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句負責, 叫林墨然瞬間怔住了。

她這話說的暧昧,合着帳外蕭瑟的冷風聽去并不那麽清晰,朦朦胧胧的, 摻雜着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和旖旎, 林墨然雖已聽清,卻還是下意識吐出句疑問:“公主說什麽?”

話音一落, 秦語辭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些, 垂眸輕聲道:“本宮的意思是, 墨然如今已經看過了我的背, 按照傳統,理應負責才是。”

這話本是調笑之意,可不知為何,林墨然卻總覺得自己從她的語氣中感知到了幾分真切。

她不由得發愣,為她塗藥的手也不慎一抖,帶着幾分燥熱的指尖順勢劃過她的皮膚,小幅度的勾了一下。

也不知碰到了哪裏, 惹的眼前的人無意識的一顫。

在下一秒,林墨然的臉頓時紅了, 抹藥的手停在半空, 輕易不敢落下,此時此刻,滿腦子浮現着的只有秦語辭剛才對她說過的話。

許久都沒有言語。

當是害羞極了的模樣。

秦語辭察覺到了她的狀态, 不由輕笑出聲, 倒也沒來得及穿好衣物, 反而就這樣微微側了身, 回眸看向她。

今日她并未束發, 一頭墨色的長發如瀑般垂下, 發絲随意的散在頸邊,勾勒出撩人的弧度,配上那張絕美的臉龐看去,叫人呼吸都不由得滞了幾分。

令人智昏,擾亂心神。

林墨然不免心跳加快,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當真被她迷了心智,迷迷糊糊的應了聲:“嗯。”

嗯完才意識到有哪裏不對,臉頰頓時更紅了些,好似染着天邊的彩霞,張張嘴支支吾吾吐出句話:“藥膏還、還沒抹完。”

“我們……繼續吧。”

心底的慌張和羞澀全部寫在臉上。

秦語辭見狀勾唇輕笑,倒也沒再逗她,重新回過頭去安靜坐好,等待幾分,待林墨然為自己塗完藥後随之整理了衣物。

心裏裝着太多事,人總是沒有胃口的,秦語辭只簡單吃過幾口便放下了筷子,起身去洗漱。

收整完畢,便與林墨然合衣而寝。

早先軍帳剛搭起來的時候,胡蕭海也曾提過要為秦語辭制個簡易的床,但秦語辭既然來了邊關,便注定要暫時舍棄長公主的身份,她是來打仗的,不是來享受的,将士們如何,她就也該如何。

所以到最後那張床終究也未搭起來,秦語辭睡的不過是塊獸皮和幾床簡單的被褥。

邊關的天氣向來不好,風也很大,久在宮中生活,一時來到此處當真難以适應,尤其吃穿用度跟不上,難免會染上風寒。

只是秦語辭原以為那人許會是自己,誰知如今她還沒什麽事,身邊的人卻好似中了招。

夜色凄清,外面除去守夜之人發出的響動外便再無其他聲音,因此哪怕只小小的兩聲咳,響徹在耳邊卻依舊清晰無比。

秦語辭聞聲一頓,随之側頭去看身邊的人,語氣裏帶着關切:“墨然怎麽了?”

“沒事。”林墨然怕她擔心,分明已經壓抑了聲音,卻還是不慎被聽到,瞬間有些慌亂,連忙搖頭道,“只是幾聲咳而已,不礙事的。”

“公主還是離我遠一些。”她道,嘴上說着叫人離遠,可動起來的卻是她自己,裹着身上那層薄被往旁邊挪了挪,翻過身去用背對着她。

覺得一切全部妥善後,這才道:“這樣便不會被墨然傳染了。”

聲音從被子裏傳來,朦朦胧胧的,聽起來有些啞,也有些抖,似是由于慌張,也似是因為寒冷。

尤其再配上她縮成一團的模樣,便更顯凄慘與可憐。

叫人心底難免升出憂心萬分。

半晌,秦語辭并未回答她的話,反而不動聲色的向前湊了湊,擡手攬在她的腰間,稍一用力,便将眼前的人抱進懷裏。

林墨然被她這動作弄的一愣,下意識的回眸看她,對上一雙漂亮的眼睛:“公主這是做什麽?”

