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去,他們怎麽拿得到你的真實信息?”寒假伊始,言洲特地跑到喻池家問。
這個倒不困難,雖然網絡不實名,GuestY這個賬號存在已久,喻池早年秉着開放的極客精神,在各大論壇跟人辯論和求教,年紀小時隐私保護意識不足,加上不怕鬼敲門,留過其他聯系方式,稍微社工一下,将GuestY和真人聯系起來并不困難。
祖荷曾說外面打耳洞的男孩子一般是阿飛,他以前真就是01世界裏的阿飛,天天有事沒事找人“掐架”。
喻池靠近電腦椅裏,肘搭扶手,雙手随意交握,自嘲道:“如果當初我專攻黑客攻防方面,而不是‘沉迷’游戲,應該就沒這事了。”
言洲随手撿起椅子上的菠蘿抱枕坐上去,咕哝一句:“又把它帶回來了?”
他第一次到喻池宿舍,就憑着這玩意認出他的床。
喻池二話不說将菠蘿抱枕“奪”回來,還拍了拍言洲剛摸到的地方,嫌髒似的。
言洲分神一笑,不再打趣他。
除了GuestY發帖的BingoFun論壇,一達游戲把律師函也發在奇幻桃源的系統信息裏,游戲每況愈下的慘狀藏也藏不住,簡直在破罐破摔。
喻池關掉系統信息,說:“我更想不通的是,一個游戲連玩家的聲音都不聽,哪能找得到優化的方向?”
言洲也憤憤不平,掄拳輕敲桌沿:“客戶就是上帝,一達竟然拿玩家堵槍口,離玩球不遠了。——接下來我們要怎麽辦?”
說到底喻池和言洲只是兩個十九歲的大一學生,沒經過社會捶打淬煉,在一達游戲這個怪獸眼裏,就是兩只弱不禁風的小雛鳥,碾死他們不費吹灰之力。
“什麽‘我們’?律師函裏面只提到我,看到沒有,”喻池眉頭一皺,重新打開倒背如流的系統消息,“‘喻某’,沒有‘言某’。”
“發什麽神經,當初帖子也有我一半苦勞,我倆一條船上的。”言洲就差挑明白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了。
言洲摸着忘記刮的胡茬,一根一根的刺刺,若說上大學的變化,這也算一處,高中時還是絨須,成年後幾天得刮一次。再看喻池的,這家夥還沒進化,挺顯嫩,要不是和門衛相熟,進校園還會被當成高中生攔下。
喻姓不常見,言洲還是抱着一絲僥幸,道:“它沒核實就發律師函,不怕打錯人嗎。——也有可能‘喻某’不是你,可能是與‘喻——塘’‘喻江’‘喻湖’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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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自己也無法說服。
“我們看個東西。”
喻池登陸校友網,這個實名社交網相當于大型同學錄,方便尋找久不聯系的昔日同學,相當于Facebook的國內版。
喻池和言洲雖然不支持實名制,但對互聯網一切新興事物懷抱好奇,也注冊了賬號。
喻池打開主頁,用鼠标指着“最近訪問人數”處:“看看。”
數字激漲到大四位數!
再看留言板,甚至有陌生人留言“加油”“挺住”“打倒資本家”。
“……”言洲罵出來,薅了薅同樣好久沒剪的頭發。
喻池長長吐出一口氣,輕砸一下鼠标。
“找個律師咨詢一下吧。”
言洲往卧室門口瞄一眼,喻莉華和蔣良平大概剛逛超市回來,客廳傳來動靜。
他不自覺壓低聲:“要告訴喻老師嗎?”
“……先等等。”
喻老師還沒知曉,班主任藺以芹的電話先來了。藺羽芹教數據結構——他們大二才學到——也是科協負責老師之一。本來大學班主任不像高中時半個監護人的作用,大部分日常事物交給助理班主任也是大三學生處理,但藺以芹一來特別關注特殊學生,二來對他青眼有加,在學習上多有提點,甚至想下學期把他塞進大三的比賽組。
藺以芹打扮精致講究,喜愛粉色,曾跟學姐說“要不是學校對教師形象有規定,我都想去染粉頭發”,說話一點不講究,單刀直入,沒那麽多彎彎道道,也得罪過不少人——特指她的男同事們。“青春無罪,放縱有理”是她在第一次班會上的寄語。學生們大多心思單純,跟她沒有利益沖突,感受不到權威壓迫,犯了學術錯誤被批評也是心服口服,喜歡她還來不及。
藺以芹就在電話裏開門見山:“喻池啊,奇幻桃源是怎麽回事,還被貼上‘牛皮癬’了?”
