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氣日漸炎熱,行道樹重新繁茂,蟬鳴交織成網,鋪罩着這座百年校園。
倒計時上的數字越來越小。
30。
舍長的媽媽是市醫院婦科主任醫師,唐雯瑛和她溝通後,晚休前10分鐘召集全班女生到一個宿舍,開了一個小會:如果經期不巧落在高考那幾天,特別有嚴重痛經史的,可以考慮提前一周吃黃.體酮推遲。
唐雯瑛話音剛落,24個女生叽叽喳喳交頭接耳。
“原來是黃體.酮,我還以為要吃避孕藥,幸好幸好。”
“有什麽區別呢,是藥三分毒。”
“好彩我應該不用,到時候是最後幾天了……”
“哎我好尴尬,不前不後的,不知道要不要吃。”
“我鐵定是要吃的!”
“吃這個會不會有其他影響啊,以後要是月經紊亂內分泌失調怎麽辦……”
“總比再補習一年好。”
“……”
甄能君沒有說話,默默聽着,像在認真推斷自己的日期。
祖荷依舊說得最大聲,舉手報名,簡直像小孩子吃糖丸——對于高考還嚴重痛經的女生,黃體.酮的确是預防藥。
唐雯瑛掠過一眼,神情有點複雜:祖荷本可以直接翹了高考,不用吃藥調節激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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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花,你可要先跟你媽媽商量一下,這可是藥啊,可不是巧克力。”
舍長附和道:“對啊,我們班基本就你沒成年了,你得問問你媽媽。”
祖荷說:“差半年差不多的。”
唐雯瑛說:“黃體.酮激素類藥物,偶爾用一次,一般沒有什麽很明顯的副作用,當然這也可能有個體差異;大家回去都跟家長商量一下,再決定要不要挂號檢查開藥。”
22:40宿舍熄燈,唐雯瑛解散衆人,和祖荷一起下樓,再次語重心長:“班花,你真的需要吃嗎?”
祖荷點頭:“對啊雯姐,我前幾天腰酸背痛可難受了。”
“其實你也可以不參加……”
祖荷跳下最後一級階梯,扭頭沖唐雯瑛笑:“哎呀雯姐你就不用再擔心我了。”
唐雯瑛頓了一下,欣慰笑道:“行吧,你現在的确是最讓我放心的。”
她大言不慚:“我一直都是好吧。”
下到宿舍大院門口,不遠處立在灰白牆根的高個黑影立馬進入眼簾,唐雯瑛禁不住“哎喲”一聲,好像一開家門發現多了一只貓。
黑影聞聲而來,喚了聲“雯姐”。
唐雯瑛又不太放心了,只能笑笑:“你們兩個……回去注意安全,早點休息吧。”
“雯姐晚安!”祖荷依然高聲跟她拜拜,蹦跶着跟喻池往後門走。
祖荷提了會議要點和她的決定,那邊聽完點頭,她下意識瞅了一眼他的左腿,問:“你的腿……會不會也突然痛一下?”
她只在醫院碰見過一回他幻肢痛,不代表徹底根除,就像她習慣了痛經,也不會每次都喊痛,只是恹恹趴書桌。
“別擔心,”他笑了一下,“只要我不太焦慮去想以前那條,基本不會痛了。”
20。
祖逸風帶祖荷去挂了她舍長媽媽的號,檢查身體情況正常後,開了黃.體酮。
喻池跟着在祖荷的單車後面,進行最後一次LSD,就“封腿”了,等高考完畢再重啓。
10。
蒲妙海戴起老花鏡研究黃.體酮的說明書:“适應症,先兆流産……‘與雌激素聯合使用治療更年期綜合症’,哎喲我這更年期都快過了才聽說有這個藥。”
祖逸風說:“我還是懷你的時候,才吃過這個保胎。——那時候孕酮低,可折騰了。”
“可是,吃藥再怎麽折騰,也還比不過生孩子的痛、養孩子的苦啊。”
祖荷也研究了好一會,忽然覺得肚子有點異常,如得神助般放下藥片,說等會再吃。她跑去洗手間一看,歡聲跑出來。
她拍拍小肚子,像十三歲初潮時一樣,挺自豪道:“小寶寶可太争氣了,聽到我的召喚馬上跑出來,等高考那天都幹淨了。”
祖逸風和蒲妙海忍俊不禁。
祖荷跟喻池上學的路上,又把這話說了一遍。喻池從口袋掏出一塊巧克力,攤過來:“要不你吃這個?”
她笑嘻嘻接下,那邊又預防性一句“天熱可能化了一些”,她說“沒關系,質量守恒”。
……
數字進入個位數。
距離高考還有2天,看似平靜的夜晚,10點下自習鈴聲響起不久,整座校園天翻地覆。
綜合教學樓在高三教學樓北面,六層建築由中廳一分為二,東面是高一,西面高二正對高三窗戶。
西面高二學生像開閘一樣湧至走廊,熙熙攘攘,喧鬧不息。
坐窗戶邊的學生先發現異樣,暫停複習,扒着窗張望。
“幹嘛了幹嘛了?”
