨天那樣糾結了,溫道方應該是常客,而莊楠和楚春歌也對這家店的特色有所了解。很快點完之後,溫道方往自己杯子裏倒了杯水。莊楠見狀,要求道:“我也要。你給春歌也倒一點啊。”

溫道方往莊楠遞過來的杯子裏倒了些水,同時側過頭來問楚春歌:“要嗎?”

楚春歌點點頭。

于是三個人只得抱着水杯聊天。

莊楠首先開口,畢竟助攻。“你們倆是怎麽認識的啊?”

楚春歌已經回答過了這個問題,即使不是具體。他看向莊楠,并不知道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莊楠則是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說話。

莊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溫道方:“師兄,你說。”

溫道方一只手握住水杯,似乎是陷入了回憶,竟然開始微微笑了起來。他回答:“開學前我去買課本,遇上春歌在值班。後來見過幾次面。”

莊楠反應很快,一下子就聯想到了那次溫道方跟黃主任提的書店的事情。本來她說着牽線,只是增加幾個機會讓他們見面,楚春歌這孩子她挺喜歡的,師兄又一直沒有伴。但是現在她真的覺得楚春歌中标的可能性極高了。溫道方都為了他跟黃主任開那個口了。她道:“親戚家的小孩?”

楚春歌莫名其妙:“什麽親戚家的小孩?”

溫道方輕輕地笑了一下,道:“對。”

莊楠對楚春歌道:“沒什麽……”

說着話,菜已經上來了。三個人開始吃飯。

吃着吃着,楚春歌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了。楚春歌頗為困窘地看了看莊楠和溫道方,道:“我接個電話。”随後站起身往外走。

莊楠眼睛瞟着楚春歌,估計他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了,這才壓低了聲音,把頭向着溫道方靠過去:“你覺得這孩子怎麽樣?”

溫道方看了看她,道:“領悟力不錯,思考挺快的,是個讀書的好料子。”

莊楠皺着眉頭擺擺手:“誰讓你說這個了?”

溫道方挑眉看她:“你不是想收他當研究生嗎?他聽過我幾堂課,我覺得底子不錯。”

莊楠“呸呸呸”了幾下,道:“你想什麽呢,人是我姨媽最喜歡的孩子,我要給她挖來了,她可不得neng(四聲)死我?人藝術天賦可棒,最近是在C城參加畫展來了。有空你可以去看看。”

溫道方道:“那你是讓我看什麽?”

莊楠捂着嘴笑了笑,這笑容裏意味很明顯,她故意低了低下巴,然後上翻着眼,眼神從下往上掃過來:“我是說,你覺得他作為對象怎麽樣?”

溫道方這時明顯皺起了眉頭,半晌不說話。

莊楠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答案,反而看到自家師兄的表情越來越糟糕,心中覺得詫異,照理說,師兄對楚春歌的印象應該還不錯就是了。她再次詢問:“說話啊?”

溫道方斟酌了一下,開口:“我肯定是向着你的,但是你老公怎麽辦?況且春歌有女朋友。我不贊成你們倆在一起。”

莊楠簡直要笑噴了,她也直接噴了,一口水噴了一半在溫道方的臉上,然後不出意外地看到溫道方的臉色變得更糟糕了。她一邊掏衛生紙一邊道:“抱歉抱歉,我只是太過震驚了……你是不是又想偏了,你告訴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春歌有一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誤解能力max!”

擦着擦着她又察覺出不對了,什麽叫“春歌有女朋友”?她問:“他有女朋友?!”

溫道方接過衛生紙,自己擦了起來。在溫道方的認知裏,楚春歌的确是有女朋友的,徐瑤。這也是為什麽楚春歌打告白電話時,他完全沒有朝着“這是真的”的方向想的原因。一個有對象的人給另一個人表白,在他看來是不合理的。

他回答了莊楠的問題:“是這屆大一的一個女學生。”

莊楠整個人都震驚了,前幾個小時她還聽到楚春歌承認自己的心思,現在又從師兄那裏得知人家根本是有女朋友的。看我的口型——不僅不是單身,還是異性戀。她現在只想把楚春歌打一頓。可最初的驚詫之後,她又意識到自己師兄的解讀不可全信,這事只能直接向楚春歌求證。

正在這時,楚春歌打完電話回來了。于是他看到的就是一副很詭異的場景,溫道方拿着紙巾在擦自己臉上的水,莊楠表情奇怪地看着自己。他摸了摸後腦勺入座,問:“怎麽了?”

