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動,仿佛可以看到風的路徑。車在飛馳,駕駛座上的司機卻在和副駕駛上的女人調情,絲毫沒有照顧方向盤,所幸這似乎是一條荒廢的公路。
背景裏沙啞的女聲在自言自語:“世界是神的劇本,神是世界的內在邏輯。我忍不住想:要是人可以因為他人加諸于其身的愛意而消失,那麽一個普愛的神就是大殺器。這是愛,還是詛咒?”
副駕駛上的女人對司機笑,道:“我愛你。”音色與旁白無二。
随後車朝着夕陽開過去,隐匿在了燦爛的金黃色中。
電影的标題在夕陽中印了出來——《愛之悖》。
這時楚春歌才對方才發生的一切有了實感。
回想起剛剛每一個細微的感覺,他甚至覺得溫道方剛剛是要吻他。這當然是錯覺。
電影采用雙線并行的方式,一方面講述了男女主成為情侶之後的種種矛盾,一方面從幾年後倒敘,女主坐在空曠而詭秘的屋子裏回憶這一切。女主的旁白似乎貫穿了整個影片,她在他們戀愛的每一個階段,都會陰魂不散地跳出來,總結這一切,以一種略為嘆惋的語氣評價她的回憶。
女主比男主有錢得多,她愛男主,認為男主可以依靠自己家的金錢權勢,只需要與她在一起就好。而男主則認為,自己需要更多的空間。分歧不斷累積。
終于某一次,矛盾激化,兩人到了不得不分手的地步。仍舊互相愛慕着的兩人約定好進行最後一次分手旅行。這便是電影一開頭的場景。
女主說:“我愛你。”
男主說:“我知道。”
車子便開進了一個十分詭秘的村莊裏,村莊中沒有一個人。兩人想要逃出去,卻遭遇了鬼打牆。
男主和女主推開了一扇門,整個廳都響起刺耳的吱呀聲。屏幕黑了下來。
這一黑,便黑了許久。
楚春歌本來就有些害怕,背景音樂營造的緊張感十分到位,刺耳的音樂在此時達到高潮,很明顯會出現什麽。于是楚春歌等着。
可他等待着的“什麽東西”沒有出現,音樂神奇地戛然而止,屏幕也是黑黝黝一片。楚春歌本來以為是故意拉長的黑屏,可是又等了一會兒,電影院裏開始有人竊竊私語了,音樂與影像也沒有要繼續的意思。
楚春歌的身子朝着溫道方那邊歪了歪,他小聲道:“出故障了嗎?”
溫道方也同樣靠了過來,他把嘴唇貼在楚春歌的耳邊,幾乎是單純在用氣音發聲,他道:“應該是的,我去看看。等我。”随後,他起身,朝外邊走了過去。
楚春歌滿腦子刷出一排彈幕:
【卧槽這是犯規!】
【氣音是勾引!】
【我硬了!】
……等等如此,不一而足。
最終,所有的色彩、所有的言語,全都化為了一句話:我好喜歡你。
莊楠道:“啧啧啧。”
楚春歌:……
莊楠:“啧啧啧~”
楚春歌:“……楠姐,別這樣,我慎得慌。”
莊楠道:“我一條結婚狗,被你們倆秀了一臉,情何以堪!”
楚春歌擺了擺手,說:“并沒有的事……”
不一會兒,溫道方就回來了。他道:“工作人員來處理了。”
跟在溫道方後邊的是工作人員。工作人員道:“十分抱歉,我們的機器壞了,各位可以更換明後兩天中,任何一場的場次。不方便的顧客可以按照原路徑退款。”
莊楠道:“我這兩天有事,看不了了,你們倆來看?”
溫道方詫異道:“你有什麽事?”
莊楠翻了一個白眼,說:“我說有事就是有事!反正我退款了,你們倆退嗎?”
楚春歌看了看溫道方,道:“溫老師,您呢?”
溫道方沉吟片刻,道:“明天我有時間,春歌一起吧?”
