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就抱抱而已嗎?”
言洲舉着手機錄視頻,聲音冷不丁掰開這個短暫的擁抱。
喻池像醉了酒,雙耳赤紅,短暫看進她的眼睛,那裏面的潮濕也許在回應他的癡盼。
“回來了。”
祖荷皺着鼻子嘻嘻笑:“你好像變了一點。”
他還想細問,到底哪裏變了,但她的時間顯然不只屬于他。
祖荷和在場女生一一擁抱,名字一個也沒記岔,抱甄能君時還蹭了一下她鼻尖。
她叫道:“米糕阿能!”
甄能君仍在驚喜中,組織不出詞彙,便順着她的話答:“想吃了嗎?有空來我家,我給你做。”
祖荷又埋一下她肩窩,撒嬌道:“好呀!愛你!”
言洲的鏡頭跟上來,吃醋一般哎喲哎喲好一長串。祖荷比甄能君還高上七八公分,不知怎地在甄能君面前還有點小鳥依然的感覺,氣氛十分融洽。
輪到和男生打招呼,傅畢凱第一個“不給面子”。
“我就不抱你了,”他搓着單邊臉頰嘀咕,“免得……”
賓斌笑着捏他雙肩:“主任還牙疼啊。”
多年過去,恩仇未泯,尴尬依舊。
傅畢凱咕哝:“智齒都歪了,能不疼嗎。”
Advertisement
祖荷占據上位而豁達着,笑道:“要不給你對稱一下?”
傅畢凱淡淡剜她一眼,視之為豺狼猛獸般。
言洲噗嗤笑出,松開祖荷的登機箱,作勢要接她下一個擁抱。
“我也要抱抱,不能專寵一個啊。”
祖荷真抱過來,言洲疏離有禮,肩頭稍微一碰,胸膛沒觸及;兩人的擁抱淡化前頭那一個的突兀,和喻池的不自在。
祖荷填了喻池身旁空位,像重新變成他的同桌。但若從同桌視角打量她,便顯得過于明目張膽,而且她一直跟其他人大聲說話,喻池只偶爾搭上一兩句。
言洲張羅服務要給她添菜,祖荷說沒胃口,喻池問有沒有草莓汁,她笑出久違的十顆白牙。
祖荷的出現讓聚會開頭一幕複現,各人簡單交換近況,聊及同窗回憶,被“僞造簽名”忽悠過的門衛竟然還沒換人,她們是雯姐當班主任的第一屆學生,也是閉門弟子,雯姐女兒也上高中了,誰誰将成為班級第一個步入婚門的人。
照以往慣例,吃飯過後接着KTV,一桌人像一鍋飯分裝進小碗,走路都是一撥一撥的。
言洲繼續推着祖荷的登機箱打中鋒,身旁跟着較為熟識的三人。
賓斌拿傅畢凱開涮,樂道:“主任,班花回來了,你們還同行,這不機會來了。”
傅畢凱醒酒甩蚊子般搖了搖腦袋:“現在的班花不再是當年的班花,當年多清純啊,現在……”
“刺你眼了?”甄能君冷不丁的一刺。
傅畢凱也是愣住,同窗一年,他基本沒與之有過對話,這位複讀生極其邊緣化,從未發表任何真知灼見,給人印象屬于“意見不重要”的中庸人群。
現在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看來留學背景加創業公司核心隊員的角色給予她不同尋常的底氣,竟然嗆起他來。
賓斌又支起和事佬的角色,說:“現在也活潑可愛妩媚動人啊,主任你喝高眼光不行了吧。”
言洲也附和:“就是,瞎。”
祖荷一下子多了三個擁趸,傅畢凱對其感情越發複雜,怨氣之上多了點嫌棄。
“人家閱人無數,哪能看得上我這一路人?”
男人點評女人感情豐富時,哪怕自貶在後,話裏真正想凸顯的總是蕩.婦羞辱的語境。
“人家眼裏只有男主角,當然看不見路人。”
甄能君對祖荷感情也複雜,單獨兩個人時,祖荷是她想要成為的人,人生追求的頂峰值,暗暗較勁的同時,也忍不住喜歡和羨慕,甚至有一絲絲嫉妒;一旦祖荷被他人貶損挑剔,這一絲嫉妒便縮回去,取而代之是維護的勇氣;大概類似于一種追同性明星的心理。
傅畢凱:“……”
言洲抿嘴憋笑,登機箱在手中轉了一圈,把話題岔到工作上,這會誰也吵不起來了。
話題主角自然成為斷後的一對,小尾巴跟壁虎斷尾似的,跟大部隊越來越遠。
“什麽時候打算回國的?”喻池側頭問,在飯店時祖荷已經跟大家說過回國發展,不僅是出差。
“就上次給你打電話前不久。”
喻池淡淡看向前方,悶悶地說:“上次打電話好像沒聽你提過。”
“我暗示過了呀!”
