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侄女這幾天放假,因此楚春歌便決定回去看看侄女。
給莊老板說過之後,莊老板說她也要回去。反正周末休展。
莊老板上次回去之後再過來,并沒有坐大巴,直接開車過來的,因此這次可以帶着楚春歌一起回去。
等楚春歌收拾好東西上車的時候,才發現車上還有另外一個人:莊楠。
莊楠笑眯眯地看他,并不說話。楚春歌呆呆地“呃……”了一聲,坐了進去。
莊楠笑道:“這就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了?”
楚春歌道:“沒有沒有,楠姐好。”
莊老板從前排回過頭看了他們一眼,道:“什麽過河拆橋?”
她并不清楚莊楠發現的楚春歌的小秘密,也不知道溫道方這個人的存在。
楚春歌忙道:“沒什麽沒什麽……”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瞅了莊楠一眼。
莊楠笑眯眯地看了看他,并未答話。這沉默使得莊老板也回頭看他們,楚春歌露出求饒的眼神,莊楠這才道:“姨媽,我跟春歌開玩笑呢。”
莊老板雖然不相信這種說辭,可她八卦欲和掌控欲也不強,因此沒有在這種事情上糾結。
莊楠湊在楚春歌的耳邊道:“你用剛剛的眼神看過我師兄了嗎?”
楚春歌無語,深深地看了一眼莊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好在除了最開始的一點交流,之後再也沒有提起這個話題,偶爾跟莊老板叨磕,不知不覺就回了城。
回城第一件事,是打電話給叔叔。
叔叔一接電話,說是自己在書店裏,讓楚春歌回來了就立馬去。看起來挺急的樣子。
楚春歌有些詫異,因為他似乎沒什麽一定要去書店的必要,叔叔就算有話對自己說,晚點兒吃晚飯的時候也完全夠了。
可叔叔接着又道:“你來了就知道了。”
同時挂了電話。
楚春歌被叔叔的霸道總裁範所折服,還是決定去一趟。莊老板聽着電話,也大概知道楚春歌有事,便問:“去哪裏?你家還是書店?”
莊楠一聽見“書店”這兩個字,眼都亮了起來,道:“書店?去書店去書店!”
她想起了師兄說的那個書店,因此頗感興趣。
楚春歌也答道:“書店吧,叔叔好像很急。”
莊老板忙中抽閑瞥了莊楠一眼,道:“你去書店有什麽事?”
莊楠嘻嘻笑,并不回答。
不一會兒就到了書店,莊楠慕名跟着楚春歌進去了。“我要買書。”她這樣對莊老板解釋。莊老板無所謂地聳聳肩,坐在車裏巋然不動,表示“我在這等你”。
書城門口到楚春歌叔叔家書店不遠,不一會兒就走到了。莊楠遠遠的看見招牌,便“哦~”了一聲。
楚春歌抓了抓頭發,假裝沒有聽見。
早知道就不亂參照溫道方畫廣告牌了。
莊楠指着那副巨大的Q版廣告牌,問:“這是你家書店?”
楚春歌這才不得不回答:“不是我家的……是我叔叔的。”
莊楠聳聳肩,她又不在乎書店的歸屬權,只是對那廣告牌頗感興趣罷了。
一進書店就被叔叔看見了,叔叔連忙從收銀處走了出來,迎向楚春歌。可當他看見楚春歌背後還跟着莊楠時,眼神有點變了。
楚春歌道:“叔叔,我來了。”
叔叔瞅了瞅莊楠,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後看着楚春歌道:“春歌,這是你同學?”
莊楠又開始樂呵笑,她道:“不是不是,我是春歌朋友,畢業很久了。您好,您是春歌叔叔吧?”
叔叔那怪異的表情又來了,他看了看楚春歌,道:“你朋友來店裏了。”
楚春歌一愣,他沒哪個朋友是會來書店裏找他的。
發愣間,叔叔腳步遲疑往裏面走去,邊走還邊回頭看楚春歌和莊楠。
見到叔叔這副樣子,莊楠悄悄地跟楚春歌耳語:“你叔叔怎麽對我有意見的樣子?”