楚春歌高高興興答好。
于是在工作人員的協調下,成功預定好了第二天同一時間的兩張票,并退了一張。
因為出了這麽一個烏龍,八點多的時候,三人就從電影院出來了。仍舊是溫道方先開着車,送楚春歌回酒店後,再送莊楠回朋友家。
這次楚春歌坐在副駕駛座,莊楠獨自一人坐在後排。楚春歌內心十分開心,卻又不好表現出來,因此頗為矜持地沒有講話,只在暗爽。
下車時,楚春歌對着溫道方笑着道:“今天謝謝溫老師了。”
溫道方對着他擺擺手,道:“沒事。注意安全。”
楚春歌道:“晚安。明天見。”
溫道方笑容更加深了一些,回應道:“晚安,春歌。”
睡前楚春歌十分興奮,并不太睡得着,于是默默摸出了手機,對着溫道方的號碼編寫了一條短信:
【明天直接在電影院見面?晚安,溫老師。】
說來也奇怪,發完這一條,睡意立刻襲來了。楚春歌陷入黑甜的夢境,一夜好夢。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寫到小楚對着溫老師犯花癡,我就覺得我可以再戰一萬字!!!
☆、020
第二日一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查看手機。
沒有來自溫道方的短信,這讓楚春歌有些失望。可他收到了程渡的短信。
程渡說:【抱歉,師兄,不能跟你一起住了。】言外之意是他不能來了。
楚春歌皺了皺眉,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件事鬧得這樣大,連本來已經定好的畫展都不能參加。他還沒洗簌,就先給程渡打了個電話。
電話馬上就被接起來了,可對面的聲音并不是程渡的,而是一個特意壓低了的女聲。
楚春歌看了一下屏幕,确認自己沒有打錯之後,才問道:“程渡呢?”
那個女聲拉遠了一些,随後聽到悉悉索索的穿衣聲,那個女聲響起來,顯然隔得比較遠了。“你的電話。”
再次聽到聲音時,已經是程渡自己了。“喂,楚師兄,是我。”
楚春歌道:“還沒起?”
“剛醒。”
“那事情怎麽樣了?學校怎麽處理?”楚春歌單刀直入,直接發問。
程渡打了個哈欠,道:“等一下。”
又過了一分鐘,程渡的聲音才響起來,他道:“裸奔的事情還好,罰了一個月義工。不過畫展我估計是不能參加了,葉玫對這件事情反應比較大,我要照顧他。”
楚春歌道:“你到衛生間裏去了?在躲人?”之後發覺到自己關注重點不對,又問:“葉玫?她對這事情反應大什麽?”
程渡道:“他情緒有些不穩定,我既然喜歡他,就要注意他的情緒。其實是我考慮不周,我不應該離開他的。”
說實話,楚春歌對葉玫的印象不是很好。從最開始她的作業都是程渡交的,程渡甚至連自己的都沒有做。之後補交作業的時候,也是程渡遞上講臺的。很明顯在這段關系中,程渡處于一個包容者的角色。在楚春歌能夠了解到的基礎上,葉玫似乎就是一個仗着程渡的包容任性初事的小女孩。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楚春歌道:“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也為自己考慮考慮,愛情不是全部。”
程渡在那邊笑了一下,道:“我知道。我有分寸的。”
楚春歌嘆了一口氣,作為局外人,只能言盡于此。他問:“你怎麽回去一趟就裸奔了呢?早點說我絕對不幫你了。”
程渡道:“我也不知道回來會裸奔啊。不過裸奔一回,終于追到葉玫了,不虛此行。”
楚春歌這才曉得,剛剛的聲音是葉玫的。這才早上,程渡剛剛才醒,這兩條信息綜合到一起,楚春歌得出了一個結論:“你們上壘了?”
程渡很是得瑟地哼哼兩句,道:“是啊,羨慕不?”
楚春歌無話可說,只能囑咐兩句:“記得帶套。”
早上與程渡的電話實在是太驚悚了,楚春歌覺得這倆人的關系撲朔迷離糾纏不清,簡直可以寫本小說了,有機會一定要弄清楚。可再跌宕起伏的劇情,也是別人的人生。楚春歌自己還是得去站臺。
到了展廳,看到了代領隊師姐。楚春歌迎上去問:“師姐,程渡那事情好像解決了。”
師姐本來一副沒睡好的樣子,聽到這話更加淩亂了。師姐捂住了臉,道:“別提這個了,莊老板給我打電話,說是他的畫要撤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崩潰了!她讓我找人把畫給填上,現在在這裏的人,誰身上帶了畫啊!!其他人都沒時間啊!萬惡的資本家我不要參展了!我也要裸奔!”