喻池隐隐感覺藺以芹有意幫他,示意言洲關卧室門,把情況簡述一遍,最後仍堅持立場:“老師,我在帖子裏注意措詞了,沒有直接板上釘釘說他們做局撈錢,只是把現象描述一遍,受害者看了都懂。産品本來就應該以用戶為導向。”
藺以芹好像輕嘆一聲:“你說的沒錯,産品既然做出來,就應該接受一切正面□□。說實話,一達的反應出乎我意料,這麽多年,我還沒見過開發商起訴玩家,玩家就是衣食父母啊,那不相當于殺人父母?太不地道了。”
喻池怕聲音漏到客廳,沒有開免提,言洲聽不到,他只能神情示意:有轉機。
“藺老師,你可以、幫幫我嗎?”
藺以芹的火爆脾氣冒了頭,揚聲道:“不然我打電話幹嗎?你要是進去了,下學期比賽我上哪找人?”
喻池無言笑起來,不敢太放肆:“哦……”
放肆的是言洲,巴巴盯着他等詳情。
藺以芹說:“但我不是律師也不是法官,不能保證結果。這樣吧,我認識一些業內大牛,或許可以打聽打聽,看看一達到底想讓你删帖道歉,殺雞儆猴,還是真的索賠百萬,趕盡殺絕?”
“謝謝老師——”
藺以芹打斷道:“別謝太早,我還不一定能幫上忙。我先跟你家長溝通一下,雖然你是成年人,到底還是個學生,家校統一戰線才能有效率。”
藺以芹說得沒錯,他還沒獨立經濟能力,沒辦法兜底,真出了事,還得家長墊背。
喻池看向言洲的神色變了下,不禁捋一下過長的劉海。
“好,我先跟他們說一下,晚點打電話給你。”
他挂斷電話,也松開手,劉海次第蓋回額頭,長長的嘆息聲又将它們掀起來幾分。
現在這副有點頹唐的樣子,倒真的神似阿飛了。
喻池将內容複述一遍,言洲雖然不同校,也聽他提過這位藺老師。
言洲一拍膝蓋,站起來說:“走吧,趁喻老師在外面。”
這架勢擺明跟喻池同進同退,喻池不再推卻,調出還未删除的帖子:“我去把他們叫進來。”
言洲坐回去,拍拍腦門,像要聽水聲似的:“……也是,還得給他們看看我們的‘證據’,我一時腦子糊了。”
喻池将他肩膀當扶手,站起來順便拍了拍,無奈一笑。
……
喻莉華聽完,愣了好一會,本來擔心喻池在宿舍生活不便,比如在室友面前更換假肢,爬上鋪,上蹲廁,洗澡等等,沒想到他捅出的是毫不相幹的“婁子”——但她也欣慰,起碼底層生存需求滿足了,他才有額外精力捅更高層次的“婁子”。
喻莉華幾乎沒玩過網絡游戲,只能說出蜘蛛紙牌或者掃雷,但喻池條理清晰,類比得當,她基本了解了現存問題。
她複述道:“這就相當于別人開了一家賭場,你帶人上門踢館說‘你們出老千’,直接影響賭場收益,賭場老板當然想解決你。——我不是說這種做法值得鼓勵,但站老板角度,收益受損,他肯定會有解決刺頭青的反應。”
喻池說:“我要是老板就不會出老千。”
言洲小聲附和:“就是啊。”
喻莉華說:“可是社會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們這樣耿直。生意靠利益驅動,有利可圖他們哪還管邪門歪道,說不定這是行業中三不管的灰色地帶。”
喻池和言洲的理想主義撞上暗礁,低垂腦袋,誰也不說話,好像錯的是他們。
喻莉華成長于特殊年代,深知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中庸比激進安全,繼續道:“改變社會規則遠比适應來得困難,甚至要幾輩人付出代價,我不反對你們嘗試去改變,年青一代有這樣的心思十分可貴,證明我們作為家長和老師的培養沒有白費,社會還有變好的可能,但永遠記得,要将保護自己放在第一位。”