楚春歌也很疑惑。叔叔的反應實在是有些奇怪,他帶個朋友來店裏也沒什麽啊……
當叔叔再次出現時,楚春歌看了看後面跟着的人,他就知道了。此時此刻他只想扶額。
從書店裏鑽出來的是徐瑤。
楚春歌一見到她,臉就垮了一半。
而當徐瑤看見楚春歌的時候,眼神也是先放在了後邊的莊楠身上。
徐瑤走過去,道:“好久不見,你終于回來了?”
楚春歌皺了皺眉頭,這姑娘明明有自己的號碼,卻在這等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問:“你一直在這裏等?”
徐瑤看了看外邊,道:“出去走一走?”
書店裏很安靜,幾個人雖然壓低了聲音,也難免會影響到別人。楚春歌意識到了這一點,點了點頭。
出去的時候正好對上叔叔的目光,叔叔對他撇了撇嘴。楚春歌對着叔叔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最終三個人找到了一家麥當勞。
楚春歌一人單獨坐一邊,徐瑤和莊楠坐在對面。一個兩個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他忍不住去點餐。問:“你們要什麽?”
兩個人都回答:“可樂。”
點完餐回來,徐瑤看着他,道:“吓死我了,我還以為莊姐是你女朋友。”
楚春歌詫異道:“你們倆關系都這麽好了?”
莊楠笑笑,道:“徐瑤比你有意思多了。”
徐瑤道:“不過莊姐這麽可愛,絕對不是你能把到的。”
楚春歌頓了頓,覺得特別窘迫。
莊楠笑了笑,道:“我還以為你是他女朋友。”
徐瑤“哈哈”笑了兩聲,說:“這也算是另類的修羅場了。”
楚春歌心道:我才不想體會修羅場呢。
三人又聊了聊。徐瑤始終沒說她到書店來找楚春歌幹什麽的,弄得楚春歌一顆心提在半中央,不上不下,難受的很。
在一杯可樂快喝完的時候,徐瑤終于說出了來意。她問楚春歌:“要不要去看電影?《愛之悖》?”又轉頭看向莊楠:“一起去?”
楚春歌遲疑了一下,答:“我看過了。”
徐瑤有些不相信,以為是托詞,畢竟上次打電話時,楚春歌雖然用“人在外地”的理由拒絕了她,但是很明顯是沒有看過這部電影的。她反問了一句:“真的?”
楚春歌點點頭。
莊楠插話道:“他真的看了,我作證。”
聞言徐瑤的表情黯淡了下來。
莊楠想了想,對徐瑤道:“那我們倆去看?”
徐瑤看了看莊楠,又看了看楚春歌,最終答道:“好吧。我們不要楚春歌了。”
楚春歌汗。
莊楠說風就是雨,當即開始查排片。徐瑤顯然還想拖着楚春歌一起,可楚春歌說他今天剛剛回來,還有些事要跟叔叔講,回絕了。
最終看着兩個女孩子牽手搭背地一起去看電影,留給了他兩個潇灑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卡得銷魂,這章慘不忍睹。為了日更,還是……(x
☆、023
楚春歌在憂郁地目送兩人遠去之後,被叔叔召喚回了書店。
那兩人一遇上,不到十五分鐘就跟好姐妹似的,這種情況讓楚春歌頗為擔憂。他搞不清楚:難道女孩子之間的友情都是這樣子的嗎?
叔叔一見到他,露出了一個劇透之神的微笑。然後問:“你到底跟誰好上了?”
楚春歌一驚,詫異看叔叔:“叔叔你想什麽呢!跟誰都沒好,我單着呢!”真的不是修羅場啊!
叔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考慮這句話的可信度。
最後繞開了這個話題:“清清下午三四點鐘到,你嬸嬸和她一起回來。你休息一下,五點多的時候我們去吃個飯?”
楚春歌點頭說好。
于是接下來,在書店裏坐了坐,折騰了一下他們的公衆號。
自從楚春歌走後,這公衆號就沒人打理了。叔叔是不太熟悉操作,小陳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楚春歌粗略弄了下,發現多出了幾個粉絲。
随便畫了條小四格放上去,再定義了一下回複語,這件事情就算是完成了。
弄完這個,他又開始糾結自己的ID和頭像。用這樣的ID頭像做私人號,好像是挺招人煩的。可是他是借此才加到溫道方微信的——即使溫道方并不用。
正在糾結時,莊楠發來短信:【徐瑤知道你喜歡我師兄嗎?】
楚春歌有些發愣,估計是那邊好姐妹談到了這樣的話題。思考了一下,他回:【你可以告訴她。】
楚春歌問叔叔:“清清今天怎麽回來了?不是高三嗎?”