楚春歌不厚道地笑了,道:“師姐現畫啊,出了名的小快手嘛。”
師姐用死一樣的目光盯着他,道:“呵呵。”
楚春歌聳聳肩,“要麽你也回去裸奔,分分鐘不能上展。”
師姐讪讪笑:“呵呵。”
這天楚春歌一直在等着下班時間到。畫展三點半就可以離開了。電影是在七點二十,他還可以回酒店洗個澡換衣服。
不過溫道方一直沒有回短信,這讓他有點不安。
這不安在莊楠再次到訪的時候化為烏有。
莊楠這次笑得一臉淫邪,從剛進展廳就散發出了濃重的八股味道。楚春歌被她看得心頭一慌,覺得自己大概要遭遇不測。
“今天和師兄去約會,心情如何?”
楚春歌頗為無奈,道:“每天都買票進場,楠姐也是有錢人,求做朋友!”
莊楠露出微笑,道:“我的是姨媽給的套票,不要錢的。裙帶關系你羨慕不來。”
萬惡的資本主義。
楚春歌做了一個“我愚蠢”的表情。
莊楠仍舊對兩人進展十分感興趣,便道:“我真覺着我師兄對你印象不錯。”
楚春歌這時又回想起來那條沒有回複的短信,道:“我盡力而為。”又道:“我跟他約了今天七點在電影院見面,可是他并沒有回複我。”
莊楠解釋道:“他是這樣的,不怎麽拿短信當回事。你得給他打電話,那才算約見面。”
雖然覺得這個解釋于情理不通,可是莊楠說出這個答案,明顯可信度便高了不少。楚春歌疑惑問:“為什麽?”
莊楠道:“他對一切非直接的手段都持懷疑态度,說是沒有被證澄。——哎呦喂別問我為什麽,總之他不使用短信、QQ、微信等一切延時類交流工具,Email除外。連打電話都是因為這是除了當面交流外最即時的方式了。”說到這裏,她故作神秘地湊到了楚春歌的耳邊,道:“所以,當你确定想要表白的時候,一定要當面,不然可就是技術性失誤了。”
楚春歌當即回想起那次失敗的“告白”,那顯然是個例證。
吸取了莊楠的經驗之後,楚春歌給溫道方打了個電話,确認見面的時間。楚春歌提出七點整在電影院門口見面——當然這個時間被莊楠狠狠地吐槽了,“應該再一起約個飯啊蠢!”軍師莊這樣說道。
溫道方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軍師莊随後有些事,離開了畫展,只留下楚春歌一個人為将要到來的約會準備。
期間一幹糾結喜悅刨開不談,當楚春歌六點五十趕到電影院時,溫道方已經在那邊等着了。
溫道方穿着灰色的風衣,裏頭是一件白色針織衫,背靠在欄杆上。
他一眼就看到了楚春歌,擡起手來向楚春歌打招呼。
楚春歌也幾乎是一眼就看見了溫道方,這個人太顯眼了,連擡手示意時,臂彎的弧度也很好看。
楚春歌走了過去,對溫道方道:“溫老師,您真早。”
溫道方笑了一下,擡起手看了看手表,道:“你也沒有遲到。”
現在還有半個小時才開始,楚春歌想了想,問:“溫老師,我們去逛逛,還是在這裏坐着聊聊天?”這話一出來,把他自己都雷了一下,兩個男人幹坐着聊天,實在是有些詭異。何況楚春歌面對溫道方時一直有些緊張。
還好溫道方沒有在意這些細節,并且很快決定了:“去逛逛吧。”
這一層除了電影院,只有幾家甜品店,各式各樣的甜品層出不窮,清一色都是那種粉粉嫩嫩的、甜甜的風格,受衆大概是來這裏看電影的情侶和初高中生們。兩人逛了一圈,并沒有特別中意的,可是又實在是比較無聊。
楚春歌問:“溫老師要吃冰淇淋嗎?”
溫道方本來在看電影院那邊挂着的時鐘,聞言轉過頭來,正好看到楚春歌亮晶晶的眼睛。這雙眼睛很好看,很有神,有些像他的侄女,溫道方下意識地就摸上了楚春歌的腦袋,他說:“想吃?”
