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尾聲
時間過得很快,喻池好像才從朝陽初升的樓頂醒來,就跌進祖荷離開的清晨。
那天剛睜眼,天露魚肚白,他趁祖荷還沒醒,按摩後穿戴好假肢;這天也一樣,他早早在玄關等祖荷家的開門聲,不止他,喻莉華也起了,蔣良平到外地參加研讨會,不在家。
喻池這時才無聊地發現,即便都是大同小異的防盜門,每家開門的聲音都會有細微差別。
聽到熟悉的動靜,他開門迎出去。
司裕旗會在美國接應,所以祖逸風只送到機場,只有祖荷跟蒲妙海一起出發。兩個人帶了四個大箱子,喻池和喻莉華各接過一個,剛好人手一個。後備箱裝不完行李,不得不分流到後座。
祖逸風拍拍手說:“車子不夠位子了,我們開到正大門口,你們小朋友就騎車吧,像每天上學那樣。”
她坐進駕駛座,喻莉華上副駕座,蒲妙海在後座把着行李箱。
祖逸風降下車窗,說:“七點半前出發還來得及。”
祖荷和喻池同時掏出手機,現在7:05。
喻池肩膀上挂着一只運動單肩包,鑰匙就在裏面,但是山地車沒有後座。他本想說推着一起走,開鎖時,祖荷狀似無意将手搭在橫梁上,他愣了一下,跨坐上車,松開左邊把手,說:“上來。”
祖荷默默笑着側坐上去,稍微挪動,調整坐姿,兩手扶着車頭。
喻池重新握住左把手,好像也擁着了她。
“硌疼嗎?”
“也還好,屁股肉多。”
說話間,一個低頭,一個擡頭,她的短發擦過他的下颌,從沒這般靠近,兩人不由一頓。
喻池還是先敗下陣那個,錯開眼,說:“坐穩了?走了。”
Advertisement
去程下緩坡,喻池帶人沒怎麽費勁,也沒怎麽費時。
祖荷反慣性地後傾,一點一點,直到感覺頭發掃到他下颌,後腦勺挨近他肩窩,只要他稍一轉頭,就會蹭到她額頭。
而他也真這麽做了。
他的回應是默許也是鼓勵,祖荷像只貓一樣,肆意蹭在他肩窩裏。
晨風清涼,他卻很暖,只有一點點接觸遠遠不夠。如果不是在騎車,她只想回頭抱住他;但如果沒有騎車,他們似乎總缺少一個機會邁出這一步。
緩坡到底,正大門也近在眼前。
喻池忽然松開左手,攬上她的腰,低頭輕輕吻一下她的發頂——其實祖荷只感覺到熱度貼上來,沒能看清動作,但心裏篤定他是吻了,而不是把下巴墊上去。
祖荷低頭看着環在腰間的手,觸感新奇也令人心動,她也松開左手,蓋上他的,十指互相楔合,每對手指都在互相擁抱。
黑色奔馳停在路邊,祖逸風和喻莉華站在車邊聊天,蒲妙海在遠一點的地方講電話,大概也在道別。
喻池在十來米外停車,怕再也找不到突破點牽手似的,一直沒松開,半圈着祖荷,單手扶車,踢好腳撐。
祖荷要轉身,十指相扣的手勢便散了,她的右手自然挨近他,很快又被握住。祖荷只能握到他的拇指和一點點指尖,退了一點扣住他,重新真實地握住他,而不僅僅是被動感受。
好一會,他們沉默望着彼此,明明還有說不完的話,可又不敢輕易開口,怕閑事浪費了時間。
喻莉華和祖逸風有意無意的關注變成了無形催促,兩人狂亂的心跳有部分出于此。
喻池想起什麽似的,抿了抿唇,說:“你還想不想要姬檸簽名?”
