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安和郡主就是這麽個性子,雲栖也沒攔着她。

和她們說了這麽一會話,便覺得有些乏了,回寝屋小憩。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聽耿嬷嬷回禀,楚钰來過,在長春宮候了半個時辰,邊疆的折子送到宮中,就回去了。

耿嬷嬷邊為雲栖梳頭邊道:“皇上把王爺呵斥了一頓,見主子沒醒,王爺和兩位公主便出宮了。”

說着,從一旁的桌子上取了點沉香膏抹上。

雲栖摸了下自己的發絲,十分順滑,烏黑發亮。

她這一生引以為豪的便是這副容顏,十分愛惜,從小到大都仔細護養着,即便病了也是如此。

“瑛兒和小世子一起離開的?”

“是啊,要老奴說,這小世子和文安候一樣都是個有趣的人,安和郡主在府中經常對他大吼小叫,讓他養了個怯弱的性子,同齡的玩伴也就二公主一人。二公主的性子和安和郡主有些相像,小世子非但不怕反而粘得緊。”說起彭陽和楚瑛,耿嬷嬷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二公主喜歡習武,性子不似大公主那般冷,但也是個豪爽的性子,和彭陽截然不同,偏偏兩個人極喜歡在一起玩。

說起他們倆,雲栖便想到安和郡主那風風火火的性子,忍不住笑了:“哀家與安和郡主交好,彭琰又忠心耿耿,小世子和瑛兒作伴,一起長大,不是件壞事。”

頓了頓,她又想起了楚钰,輕蹙眉頭:“言兒性子灑脫散漫,钰兒這兩年來越發沉穩,哀家有時候會想,是不是對他太嚴苛了些。”

分明是親兄弟,钰兒和言兒平日裏甚少單獨相處,關系不算親近。

她知道,這帝王之位會拘束钰兒,讓他一言一行都不敢似普通人家的孩子那般自由表現出來,每每想起,心中是有愧的。

耿嬷嬷挑了個玉簪将雲栖的頭發挽起來:“身處帝王之位,難免有諸多束縛,皇上越來越有帝王威嚴,是大莫之幸。”

她一寬慰,雲栖便不再去想了。

“沈大人離開前,說主子子時左右會發作,鄭太醫昨日匆匆離京,說是去尋幾昧藥,奴已派人轉達陳太醫,讓他今夜在宮裏候着。”

陳太醫是鄭太醫的徒弟,平日裏鄭太醫忙時,會偶爾過來長春宮請脈。

雲栖點點頭,她這一會倒不覺得身子有何不适,用了晚膳後,又覺得困乏了。

耿嬷嬷為她蓋上被褥,道:“主子再歇會吧,老奴就在旁邊候着。”

看着雲栖歇下後,她嘆了口氣,起身走到屋外,吩咐守夜的宮女:“派兩個人去宮門口候着沈大人,沈大人今夜進宮一事,不能有第三人知曉。”

宮女得了吩咐,轉身離開了長春宮。

沈介來的比耿嬷嬷預計中的早,待他脫下棉氅,耿嬷嬷道:“娘娘還在歇着,沈大人随老奴到偏殿候着。”

沈介點點頭,随她去了偏殿。

宮人端上熱茶和暖爐,等沈介暖了身子後,耿嬷嬷再開口:“沈大人,娘娘發病的模樣有些不同,大人無論今晚見到什麽,都切勿宣揚出去。”

話落,宮女便把東西呈了上來。

耿嬷嬷解釋道:“這是給沈大人的謝禮,若大人真能解了娘娘身上的毒,必有重謝。”

對于沈介的醫術,耿嬷嬷心中是沒有底的,可得知他是姜家之後時,心中便有了期盼。

鄭太醫多日前便說過無力回天,可她仍想讓主子冒死一試,即便是有兩分希望,那也比苦等着離去的好。

沈介只是輕輕瞥了一眼,便将東西收下了。

這是拿來封口的。

若他不收,反倒旁人起疑心。

耿嬷嬷随口問了幾句他在南疆的過往,沈介一一應答着,就這樣過了許久後,小太監匆匆來禀,說是雲栖發熱了。

耿嬷嬷帶着沈介趕到寝屋,将所有宮人全部支走,大步上前,掀開床幔看了眼雲栖,她這一會意識渙散,不太清醒,額頭上冒了層細汗,似乎是做了噩夢,眉頭緊緊皺着,嘴裏不知在喃喃什麽。

耿嬷嬷掏出巾帕,心疼的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

她握住雲栖的手,用哄孩童的語氣柔聲道:“主子別怕,奴婢在呢。”

寬厚溫暖的手掌給處于噩夢中的雲栖多了幾分力量,她眉頭微微舒展。

耿嬷嬷回過頭,目光複雜的望着沈介,斟酌許久,終是将話攤開來說:“主子身上的毒發作時,會讓她出現幻覺,沈大人一會見了,莫要驚慌。”

沈介神色平靜:“嬷嬷放心,下官都明白的。”

他瞥了眼床上的雲栖,生出了別的思緒。

他明白,自己決心要救太後的時候,便意味着什麽。

他的命,已經和武德太後牽扯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太後若是救不回來,他也無法獨善其身。

這毒,必須要解開。

等了一小會,雲栖忽然尖叫了聲,人卻沒醒,耿嬷嬷緊緊握着她的手,說着安撫的話:“主子別怕,主子別怕啊。”

雲栖忽然騰的從床上起身,雙目赤紅,耿嬷嬷習以為常,依舊緊握着她的手,卻被雲栖一手甩開。

她練過武,力氣大,耿嬷嬷被她這麽一推,跌倒在地。

耿嬷嬷迅速爬起來,正欲繼續安撫,一只手攔在了她前面。

“勞煩嬷嬷幫我準備幾樣東西。”沈介把所需之物說完,握住雲栖的手腕,不知做了什麽,雲栖鎮靜了下來,雙目茫然的望着他。

耿嬷嬷見狀,猶豫了片刻,還是出去了。

沈介說的幾樣東西都不好找,需要花些時間。

守夜的宮人都候在門外,沒有命令不敢進來,屋裏只剩下沈介和雲栖兩人。

沈介低頭瞧了眼。

雲栖雙目泛着霧汽,茫然中透着幾分驚恐和無措。

姜家之毒,能使人致幻,亂人心智,讓人見到心中最恐懼和最想見的東西。

太後的毒已經深入五髒六腑,神志受其影響,難以自控。

“娘娘?”沈介輕聲喚了句。

雲栖聞音,眸中的紅絲微微褪去,迷茫的叫了聲:“沈介?”

沈介心思微動,眉梢隐約帶着笑,俯下身,湊在她耳邊輕聲道:“娘娘,是微臣。娘娘方才做了噩夢,可要微臣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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