“……”
祖荷忽地轉身,倒退着堵住他的視線:“驚喜嗎?”
熟悉的交談姿勢勾起心跳,看來她并未被成熟的衣着束縛,還保留熱忱的天真。
幸好她依然穿平底鞋,喻池可以不必那麽擔心她摔倒,但還是留意着小石子或是拐彎盲道。
他爽朗而笑:“一個人回來?”
祖荷叉腰瞄一眼自己肚子,說:“我也不像還能藏一個啊,難道你不是?”
喻池說:“我更加不可能。”
“喻老師和蔣老師——啊,不對,現在是喻校長了——她們還好嗎?”
有祖逸風在,喻莉華的消息從未斷過,只是兩位中年靓姐似乎很少交流孩子情況,祖荷鮮少能側面得到喻池動态。
“都挺好,”喻池說,“小心被她聽見,又該說你官僚了。
她又負着手走兩步,這個姿勢可以舒展肩胛,非常舒服。她還保留着一些小習慣,不至于變成全然陌生的成年人。
“哈哈,我媽媽也說,只能開玩笑時候叫她喻校長,”祖荷回到他身旁,“我姐姐去年就回來了。”
喻池若有所思點點頭,望向前方,大部隊停在路邊等出租車,周六晚上不太容易。
“她也做風投,現在在物色合适的項目,互聯網這塊——”
看似接續前話題的一句閑談,成功拉回喻池的視線。
祖荷了然回視他的目光:“聽說你在等第一輪,有興趣接觸一下嗎?”
她俨然掮客的中立态度,把喻池從回憶打回現實,冷靜之下,這的确一個鼓舞人心的機會,可一旦有了業務牽連,暧昧極可能升級為矛盾。
喻池說:“可以安排?”
祖荷稍微一點頭:“她可是我姐姐。”
言洲幾個男生和女生間有一段距離,處于下風口。待喻池路過,言洲默契遞出一根煙,這是邀請加入集團的信號。
喻池習慣性接過銜上,伸手向言洲要打火機。
祖荷含笑交替望着他和打火機,悠然揶揄:“你也抽煙了。”
賓斌虎裏虎氣道:“男人哪能不抽煙。”
“慢慢抽,我跟阿能聊會。”
祖荷不着痕跡蹭了一下鼻尖,看不出喜怒地離開烏煙瘴氣的男性集團。
“……”
這一剎那,喻池似乎明白她前頭所說的“變化”,打火機舉到半路又垂下,煙也夾開,朝着她的背影無奈一笑。
傅畢凱明顯一哂,煙霧也亂了。
“要開始戒煙了。”
言洲皺眉一股勁把最後一小截吸完,往垃圾桶上掐了。
“有道理,向池哥看齊。”
一個兩個給他戴高帽,喻池騎虎難下;那根“半污染”的煙抽也不是,還回去更不是,他像高考那年第一次接到煙,随意捏在手中。
其實他煙瘾也不大,偶爾工作煩悶又沒法運動時,才會抽上一兩根。有時思路來了,剛點燃的也能立即掐掉,在鍵盤上好一頓忙活。
他笑道:“行吧,争取比對手多活幾年。”
言洲說:“對,熬死他們。”
賓斌笑着附和:“到時候天下都是你們的了。”
KTV一直持續到兩點打烊,大部分人都疲了,打道回府;祖荷時差還沒倒過來,毫無困意,喻池在常住的酒店開了一個套間,和言洲、甄能君四人繼續下半場。
沒多久言洲和甄能君也倒了,各自回房,小廳只剩下祖荷和喻池。
“真沒想到你竟然也一直住酒店。”
祖荷盤腿坐歪在雙人沙發一角,懷中抱着一只抱枕。
喻池稍側身坐單人沙發,視線自然落在她身上。
“一個人住哪裏不是酒店。”
剛才兩個女生坐雙人沙發,兩個男生坐兩翼單人沙發,這下小廳只剩兩人,這樣隔着略顯疏遠。
祖荷示意沙發另一頭,讓他坐過來。喻池從小茶幾旁斜插過去,她的目光一直黏着他的小腿。
“你換‘新腿’了。”
喻池給她一個“你才發現”的眼神,祖荷笑着主動挪近,說:“在飯店時候就發現了。”
這根假肢對他已經舊了,于她還是新品,她已經不知道這是他更換的第幾根。
剛才倒退的時候她也在觀察他的步态,穩健協調,若不注意看下肢,沒人會将他和殘疾聯系到一起。
她指一下他的膝關節:“以前這裏好像有個鎖。”
喻池喜歡她提以前,沒忘卻的回憶像一股繩将他們擰緊。
“嗯,現在不用手動鎖,自動的了。”不僅如此,他的踝關節也可以活動。
她感慨道:“科技進步啊!”