“來了來了——”
高三生內心深處的八卦因子沸騰了,一個個跑到窗邊,甚至踩上椅子,櫃上課桌,若教室是一艘航船,恐怕早側翻了。
祖荷來得早,占了一角窗戶,喻池就站她身後。
祖荷說:“他們在唱歌。”
東面原本沉寂的高一開始蘇醒,人影陸續填滿走廊。
起先,歌聲只從一小撥人那裏傳來,漸漸乘着人群壯大,從西至東,像星火燎原,彙成一曲壯麗的千人大合唱。
烈日無法奪走你的鋒芒/暴雨不能淹沒你的步伐/你不需要再害怕/誰都是第一次長大
是姬檸的《初試刀鋒》。
祖荷感慨道:“差點忘記,去年我還組織過——”
學生們把“喊樓”的傳統叫“南北對話”。
高一那年,祖荷她們全然無覺,被高二學姐學長驚豔,而後加入現場;升上高二,薪火相承,她們學生會高二成員悄悄發動每一個班,約好離校前一晚給學姐學長們加油;而今年,她們成了送別的對象。
對面有人敲着從食堂帶回的飯盤,有人擰亮手電筒當熒光棒揮舞。
賓斌跪在課桌,拿尺子敲防盜鐵條,像要越獄般嚎叫;傅畢凱站椅子上,嘬唇吹口哨;言洲在耳旁聲嘶力竭跟唱,脖頸青筋暴凸;甄能君只是靜靜看着,手指跟上節律敲着窗沿。
祖荷也是竭盡全力那一個,手作喇叭,跟言洲PK。喻池去年缺席,時隔兩年,有些恍惚;他站在她後側方,一手撐在窗沿,把她和後頭挨挨擠擠的同學隔開。
副歌唱完,對岸齊聲大喊,一遍又一遍,“學姐學長,高考勝利!”
“謝謝——”
南北遙相呼應,猶如對歌。陣勢過大,驚動校方,值日老師巡邏吹哨,試圖驅散人群,唯恐安全隐患——當然趕的是學妹學弟,高三生如同大熊貓,臨近考試,更加說不得。
一時間,歌聲、尖叫、對話、哨子聲,膠着難辨,震耳欲聾,仿佛一場革命起義;到底革的什麽命,在場人人心知肚明,是對應試教育、迷惘未來、真摯友誼、青澀心動的吶喊與釋放。
祖荷扭頭看着喻池,站得近,他的鼻息幾乎拂動發絲。
“喻池喻池,你為什麽不唱歌?”
“我唱歌不怎麽樣——”
旁邊趴在窗沿的一道身影蹦下,不意沖撞上喻池,而他剎不住直接撞過來——
祖荷眼前一暗,咚的聲音,額頭和後腦勺同時傳來鈍痛。
她扶額抱頭,後腦勺撞到牆角,豎線型疼痛較為明顯,額頭的較輕,不知道喻池用什麽部位磕到。
賓斌作揖叫道:“啊啊——Sorry,Sorry,抱歉抱歉——你們沒事吧?”
“對不起,疼不疼?”
“流血了……”
兩人異口同聲。祖荷忽然指着他微張的嘴唇,他卻情不自禁輕揉她後腦勺,短發長長許多,沒了當初看起來的紮手感,很服帖柔軟。
手背印下一滴血,鐵鏽味彌漫唇齒,喻池下意識停止吞咽,雙唇微開。
祖荷輕搡着他的脊背,“我沒事,你快去漱漱口。”
喻池含糊說:“不疼。”
“快去快去。”
喻池取過杯子出教室,祖荷從桌屜拿了紙巾,小跑追上去。
至于肇事者賓斌,無人理會。
賓斌讪讪地撓頭,尴尬是他自己的,他們眼裏只有對方。
傅畢凱也下到地板,擦幹淨別人的椅子,揉着紙巾,打量雙眼迷蒙的賓斌:“賓哥又幹什麽了?”
兩根手指碰了碰雙唇,賓斌盯着他說:“啵啵。”
“……”
這人該不是要跟他啵啵吧?
傅畢凱一紙團砸過去:“惡心,老子不跟你搞斷背。”
距離高考還有1天,臨時抱佛腳已然效果缈惘。
喻池越臨考越輕松,開始收拾兩人的文具,用美工刀削了六支2B鉛筆,一支一支地把筆芯刨到合适塗卡的大小。
高三這棟“龍脈”老建築發揮其破舊優點,沒有被征收為考場,學生繼續使用,進出如舊。
“哇,好漂亮!”