祖荷不知他為什麽提這個,但顯然也沒有更好的話題,便說:“廢話,姬檸是我女神。——除了她談戀愛的時候。”
喻池單手将背包扯到胸前,拉開拉鏈,從裏面掏出一個熟悉的深藍色絨布袋,遞給祖荷。
祖荷不用掏出來看也知道是什麽,不可置信地接過:“給我?”
“不嫌棄版本老的話,應該還可以用一兩年;我下滿了游戲,還有柯南劇場版,電也充滿了。”
裏面是他的PSP,帶姬檸簽名那一個。
祖荷想說謝謝,又怕太客氣,只吐出一個字:“好。”
她勾着布袋的繩子,覺得可以擁抱他了,除了他拉到前面的包有點礙事。
“還有——”
喻池從右邊褲兜掏出一根黑色橡皮筋,上面嵌着一顆栩栩如生的小草莓。
“本來你生日時想給你,但你剪短頭發了;今天也想給你,你又把長發拆了——”
祖荷憋着嘴,對抗最後的忍耐。
“還是給你吧,留在我這裏也沒有用了。”
“我要——”
祖荷娴熟地勾過橡皮筋,套進手腕,人也撲進他懷裏,再也不管時機對不對,氣氛合不合,他的包有沒有礙事。
她真真正正擁抱他時,世界失去了阻礙。
淚水和喜愛在這一刻爆發,滾燙而洶湧,淹沒了他們。
喻池替她撫淚,指腹濕了,眼淚卻不見少。小時候手指受傷,疼痛驅使他舐去血珠,現在大概也一樣,喻池低下頭,輕輕銜去她眼角的一滴淚。
祖荷怔住一瞬,但好像并不是太意外,反而有種如願以償的欣喜。這遠遠不夠的,她看進他的眼睛,明明白白地說:“喻池,我就要走了,難道你還不想親我嗎?”
“……”
當他顫抖着落在她的唇上,她的欣喜變成了踏實。
剛開始只是簡單含着,像舍不得一口吃掉果凍;彼此封堵,氣息不順,鼻子好像不管用了,想要大口呼吸;在偶然啓唇的一瞬,他們嘗到彼此的濕潤,便小心地、試探地觸點,仿佛一對螞蟻靠觸角交流信號。
那對小銀魚也第一次近距離地面對面。
同桌一年,他們分享文具、零食、單車和解題思路,分享朝陽、烈日、夕照和星輝蟲鳴,分享冷戰、私語、笑聲和眼淚悲傷,那一滴淚敲開了一片潮潤,他們分享了彼此的味道。
其實他們也不确定對方什麽味道,這個吻太匆忙太短暫,無法一一記住細節,只有初吻的事實烙進心裏。這一刻他們屬于彼此,也擁有彼此。但只有這麽一瞬,就要告別了。
不遠處,祖逸風忽然握住喻莉華的手,下巴示意兩個小孩那邊。喻莉華轉頭一看,和她相視一笑,拍拍她的手背,兩人不約而同背過身。
祖逸風說:“年輕真好。”
喻莉華說:“容易受傷,也能很快恢複。”
祖逸風眼神一頓,跟她默契地輕聲一嘆。
這天的蟬好像醒來特別早,發出枯燥的喧嚣,卻跟高中校園的再也不同。
“喻池——”
7:30,喻莉華轉過身喊人。
喻池稍稍松開祖荷,舍不得似的,又印了印,分開時像撕開兩塊發黏的年糕;鼻尖還纏綿着,他忍不住輕輕吻了下。
明明沒空哭泣才是,祖荷的眼淚好像沒斷過,喻池臉上也沾到幾分,像抱頭痛哭過一樣。
“一直想說但總找不到機會,感覺說了就要馬上送走你一樣……”喻池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時胸腔失控般輕顫,那種孤獨的戰栗再次攫住了他,“現在也差不多了……留學也好,高考也好,祖荷,你跟我想象中一樣出色。”