莊楠道:“沒什麽,繼續吃。”她又問:“誰啊?是姨媽嗎?”

楚春歌有些不好意思,那個電話是徐瑤打來的,再次約他看電影。徐瑤這姑娘頗有毅力,即使上次接到了自己那樣的拒絕短信,一段時間調整過來之後,還是能锲而不舍地追求。楚春歌覺得或許只有自己聲明自己性向,這事才能了結了。他道:“是一個同學……約我看電影。”不知為什麽,他又鬼使神差補上一句:“我拒絕了。”

莊楠道:“喲,春歌行情很俏嘛!”她問:“那春歌有沒有女朋友?”

楚春歌本來拿起了筷子,正打算夾菜,此時卻突然愣住了,他詫異地看向莊楠,聲音似乎有些委屈:“當然沒有。”

莊楠繼續問道:“那春歌有沒有男朋友?”

楚春歌聞言,下意識瞥了一眼溫道方,發現溫道方也看着自己,似乎對這個問題頗感興趣。他答:“也沒有。”

溫道方道:“徐瑤不是你的女朋友?”

楚春歌還需要思考一下才能知道這個名字指的是誰,他在心裏暗自汗了一下,随後答道:“當然不是。那溫老師有男朋友嗎?或者女朋友?”

溫道方給楚春歌夾了一筷子菜,說:“這個是店裏面的招牌,很好吃的。”

楚春歌問:“還有,您為什麽會認為徐瑤是我女朋友?”

溫道方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回答了之前的問題:“目前單身。”

楚春歌對于後一個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同樣在意,正打算問第二遍時,就聽見溫道方補充道:“和你一樣。”

——目前單身,和你一樣。

這兩句話放在一起說,仿佛具有了額外的含義,楚春歌心中頓時小鹿亂撞,疑問偃旗息鼓。語言如此具有魔力,兩句毫不相幹的話拼接到一起,佐以腦補,便能順理成章得到第三層意思。

楚春歌吃了一口溫道方夾的菜,雖然是川菜館,可他也覺得甜甜的。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我一直在寫吃飯!

和溫老師吃、和湯玖吃、和師兄師姐莊老板吃、和莊楠莊老板吃、和莊楠溫老師吃……

總之一切情節都是在吃飯中進行,一切對話都是在飯桌上談論。我有點不想看我自己了……

☆、019

一聽兩人都承認單身,莊楠的優越感就上來了,畢竟是一個已婚人士。她将矛頭指向了溫道方,道:“一個不懂少女少男心的你,啧啧啧,怪不得沒有對象。你師妹我可是連婚都結了。”

溫道方并不急着結婚,家裏有未婚的哥哥頂着,父母從未催過他。另一方面他也沒有遇到過在他看來可以處一處的人。溫道方淡淡看莊楠一眼,道:“你結了婚也和老公是異地,比談戀愛時見面都少。”

這話說到了莊楠的痛處,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們夫妻感情正好卻要分居,孩子也沒辦法要,莊楠身為一只脫團狗的嚣張氣焰立即沒有了。她回嘴道:“你連戀愛都沒談過,情商那麽低,我很懷疑誰看得上你啊,”她話鋒一轉,指向楚春歌:“你說是不是,春歌?”

楚春歌道:“沒有,我覺得溫老師很好的。”

溫道方頓了一頓,回答:“謝謝。”

莊楠內心感受到了悲傷,他倆還沒在一起呢,都這樣沆瀣一氣了,秀恩愛該燒。她完全沒有想到,是自己先開始秀的。

卻聽楚春歌話鋒一轉,道:“雖然沒有對象,但是有想要追求的人了。”他看了溫道方一眼。

溫道方笑了笑,道:“希望你們兩情相悅。”

楚春歌笑着點點頭,“嗯”了一聲。

之後便再也沒有提起這個話題,無論如何,洗清了脫團+異性戀的嫌疑,總是可喜可賀的。

話題流轉的很快,從戀愛到學校,再到電影,也沒花多長時間。莊楠提起了某部正在上映的大片,說是很有興趣。

這部片子號稱投資很多,歷時許久,導演從情結到情節到細節都十分下功夫,不過褒貶不一。徐瑤剛剛打電話,就是約楚春歌看這個。楚春歌雖然拒絕了徐瑤,但是本身并沒有看過這部,而且對它還是頗為感興趣的。

在楚春歌表達了自己的看法之後,莊楠眼睛就亮了起來:“去看嗎?”