不知道誰感慨一句,無心複習的衆人自發望向聲源,窗外夕陽欲墜,天空呈現橙紫漸變色,瑰麗而壯闊。
祖荷和喻池不禁擡頭,也驚呆了。
去年暑假,天空陡然轉暗,大雨封城,只有高三教學樓開着日光燈上課,他們間或走神望一眼窗外——似乎仍是昨天。
不少同學跑出走廊,一睹沒有窗格的開闊暮色;祖荷也掏出手機,說“要拍下來”,喻池放停鉛筆和美工刀,跟着出去。
陸陸續續,本應該上晚讀的學生,轉瞬填滿走廊,像一排在電線杆上多嘴的麻雀。
喻池側過頭問她:“考完第一件事想幹什麽?”
祖荷早已處于塵埃落定的“考完”階段,一下子竟不知道要做什麽。出國手續準備齊全,加上司裕旗會在那邊接應,她的機票定在七月中旬。
她搖着從賓斌那裏奪來的男科醫院小扇子,扇了下手掌,笑說:“還沒想好。”
喻池說:“沒關系,考完我們慢慢想。”
潛臺詞裏他們依然在一起。
祖荷擠出一個笑,輕輕嗯一聲。喻池當她臨考緊張,不疑有他:“淡定點,當做平常做卷子一樣。”
他越安慰,她越心虛,隐瞞變成了欺騙。
言洲也望過來,神色複雜,渾不自在清了下嗓子。
祖荷反手往言洲胳膊扇了一下,警告他不要多嘴。
言洲悶聲笑起來,哀哀一嘆。
她問喻池:“考完你最想幹什麽?”
喻池毫不猶豫說:“考駕照。”
“……”潛臺詞中的“我們”并沒有出現,她未滿十八,不能考證。
喻池說:“言洲姨媽是交警,我們特意問過她,我這種情況可以考C2自動擋,用不上左腳踩離合,只要右腳踩剎車油門。”
言洲點頭,道:“我想考C1,以後手動和自動擋都可以開。現在還沒到暑假,人不多,最快兩周可以拿證。”
祖荷笑道:“我去看你們練車。”
喻池說:“大熱天太曬,還是在家吹空調吧。等我拿了證,開車帶你兜風。——你敢坐嗎?”
祖荷挑眉,說:“為什麽不敢,我跳車技術一流。”
樓道那邊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不知哪個哨兵說“雯姐來了”,衆人如麻雀驚走,撤回教室。
唐雯瑛一如既往負手徐徐走進教室,只是再也沒有像以前一樣,說“同學們,我們再強調一下紀律問題”;她神色一改嚴肅,從容中甚至帶着淡笑,祖荷敢肯定,如果她再照鏡子,雯姐一定不會再“過來提醒”。
距離高考還有0天。
語文,數學,綜合,英語。
考完一科扔一科,每一科都有人哭出考場。
考試終止鈴聲響起,學生們把青澀青春和稚嫩未來一并交上去,從此跟中學時代告別,在成績下來之前,暫時得到解放。
釋放壓力的途徑五花八門,有人從走廊往外撒紙屑,白色紙片紛紛揚揚,恍若六月飛雪。
賓斌激動沖出走廊,手中卷子剛揚出去,樓下響起尖銳哨子聲,喻莉華舉着擴音喇叭,喊道:“三樓一班,那個高個男生,叫賓斌是吧,我看到你了。”她舉着剛撿起的一角紙片,找到上面名字,“還有六樓十一班的——同學,誰污染誰負責,請你們立刻下樓打掃幹淨。”
賓斌:“……”
賓斌和十一班那位臭味相投的男同學不得不下樓,苦哈哈彎腰拾穗。
言洲把祖荷他們喊出走廊圍觀,揮着手中收拾一半、忘記放下的卷子,沖樓下大喊:“賓哥,要不要再給你加點料?”
賓斌隔空朝他比中指,“主任”的“主”字剛開了頭,差點忘記旁邊還有個正牌主任,吓得差點咬舌:“鹹魚爛粥,今晚再收拾你。”
傅畢凱落井下石:“在哪收拾,上鋪還是下鋪?”
言洲一腳飛向他腰窩,卻給笑嘻嘻避開了。
等賓斌兩人均攤撿回卷子,樓管阿姨不知從哪冒出來,将蛇皮袋口子大開,熱情地說:“這些紙你們還要嗎?不要給我呀。”
賓斌邊塞進去邊佯裝哭泣:“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同班或跨班情侶也如雨後春筍,得以窺見陽光,有人在樓梯口公開擁抱,安慰發揮不理想的對象,有人拉着手從喻莉華面前經過,大方叫“主任好”。
大家的目光自然從賓斌轉移到春筍情侶身上,津津有味地羨慕。
“我去,考完了,終于不叫早戀了,”言洲歪向祖荷,稍湊近說,“什麽時候到你們?”