祖荷也遲來地說了聲“謝謝”,客氣的措詞非但沒有帶來疏離,反而生出一種至深至禮的親昵。
喻池和她十指相扣,往黑色奔馳走。蒲妙海變成司機,祖逸風坐駕駛座,喻池替她拉開後座門。
祖荷降下車窗,伸出手,喻池很快握住她,吻了吻手背,她順勢撫摸他的臉。
不知道該說什麽,連再見也不想說。
奔馳點了火,車身規律震動,發車信號來了。
喻池又吻一下,不得不松開,指尖最後流連那一刻,他像接過一滴雨水,一捧春風,觸感轉瞬即逝。
奔馳慢慢啓動,她還趴在車窗。
喻莉華朝她揮手,喻池轉身往回走,騎上單車,從喻莉華身邊飛過,追着奔馳跑。
祖荷幾乎探出窗外,似曾相識的場景掠過眼前,故事開頭的那個夜晚,他也這樣在奔馳後面飛馳,只不過那時交情還很淺,淺到她去醫院他似乎都不歡迎她。
風吹起他的劉海,吹遠他們的距離,将他定格在一個紅燈路口;喻池拐進旁邊的岔路,祖荷再也看不見他了。
車上沒放歌,前排兩人都沒說什麽,祖逸風撕開一包抽紙,拉出半截,一起遞給她。
祖荷不知道擦了多少張紙巾,不知道窗景模糊是因為車速還是淚水,直到一陣不同尋常的喇叭聲喚醒她。
嘟嘟——祖荷——嘟嘟——班花——
喇叭每響兩下,就有人喚一遍她的名字,富有規律,極為瘋狂。
一輛白色小卡車不知幾時切上左道,喻池就坐在副駕座上,手搭着窗沿,遙遙望着她,更奇異的是,車鬥焊了雨篷支架,像個籠子,裏面站了七八個熟悉的面孔:言洲開車,把海邊旅游團大部分人都帶來了,甄能君,舍長,賓斌,還有好幾個女生,甚至在角落默默揮手的傅畢凱。
祖荷哭着趴到窗邊,朝他們揮手,逐一喊出他們的名字。
除了喻池。
車鬥上的人齊聲喊一二三,一起拉開綁在支架上的幾個紅色蝴蝶結,那裏水平拴着一根不易發現的卷筒,一面白底彩字的海報如瀑布飛逝,抖落開來——
上面繪着“祖荷”和“前程似錦”六個大字,陽光下金光粼粼,名字旁邊還有一幅她頭頂皮卡丘的大頭簡筆畫——連她标志性的十顆白牙也整整齊齊畫出來了。
他們太過激動,無法合聲,各自叽叽呱呱,最後才齊聲喊出來:“班花班花,貌美如花;祖荷祖荷,幸福快樂!”
言洲不合時宜又十分緊急大叫:“你們不要站同一邊!車會翻!我艹,分散點!分散點!”
祖荷抽着鼻子,破涕為笑,揮手揚聲大喊:“謝謝大家——”
奔馳即将拐上直通機場的高架路,上去便不容易掉頭。
言洲又兩下兩下地按喇叭,好像在說:“拜拜——拜拜——”
喻池一直沒開口,表情似乎也沒什麽變化,只深深望着她。
祖荷兩指作飛吻,明明白白送給他,最後喊道:“不要忘記我。”
奔馳飛上了高架路。
騎摩托的交警按着喇叭攔停白色小卡車,車鬥違規載人,但祖荷看不到後續了。
祖逸風也看了一個大概,說:“放心吧,言洲姨媽是交警,沒出事故都沒什麽大事。”
攔停小卡車的果然是言洲姨媽。言洲借走一輛小卡車的消息在親戚間不胫而走,她本以為他只是和那個考C2駕照的同學一起出行,沒想執勤路上碰見,車鬥竟然還裝了一車人!
言洲被罵一個狗血淋頭,喻池也難以幸免。
“我原以為喻主任的小孩穩重一點,能鎮一鎮言洲,沒想到你竟然跟着他一起瘋。簡直太不像話了!”