喻莉華沒有責罵他們的意思,只是憑借多吃二十年米的經驗,給他們分析時局。喻池和言洲偷偷對視一眼,沒有反駁的理由,都默默點頭。
“我跟你班主任聯系,然後再問問你小風阿姨可不可以再介紹一個靠譜的律師——”此時,喻莉華手機響了,掏出來一看,“說曹操曹操到,喂,小風——”
喻莉華當着他們的面接起電話,仿佛心有靈犀知道祖逸風所為何事。
“哎?你也知道了?他們剛跟我說——”
喻池立刻明了,肯定是祖荷向祖逸風求助,當初車禍的百萬賠償額就是祖逸風的律師朋友争取來的,而律師的名片又是祖荷給的。
祖逸風是祖荷的結實靠山,就像喻莉華對他一樣。祖荷和他沒出現什麽青春期心理問題,跟有一個樂于傾聽、不急于否定孩子的監護人關系很大。
言洲不知道祖逸風全名,眼神向喻池求助,喻池湊近壓低聲說了。
連祖逸風也肯出手相幫,言洲一顆心放下一半。
喻莉華接電話越走越遠,蔣良平就是中庸代表,沒什麽補充,跟言洲說:“等會留下吃午飯,我煲你的飯了。”
喻池也說:“一起吃飯,一會我們去剪頭。”
言洲又薅了薅頭發,說好。
桌面彈出視頻請求,祖荷上線了。
喻池總習慣性看一眼時間,減出美國時間,然後接聽。他調整攝像頭方位,和言洲一起出鏡。
“哎,言洲也在,正好。你們看了那個狗屎律師函嗎?”
電腦連音箱外放,房間裏的人都聽見了。祖荷憤怒時會罵髒話,口癖喚起以往相處的細節,喻池和言洲不由相視而笑。
祖荷瞪着他倆說:“幹什麽,難道不該罵嗎?”
喻池輕聲笑,把麥克風給旁邊人,言洲湊近說:“罵得好。”
祖荷扯了扯嘴角,不再像之前一樣悠閑托下巴:“這次明明是我先起頭,最後承擔後果的卻是你……”
這話顯然對喻池說的,言洲把麥克風撥過去。
喻池說:“不幹你的事,游戲開發商比較有問題。”
祖荷說:“它們就是蠻不講理的悍匪,哪有這樣子的,太陰公了。我跟我媽媽說了,她在國內,會幫你找個靠譜的律師。”
算上時差,她幾乎稱得上第一時間響應,這速度與态度,簡直像要幫他把百萬索賠金攬下。
“我媽媽接到電話了,正打着——”
祖荷稍稍松口氣,喃喃道:“小風姐姐辦事還是挺有效率的。”
“小風姐姐……”言洲回味,“小荷姐姐辦事效率也高啊。”
祖荷笑道:“你有你的姐姐沒?”
言洲抹了一把拉碴胡子,說:“你看我這樣子像有的嗎。”
祖荷說:“沒準姐姐瞎了眼。”
言洲笑罵:“滾。——我上個洗手間,你們聊。”
他直接跑到外面的公共衛生間,意味再明顯不過。
喻池換上耳麥,回到剛才話題,聲音像偷偷在被窩打電話:“你不用想太多,就算不是你第一個提出來,我也看不下游戲裏面存在這種——‘陰公’的設計。”
“你在反過來安慰我嗎?”祖荷皺皺鼻子,“你都火燒眉毛了還安慰我……”
喻池對這個表情印象深刻,那意味快哭了。
“我也沒法給你擦眼淚,只能多說幾句了……”
他以前就沒把她哄停過,第一次祖荷在他病床邊抽鼻子,他差不多算罵了她;第二次送她迷你“光榮榜”,想摸她腦袋不好意思,拿書輕拍,她反倒哭得更兇,最後是上課鈴喊停的;最後一次送去機場前,不但沒哄停,自己也跟着哭了。
就像現在,明明只說了心裏話,又把她惹哭了。
祖荷用一個公仔擋一下攝像頭,卻忘記關掉話筒,喻池仍然聽見吸鼻子的聲音,想笑又笑不出,情不自禁跟着吸了一下,伸了一個懶腰,調整呼吸。
祖荷重新回到屏幕上,濕漉漉的眼神難以遮擋,認真說:“如果,我是說如果,萬一要賠償的話,我來負責。”
喻池依然不懂怎麽哄停她,但隐隐感覺話題再繼續,她會哭得更兇猛。
手邊剛好擺着帶回來的唇膏,他拿起來給她看一下,說:“你寄的唇膏很好用。”
“喻池!”
