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喻池把這位Vick丢進“我的好友”默認分組,這裏是網友陣營,現實中沒有聯系的。
懶得備注來源,化成灰他都能認出這是祖荷的前任。
Vick應該是許知廉,但他也不敢100%确定,畢竟祖荷沒告訴過他一共談了幾次。
網友而已,喻池管住自己好奇心,沒再多問。
Vick:“哈喽,我是祖荷的朋友,聽說你打游戲很厲害,想跟你切磋切磋。”
開場白略為生硬,但好歹打破微妙的尴尬。
“打什麽游戲?”
Vick口氣很大:“什麽都可以。”
喻池選了一個主流的RTS(即時戰略)游戲,問他是否可以。
Vick說可以。
周六晚上屬于喻池和言洲的游戲之夜,今晚便多了一位神秘隊友。
一盤下來,這位新隊員引起言洲的注意,他向喻池打聽此人身份,喻池只說是祖荷的朋友,反問他覺得如何。
言洲評價道:“還可以,雖然遠比不上你,但技法沒有祖荷那麽菜。”
祖荷比起喜歡游戲,更喜歡一堆人一起打游戲熱熱鬧鬧的氛圍。
“你标準太高,她也沒那麽菜。”
鹹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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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ck發來消息:“還來嗎?”
“不了,準備睡覺。”
Vick:“哦,我這才中午。”
喻池沒什麽要回複,說午安也怪怪的,準備下線,那邊又來一條——
“明天還來嗎?”
周日晚上睡眠直接影響周一整天的效率,喻池通常只有單休,甚至無休。
“下周吧。”
Vick:“那下周見。”
看來并沒有心服口服,喻池揉了揉脖頸,笑了笑關機睡覺。
許知廉總也幹不過喻池,對方反應速度總是快一截,無形拉開操作流暢度,堪比外挂。
當然,如果真是外挂,他能避過這種大型游戲公司的嗅探,側面也印證專業技能拔尖。
總之,對面無論是真人還是外挂,喻池都穩勝于他,據他肉眼估計APM媲美職業選手——并不是祖荷特意給感情分。
好吧,游戲方面技不如人,許知廉又暗暗在其他方面較勁。
喻池在校友網的實名主頁他早已踏爛,空間開通時間更早,許知廉得以管中窺豹,橫向對比他們在高中時代的水平。
日志轉載了《極客世界》的文章,都出自同一個作者GuestY,應該是把自己發表過的文章轉過來了。有些人留言請教或探讨技術問題,喻池和對方版聊翻頁,有一個人起頭振振有詞到後來心服口服說“謝謝大神”。
喻池的空間熱鬧得像一個技術論壇,祖荷的“口水話”便顯得清奇脫俗——
“同桌好厲害啊(雖然我看不太懂)!”
喻池回“大兵抽煙”的表情。
“喻池喻池,又來看你了,嘿嘿。”
“這大半夜的快睡覺。”
“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到教室給你。”
……
時隔兩年,這些對話看來難免幼稚青澀,但全然沒有肉麻矯情成分,乍一看像普通朋友交談平平無奇,細看喻池回複了祖荷的每一條留言,沒有一條落下;就算她只留一個“踩”,下面也會一個句號跟着,或者她“踩”多少下,他就吐多少個“泡泡”。她發瘋,他就默默陪玩,這是其他人沒有的待遇。
許知廉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有水平又深得祖荷欣賞的男生,他又開始好奇長相……