叔叔說:“清清身體有些不好,就回來了,在家休養休養。”
楚春歌毫無懷疑地接受了這個解釋。
小陳抱怨說過來也不帶個雞腿,楚春歌笑罵他吃貨。
下午便這樣過去了。等到五點的時候,叔叔便宣布收攤,小陳偷偷跟楚春歌講:“虧得你回來了,不然按照老板的性格,非得十點才休息不可。”
楚春歌笑道:“我過兩天又要走了。”如願看到小陳瞬間低沉下來的表情。
叔叔載着楚春歌,一起去車站接清清。閑聊時叔叔問:“你知道哪裏有好的店面嗎,我想盤新的店面了。”
這書店本來也就是玩票性質的,不然也不會那麽放心地交給楚春歌打理。楚春歌聞言,有些詫異,本來這家店叔叔都想關了,怎麽會突然還想盤新店?楚春歌問:“盤下來幹什麽?把書店搬走還是做別的生意?”
叔叔看他一眼,問:“你覺得呢?”
楚春歌笑笑,道:“您的錢您做主,又不是我說什麽就是什麽。”
叔叔抽空摸摸他的頭,道:“這次真的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你建議。”
楚春歌還沒體會到這句話的深意,便不由自主地想到溫道方。溫道方似乎也很喜歡摸自己的頭,難道自己的頭上寫了“可摸”兩個大字嗎?由于是面對的叔叔,楚春歌就毫不猶豫地把疑問抛過去了:“為什麽都喜歡摸我頭?”
叔叔準确地get了重點:“都?還有誰?”
楚春歌沉默了。
這個話題就此中斷,楚春歌終究也沒能給出一個意見。
接到清清之後,清清非常興奮,非得把楚春歌拉到後座和她一起,把自家爸爸媽媽丢在了前面。
清清這個小姑娘,是很典型的高中生,充滿着活力。一見到楚春歌,便開始抱怨說課程重。
嬸嬸在前排回頭,笑道:“你春哥哥也是這麽過來的,就你嫌累,嬌生慣養。”
清清嘟嘴撒嬌:“是你說月考進前二十,就帶我回來的啊。”
嬸嬸顯然還是開心的,畢竟自己女兒争氣,道:“這不是帶你回來了嗎,就跟你春哥哥關系好。”
清清說:“你不要看我們,不看,轉過去轉過去。”
嬸嬸笑着轉回了頭。
楚春歌笑着看清清,這姑娘笑起來挺好看的。清清轉頭問楚春歌:“哥,你當年高三的時候緊張嗎?”
楚春歌攤攤手,表示:“我是藝術生,而且當時是保送的。”
清清頓時用一種看待階級敵人的目光看着他:“叛徒!”
清清又湊過來道:“哥你為啥要喊我回來吃飯啊?”
楚春歌一驚,他并未透露出這種信息,反而是叔叔以清清的名義喊他回來的。他看向了前排。
叔叔一邊開車一邊轉頭呵斥清清:“不是你吵着要見你哥嗎?”
楚春歌心裏覺得不對,可其中關節還沒想通。
清清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楚春歌,又看了看父親,最終選擇了不說話。
吃飯還是其樂融融的,中途叔叔拿出一個手辦,遞給清清,說是慶祝清清月考成績優異。清清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顫抖着雙手接過來,随後悄悄對楚春歌咬耳朵:“哥,我爸媽怎麽了,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好?”
楚春歌給她夾了一筷子菜,道:“這不好嗎?”
清清擺弄了一下那個手辦,随後非常驚喜地推了推楚春歌的胳膊,指着一個标志道:“這是日本原産的!不是國産!親爸,親爸啊!!”
楚春歌看了一下,發現還真是原版貨。他心裏也覺得奇怪,因為叔叔就算是對清清好,也不會費心連這個細節都注意到,最多看到之後想起來,順手買個逗清清玩。而且最近叔叔嬸嬸都沒有去過日本。不過這個問題畢竟不好問,他便沒有問。
飯桌上,叔叔又提起了盤地開店的問題。而且看架勢,是非得讓楚春歌選一個的意思。
楚春歌笑着答:“那清清選吧,清清高考完了可以去當老板。”
叔叔皺着眉頭:“清清知道什麽,就按照你的想法來吧。要不開個分店?感覺你對開書店挺有興趣的。”叔叔想起了楚春歌給書店想的兩個點子,以為他是出于興趣。
清清道:“我怎麽不知道啦?就開書店,開在哥大學旁邊,搞成沙龍的形式,想開張就開張,想關門就關門。”
楚春歌道:“像你這樣做生意不得虧死?”