“真的。”
喻池娴熟地單手拔開蓋子,旋出用掉一截的唇膏給她看。臺燈光線過足,細細的膏體看不清,他順手舉起一本厚厚的《數據結構》當背景,淡綠色的封面終于把透白色的膏體烘托出來了。
“沒騙你。”
喻池認真的勁頭跟推銷唇膏似的,祖荷忍俊不禁,說:“你現場塗給我看看。”
喻池放下“數據磚頭”,蓋上唇膏,實在做不來這等納西索斯的動作:“……剛才塗過,現在不幹。”
“我說幹就幹。”
喻池笑:“你又知道了?”
祖荷兩手托着臉頰,笑吟吟盯着他:“我吃過,就知道。”
喻池左胸膛狂跳不已,什麽奇幻桃源,一達游戲,律師函,百萬賠償,統統擱置一邊,腦袋裏只有陰涼的夏日清晨,初升的暖陽,搖曳的樹蔭,還有草莓味的初吻。
他下意識輕抿唇,咬住一角而松開:“有嗎?”
祖荷笑:“夏天沒有,冬天應該會幹。”
話題危險而無解,談論時心動,結束後悵惘,快樂短于苦悶,再繼續下去卻無法轉化為牽手、擁抱、接吻這樣實質的肢體接觸,感情好像到達極限,昭示物極必反。
外頭喻莉華結束電話,正跟言洲交談;時間指示11:30,美國時間剛好在以前每晚下自習時。
“你快睡覺了吧。”
“你要吃飯了吧。”
同步的默契是體貼,也是對尴尬的共識。
喻池讓她一步,對方主動斷開視頻連接的提示打印到聊天窗口。
祖荷滾上床了,眼睛還睜着。
鹹魚躺了一會,欠身從邊桌掏出一枚“電子筆”——十八歲她問祖逸風要的生日禮物,“媽媽你挑這個應該很有經驗”,她當時笑嘻嘻說。
女兒的成人禮,祖逸風當然不可能這麽簡單糊弄,小玩具送了,又“買一贈一”送她一輛帕拉梅拉。
消毒過後,祖荷按下啓動按鈕,将自己和玩具藏進被子裏。
她試圖回想和喻池的親昵,半年過去,畫面模糊了,感覺堙沒了。
鵝絨被太輕軟,沒有擁抱的力度,她快樂着,也空虛着。
之前,她都只游蕩莽地,這次嘗試接納春風。
那裏曾經嗦過兩根手指,吞噬異物那種擴張與收縮的微妙感攫住了她,所有感受聚焦,她漸漸忘記他人。
十八歲的春天,她抵達clitoris的背面,再一次屬于自己。
腦袋混沌那一刻,一種失禁的愉快攫住了她。
祖荷擱淺許久,翻到一邊盯着深色的印子,沉默良久,用腕骨蹭了蹭額角:媽耶,原來她還是個龍王,會噴水的。
她跑到走廊往客廳喊:“妙姨,幫我換一下床單,喝水打翻杯子了。”
蒲妙海關了電視,從儲物間抱了備用床單上樓,看了眼正中的印子,咕哝道:“不是尿床吧……”
“那才不是尿!”祖荷笑着閃到一邊。
蒲妙海熟練地撤掉床單,摸了一下底下床墊,欣慰道:“還行,沒透到床墊上。”
祖荷卻在盯着她的脊背,她的妙姨好像瘦了一點,一彎腰,脊梁骨像一串念珠。
待換洗的床單撂地上,蒲妙海取過幹淨的那一床展開,祖荷跑到對面揪住一角,說:“我幫忙。”
“哎哎哎——”蒲妙海叫住她,“幹什麽呢,你放下,我自己來。”
祖荷說:“就鋪一下床單,我又不會添亂。”
蒲妙海也堅持:“你放下,這是我的工作。”
“我怕你累。”
“我這有薪水的,怎麽會累。你幫我可沒有,嘿嘿。”
“好啦好啦,我不管你了!”祖荷扔下被角,盤腿坐回椅子上,把自己轉了一圈。
蒲妙海安心了,繼續忙活:“這是我分內的事,你不要跟我搶;不要讓我養成依賴你的習慣,懂不?”
祖荷停下椅子,往桌子挪近一點,撅了撅嘴道:“愛一下你都不給機會。”
蒲妙海咯咯笑不停,不時走動檢視和收整被角:“我心領了,心領啦——”
蒲妙海抱走待清洗的床單前,鬥膽回頭問:“荷姐,這真不是尿啊?”