喻池這邊顯然沒有照片這種東西,相冊只有幾張日志附圖。
許知廉便從祖荷相冊找,有一個加密相冊進不去,公開相冊太多合照,他從眼花缭亂的各式面孔中逐一排除,最後鎖定在一張兩個男生的合照。
下面一個陌生ID“鹹粥”留言“咦我竟然有這張照片”,祖荷回“不用謝”。
兩個男生坐靠窗座位,像是被祖荷一叫,同時茫然擡頭,沒什麽笑容;正是如此,證件照般的面容更能檢驗骨相和皮相的優劣。
許知廉幾乎第一眼斷定,更好看的那個男生就是喻池。
本來時隔三年,舊照片多少會有點土氣,但喻池穿一件灰色兜帽衫,短發利落,眉清目秀,連胡須也沒有,竟然成就一種永不過時的經典。他覺得自己已經算好看得拔尖那一類,在喻池面前竟淪為低配質感。而且喻池、他自己、還有竟敢綠了祖荷那一位,三人長相雖各有千秋,但氣質出奇統一,都是帶點傳統的“女性氣質”,白淨,斯文,溫柔,對其他女生不會造成壓迫感。
一個月隔網相處下來,喻池的技法、談吐和自律無一不給他留下深刻印象,如果他是祖荷,不喜歡上他才怪。
祖荷說得沒錯,她的确眼光好,“男朋友都挑最好的”。
許知廉心情越來越複雜。
祖荷漸漸發覺許知廉異常,不再像食堂那次一樣跟她鬥嘴,以往周末活動他總是最積極那個,後來越來越懶,連九月盛大的校友返校節都沒挑起他多少興趣,大二學生過得像大四老油條。
“你到底在忙個什麽呢?”祖荷暫時蓋上單反鏡頭蓋,問姍姍來遲的許知廉,“神神秘秘的。”
甚至有點鬼鬼祟祟。
許知廉大言不慚:“打游戲。”
“什麽游戲把你迷得七葷八素的,我竟然不知道,我看比較像網戀。”
隊伍前頭的登山達人回頭問“你倆天天見面還網戀啊”,外人看來他倆不是複合也差不多了,就沒見過分手還能做朋友的人。
許知廉給那邊一個眼神,說話人便識趣笑笑收口了。
許知廉問:“你不好奇我跟誰玩?”
祖荷表情說是疑惑,更像在說“關我屁事”。
許知廉自問自答:“你初戀。”
“……”
她腳步一頓,許知廉也慢下來。
那天把喻池聯系方式給他之後就沒關注後續,祖荷只是媒介,又不是他倆的“媒婆”整天催進度。
“還真找他PK啊,我還以為那天你只是說說而已,”祖荷說,“怎麽樣,心服口服了嗎?”
許知廉說:“你真是對他有信心,為什麽不可能是我碾壓他了呢。”
“可能嗎?”祖荷笑了聲,“那樣你早就來跟我炫耀了。”
“……”許知廉不得不承認,祖荷看人眼光挺老道。
秋色盎然,紅楓奪目,祖荷像忘記談話,端起相機好一陣沉浸。
他等祖荷又拍了一會後,才說:“我終于知道你為什麽給他留一片地方了,說實話,我也挺欣賞他。”
談話走向開始深刻,祖荷極有預見性地先蓋上鏡頭蓋。
“才一個月你就愛上他了嗎?”
許知廉不理會她的揶揄,剛好矮她一個臺階,平視着她:“你也給我留一片小小的地方,我不會嚣張地侵占其他地方的,好不好?”
那個“好不好”像一只蝴蝶伏蕊,落在心上,花瓣也忍不住輕顫。
祖荷得承認,這一刻,她心動了,像出糗那一次全場人都在笑,唯獨他平靜分擔她的尴尬。
“我呢,以後還是會跟他保持緊密的經濟聯系,指望他幫我掙錢。如果以後他的公司上市,我作為股東之一,我倆的名字會出現在每一份公開文件和公告上,到時候你看喻池的名字就是,‘哎呀我的媽呀,這竟然是Alexis的初戀’,每天生活在刺激之中,你開心嗎?”祖荷不鹹不淡地說,“‘我們觀念上不合适’,這話可是你說的吧?”
祖荷點醒了他,情敵幫他們掙錢,多麽刺激的一件事,他以前怎麽沒想到這個層面?