祖荷剛才神游出國一事,沒太注意樓下,轉頭問:“什麽?”
喻池看不到祖荷表情,一時揣摩不出語氣是否裝傻充愣。
言洲豁出去道:“心動不如行動。”
祖荷:“行動不如喝脈動,我想喝汽水——”
“……”言洲救不起似的翻白眼。
唐雯瑛開了一個簡短班會,交代成績公布和回校填志願時間。
之後,喻池找喻莉華借來平板推車,準備把祖荷和他還要的書搬回家,言洲和甄能君蹭車運到宿舍門口,四人合夥一起搬下樓。
其他同學也在收拾東西,教室鬧哄哄的,傅畢凱走上講臺,用三角尺敲敲黑板。
“各位各位,趁成績沒下來,明天海邊兩天一夜游有沒有人想去?包住,我親戚家一棟空房子,每個人只用出車費和夥食費。一起來嗨呀!”
賓斌作為傅畢凱的擁趸,第一個舉手報名:“主任,我去!”
陸陸續續共有十一個人報名,傅畢凱在黑板留自己手機號和班級Q群號,今晚正式統計名單。
祖荷在十一人之外,走神理着東西,傅畢凱坐到喻池座位,問:“祖荷,你也來的吧,你不來我一個人多寂寞啊。”
傅畢凱總是“班花班花”地叫,很少叫本名,結果就是成功吸引祖荷注意力。
祖荷說:“我等下問問喻池。”
傅畢凱說:“喻池是你家長嗎,為什麽要問他?”
“我去說不定他也去,人多熱鬧,還有阿能和言洲。”
“他下不了海多無聊,不一定會去吧。”
祖荷奇道:“為什麽下不了海?”
“他腿……沒法碰水吧?”
“他可是天天洗澡啊!”
“……”堵死了。
傅畢凱抓了抓劉海,搜腸刮肚引誘她,桌面忽然給人敲了敲。
……正主回來了。
喻池站在過道居高臨下,傅畢凱被一股無可名狀的壓力鎖住,一聲不響讓出座位。
祖荷把提議問一遍,包裝帶在她的一沓書上拉出十字,喻池打結說:“你去我就去。”
祖荷笑:“好!”
言洲也聽見了,說:“駕校報名推遲兩天呗,反正暑假那麽長——”
說完他想咬舌頭,他們有三個月暑假,可是祖荷只有一個月。
祖荷反而無知無覺般,朝他稍稍歪頭,像在說:你一直盯我,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言洲兀自輕搖腦袋,摸了摸100天沒剪的短發:“喻池,一會剪頭去不?”
喻池發尾掃到耳廓,相對也長了,說好,問祖荷:“去嗎?”
祖荷捧着臉撥了撥兩邊頭發:“我不剪了,想留長發。”
言洲笑道:“真有追求,可惜沒機會親眼看到了。”
祖荷轉頭盯着他,眼睛瞪老大,訝然和苦笑參半。
言洲只想扇自己巴掌,立刻打補丁:“……上了大學,我的注意力肯定都在其他漂亮妹妹身上。”
喻池好像沒咂摸出異常,沒說什麽。
傅畢凱跳過來問商量結果,祖荷說她們仨都去,等下問問在樓下守着推車的甄能君。
“明天你是不是把證帶上,坐車進景點什麽的可以打折,還是免費?”
傅畢凱掃一眼喻池,聲音不算太張揚,但足夠讓周圍等了一年八卦的同學豎起耳朵等下文。
祖荷反應過來什麽證,憤然點點太陽穴:“你應該去辦一個。”
言洲替她罵出來:“腦殘,頤山醫院又把你放出來了嗎。”
傅畢凱自知理虧,但也只虧在心裏,氣勢提起就壓不下,牛氣轟轟回擊:“指點一下,哪說錯了?”
正誤和可否屬于不同維度的概念,傅畢凱故意混淆,其心之惡,賓斌也看不下去,打圓場道:“主任說學生證吧,大家都有啊,記得帶上。有身份證的同學也帶上吧,怕幹點什麽要用到。”
但據甄能君以前反饋,往返家校的汽車從來沒有優惠。
祖荷面色凝重,眼刀鋒銳,刮破傅畢凱的厚臉皮,他順着賓斌的臺階妥協說:“我說的就是學生證。你想什麽呢……”
喻池作為話題焦點,至始至終抄兜看着他,雙眸無波肅然,讓人懷疑下一秒就從褲兜掏出刀子。
最後他并未作出出格舉動,話語卻不遜刀子尖利——
“你說得對,萬中選一的國家優待,我必須享受。”
他那麽磊落坦誠,傅畢凱勢頭立時萎頓,哼唧幾句,走開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