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近你 醜得像狗

和陸池舟是什麽關系。

這個問題,現在的裴恬,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麽回答。

許之漓自小跟随外祖,養在江南,近幾年才回的京城和她熟悉起來。所以許之漓并不知道很多年前,她和陸池舟那段算是口耳相傳的“佳話”。

許之漓:“你還有什麽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頂着許之漓愈發危險的視線,裴恬摳摳指甲,“其實,也沒什麽關系。”

“那什麽。”她語焉不詳地推鍋,滿臉無辜:“他小時候,就慣會勾引人。”

許之漓:?

其實裴恬和陸池舟這點事,圈子裏随便找個人問問,都能笑談一壺茶的時間。

當年,裴家小小姐周歲宴,裴家大擺筵席,給圈內各家各戶甚至八竿子打不着關系的人家都送了大把喜糖。

裴恬的資本家老爸裴言之可謂是将“寵女狂魔”四字刻在了臉上,恨不得逢人就炫耀他生了個寶貝閨女。

衆人哪怕心裏不以為意,但礙于裴家的聲望,還是拖家帶口地入裴宅道賀,将當年僅有一歲的裴恬誇成紫微星下凡。

但裴恬這樣式的,倒也真的算天上有地下無。

裴家祖上靠醫學起家,出過好幾代名醫,後代也在各行各業輩出精英。

作為首個嫡親孫女的裴恬,在抓周時被全家寄予了厚望,周圍擺了一圈的筆墨紙硯。

抓周作為周歲宴的重頭戲,不少夫人牽着自家孩子來湊個熱鬧,裴家向來空曠客廳內圍着彎彎繞繞一圈人。

潔白寬大的天鵝絨毯上,小小的裴恬頭戴着紅色毛線帽,烏溜溜的眼睛一點兒也不怕生地四處亂轉,直愣愣看着人的時候,直叫人心都化了。

據程瑾說,當時陸池舟的母親陳挽月就是被她這小模樣萌化了,硬生生拖着自家兒子湊熱鬧,占據了觀看寶寶抓周的最佳視野。

裴言之為了證明自家閨女将來必定是個棟梁之材,在裴恬面前堆了一沓堆得高高的書,同時将玩具放得遠遠的。

誰知裴恬總能給他出其不意的驚喜。

包着精美封皮的書,鑲着鑽石的鋼筆,刻着珍珠的算盤,小小姐看都不看,反而不感興趣地打了個哈欠。

小家夥哈欠打到一半,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動作一頓,眼睛蹭蹭發亮。

衆人屏息凝神,看到裴恬突然舉着肉手指向前方,笑得眼睛都彎了,咿咿呀呀道:“要,要他。”

所有人的視線,扭轉,鎖定目标。

突然就成了衆矢之的,剛剛将水果糖送進口中的陸小少爺怔在原地,漂亮的眼睛一片茫然。

他動了下唇,“咯噔”一聲。

糖碎了。

裴言之倒吸一口涼氣,大步上前,蹲在裴恬面前,難以置信問:“寶貝,你再說一遍,要什麽?”

他又指了指面前的書,試圖蒙混過關,“要這個嗎?”

裴恬嘟着嘴,不滿地搖頭,依舊指着陸池舟的方向,“要!”

裴言之:?

他用力扭頭,眯着眼睛看過去,眼中隐含殺氣。

縱觀全程,人群開始不淡定了,覺得這事實在好笑,一時廳內哄鬧不止,人人笑到肚疼,不稍片刻,人人都知道裴家這個小乖乖自小就給自己欽點了位男朋友。

本來這事也沒放大,誰知被裴恬萌得失去理智的陸家夫人陳挽月拖着自家兒子,上趕着就去認這門“親事”。

當天,陳挽月抱着裴恬不願意撒手,一口一個兒媳婦,讓裴言之的臉色一沉再沉,最後忍無可忍地提出,再亂叫幹脆把兒子送給裴家。

但誰都沒想到,陳挽月抱着白嫩團子似的裴恬,答應地無比幹脆,甚至興奮地反問了句:“還有這種好事?”

就這樣,陸池舟被自己親媽,毫不留情地打包送給了裴家。

自此,“童養婿”這個名頭,無可奈何地伴随了陸池舟整個青蔥歲月,跨越整個少年、青年時期。

但裴恬對這件事的始末,表示極度的無辜。

許之漓被她的無恥驚呆了,冷笑着說她從小就是個色批。

但裴恬不以為然,反而理直氣壯地說:“我不過是一眼看上了他,這怎麽能是我的錯?”

“你怎麽不想想,陸池舟從小長着一張慣會勾人的臉,讓年僅一歲的我怎能把持的住?”