喻莉華作為全市最好高中政教處副主任,在各屆家長中混了一個臉熟,言洲姨媽自然也認識。
“喻主任知道不?”
言洲嘴硬道:“人家……也成年了。”
姨媽雙手叉腰,威風凜凜咆哮道:“都有駕照的人是吧,今天要不是你們走運碰到我,新手上路早被送回駕校回爐重造了。”
喻池恍然大悟,說:“您不扣分?”
言洲也靈醒雙手合十,拂了拂:“多謝姨媽,感謝姨媽,姨媽我愛您。——我馬上把車還回去。”
姨媽:“……”
言洲拉開駕駛座車門,跟喻池說:“你騎單車自己走吧,我拉一下他們。”
車頭還有三個空位。
經此一役,車鬥上的無辜群衆哪還敢上車。
“這裏有到師大的公車,我剛好和阿能一起走,是吧阿能?”舍長瘋狂朝甄能君抛眼神。
甄能君無所謂嗯了一聲。
賓斌一拍腦門,胡亂掃一眼周圍,剛好看見網吧招牌:“我跟人約好八點上線,正好過去。”
傅畢凱懶得找車,坐上喻池剛才的地方。
同學幫忙把喻池單車從車鬥扛下來。
歡送隊伍做鳥獸散。
也多虧這場小意外,分別的情緒淡了一些,喻池騎車回家路上,腦袋空空,什麽也不去想。
騎車出了一身汗,喻池沖涼出來,喻莉華敲門進來,手中捧着一個比A4紙稍大的禮物盒。盒子包着粉底草莓彩紙,喻池幾乎一下确定來自誰,剛剛冷卻一點的心又熾熱狂跳。
“祖荷讓我等她走了再給你,現在應該差不多了吧——”
喻莉華将盒子輕輕擱在他書桌上。
盒子很沉手,喻池翻了一圈,才找到彩紙貼合口,小心翼翼撕開。
喻莉華怕喻池忘記她的存在,問:“我可以一起看?”
喻池大概知道裏面是什麽,仍專心剝包裝紙,力求完整保留,說:“看吧。”
其實他隐隐害怕一個人會崩潰。
裏面果然是一本相冊,封面是純淨的夜空藍,從粉底草莓的活潑,一下子過渡夜空藍的深沉,喻池也像從陽光走進陰影,心情暗了一度。
相冊扉頁用燙金字寫着:2005年·秋——2007年·夏。
喻莉華發出類似“唔”的一個極輕的音節,似乎在說:原來如此。
第一頁左上角标簽為2005年,第一張照片是他沖過男子5000米終點線,相片下面是她的字跡:高二校運會,打破校記錄。
這張照片曾經刊出在校刊,是粗糙的黑白打印照,第一次清晰看見自己健全的樣子,喻池不禁輕撫左腿,心裏大半是釋然,小部分是無可奈何。
喻莉華也感慨一笑:“兩年了,真快。”
一頁兩張照片,下面一張是姬檸演唱會上的高清照片,當晚他們沒有合照,所以下面題詞:在姬檸演唱會拿到親筆簽名(PSP後背),還碰到一個——
“不太熟悉的同級女同學……”
喻莉華完全模仿他口吻說話,瞬間強化了戲谑感。
喻池哭笑不得,他才不會說她是“不太熟悉的同級女同學”。
第二頁照片跳到出院那天他和醫生護士們的合照,時間線明顯缺了一段:那時他們的确“不太熟悉”,祖荷也許不方便提出拍照要求。
接着是他第一次适應假肢,推着她坐輪椅——喻莉華旁白般說“這張是我拍的”——相冊記錄近兩年相伴的點滴,逐一匹配上記憶中的場景,還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偷拍”。有一張攝于高三上學期,言洲坐她座位,和他湊一起說話,祖荷批注:和言洲同學共商大事。
喻池回想好一陣,那會他們只是讨論某個端游裏面一個道具設計的不合理性。
壓軸一張他外婆家:他們捧着西瓜,互相看着對方,那時還沒準備好,便給小姨抓拍到了。
這兩年在腦海裏重走一遍,最後停在璀璨的星空,夏季大三角見證他們的單純與熱烈。