對莊楠說風就是雨的作風有些驚訝,楚春歌不可置信地問:“現在嗎?”現在已經是七點多了,再看部電影,就有些遲了。

莊楠顯然沒有這些顧慮,她直接掏出了手機,開始蹭着wifi查排片。“二十分鐘之後就有一場,看完九點多,讓師兄送我們回去就好了。”

楚春歌頗為猶豫地看向溫道方:“溫老師也去嗎?”他其實是很期待和溫道方一起看電影的,可溫道方顯然是生活習慣極為健康的人,十點多還在外面游蕩,也不知他會不會同意。

溫道方态度倒是比楚春歌直接地多,他道:“莊楠說的沒錯,春歌有什麽不方便的嗎?”他向來是比較寵自家師妹的。

……雖然明天也可以去看,但是溫道方總覺得明天和今天不太一樣。具體是什麽不一樣,他還不清楚。

如此一來,楚春歌只好投贊成票。

莊楠買票時,座位已經訂了一大半,只剩下比較靠邊的連在一起的三個位置。電影院和川菜館屬于同一個商業圈,就在樓上,三人迅速結賬,便找了電梯上去。

饒是如此緊趕慢趕,三人到場的時候,也依舊是遲了十分鐘,開場并沒有看全。雖說現在電影開頭都有很長一段廣告,也不知為什麽這個電影院卻這麽準時。

三個人貓着腰找到了座位,周圍許多人吃爆米花,也有人在低聲絮語。

莊楠走在最前面,因此坐在了最裏面的位置。緊接着是楚春歌和溫道方。

溫道方的位置已經相當偏了,另一邊沒有人。坐定之後,楚春歌悄聲對溫道方道:“還好今天戴了眼鏡,不然看不清電影。”

溫道方聞言望過去。楚春歌戴上眼鏡後,顯得更加稚嫩。臉色十分白,在電影詭秘的昏黃色調中,也看得出是好看的。他微微靠過來,頭卻沒有偏,因此溫道方看見的,是傳說中最為好看的四分之三側臉。楚春歌側臉的線條相當好看,在弧度中藏着一種最為稚嫩也是最易失去的吸引力。

是名為“你曾是少年”的吸引力。

溫道方突然覺得,自己知道非得要今天過來的原因了。

電影有許多場,可是沒有一場,會收獲如此驚豔的吸引了。

他忍不住問:“你多少度?”

楚春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了過來,視線沒在放在屏幕上。他一邊把眼鏡取下來,下意識地擦了擦,一邊道:“兩百左右。平常不影響,看電影的時候卻一定要的。”

溫道方突然伸手,把楚春歌手中的眼鏡拿了過來,戴到自己眼睛上,左右轉動着頭,看了看四周,道:“不是很嚴重,還好。”說這話的時候,他正好頭轉向了楚春歌。

而楚春歌還停留在溫道方伸手“搶”了他眼鏡的詫異之中,手上似乎還有不小心碰到的、溫道方手指的溫度。

那溫度高得吓人。

可他還沒回味完那溫度,溫道方的眼睛又撞進了他的眼中。溫道方戴着黑框眼鏡的樣子充滿着知識份子的距離感,眼中似乎沒有情緒,隐隐有一種冷感。楚春歌從來不知道自己這副眼鏡也能被戴出這種效果,一時之間恍惚看呆了。

溫道方對着他笑了一下,那種距離感又分崩離析,他取下眼睛,就着楚春歌完全轉過頭,專心看他的角度,把眼鏡架在了楚春歌的鼻梁上。

楚春歌剛才與溫道方說話,因為怕影響別人,因此和溫道方靠的極近,早就超過了兩人之間的楚河漢界。溫道方湊過來給他戴眼鏡的動作再次拉進了距離,楚春歌似乎感受到了溫道方噴灑在自己臉頰上的溫熱氣息。

楚春歌的臉突然熱了。

溫道方笑了笑,道:“你戴眼鏡看着跟我侄女一樣大。”說着,他摸了摸楚春歌的腦袋,然後嘴朝着屏幕的方向努了努,道:“專心看電影。”

楚春歌心中麻酥酥的,一團混亂。根本來不及反應溫道方剛剛說了什麽,便下意識地看向了屏幕。

銀幕上,鏡頭跟着飛奔的小轎車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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