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高考終于到了。

高考前一天,學校放假,讓回家調整一下心情,也頗像上戰場前跟家裏珍重地告個別。而我選擇留在學校,一個人好好地靜靜。

于是我去了操場上的看臺,坐在那裏吹着風。高一、高二學生因為高考已經放假回家,記得我們高一、高二時也是那麽期待高考的,期待不過就是高考時的三天假。學校裏人不多,可以說很少。

趙雅回家了,現在是真正地只剩下我一個人。于是我可以整理好自己的思緒,調出一個最好的狀态去面對次日的考試。這時,老媽打來電話。我放到耳邊,沒說話。

“怎麽沒回來,哲哲?”

“怕不利于穩定情緒,所以想一個人呆過着一天。”

“那我去陪你嗎?我在考場外等你。”

“算了,媽,那樣估計效果更差,我考試的時候還要想着你。”

“那你一個人可以嗎?”

“從小到大,考過那麽次,怎麽會不可以,沒問題的。等我的好消息。”我努力笑得輕松。

“好吧。那你一定要吃好了,照顧好自己。”

“嗯嗯。”

挂掉電話的時候,看見程晗的短信。他說,一切順利。我握握手機,回了個字,“嗯”。然後我一直坐在看臺上看遠方天色的細微轉變,有風。等我去吃完中飯的時候,趙雅已經回到學校。

在大家開始看各自考場的時候,她卻拉着我說去做一件特別的事。至于什麽事,保密。

于是,馬丹。趙雅居然帶我去了老式游戲機室,玩單機游戲。進去的那一瞬間,我目瞪口呆,轉過頭來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猛瞧她。她把我往裏推,“進啦,進啦。玩玩放松一下。”

“可是我沒玩過啊。”我為難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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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知道鍵的作用,就會了。”說着趙雅就跑去買了游戲牌。

我坐在那裏環顧四周。來這裏的都是小學初中生,穿着校服,留着利落的平頭。我有意識地擡擡眼,自己的頭發已經不短了。我坐好,看着面前的按鈕,等趙雅。身邊不間斷地傳來敲擊聲,偶爾還有輸了游戲的咒罵聲。

趙雅抓着一大把游戲牌跑回來,放在臺子上說:“來來來,我教你。塞進去,然後随便點。瞎按就好了,沒什麽大技巧。再說了,你也不指望挑戰什麽,瞎玩玩咱就走。”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她說完嘿嘿笑了笑,說:“你自己琢磨吧,我去玩了。”說完她就拿着些游戲牌跑掉了。

我一個人在那瞎琢磨,學着別人亂敲機面上的鍵。可是,結果是,沒一次玩超過三分鐘的。GAME OVER! GAME OVER!一直看到彩色字樣在屏幕上閃。我抓起沒用完的游戲牌,找到趙雅放在她面前。

“怎麽了?”她眼睛一直盯着屏幕。

“不玩了!”我坐到她旁邊。

“哈哈哈,是你沒水平啦,高手可是一個游戲牌玩一個下午的。”

“趙雅,你還真不是一般的怪胎。”

“什麽?”她終于把眼睛移到了我的身上。

“一個女生,盡會這些男孩子喜歡的東西。可氣的是,你成績居然還那麽好,不是怪胎是什麽?”

“什麽怪胎啊,要佩服我就直說,還拐彎抹角。”她白了我一眼,“說,那你想幹嗎?”

“不知道。”我看了看四周。

“要不,我們就再去玩玩這附近有的東西,好不好?”趙雅眼中發出一束賊光。

“附近有什麽?”

“出去就知道了。”說完她就把我拉出去了。

原來,她說的是游戲機室外面的桌球。

“你丫是男扮女裝的吧。”我極無奈地瞥了她一眼。

“怎麽會,我記得我們一起去洗過澡。你還敢懷疑我性別。”

我長長地舒口氣,拿起球杆。還好周圍沒人,要不我想找個老鼠洞鑽進去,一個菜鳥,兩個女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打桌球究竟是一番怎樣的景象,不好說。

我極力地平穩球杆,想讓小白能碰到個球。可是,事與願違。那晚,別說進球,我連球都沒怎麽撞到過,竟是推着白球瞎跑。

後來,我們草草地去看了考場。我們準備回學校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走進校門。我突然神經兮兮地回過頭來對趙雅說:“明天高考了。”