喻池覺得偶然參悟了愛情,他對她沒有要求,她不給他負擔,他們連接吻也沒有“你吻過我就得給我一個交代”的責任感,只是在一起很愉快,一切自然而然。如果時間充裕一點,也許會有深層次交流,也會是同樣反應與感受。他們互不相欠,平等相伴。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碰見這樣合拍的一個人,只能在再遇見之前,珍而重之收藏這份感情。
喻池準備掩上這段記憶,翻至末頁,才發現祖荷的寄語,白底金字,秀麗而清晰:
喻池:
希望你能繼續往高處走,那裏有更寬容的土壤,更自由的空氣,能夠接納一切非常規的品質;
在山頂,你的特殊不再是累贅,而是一種獨一無二的個性标簽,人人都将稱頌你為刀鋒戰士。
愛你的同桌,
祖荷
2007.7.12
疏狂的字跡撞亂了心緒,什麽整理情緒、重走記憶、頓悟感情都變成笑話,淪為徒然。
不可能了……他不可能重新經歷十七八歲,也不可能再遇見一個十七歲便擁有這等遠闊胸襟的女孩,她活潑明麗,純粹至真,包容他的一切不完美,她像太陽與疾風,是光芒與力量,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詞,照耀他,啓發他,誰也無可替代。
喻池好像重新躺上手術臺,不打麻藥,清醒着斬斷一部分自己,留下只有長年累月的幻肢痛。
他什麽也沒有,只剩下痛苦,一滴水珠化開金色字跡,他倉皇抹去,更多墜落下來。
喻莉華把紙巾盒輕輕擺到他手邊,離開卧室,帶上門。喻池從ICU出來也默默哭過,那會她會給他擁抱,可是現在,她能做的很少很少,就像她無法替他分擔幻肢痛。
……
國際航班歷時漫長,飛機進入平流層後,祖荷掏出喻池的PSP——嗯,現在屬于她的了——像他的很多東西一樣,PSP保養良好,姬檸的簽名依舊清晰。
她開機逐一浏覽文件夾,看他都裝了什麽東西:果然像他說的應有盡有,加上她的那個,電量足夠打發時間。
祖荷翻到最後一個文件夾“Special”,開進去是一首MP3“mcjq”,一時猜不出是什麽,她插上耳機播放。
前奏出來,祖荷馬上反應“mcjq=漫長假期”,姬檸的歌,她等來歌詞部分,卻沒等到姬檸的聲音,而是一道熟悉的男聲。
喻池聲音清朗,音域不窄,只要不明顯走調,唱歌還挺好聽。
但有多好聽祖荷不在意,重要的是他的聲音,他在給她唱歌,他挑了一首十分精準的歌,每句歌詞直刺心頭,換下一刺時把她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淚帶出來了。
祖荷僵硬捧着PSP,屏幕像雨天裏的窗玻璃。
抽泣聲驚動空姐,她快步走來蹲到祖荷身邊,遞過紙巾,關切問:“妹妹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蒲妙海将祖荷攬進懷裏,接過紙巾,輕拍她的脊背,像小時候把她哄睡一樣。
可是她的姑娘長大了,有了憂愁,再也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安然入睡。
蒲妙海朝空姐搖頭,輕聲說:“跟喜歡的人分開難過了。”
空姐了然點頭,說去給她接一杯溫水。
祖荷哭着,卻蒙蔽不住聽覺,副歌部分依舊如刀子一般,不斷紮進心裏——
我們各自經歷一個漫長假期,再次相見時會不會有好天氣。
——第一卷 ·初試刀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