“我也可以跟投,以後我的名字就跟在你的後面,他看了也會感慨,”許知廉又模仿她的腔調,“‘哎呀我的媽呀,這竟然是祖荷的現男友’,我挺開心。”
可惜祖荷占上風,她的俏皮話到了他這邊竟顯得有點滑稽。
曾經的裂痕成就此刻的盔甲,祖荷冷笑道:“你看,你曾經是第一任,但你不稀罕,現在只能當第三任了,是不是得不償失呢?我建議你也先談一個兩個,免得心理不平衡。”
“第一和第三都是我,失而複得,我知足了。”
“我覺得你可能沒說錯,要是沒有太平洋,恐怕我們早在一起了,”祖荷說,“明年夏天我會回國,說不定到時候頭上長草的是你哦。”
“離夏天還很遠,我們還有半個秋天、冬天和春天,時間還很多,”許知廉說,“明年我可以和你一塊回去,順便見網友啊。”
他撿起她的手,像以往很多次那樣放到唇邊吻了吻。
祖荷被他撿了話語漏洞,又氣又樂,拿手背輕輕打一下他臉頰。
許知廉将她整只手展開,手掌包住他的臉,說:“你打吧。”
祖荷沒打,抽回手笑罵道:“幼稚鬼,現在換我甩你,第三任你也別想了,醒醒。”
許知廉從笑容讀出縱容,追上她道:“那我繼續申請當第四任,第五六七八任……”
人很難戒掉習慣,除非轉移出新的習慣。
Vick連續兩周不上線,喻池開始有一點點不習慣,撇開“祖荷的前前任”這層關系,他确實是個話能投機的網友。
周六晚八點,祖荷上線,喻池問她“你朋友怎麽不來打游戲了”。
Ai。:“我是Vick,在陪她處理一些事,暫時玩不了。”
喻池設想過其他回複,比如祖荷打趣“你倆竟然這麽熟了”,全然沒料到是這樣的事實。
他心裏還是有點不好受,只是一次又一次,沖擊力減弱,他也麻木了。
但祖荷沒頭沒尾地“出事”,喻池還是有些牽挂。
“她怎麽了?”
Ai。:“她阿姨病了,挺不樂觀,這段時間都在跑醫院。”
喻池對着又是一陣發呆,一股淡淡的無力感再次攫住他,他長長吐出一口氣。
“保重。”
“照顧好她。”
「Ai。」也回複了兩條——
“應該的。”
“要出門先下了,再見。”
喻池關閉窗口,下意識摸到煙盒,在指尖轉一圈,再搖一搖,猜測裏面還剩三支。
打開一看,如果如此。他像贏得一場小小的賭局,笑了下,輕輕把盒子丢回桌面。
喻池轉頭到隐身小號Clock戳“雲朵我的沐浴球”。這人升入高三,工作日果然沒蹤影,周六晚上才上線,喻池和言洲把游戲之夜定在周六而非周五,有部分是因為他。
“雲朵我的沐浴球”即便只能發文字,也斂不住那股猴子般的頑皮勁,活脫脫一個男版祖荷——
“17哥哥~我來咧,想死你啦!!”
進入2010年後,大三下學期又迎來人生岔路口,繼續深造或直接求職,學生不得不最後做出決定。
喻池的成績與成就保研不成問題,申請國外學校也大有前景,甚至有矽谷那邊的游戲公司來電問他就業意向。
蔣良平支持他繼續深造,學歷就是一個人的傍身之物,尤其像喻池這樣的人——當然後面一句他沒明說,喻池從他的中庸話風讀出來的。
喻莉華在他高考後幾乎沒再給過什麽指導,那次把銀行卡交給他,更像交出一份責任:以後他的人生自己負責,是頂峰是低谷,她幫不上了。
