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入V公告
三個人呈小三角形列陣,堵在路口,兩個男生雖然身材高大,氣場竟然被矮他們半頭的女生牽制,場面微妙而狗血。
将近上課,男廁所只出不進,路過的同層男生無一不三步一回頭。
兩王奪後嗎?要打起來了嗎?
打起來打起來!不打不是男人!快打啊——!
高三生活單調枯燥,天涯的狗血高樓哪能比熟人小八卦震撼,有些男生甚至進教室呼朋喚友出來走廊“放風”,加入圍觀隊伍。
傅畢凱掙脫她的手,人卻沒溜開:這場合必須不能先走,誰走誰孫子還不如!
祖荷指着傅畢凱,對喻池說:“緋聞就是這個人放的。”
喻池還是半濕的手垂在身側,本就走得慢,這下停止,好像沒人見他動過一樣。他并不迷糊,仍然給祖荷的較真勁愣了愣。
傅畢凱不氣反笑:“我什麽時候說是我說的了,搞笑。”
祖荷氣結,瞪大雙眼:“你?!剛才明明不是這麽說!”
傅畢凱臉不紅面不改色:“逗你玩呢傻丫頭,說什麽都信。——別跟班花一般見識。”
後面半句,傅畢凱沖着喻池挑下巴,好像發小就是天然聯盟。
傅畢凱轉身要走,祖荷薅他衣襟,薅了一把空氣,傅畢凱笑退幾步,扭頭溜走。
他過去給那些放風的鹌鹑一個一份撸頭捅腰,把沒從祖荷那讨到的便宜補回來。
“都、在、看、什、麽!有什麽好看的,沒出息!”
她要抓他回來,身後飄來一句:“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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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荷:“……”
祖荷回頭看着仿佛路人的喻池,說:“你一點也不生氣嗎?”
“我以為你跟其他人說起,其他人傳着傳着就失真了。”
“我只跟阿能和言洲說了,他們不像傅畢凱是那種大嘴巴到處亂說的人。”
祖荷把他劃歸到己方陣營,那種被偏愛的錯覺又浮起來,喻池自矜而慌亂。
走廊都是同學,不宜談論私密話題;祖荷和喻池一前一後回教室,不經意還是變成了話題。
那些鹌鹑有意無意打量着他們。
祖荷回到座位才繼續低聲說完。
“我其實本身不在意謠言,他們給我造的謠還不少嗎?追我好久被我拒絕的,轉頭就跟別人說是他看不上我;我多看一個男生一眼,第二天都能變成我想釣他;拜托,我更喜歡看姐姐妹妹啊,他們為什麽不說我喜歡女孩子,真是眼瞎;哪天我要是換男朋友勤快一點,他們肯定會說我是——”
算了,她實在不想說“公交車”。
她悄悄豎起手掌,掌心朝他,說:“我不想看到你為緋聞困擾——嗯,十一班那個男生跑下樓就為了說這事,我都知道——我不是為了跟你談戀愛,才每天黏着你,我是覺得你人性格特不錯,身上有好多閃光點,想跟你交朋友。”
祖荷對戀愛的基本認知來自司裕旗,司裕旗的定義很寬泛,戀愛得有啵啵愛愛的肉.欲沖動,哪怕只有一個夜晚,也算是戀愛了。
所以司裕旗談過很多男朋友,祖荷單是數見過面的都能數岔,順序更是難以排列,恐怕司裕旗自己也記不清,她很少回顧感情歷史。
祖荷對喻池即使有過莫名悸動,她籠統歸到對品質的贊美,現在近水樓臺卻手都沒有牽一下的沖動,不可能是戀愛的感覺。
大概也與她成長環境有關,祖荷在一個缺乏男性家庭長大,對她影響最深的三個女人都性格堅韌:同輩司裕旗,母輩祖逸風,祖輩蒲妙海,三個人年齡結構與普遍的三代大家庭一致,給祖荷構成穩固的屋頂,呵護她成長。
這種“女人挑大梁”的潛移默化,她對男的不崇拜不依賴,別人對着韓劇喊“嘔霸嘔霸”,她哭着叫“歐尼歐尼撒浪嘿”。
但凡成長過程中摻雜一個有話語權的男人,祖荷都不會這般純粹。
所以她才會那麽喜歡一路披荊斬棘、沒鬧出戀愛緋聞的姬檸。
聽她否定追求,喻池本來有點失望,她接着承諾友情,他又莫名安心,情緒乒乒乓乓來回着。
祖荷看着性格直爽簡單,卻輕而易舉拿捏住人的心思,不得不說是一種天賦和魅力。
喻池不談戀愛倒也并非傅畢凱所說,有喻莉華和蔣良平暗中盯着,他只是把學業排在首位,愛好次之,友情尚排在親情之後,至于所謂的愛情,影兒都沒有。
他健全時沒空關注的事,現在生活處于重建期,更加沒工夫停留和辨別。
祖荷忽然又湊近一點,用近乎氣音說:“喻池喻池,我向你保證,如果我想跟你談戀愛,一定第一個讓你知道,不會讓你從其他人那裏瞎猜。”
又來了,在魚池旁那種陌生的悸動。