楚春歌被這猝不及防的摸頭搞的一愣,眼睛突然就瞪大了,也沒回答溫道方的問題,就沖到了店子裏面,道:“來一份這個。”
溫道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不合适——他總是把楚春歌當成了他侄女或者他學生,總之是需要保護的那種類型,因此摸頭也順理成章。可在楚春歌那相當于“逃”的動作之後,他才意識到,楚春歌雖然比他小,可是他們是同輩人。
他跟着楚春歌走到了店裏,這時候楚春歌點好了單,正坐在角落裏等完工。溫道方走過去,坐在了楚春歌對面。
楚春歌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轉開了目光,假裝在研究桌子上貼着的二維碼。
溫道方道:“抱歉,剛才不自覺就摸了你的頭。”
楚春歌被這句話搞愣住了,擡頭看他。
溫道方充滿歉意地笑了笑,道:“還有昨天也是。”
楚春歌道:“都怪我長太矮了啦……”這句話解圍的成分居多,楚春歌雖然沒有溫道方高,但是兩人差距不大,也沒有到下意識就想要摸頭的地步。其實楚春歌本人非常好奇,已經連續兩天這樣了,他想知道“摸頭”在溫道方這裏,到底意味着什麽。
溫道方卻沒有接過這個臺階,反而道:“春歌身高很好,是我總是忍不住,就伸手了。”
這句話裏的“忍不住”三個字,讓楚春歌心情非常好。他低頭笑了笑,說:“溫老師是把我當寵物了嗎?”
溫道方答:“沒有,我認為你比較像我侄女。偶爾也會覺得你是我的學生。”他頓了一頓,接着道:“說起來,春歌為什麽一直叫我老師?”
楚春歌聞言,茫然地看了看他。“就是覺得……叫老師比較順口?可能是溫老師身上的導師氣質太濃了吧。”
溫道方笑了笑,沒有說“叫我XX”就好之類的推辭。事實上,他對楚春歌的稱呼十分受用。他道:“春歌想叫什麽就叫什麽。”
此時餐品好了,店員在叫號。楚春歌核對了一下自己的號碼,然後起身走過去,接了冰淇淋。坐回來之後才發現忘了問溫道方要不要,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溫道方,道:“溫老師要不要?”
那眼神帶着一些羞赧,和一些小心翼翼,柔軟得不像話,溫道方的手又伸出去了。
遇上了楚春歌遞過來的冰淇淋。
溫道方放下了手,看見楚春歌的眼神還是驚訝的。他道:“抱歉,剛剛又沒有忍住。”
這句話在楚春歌聽來,總覺得有些恥。溫道方說他忍不住摸自己頭,不放在這個情景下的話,他甚至會覺得這話帶着一些情色的意味。可是毫無疑問,溫道方直接地表達“我想摸你頭”這個想法,還是讓楚春歌心中十分愉悅。
溫道方說:“這個很失禮,下次不會了,抱歉。”
楚春歌此時卻不知怎麽的,鬼使神差說出一句:“不會,我很喜歡。”
這話一出口,楚春歌恨不得把自己的頭埋在冰淇淋裏面。如果說溫道方的話讓他覺得恥,那這句話簡直相當于自己在求愛了。雖然是說出自己的感受,可也太不經雕琢了。
他低下頭,完全不敢看溫道方的臉。他不能想象溫道方此時對他是什麽看法。
下一刻,頭上有了重量。溫道方這次把手放在了楚春歌的頭頂,停留了兩秒,然後輕輕地揉了揉他的發旋。“謝謝你。”他聽見溫道方說。
頭頂上的觸感太過明顯,發旋處癢癢的,卻很舒服。溫度隐隐地傳了過來,楚春歌心想:這總不該是臉紅造成的升溫了吧……
這兩秒似乎格外長,楚春歌的勺子放在塑料杯裏,怎麽也挖不起來一勺。溫道方依舊沒有把手拿開,楚春歌在心裏暗自計數——一秒,兩秒?
直到店員叫了下一個號,這一方的氣氛才被打破。
溫道方收回了手,楚春歌也微微擡起了頭,開始正常地吃冰淇淋。
接下來楚春歌安靜地吃冰淇淋,溫道方不說話,也不看向楚春歌,只是漫無目的地巡視周圍。
兩個人都很默契地沒有再提摸頭的事情。
大廳內響起了提示入場的廣播,溫道方看了看手表,發現還有大約十分鐘。
楚春歌的冰淇淋還沒吃完。
冰淇淋沒法帶進場,因此楚春歌聽到後,很明顯加快了進食的速度。
溫道方想了想,對楚春歌道:“別急,還有時間。你在這裏吃,我去買爆米花和飲料。”他站了起來,彎下腰問:“喝什麽?”