喻池經過近兩年多的摸爬滾打,象牙塔對他已經不再是憧憬,而變成圍籬,給他劈出一方練武場,也同時畫地為牢,他該出去闖蕩了。
言洲早已厭透自己的專業,當然不願繼續讀研,雄心壯志更不在跨考上。可惜家裏人并不像喻池家開明,耳提面命他回家考公,言洲煩不勝煩,除夕夜跑出來就沒再回家。
此時《我的魚塘》經過一年的井噴期,漸漸顯出頹勢,1717游戲僅剩1717一個項目表面在盈利,背後青黃不接,資金危機初顯。
到了年中,BingoFun再度向他們抛出橄榄枝,意向收購1717游戲,使其成為其互娛部門底下一個相對獨立的工作室。
BingoFun發展至第12個年頭,幾乎壟斷國內SNS市場,1717尚處于雛鳥期,收購舉動像大魚吃小魚,叢林規則而已。
喻池、言洲和甄能君三人線下碰面,和祖荷遠程開視頻會議,共商對策。
沒想到甄能君第一個退出,想套現離場。
“我想出國讀研,雅思考完,已經在準備申請資料了,”甄能君咬咬嘴唇說,“所以……我需要這筆錢。”
工作室發展至今連個正式辦公室也沒有,這次開會還是臨時借用一間小教室。甄能君當初入股是以小博大,如今無疑盆滿缽滿。
別說祖荷,就連喻池和言洲也是第一次聽說她的計劃,莫名有種過河拆橋的憋屈。
喬布斯從可口可樂挖高管時勸誘“你想跟我一起改變世界,還是賣一輩子糖水”,喻池即使有這般傲氣,此時的甄能君無疑覺得糖水最解渴。
“留學什麽時候不能去,你想要繼續跟我們騰飛嗎?”言洲不知讀懂喻池心思還是所見略同,直白問出來。
甄能君攢了一股勁,此時不說以後更加沒有勇氣。
“高三那個暑假我就想過留學,是受祖荷的影響——”
屏幕上的祖荷訝然張了張嘴,指指自己,無聲說:我?
喻池自嘲道:“你們兩個真的喜歡一聲不吭幹大事。”
祖荷當年也是一聲不響搞定留學,甄能君比她內向一百倍,保密工作更加臻于完美。
祖荷努了努嘴,沒有出聲抗議。
“嗯,”甄能君輕輕颔首,“那時候只是一個窮人的幻想,我還欠着錢,連學費都沒着落。後來跟着你們做事,希望好像越來越大,一直到現在——
“國外的月亮圓不圓,我得自己親眼看一看才懂,還是要謝謝你們,給了我做夢的成本……也,對不起……”
她深深垂下頭,發自內心的愧疚。
“你們跟我不一樣,你們一直有家庭做後盾,我什麽也沒有,什麽都得靠自己。看到哪怕一線擺脫平庸的可能性,我都得好好抓住它。”
喻池又想起蔣良平的“學歷論”,對甄能君也同樣适用,寬泛地說,對于一切無産者都适用。
他點點頭,說理解。
祖荷跟甄能君說了會鼓勵的話,喻池沒聽進去,等兩人聊完,乍然問祖荷:“你呢?”
開頭的一嘆昭示談話走向,祖荷暫不表态,給他分析利弊。利便是獲得一大筆現金,盡早進行二次創業或其他;弊端也很突出,按BingoFun注資比例,BingoFun穩坐大股東地位,跟甄能君是否退出沒有太大關系,控制權和話語權都在大股東手裏;此時不放手,之後工作室估值下降成了燙手山芋,再脫手就不容易了。
“燙手山芋”的形容“燙傷”了喻池,“1717”是他的第一個寶貝,怎麽會淪落到此呢?