清清“哼”了一聲,表示:“反正不是我的錢。”
叔叔皺着眉頭敲敲桌子,道:“那再說吧。”
過了一會兒,叔叔說要去上廁所。清清也起身跟着他,說是一起。
楚春歌和嬸嬸吃了會,就見到清清急急忙忙過來了,然後把楚春歌拉起來了。
嬸嬸笑着呵斥道:“慢點,不要急。”
清清拉着楚春歌,一面回頭一面跟嬸嬸說:“媽媽,生蚝好了一個人領一個,我跟哥去領了。”
楚春歌問:“怎麽了?”他被拉得有點踉跄。
清清把他拉到一個離那桌比較遠的地方,裝作在選甜點的樣子,對楚春歌說:“哥,你知道我爸為什麽這麽反常嗎?”
楚春歌疑惑地回應:“為什麽?”
清清做了一個神秘兮兮的表情,道:“我剛剛聽到他在打電話。好像是在說什麽……你不想開店的事情。”
楚春歌問:“給誰打?”
清清攤攤手,說:“我沒聽到,手辦好像也是對方帶給我爸的,我聽到我爸道謝了。”
結合這幾個信息一看,楚春歌基本上就知道是誰了。
是他媽媽。
等兩人回到座位時,手上并沒有拿生蚝。嬸嬸道:“生蚝呢?”
楚春歌答:“排隊的人太多,我們就放棄了,拿了點水果和冰淇淋。”
楚春歌問叔叔:“叔叔,之前說的開店,是您想開個店嗎?”
聽到楚春歌主動提起來這個話題,叔叔顯然十分驚喜,他道:“是啊,就想你建議一下。”
楚春歌又問:“人手問題呢?沒人管啊。”
叔叔說:“你要是有時間,就幫着随便管一管,不想管就請幾個人,店長就冠你的名。你看這樣怎麽樣?賺的錢你拿着,當是畢業禮物。”
楚春歌沉默了一下,道:“叔叔,我知道您用心良苦。不過這個店我不能要。”
叔叔聽到這裏,還以為是楚春歌在跟他客氣,剛想說什麽,就被楚春歌打斷了。
楚春歌說:“我媽的錢,我一分都不會要。您也不要兩頭為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哦卧槽,不想走劇情線,這亂糟糟的感覺,我都不忍回頭看。明天絕對不寫這種東西了!還是甜甜的比較好!
☆、024
因為整件事情背後都有楚春歌媽媽的影子因此這個周末過得不是很愉快。
楚春歌也能理解叔叔,做長輩的,總是不希望看見一個家庭分崩離析,因此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可能叔叔暗地裏也覺得自己不懂事,可是楚春歌就是沒有辦法原諒他媽媽。
可還是有點生氣。
于是周末還沒過完,楚春歌就于周日乘大巴到了C城。
搞得莊老板都問他:“你去那有事?”要不是主辦方要求,她都不想去。
楚春歌乘上大巴時,是周日中午十一點,飯都沒來得及吃,便上了車。到達C城是下午一點。
下車的時候他有點後悔了,肚子有點餓啊……
而且昨天的确是他不對。他說完那句話後,就徑自撂擔子走了,也沒管叔叔嬸嬸有多尴尬。清清估計還會被教訓一頓吧……
想到這裏,他給清清打了個電話。
清清接起電話,開口第一句就是:“哥,對不起……”
楚春歌笑道:“你對不起我什麽?我走之後叔叔罵你了嗎?”
清清回答:“沒有,他才不敢罵我。你在哪?”