“墨然似乎很冷的樣子。”語畢,便聽秦語辭緩緩開口,語氣裏帶着幾分坦然,“所以本宮便擁你入懷,想着這樣或許能夠有所緩解。”

“畢竟……墨然承諾過會對我負責,将心比心,本宮也該如此不是麽。”

她慣會一本正經的吐出幾句風雅的話,聽起來似乎無意,但偏偏好似全然看透她的心思般,知道什麽才是可以撩動心神的利器。

林墨然再一次被她撩到,瞬間失了聲,尤其感受到她放在自己腰間溫暖的手掌,便更是覺得暈乎。

好半晌才小聲呢喃句:“公主不怕被我傳染嗎……”

“本宮身體向來康健。”語畢,秦語辭輕聲開口,“又怎會輕易被傳染。”

向來康健,這話說的明明和現實完全相反。

林墨然參透了她的意思,知曉她恐怕輕易不會松開這個懷抱了,掙紮幾番無果,終究還是老實下來。

卻也因身後那人的觸碰,一時難以入睡,沉默片刻随之輕輕開口:“公主對墨然當真很好。”

這話說的很輕,好似床底之間的輕語,随微風傳入耳中,瞬間勾起幾分心底的旖旎。

秦語辭聽她這話,剛剛啓唇要答,只是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林墨然再次道了句:“墨然小小侍女,當真覺得受寵若驚,惶恐萬分。”

只一句話,又再次打破了方才的氣氛。

其實也并不怪她,當今傳統便是如此,向來位高者優越,位低者尊卑,做起什麽事情來也總要有所考量,反複思考到底什麽值得,什麽不值,什麽應該,什麽不該。

秦語辭是,林墨然也是。

只是明明是這樣,秦語辭卻還是會在林墨然說這些話的時候感到不悅,但這陣不悅卻并非因她而起,而是因這個朝代,因身邊籠罩着的各種禮法,各種宮規。

若沒有這些,所有人會不會活的更加輕松閑适一些。

但眼下來看,這樣的想法到底還是太過幼稚,多少年流傳下來的傳統,哪是她一個人能夠輕易改變的。

可她終究還是希望眼前的人能夠想開些,至少和她在一起時能夠暫時舍棄那些所謂的規矩禮節,沉默半晌,随之輕笑道:“在我看來,墨然早已不是小小侍女。”

“能叫我纡尊降貴為之畫眉束發,與之同床共枕,餓了便送上糕點,冷了便贈與懷抱的……又怎會只是個小小的侍女。”

為了叫她心底好受些,甚至都沒再自稱本宮,只一個最誠懇不過的字:我。

林墨然聞言一頓,眼角下意識的濕潤了,勇氣和欲望在這個時候一同飄揚上來,突然也想抱抱身後的人。

于是這麽想着,也便這麽做了,林墨然将頭埋在她的懷裏,努力掩飾眼底的淚水,也盡可能的平穩顫抖的聲音,啓唇問她:“公主,戰事快要平息了嗎?”

“就快了。”秦語辭點點頭,輕聲回答她。

林墨然繼續道:“真的?”

“嗯,真的。”秦語辭抱緊她,下巴抵在她的頭上,“我什麽時候騙過墨然。”

當真是個叫人安心的回答。

半晌,林墨然眼角的淚水悄然淡去,化作一抹笑意重新綻放出來:“那等回去後,墨然還想吃小廚房做的桂花糕和白玉酥。”

“好。”

“也想再和公主一塊看戲法,一同聽說書先生講故事,一起看各式各樣的漂亮風景。”

“嗯,會的。”

“不過墨然也不會忘記努力完成課業的。”林墨然眼底帶笑,沉默片刻繼續道,“公主說的對,墨然不止是小小侍女,也不願再做小小侍女了。”

“我會盡快成長起來的。”她道,悄咪咪拭去臉頰上的淚水,繼而擡起頭來,誠摯又認真的盯着秦語辭的臉,“争取能早日為公主分憂,既能做公主堅強的後盾,也能做您的臂膀。”

“甚至終有一日,墨然定會成為您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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