也許第二次經歷,不算陌生,但無法預料和把控的東西終究算不上熟悉。
喻池又看見那十顆整齊的白牙,大方,朝氣,令人心動。
在他醞釀回應時,祖荷掏出MP3,一只耳塞輕輕挂到他的左耳,指尖完全避開他。
熟悉的旋律響起,姬檸的聲音诠釋出清新的力量感,滌蕩一腔煩悶。
祖荷輕聲說:“雯姐還沒來,我們聽會歌。”
下午最後一節充當自習的班會課鈴聲響起,喻池沒法再開口,筆尖懸在草稿紙上許久,想感謝她替他出頭,也想讓她不必糾結風言風語,一腔話語滾動,怎麽都太過煽情,喻池最終寫下一句,把草稿本推過去給她。
“放學我們一起去喝可樂。”
祖荷用紅筆打勾,放三個感嘆號,在句末畫了一個OK的手勢。
離下課還有最後十分鐘,唐雯瑛站上講臺,攤開筆記本壓平,班會課有了點原本的樣子。
“同學們,請先暫停一下手上的事情——”
她宣布校運會項目報名開始,作為高中最後一次運動會,希望大家都能踴躍報名,積極參與,不留遺憾。
賓斌不高不低接一句:“我可能明年還要再參加一次。”
周圍直徑三人的範圍內都笑了。
唐雯瑛聽不清,目光射過來,問:“賓哥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傅畢凱替他舉手搶答,說:“雯姐,賓哥想報男子5000。”
賓斌高舉他的男科醫院小扇子:“……不是,我不搶主任——我不想搶體育委風頭。”
唐雯瑛沒讓他們安靜,用可以蓋過兩人的氣場和音調說:“大家有什麽想法盡快去傅畢凱那裏報名,重在參與,還有差不多兩個月時間,我們早報名早做準備。學習雖然是重中之重,我們也要适當放松,勞逸結合。”
說完,她讓大家繼續自習,就近走進門第一條走道,左右看看,像在菜市場貨比三家,看看哪攤小白菜最水靈;然後習慣性兩手連同筆記本負在身後,在後門處昂首挺胸視察一會,默默閃了。
教室還維持着老師巡堂的安靜,每顆小白菜都認真安靜,埋頭田裏;直到某個同學偷摸摸回頭,發現老師已走,才松一口氣,接着,整個班級打破微妙的安靜,開始出現一些小規模的、正經的讨論聲。
事實證明,任何事情一旦打上“重在參與”的旗號,最後基本變成“全民參與湊數”。
一晚上時間,傅畢凱或好言勸誘或威逼利誘,差不多把所有項目都填上人:祖荷這種扛相機好手,就報個相似項目——和甄能君組隊擲鉛球吧;言洲初中曾經爬牆外出,受到政教處通報“表揚”,還會扣籃呢,跳高最适合;賓斌不是最愛在死線前追着老師交卷麽,接力賽少不了他一個;傅畢凱這種食堂沖刺金牌選手,自己也報了男子100米和400米短跑。
傅畢凱抖着報名表站在座位上嚷嚷:“還缺個男子5000米有沒有誰來挑戰一下?其他班的都是菜雞,我們走完說不定都能拿分。”
沒有應聲,但好些人眼神悄悄掃過祖荷身旁,那裏坐着校記錄保持者,正塞着耳機低頭翻看《極客時間》。
傅畢凱低頭對賓斌說:“哎,賓哥,要不你把這個也拿下吧。”
賓斌做出翻白眼升天表情,說:“有沒有搞錯,我已經報名3000米了,給個機會我明年再參加行不行。”
傅畢凱突然一拍腦袋,說:“哎我怎麽忘記這裏有個冠軍,喻池——”
教室剎那間安靜下來,不少人屏氣凝神,想圍觀,又怕太明目張膽。
祖荷扭頭,前所未有地厲聲斥道:“傅畢凱有病趕緊吃藥,頤山醫院兩站路。”
頤山醫院是本市唯一一所精神病醫院,的确離學校兩站路。
喻池拔開耳機,望向他。
傅畢凱全然忽視祖荷,立馬換上一副抱歉口吻,雙手合着報名表抖了抖,說:“哎呀,沒事了,我忘記你不能跑了。騷瑞騷瑞。”
“誰說我不能跑,拿來。”喻池沒什麽表情站起來,隔着傅畢凱亂糟糟的桌面,手伸向報名表。
甄能君難得給言洲講題時分神擡頭,言洲一直豎起耳朵聽着,師父罷工,他也明目張膽轉身關注。
周圍同學更是默默圍觀,大氣不敢出。
本應吵鬧的教室忽然間落針可聞。
傅畢凱滞了一瞬,眼中有懷疑,有戲谑,唯獨沒有敬佩;他只想挑釁一下,锉锉喻池在祖荷面前的威風和形象,全然沒料到他會接招。
祖荷也站起,後腦勺留給傅畢凱,眼睛盯着喻池。
“喻池,你清楚在幹什麽嗎?5000米,跑步。”
而不是走路。
她沒忍心說出後半句。
“知道。”喻池往前探身,自個兒拈過報名表。
“喻池——”
“班花,”傅畢凱強勢打斷,“人家想跑,你別攔着人家表現啊。做男人最重要的是什麽,就是挑戰自己。”
傅畢凱話音剛落,喻池已在男子5000米處簽上自己的名字,薄紙如利刃,橫在他脖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