楚春歌答:“在C城,朋友喊我過來玩。你幫我跟你爸爸說,我是真的有事才到C城的,就說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讓他不要多想。”
叔叔本就心思活泛,加上楚春歌母子的關系一直是他的心結,他自然也上心,一上心想的也多,到時候指不定自責自己不夠委婉。楚春歌不怕糟蹋他媽的新意,倒是挺心疼叔叔。
清清說好。
楚春歌又囑咐了清清幾句諸如“不要分心”“好好學習”之類的話,便果斷地挂了電話。
他心情不好。
若是心情好的話,也不會這樣撕開顏面,做得那樣不留情了。
在車站外逛了兩圈,路過一兩個賣紅薯板栗的,看到了幾個玩滑板的小孩子,楚春歌才終于平複下了心情,給叔叔打電話。
叔叔電話借的非常快,也不知是不是一直盯着。“喂,春歌?你在哪?”
這邊的長椅有些冰涼,有小孩子在車站門口放風筝。今天風有些大。楚春歌坐在這裏,覺得自己有些又冷又餓的征兆,可他心裏一片平靜。
“現在在C城,朋友叫我過來玩,喊了我很久了。”
叔叔的聲音明顯有些猶豫,他道:“昨天的事……”
楚春歌截住了話頭:“昨天很抱歉,畫展有些事情,弄得我心情有些不好。我不是因為昨天的事情走的,真的,決定很久了。”
叔叔道:“這才回來一天都不到……怎麽就又要去C城?”
楚春歌道:“朋友過幾天就要出國了。真的,決定很久了。不信你問清清啊,我給她講過。”
叔叔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随即說道:“你在C城怎麽樣?”
楚春歌心下疑惑,覺得這個問題沒什麽可問的。不過他還是回答了:“還不錯啊,莊老師和師兄師姐都在這邊,什麽都有人照顧着。這邊有個很好吃的川菜店,下次可以帶您來吃。我還有個……朋友,是在Y大教書的,也住在這邊。”他在說溫道方。
楚春歌本來還想更多地描述一下溫道方。一來喜歡上誰,總是不自覺地描述這個人;二來将來萬一真有登堂入室的一天,他得提前幫溫道方在叔叔那裏刷好感度——雖然暫時似乎還很遠。
可是他馬上就止住了話頭——他聽到那邊急促的呼吸聲和隐約的哭腔。
那哭腔他很熟悉,小時候那聲音挽着漂亮的京腔給他唱搖籃曲。
他馬上撂下了電話。
那頭并沒有試着再打過來。旁邊的小販吆喝:“紅薯紅薯——”
楚春歌走過去,買了一個小得不得了的紅薯,花了五塊錢。勺子挖了第一口,便放下了。
他再次打過去給叔叔。
這次打過去是沉默起頭。楚春歌幾乎瞬間就判斷出來了。他說:“是盧梅吧。我不會要你的錢的,你不要再為難叔叔了。”
說完便挂了電話。
把紅薯也扔了。
心情于是更糟了。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緩解。
幹脆打車去了主辦方定的酒店。
等到站在房間門口,想起來掏門卡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錢包落在出租車上了。
楚春歌:……
糟心事總是一件跟着一件,他掏了掏口袋,發現現在的自己根本身無分文,而且身份證什麽的全部不在。楚春歌走到前臺,詢問距離最近的警察局和出租車公司總部在哪裏。
前臺小妹挺熱心地,不僅指出了路線,還指出了走過去要坐哪幾路車。
可能是楚春歌長得好看。
揮別了前臺小妹,楚春歌依舊憂心忡忡。
他要去出租車公司詢問,可能還要去警局立個案,可是他甚至連搭車的錢都沒有了。
他并不想給叔叔打電話求助,想到那個女人可能還在叔叔旁邊,暗地裏不知與叔叔見過多少面,他就有些氣結。
最後的結果,是他給莊老板打了電話。從“有事就找莊老板”這個角度來說,莊老板還真的承擔了不少母親的責任。
莊老板接電話的語氣有些來者不善,似乎是被攪了清淨。“喂?有什麽事?”
楚春歌心有戚戚地彙報了自己的情況,做好了準備,去迎接一次暴怒。
果不其然,莊老板那邊當即炸開了毛,一通不帶标點的抱怨襲來,大意是:你這麽老是出狀況、攪了我的下午茶不說還平白添麻煩、我在C城又沒有朋友你給我打電話幹什麽。不過兩分鐘的不斷點攻擊完畢後,莊老板又補充了一句:“在酒店等我兩個小時,我盡快趕到。”
莊老板一直是這樣的刀子嘴豆腐心,不僅是這件事,還有程渡的事情也是。總的來說,只要是莊老板門下的弟子,她一般都真心相待,只不過真心的濃度不一。
我一定是最濃的幾個之一。楚春歌在心裏補充。
“姨媽你去哪?”猝不及防地,楚春歌在電話裏聽到了莊楠的聲音,估計兩個人正在一起逛街——這次應該是陪着莊老板逛了。
莊老板電話都沒來得及挂掉,在那頭說:“春歌錢包身份證房卡全丢了,我得去C城找他。”
莊楠十分疑惑——“春歌不是剛剛回來嗎,怎麽又去了C城?”