溫道方站起來的時候,陰影籠罩了楚春歌,楚春歌答:“可樂,可樂就可以了。”
溫道方說:“好,等我。”然後就去往了電影院售貨處。
留下楚春歌在這裏捂着胸口。
真是……太蘇了!犯規!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可能有一天不能更新了……不确定是哪一天。
因為每天都是現寫現發,所以存稿什麽的,基本上不可能了,每天4000字是我的極限了……
雖然好像沒有什麽人在意的樣子,不過還是請個假吧Orz
依舊是求花花的一天~
☆、021
等溫道方抱着一桶爆米花和兩杯可樂過來的時候,楚春歌剛剛吃完冰淇淋。他站在店門口等溫道方,等待的樣子有些可愛。
溫道方走過去的時候,手又蠢蠢欲動了。可惜手中托着紙筒的底部,騰不出來。他對着楚春歌笑了笑,道:“吃完了?”
楚春歌點點頭,伸手接過了爆米花和一杯可樂,道:“我們進場?”
溫道方從口袋裏掏出電影票,和楚春歌一起往影廳走去。
“這次可以看到開頭了。”檢票的時候楚春歌随口說道。
溫道方道:“可惜莊楠看不到了。”
說話間,他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座位。這次因為是提前一天定位置,比上次邊邊角角的位置好了不少,不過因為在中間,進進出出也麻煩了不少。
等到他們坐定的時候,電影剛剛開始。
漂亮的女人在空曠的房子裏跳翩然的華爾茲,可是她對面并沒有人,她的表情很沉醉。要麽是心理有問題,要麽是有鬼怪。不過能上影線的片子,後者應該是不可能了。
女人開始旋轉起來,然後背景從破敗的小屋變成了金碧輝煌的宴會。女主笑得天真爛漫,在人群中周旋,儀容得體。随後她看到了男主。
這應當就是初遇了。
鏡頭再次拉長,在宴會的角落裏,有一個紅裙子的女人在跳舞,俨然是滄桑之後的女主。女主跳着,旁白響了起來:“她那時候愛上了他,可是愛是會殺死人的。”
電影便一直在這樣的氣氛中進行,紅裙子的女主陰魂不散地出現在他們相戀的每一個角落,将整個故事串起來。順行的時間線和逆行的時間線相向而行,最終在影片的最高.潮撞上,因此爆點在片尾井噴。
除了最開始的十分鐘,後面的半小時劇情兩人都看過了。楚春歌便開始吃爆米花。
說真的,爆米花加可樂這種組合實在是太像情侶了……
伸手去抓爆米花時,就免不了手指相互接觸。偶爾把手伸進紙筒裏,正好遇到溫道方的手指。溫道方随即把手往旁邊撤了撤。
于是這次楚春歌什麽都沒抓到,手就出來了。
手臂不自覺地支在扶手上,撐着腦袋。
随即悄悄地……舔了一下。
當然是什麽味道都沒有的,不過心理上已經得到了足夠的糖分。
因為剛剛遭遇的“肢體碰撞”,楚春歌便不再好意思去抓爆米花了,只能抱着可樂杯狂喝。他之前吃過一杯冰淇淋,如今又喝了許多可樂,因此有些內急,就有點想上廁所。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弓着身對溫道方說:“不好意思,我想去洗手間。”
溫道方艱難地為他騰出位置。
楚春歌穿過去的時候,覺得自己差點就坐在了溫道方的身上。
黑暗裏一只面紅耳赤的楚春歌捂着臉奔向廁所,一只面無表情的溫道方盯着他的背影,銀幕上的光映到他臉上,明明暗暗。
等到楚春歌出來的時候去尋找自己的座位,溫道方一見到他,便微微起身,挪到了楚春歌的位置上,同時指了指自己原來的位置,示意楚春歌坐下去。
楚春歌一愣,剛剛拍過冷水的臉頰又開始燙了起來。坐下之後,發現座位是溫熱的。
楚春歌下意識地拿起手邊的可樂吸了一口,直到看到溫道方有些不對的眼神,才想起來,兩人已經換了座位。
……那自己喝的,是溫道方的……?