“是啊,我知道。”

“玩的時候我給忘了。”

趙雅笑笑,“忘了最好了,現在我們去吃飯。然後好好地睡覺,明早起來考試。”

“嗯。”我狠狠地點頭。

我以為高考的前一晚我會失眠,可是沒有。我到床上沒一會就睡着了,可能是由于白天玩得過于累。沒有夢,很安詳的一個覺。早上起來,看到宿舍有人哭喪着臉。我問趙雅怎麽了。她說,那個女生失眠,現在緊張。我“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你昨晚好嗎?”

“很好,從來沒睡這麽好過。”我眉開眼笑地說。

“那就好。我們去吃飯,待會去考場。”趙雅拍拍我的肩。

第一場,語文。開考。

金屬探測器略過身旁不住地響,腰帶、鞋子都會引起那刺耳的聲音。查完身份證和準考證,我去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我的座位靠窗,這讓我的心情好不少。我習慣了這個座位,根深蒂固的習慣。

考場的廣播裏在放着周華健的《真心英雄》,營造了一種特別的氛圍。接着開始讀考試準則,聽得心裏微微的緊張。窗子裏有一束陽光打進來,照在手臂上,微燙。我脫下外套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深吸了一口氣。

從發卷到交卷的兩個半小時并不漫長,甚至,顯得很短。作文寫得糾結,沒有獨特的切入點。交卷後,一切便釋然了。

吃完午飯,睡了午覺。面臨的是數學,我的弱項。沒有去太緊張,學習趙雅,我對自己說,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一零年的數學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個很大的打擊,看着試卷的時候很茫然,幾乎沒有一個解答題是我能完整做出來的。那時我竟有點開心,說不出原因。我把數學卷上寫上了滿滿的字,搭邊的、不搭邊的。心裏找不出一絲的慌亂感,怪哉。

出了考場,看到了很多令人揪心的景象。很多人趴在父母的懷裏哭,父母安靜地摸孩子的頭不說話。我從他們身邊走過,心裏靜得出奇,不覺得自己該是難過的。不是聽說,我知道數學考完後很多人都哭了。我卻眨巴着眼睛對趙雅說,我沒感覺。她說她也一樣,還沒出結果呢,哭個什麽勁啊,下面的還得考呢。

高考第二天只有一門英語在下午。上午,我們便窩在宿舍。我把耳機塞在耳朵裏,捧着英語單詞發呆。

後來的考試都是順利的,也許是在數學的比較下,題目都顯得比較溫和。一直到最後一天,下起了雨。撐着雨傘去考場,撐傘回來。化學考完,雨停了。我在考場外看見老媽,突然鼻子發酸。老媽看見我的時候,我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走過來,我說:“媽,你怎麽來了?”

“來幫你拿東西,怕影響你,就沒提前和你說。”

“嗯,我們去宿舍。”我咧嘴笑笑。

老媽摸我的頭,“沒事的,我都聽說了,數學難,你難別人一樣也難。”

“嗯。”

我們去宿舍收拾了東西。我把自己所有的書全搬下樓變賣,我說過不複讀,所以不留退路。把堆積成小山的學案扔進了垃圾桶,留下的只是一些語文筆記,那些記着心情的日記本。

和老媽坐在車上,我不說話。什麽都不想說,把頭放在老媽的肩膀上,閉上眼。

“回去好好睡睡。”

我點頭。

回到家,我關了手機。窩在自己的房間裏不出來,把橙子抱在身邊。睡了很多天,雖然很多時候只是看房頂發呆。我做了很多夢,夢到我和小夏的童年,夢到我想的每一個人。醒來的時候眼角總是微微濕潤。

窩得厭倦了,便背上自己的畫板和老媽打聲招呼出去。我去了高中以前常和小夏去的河邊。放下畫板,撐開折疊凳。那棵大樹還在,我坐下來,聽《同桌的你》,單曲循環。拿着畫筆,我看不清眼前的景色。然後我畫了一幅畫,一棵大樹,藍白的天,一個女生畫畫的背影,旁邊躺着一個女生。

一切都靜靜的,凝結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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