成也資本,敗也資本。
祖荷半是安慰道:“當然啊,如果半年或者一年後估值上漲,我們還是賺了。”
喻池有種矛盾心理,剛創辦“1717”時,希望它能掙錢,如今能掙錢了,卻不希望變成案板上的豬崽待價而沽。
他還堅持剛才問題,要祖荷一個選擇。
甄能君只是一個長工,祖荷才是純資本,她套現離場才最不意外。資本的本質是逐利,喻池他們已經給她豐厚回報。
沒想到她卻給出一個意外也保守的答案:“我再跟一段時間吧。”
喻池不知道裏中有多少感情因素,在甄能君離開時,這樣無法更改局面的答案也是一種安慰。
原本約定一個小時的會議已超時,後面預訂小教室的學生已經來敲門提醒;喻池本該問一下她畢業打算,生日時說妙姨身體有所好轉,現在有沒有痊愈。
祖荷那邊也有一道男聲提醒她準備出發,雙方只能匆匆收線。
那之後不出半年,1717的命運印證祖荷的猜想。
在BingoFun這頭專業巨頭眼裏,喻池他們就是只有熱情毫無章法的草莽毛孩,1717完成企業化轉變後,三個小股東漸漸失去話語權和控制權,只能套現慘淡離場。
不過稍能安慰人的是,智能機市場逐漸擴張,Android名聲響于Symbian,頁游式微,喻池也不再看好1717,開始琢磨到手游.行業拓荒。
再者,喻池當初相當于自斷一腿,以“一條腿的錢”創業,現在無疑變成了蜈蚣。
大學僅剩下最後一個學期,喻池完成畢業設計和答辯,讨伐“奇幻桃源”,爆款小游戲開發者和頁游公司創始人的身份讓他名聲大噪,名副其實摘落優秀畢業生的頭銜。
畢業在即,喻池這四年過得一直不怎麽像學生,因此提不上傷感與否,再者高考後的經驗教會他,同窗情誼只是階段性的,不想聯系的人從此天各一方,比如傅畢凱之類,想聯系的人咫尺天涯,比如祖荷。
祖荷到紐約繼續讀研,只說應該暫時不會回國。喻池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甚至稱不上失望,一年又一年,他已經越來越習慣當一個沉默的遠方朋友。願望埋得久了,他也忘記挖坑的坐标。
在校最後幾天的中午,喻池忽然接到祖荷的電話,以前她通常逢年過節才會直接打他手機。
“喻池……”
“怎麽了?”
祖荷語速有點懶散困頓:“我看見你不在線,只好打電話,你在忙嗎?”
“現在就打包行李,沒什麽好忙的了,”喻池破天荒把狀态從隐身改成在線,祖荷那邊移動在線,“我上線了,要換視頻嗎?”
祖荷虛弱笑了聲:“不要了。”
祖荷留在他印象中一直是正面活潑的形象,即便多年沒見,他還是感覺出一點異常。
她說:“之前你說要南下創業是嗎?”
“嗯。”
喻池只能一邊應着,一邊等待她可以吐露心事的契機。
“加油啊,抱歉這次家裏有點麻煩,可能幫不上你的忙了。”
“有什麽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嗎?”
祖荷沒有嘲笑他的不自量力,笑聲比剛才有力一點:“有啊。”
喻池認真道:“你說,我聽着。”
“你抱抱我呀。”
喻池握着電話,滑動筆記本觸摸板發出一個擁抱的系統表情。
她又笑了,說:“看到了。”
喻池後知後覺單手打字:“他會吃醋嗎?”
經過電流加工的聲音在耳邊說:“什麽他,沒有他了。他遲早要回英國,又分了……”
喻池也許猜對症狀的由頭,一股難言的沖動在心裏橫沖直撞,他好像找到了埋藏願望的地方。
“我過去陪你好嗎,我去美國。”
“不要!”她口吻很堅決,旋即覺得可能過火,又緩下來幾乎哀求一般,“你不用過來啦……我不一定在這邊……再說,你還有事要做,也不能陪我多久。誰都沒法陪誰走到最後,每個人都是孤孤單單地來,清清爽爽地走……”
發散的話題再沒讓他感覺到異常,喻池便愧對這将近六年的情誼。
大中午宿舍裏還有學弟,喻池走出到院子的樹蔭下。
“祖荷,我給你唱歌吧。”
那邊又笑了一下:“好噢。”
喻池又唱起那首《漫長假期》,平常不太唱歌,這是唯一練習過、拿得出手的一首。
當唱到那句“我們各自經歷一個漫長假期,再次相見時會不會有好天氣”時,那邊嗚咽起來,喻池不敢停下來,不敢說不要哭,怕惹出更多的眼淚,只能繼續一個人在角落輕輕哼唱。
待一曲歌畢,再也沒有旋律可以掩飾他的無奈和她的悲傷,祖荷不可控制抽泣起來。
“她走了,喻池,她走了……”
蒲妙海在祖荷21歲的夏天永遠離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