簡直夭壽……
楚春歌連忙把吸管抽出來,一口可樂在口裏,嗆了滿懷。
溫道方拍了拍他的背,随後掏出衛生紙遞過去。
楚春歌一邊擦,一邊小聲道:“抱歉啊,溫老師……”
旁邊座上的女人橫了楚春歌一眼,嫌這邊太鬧了。
楚春歌注意到了,只能不好意思地噤聲。
溫道方正在拍楚春歌的背,拍着拍着便十分自然地摸上了他的頭,道:“專心看電影。”随後動手把兩杯可樂換了回來。
楚春歌再也不敢亂說亂動,一方面怕影響了別人,一方面怕又出什麽意外,安安分分地抱着飲料看電影。
直到電影看完出來,楚春歌愣是沒有再動一下,或者再跟溫道方交流一下。
唯一的活動就是多喝了兩口可樂。
因此一出來就是找廁所。
溫道方沒怎麽喝,可樂基本上還剩一大半,因此就站在衛生間外邊等楚春歌。
衛生間人有些多,楚春歌在等坑位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掏出來一看,是莊楠發來的短信:【電影好看嗎~~~~~~】
後面的波浪號十分銷魂。
楚春歌在這邊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并沒有回複。
不知道溫道方收到沒有。
解決完個人問題,楚春歌一出去就看見溫道方站着等他,既沒有看手機,也沒有盯着廁所門口,眼神漫無目的,不知落在了哪裏。
楚春歌走到他面前,溫道方很快回過神,對着他笑了一下,道:“我們走吧。”
仍舊是溫道方送楚春歌回酒店。
回酒店的路上,聊起了剛剛的電影。楚春歌誇了一句:“導演很走心,至少女主關于藝術史說得都是對的。”女主是藝術系畢業,雖然和楚春歌隔着專業,但是也是相通的。這些背景知識沒出錯,要麽導演是專業人士,要麽下了大功夫。
溫道方一邊開車一邊道:“導演花了心血,想拍出名譽來,自然細節處下功夫。”
說到這裏,溫道方側過頭看了看楚春歌,道:“聽師妹說,春歌畫畫得很好?”
楚春歌道:“承蒙莊老看得上……”
“在C城展出多少天?”
“三個星期。第一周必到,剩下的兩周可以自由活動,我在考慮要不要回家看看。”
溫道方問:“歡迎我參觀嗎?”
聞言,楚春歌一愣。他并沒有想到溫道方會想去看畫展,這明顯是沖着他去的。
正好要下車了,他對溫道方說:“随時歡迎!”便開門下了車。
一陣風地奔進酒店之後才想起來,自己這次連謝謝都沒說。
……随後更大的恐懼浮現上來:天惹本尊看到畫了會怎樣想!
不過他很快就沒有時間擔心這個問題了。因為莊老板坐在他房間裏等着他。
他拿出房卡打算進去的時候就發現不對,門輕輕一推就開了。他第一反應是有賊,後來想到這是酒店,可能性不是太大。進去之後随手開燈,就看見了靠在窗邊的莊老板。
莊老板周圍煙霧缭繞,一副“我很生氣生人勿近”的樣子。
燈一開,莊老板眯着眼睛看過來,朝楚春歌吐了一口煙圈,說:“很潇灑?有人送?”
楚春歌讪讪笑了,他道:“莊老板你回來了……怎麽不跟我說一聲呢?”
莊老板顯然對楚春歌和程渡聯手騙她的事情十分不滿,并不是不滿要處理爛攤子,而是這兩人不跟自己說一聲。她冷哼了一聲,道:“回學校也沒個人跟我說一聲啊?”
楚春歌有點怕莊老板的這種态度,當即不太敢說話了。只能幹笑了兩聲,企圖蒙混過關。
莊老板見楚春歌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乖巧極了,氣已經消了大半。她走過來,把煙撚熄在煙灰缸裏,道:“算了,這件事情不追究了,揭過去吧。”
她順勢坐在床上,道:“處理結果你知道了嗎?”