莊老板答:“我怎麽知道,腿長在他身上。”
莊楠道:“為什麽不找我師兄,反而找遠在天邊的你?”
莊老板說:“他不認識你師兄,麻煩人家不太好。”
莊楠這次十分詫異了,飛快接道:“他怎麽不認識啦?……”
楚春歌迅速地意識到事情不對。他沒有告訴過莊老師關于任何“喜歡的人”的信息,莊老板也完全不知道這個人就是莊楠的師兄,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一個V大老師。而出于某種隐秘的緣由——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他并不想讓莊老板知道。
于是電話這頭的他大聲呼喊:“我拉個微信群,我們先商量商量!!!”
不知道莊楠理解楚春歌的意思了沒有,也建議道:“我先去問問我師兄,興許您不用跑這一趟。”
莊老板被說服了。挂掉電話坐了下來。
楚春歌仿佛劫後餘生,總算度過危機。
可接下來他又郁悶了——他根本沒有莊楠微信。
這個問題不足為慮,很快莊老板就建好了群組,直接将人拉了進去。楚春歌進群的第一件事不是改名,而是加莊楠的微信。驗證消息:【求保密QAQ】
莊楠心眼很壞,并未當時同意,竟還在群裏頭問了一句:“呀,春歌加我啊?其實我不怎麽用微信的。”
楚春歌:……
莊老板:麻煩你師兄不太好吧,春歌也不願意麻煩別人。
楚春歌當即立刻表忠心:楠姐,你師兄脾氣好不?容易相處倒是可以啊。
又大爆手速申請添加好友:【楠姐別逗我QAQ】
莊楠架子捏夠了,這才矜持地點了同意。
莊楠在群裏說:當然好。
又在私聊裏逗趣:【想見師兄嗎~~~~~~】末尾的波浪號着實銷魂。
楚春歌囧。莊楠總拿這事打趣他,可恥的是他并不知道如何回應。
【T T楠姐求保密啊!莊老師還不知道那事呢……】
【哪事啊?我怎麽不知道?】
【……】
至此楚春歌真的十分确定莊楠在逗自己玩了。
楚春歌轉戰到群裏:要是不麻煩的話……
于是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下來。期間莊楠諸多調戲按下不表,終究還是一出大團圓的走勢。
莊老板早就察覺出不對。這兩人言辭暧昧暗通款曲,她也大概知道有些什麽事情。不過性格懶散,懶得就這麽一丁點細枝末節多做糾結,也算是一種特定的長輩的自恃。何況莊楠的分寸她還清楚,該給她說了自會坦白。楚春歌那點小心思終究還是在莊老板給的範圍內。
“你們談完了?談完了接着逛。”莊老板坐在莊楠旁邊,邊剝指甲邊等待莊楠調戲楚春歌。
莊楠興盡而歸,收起手機,一句“走”,兩個女人又開始歡歡喜喜購物。
這些楚春歌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真把莊老板糊弄過去了,可見道行還淺。
他坐在酒店大廳裏,等着溫道方。
這一刻他有點緊張。
溫道方事務繁忙,最近似乎正在修改一篇論文,也是焦頭爛額的。他不是沒想過找溫道方尋求幫助,只是一方面他認為麻煩人家不好,一方面也想留下一個好印象。至少提到自己,溫道方的評價不會是“平添麻煩”。
直到莊楠的提議一出來,被他壓在心裏頭的蠢蠢欲動立即生根發言。最終想見面的心思打倒了一切,似乎所有的顧慮也沒有一句“我想見你”來得大。
所謂少年心性。
前臺小妹在無人的時候,給他遞來了瓜子和水果,顯然不是公家用品。楚春歌矜持地道謝拒絕,卻惹得小妹的母性更甚。“吃吧吃吧,大一呢吧?”