眨眼間,京城就入了秋,染黃的楓葉打着旋兒從枝頭落下,無聲無息地飄進地底。

裴恬坐在寝室的桌前,心情也宛如這焉黃的樹葉,提不起勁來。

世上的煩惱,總是那麽多。

比如,第二天有早八。

再比如,嗑的cp時刻處在be邊緣。

而且,好像都不可扭轉。

裴恬翻着這幾天明顯沉寂許多的cp超話。

粉絲們哭天喊地,甚至有的心灰意冷,已經收拾包裹準備跑路。

她重重嘆了口氣。

默默退出超話,裴恬目光投在最新推送的消息上。

[天啓新晉一姐唐羽,與神秘男子酒店夜會,男子身份竟是……]

又是個制造噱頭的标題。

但不知出于什麽心理,裴恬止住快要劃走的手,點了進去。

果然不出所料,這種沒上熱搜重錘的爆料,十有八假。

洋洋灑灑一大篇,全程不知所雲,只在最後發個張糊媽不認的圖。

唐羽身着豔麗的紅色晚禮服,紅唇潋滟,拎着包一人站在酒店門口。一看就是擺拍,方圓幾米外也沒看見什麽神秘男子的身影。

裴恬正要退出,指尖突然頓住。

是沒有人。

但不意味着沒車。

唐羽身後,停着輛黑色轎車,車身半掩沒在夜色中,偏偏卡宴的标識拍得極其清晰,裏面隐約能看見模糊的人影。

裴恬回憶起那天停車場。陸池舟的車,也是黑色卡宴,全市沒幾輛的車型。

裴恬點了右上角的叉,退了出去,眉眼狀似一片平靜。

這些爆料,好像也不全是假的。

她托着下巴,目光從書架上一個穿着白色衛衣的棉花娃娃上拂過,眼神重重一凝。

某些沉寂好久的記憶回籠。

裴恬眯了眯眼,伸手扯過娃娃,按在桌上爆錘。

“狗東西!”裴恬怒了。

這只棉花娃娃就是按照少年時代的陸池舟做的,作為成年禮物送給他。裴恬學了好久,才導致其五官極其逼真相似,恍如看見真人。

後來,娃娃又回到了她手中。

這些年,去哪裴恬都會下意識帶着它辟邪,兜兜轉轉,留到了現在。

何佳佳剛推開寝室門,就看見裴恬拿着她那個平時都不舍得碰的娃娃,重重按在桌上摩擦。

娃娃精致的臉都被打扁了。

她有些好笑地問:“娃娃怎麽得罪你了?”

裴恬:“醜得像狗。”

何佳佳:…?

但何佳佳有事要說,也沒有多問。她搬了椅子坐到裴恬旁邊,神叨叨說:“咱要不去買個彩票吧,趁着運氣還沒跑。”

“啊?”裴恬扭頭看她。

“你還記得咱去年提交的大創項目嗎?”

裴恬沉吟了好一會,才想起來這回事。

當初她高考略微失常,從穩進A大變成磕絆踩線,最後被調劑到了有名的紅牌專業工商管理。

但她老爸裴言之卻不以為然,認定裴恬即将繼承他的衣缽,成為一名精明的資本家。

裴恬卻深覺自己并未繼承他一星半點。

在別人刷績點考證時,她躺平;在別人争保研搞競賽時,她躺平;在別人創業小有所成時,她還在躺平。

但這個大創比賽,卻是導員三申五令強調專業所有人都必須參加的。

等裴恬反應過來時,班裏就只剩三個人沒有組隊。分別是她和室友何佳佳,以及另一個距退學只差一步之遙的勇士。

三條鹹魚,無奈湊到一起,縫縫補補寫了個項目申報書交上去。

但剛剛,何佳佳告訴她,有公司看中了他們的項目,有意扶持發展。

裴恬滿臉迷惑,脫口而出:“哪個公司不想活了?”

其實不是裴恬沒自信。在剛寫完項目申報書時,裴恬曾興奮地找過她做風投的老爸,問裴言之是否願意做他們的天使投資人。

裴言之用一種看未來商壇新星的眼神看着她,期待地打開申報書,一頁頁仔細翻閱。

然後,點了一根煙,滄桑出聲:“你終會遇到慧眼識珠的貴人的。”

“但這個人,不是我。”

得知裴言之話中的深意,裴恬倒也沒有被打擊到,只好認命地重新做一條鹹魚。

何佳佳:“這公司好像成立沒幾年诶,叫掌珠科技。”

裴恬:“嗯?”頓了一頓,她猛地睜開眼睛,“掌什麽?”

何佳佳按住她,“稍安勿躁,我找給你看。”她将手機立在裴恬面前,“看,叫這個。”

“四年前在美國上市的。”何佳佳看完一連串的百科詞條,深吸一口氣,“不得不說,這公司好牛啊,幾年就做到這種程度,也不像是想倒閉啊。”

裴恬:“……”

何佳佳繼續讀着,突然驚呼:“我靠!”

“這CEO資料是假的吧,二十五歲?是為了證明我更是個廢物的嗎?”何佳佳惋惜道:“不過怎麽沒有照片呀,會不會是因為長得很醜?”

裴恬盯着屏幕,看到關于陸池舟的介紹,一連串金光閃閃的履歷,昭示着他這幾年開創的宏圖大業。

她點了點頭,笑意不達眼底:“确實,醜得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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