楚春歌點點頭。
莊老板還是解釋了一遍:“學校裏沒怎麽處理,但是程渡非得讓我撤畫。我也不知道現在的小孩子都是怎麽了,這麽任性。”
楚春歌斟酌道:“這個決定是有些任性了。”
莊老板問:“你知道大概是怎麽回事嗎?看你們倆關系還不錯?”
楚春歌哪知道,楚春歌只知道大概是跟那姑娘有關,其餘的全靠腦補。所以他也沒辦法回答莊老板的問題,只能道:“聽說是跟他女朋友有關。”
莊老板沉思了片刻,道:“女朋友?葉玫?”
楚春歌沒想到莊老板的信息渠道這麽通暢,詫異道:“我都不知道那姑娘的名字。”
莊老板嘆了口氣,道:“葉玫不正常,害得程渡也被拖下了水,可惜了一個天才。”
頓了一下,又斷言:“程渡要是不擺脫葉玫,遲早得被拖死。”
楚春歌沒想到莊老板蓋了個這樣的戳,說實話這樣的評價有些武斷,也有點誅心了,他本來只以為這是個你情我願的青春愛情故事,沒想到卻是另有隐情的樣子。楚春歌實在是抑制不住內心八卦的心情,問:“葉玫怎麽了?”
莊老板剛開口說了個“她”字,就發現了應當住嘴,瞪了楚春歌一眼,道:“找程渡八卦去!”然後把房卡給了楚春歌:“這是程渡的房卡,讓我帶給你的。”
楚春歌默默接過房卡,想:就算是為了八卦,也得跟程渡關系搞好點!
莊老板給完房卡,便開始八卦起了楚春歌:“送你回來的是誰?”
楚春歌不好意思地移開目光,道:“沒、沒什麽……”
莊老板眯起眼睛,盯了盯他,道:“該不是被包養了吧?有這種事可得跟我說。”
楚春歌額頭淌下一滴汗,忙道:“哪能啊……人家也看不上我的臉啊……”
莊老板敲了敲他的頭,道:“你以為?之前還有富商讓我牽線,說是想跟你認識認識,都被我回絕了。看不出來,你長了一副被包養的皮相啊?”
楚春歌囧,道:“您可別擠兌我了,我慎得慌。”
莊老板道:“開玩笑呢。”
敲打完這件事,莊老板就走了。
等莊老板走了,才想起來回莊楠的短信。方才溫道方在,他并不想跟其他人交流,這有些不專心。他草草回了一個【還不錯】,那邊莊楠電話就打過來了。
“現在回酒店了就有時間理我了?剛剛就不想理我對吧?”
楚春歌道:“哪能啊……我這是剛剛看到。”
莊楠“呵呵”兩聲,表示“我信了”,然後道,“我不跟你說了,我去八卦我師兄了,他比你坦誠多了。”
楚春歌:……
莊楠:“想不想知道師兄說了什麽~”
楚春歌:……
特麽的還真的有點想知道啊!
楚春歌正打算求饒求劇透,那邊莊楠轉眼就把電話給挂了。短信随即而至:【就不告訴你~】
楚春歌也懶得在意了,便去洗了個澡。畫了會畫,就上床去睡了。
睡前照例一條短信:【晚安,溫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Orz回歸了。
☆、022
毫無疑問,溫道方仍然沒有回複短信。莊楠說的“不用短信”再次得到了驗證。
因為有了心理準備,因此楚春歌并沒有在意這條短信的後續。
——倒不如說,什麽時候這條短信有了後續,他就該欣喜了。
遠在英國的師兄給他發短信,說是那邊有個交流項目,過去了可以直接跟着他,做幾個項目,算是工作性質的。
楚春歌回複:暫時沒有出國的打算,以後再說。
師兄表示理解,同時象征性地慰問了一番楚春歌的私人大事。
楚春歌說:進行中。
後續便斷了,許是師兄忙去了。
幾天過去了,楚春歌一直維持着每日說晚安的習慣。
除此之外和溫道方并無聯系。溫道方說的畫展之行也沒有成功。
這幾天一過去,主辦方要求的“頭一個星期必到”的要求也就算是達成了。Y大臨時缺了一個人,換了一副參展作品,被主辦方明裏暗裏批評了一通,最後還是莊老板陪着去吃了一頓飯愛搞定。因此楚春歌也不敢跟莊老板說想撤換畫的事情了。
叔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