楚春歌無奈。
正是在他面對着前臺小妹“诶你怎麽可能大四我見到的大四都是一臉死相啊”的震驚的時候,溫道方到的。
溫道方這次戴着眼鏡,看着平白多出一點禁欲的氣息。當然有人也說這氣息叫做“衣冠禽獸”。
這次他沒有把車開到酒店門口就了事,而是自己親自進來了。
楚春歌察覺到自己身後的陰影,回頭一看,正看到溫道方一雙手撐着沙發靠背,将自己兩肩夾在其中,做出的姿勢很像是圈住了。他一擡頭可以看見溫道方的喉結。
楚春歌驚喜地轉過頭,道:“溫老師您來了。”
前臺小妹見狀,也明白楚春歌等到了要等的人,識趣地拿着瓜果退出舞臺,回歸前臺,不再擅離職守。
溫道方笑了笑,說:“為什麽不直接給我打電話?”
——似乎是在埋怨楚春歌太生分。
楚春歌心一驚,便下意識低頭,正好看到溫道方扣住椅背的手。
他說:“我怕麻煩您。”
這個時候,聲音從頭頂響起。溫道方壓低了聲音輕輕笑了笑,低音炮放得可怕:“不麻煩。”
楚春歌幾乎當場就要繳械投降。
這是明明白白的犯規,幾乎是拿着攻略在漫不經心地勾引自己了。
楚春歌想。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更新實在不能确保,所以也不定時了……
☆、025
溫道方這個人,大抵是楚春歌的死穴了。很簡單的一個動作,在別人看來并不會有什麽額外效果,可楚春歌偏偏就被勾引了。
楚春歌甚至分不清,是因為他喜歡溫道方才會被勾引,還是因為被怒戳萌點因此才更喜歡。
也許兩者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楚春歌在那一片荷爾蒙包圍的領域裏,覺得非得越陷越深。他保持着扭過身面對溫道方的姿勢,站了起來,因着站立的這個動作,差點與來不及躲開的溫道方撞個滿懷。
站起來的時候距離太近,他甚至感受到了溫道方的呼吸,正好拍在他臉上,氲出一片紅暈。
宛若唇齒相交,恥得前臺小妹都拿登記冊遮住了臉。
楚春歌來不及看溫道方是何表情,便見到溫道方轉了身朝門外走去。
溫道方說:“我們先去出租車公司?”
才剛剛吻頸相側,此時又道貌岸然,楚春歌心中十分遺憾,卻也只能跟上。遺憾間又聽見溫道方在問:“怎麽一個人來了C城?”
這話問到了楚春歌的痛腳。他不喜歡他的母親,已經到了恨的地步,因此也不想對着任何一人提起她。這恨無處釋放,遲早有一天變成心魔。
臉頰上的呼吸溫度似乎還在,那旖旎暧昧的氣氛只不過從酒店大廳轉移到了車內。楚春歌心下一動,問:“來找你的,怎麽辦呢,溫老師?”
這話不太是楚春歌的風格。
楚春歌的風格該是怎樣呢?內斂的、羞澀的,心思只在畫裏邊表達,越是熟悉的人越是難以剖開心肺。可以向全世界的人宣布“我喜歡上了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但是一旦有熟識的人詢問“這是誰”,大概又會遭受到無情的鎮壓。
這種別扭的害羞實際上無用,因為該知道的還是會知道,卻平白給自己貼上某惡劣的标簽。
溫道方并不知道楚春歌的這種別扭,也不知道楚春歌該是怎樣的。可是他直覺上認為,這句玩笑不該是楚春歌開的,楚春歌在這種事情上甚是謹慎。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春歌。副駕駛座上的人并沒有看他,用側面對着他。楚春歌的側面一直比正面好看,添了一種天真的風情。晶亮的眼神落在各處,似乎并不知道該把視線放在哪裏。
溫道方仔細研究了一下楚春歌的神态,得出“那句話是假的”的結論。
這個結論竟然讓他有些不快。他脫口而出:“那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楚春歌被震驚了一瞬,那無處安放的眼神瞬間有了着力點,他看向溫道方。
溫道方說:“如果真的是來找我,那應該首先給我打電話。結果我連你回C城的事情都是從莊楠那知道的。”
這話語氣有些不對。溫道方情商的确是很低的,遇到這種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