祖荷沖她飛了一個媚眼,笑道:“那是神仙水!”
唇膏蓋子開開關關許久,喻池放回原處,也決定暫時放下回憶。
他暗暗發誓,以後若是有機會做游戲,一定要以玩家為導向,不做這種坑害玩家權益的勾當。
趁身邊沒人,喻池打開一個本地生活網的二手交易板塊,這裏交易的東西小到衣物玩具,大到房子車子。
他點開二手房的分類,找到荷頌嘉園相關帖子,樓盤緊鄰重點高中,筍得比較厲害,但可惜的是,城市總體房價不高,跟他家同面積的二手房還沒達百萬;關掉頁面,清理浏覽器歷史記錄,喻池又想到車禍賠償那張銀行卡……
幹脆關機,他從書架找出翻爛的《哈利波特》,從第一部 開始,進行一年一度的重讀。書簽還夾在去年的位置,哈利在聖誕節早上收到隐形衣,然後晚上偷摸去找厄裏斯魔鏡。
如果他也能站到鏡子前,看到的應該是祖荷吧。
也可能是百萬賠償金,喻池悲摧地抽了抽嘴角。
英文忽然變成扭曲的蝌蚪,喻池幹脆合上書,出去吃飯。
今年雪災,喻池所在城市受災不嚴重,但也罕見地凍天凍地。春節前除了跑市場采購,還跑了律師事務所。
律師讓喻池寬心,他只是行使了消費者的正當權益。這些話像說雪災終究過去,卻沒有一個切确的時間點,無疑天氣才是大法官。
雪災聽着春節的腳步離開,春節假期過去,各個事業單位恢複辦理業務,法院依法駁回一達游戲有限公司的訴訟請求,指出喻池等人發表的言論系對産品質量、服務質量進行的批評、評論,沒有過激和侮辱性語言,其行為不構成名譽侵權。
喻池終于掙脫“律師函警告”的枷鎖,一身輕松回到學校。
他的校友網主頁訪問人數激增,空間也被人摸到,留言板誇贊和觀光的回複把祖荷的記錄沖到幾頁之後。
網友誇喻池牛啤,是榜樣,是自由之光。
沒幾天後,另一系列出乎衆人意料的滾雪球事件,更是将喻池送上神壇。
BingoFun作為“奇幻桃源”的發行商,從BingoFun的游戲門戶網下架“一達游戲”的所有游戲,并發出聲明:因“一達游戲”對用戶态度惡劣,BingoFun已停止與其的所有合作。
其他家門戶網站也見風使舵,跟上業內大牛BingoFun步伐,紛紛下架奇幻桃源。
一達游戲可謂得不償失,損失慘重!
這直接導致校友網和空間人氣暴漲,喻池征得祖荷和言洲同意,把兩人也圈出來:最先發現端倪的是我們的充值女王@祖荷,如果沒有她,我們很難注意到這個充值陷阱;如果沒有好友@言洲的傾力幫助,單靠我個人能力也不可能破解;今天的戰績屬于他們兩位,也同屬于所有不甘被愚弄的自由玩家。
喻池的謙謹把熱度推向另一波高峰,祖荷和言洲主頁熱度也嗖嗖上漲。祖荷人在國外,切斷網絡,熱度只是虛拟數據,影響不了現實;言洲樂于交際,借機拓展社交;只有喻池苦不堪言,竟有同城的網友跑到學校來蹲點,幸好他校友網裏用菠蘿抱枕的頭像,網友不容易發現廬山真面目。
喻池隐居幾天,“朝聖”熱度才漸漸散去,但依然有媒體想采訪他。翻完GuestY賬號的私信,喻池挑了《極客時間》接受電話采訪,好巧不巧就是他投稿時綁定的編輯。
喻池聊完最初想法、事件發展各個階段的感受,采訪也将近尾聲,編輯讓他總結一下感想,喻池頓了一頓,沉穩地說:
“我突然想起來一個事,發帖子之前,我先把稿子發給貴刊被拒稿,本來這份功勞有貴刊的一半,現在可惜了。”
“……”那邊尴尬卡了半晌……
《極客時間》曾是喻池的啓蒙讀物,讀者長大了,《極客時間》的極客精神卻萎縮,變成懦弱鼠輩的代名詞,如今喻池要跨過它,繼續往前走,往高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