畢竟七年過去了。
喻池望她一眼,話盤桓心裏,沒說出口;祖荷撞上他的目光,似乎懂了,也只是笑笑。
七年時光橫亘在他們之間,暴露彼此身上一些陌生的部分,消弭那份陳舊的熟悉感。
氣氛剎那有點怪異,有點疏離。
“我都換了好幾條了,”喻池說,“一直在向舒那裏。”
祖荷對這個名字反應了好一會,那份疏離感更濃重了。
喻池補充:“他也在這邊。”
“噢,我姐姐的朋友——”祖荷一副“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但還需要整理一會”的愣神,“穿了大半天難不難受,要不脫下來?”
喻池下意識按了按接受腔上口,确實不太好受,若讓他當着她的面脫下,那跟脫褲子差不多。
“沒事,習慣了。”
祖荷又皺着鼻子咕哝:“我又不是沒看過。”
這下換成喻池愣神,試圖堪破話中邏輯,但語調的暧昧早已蒙住他的邏輯思維。喻池別開眼,問她明天想去哪裏逛。
祖荷松開這份陳年好奇,開始展望新城市的生活。
不知道久未相見過于激動,還是閑談本身就沒有任何邏輯,兩人一會敘舊,一會展望,特意放低的聲音像密謀,大半夜把過去七年能記起的大瞬間反刍一遍:原來跟對方在線上聊某事時,現實中正在發生某某事。
唯一理智的時刻,大概都明顯避過祖荷戀愛那時。
天露魚肚白,祖荷趕他去休息,晚些時候約司裕旗一塊吃飯。
“對了,喻池——”
祖荷今晚第一次直喚其名,喻池回頭走近沙發,一部分神經莫名恢複理智的警覺。
“話先說前頭噢,如果和我姐談成了,我要這個——”
她伸出後知後覺捶揉發酸雙腿的手,朝他張開五指。
“5%?”
給牽線人好處是潛規則,喻池無任何異議,但這一層利益關系會無形侵蝕剛剛重建的友情,甚至是萌芽的暧昧。祖荷跟言洲不同,言洲和他相互依存,正如老黃牛和犁田耙的關系,而資本的本質是逐利,祖荷便是那指使他們幹活的地主。
喻池五味雜陳,一方面為可能的注資心懷希望,一方面為這段新關系隐憂。
祖荷收回手,毫不含糊應聲:“幹股。”
回憶的溫馨陡然扭轉成談判的理智。
“應該的,”喻池說,“不過我要跟他們商量一下。”
祖荷笑着說:“必須的。”
極鋒互動現在股東只有四人,喻池占壓倒性的大頭,言洲次之,費螢螢和甄能君的合起來也才5%。
當天中午,喻池在天琴座召喚三人,及時溝通,言洲第一個表态“我沒意見”。
甄能君神色複雜,冷然有之,甚至有股淡淡怨氣。
當初她加入極鋒互動,也僅是得到2%的股權而已。如果合作成功,祖荷憑借天生擁有的人脈遍輕松超過她,甄能君很難說沒有嫉妒。但也僅僅是嫉妒祖荷的命運,對于這個無辜可愛又待她不薄的人,她如何也樹不起敵意。
甄能君的內心掙紮也沒持續多久,追逐野心的路上能人輩出,她不可能碰見一個怄氣一個;知道一時半會無法超越祖荷這座大山,甄能君反倒半是妥協地釋懷了。
她冷靜地問:“這5%是均攤嗎?”
這話問得言洲也尴尬了,默認是均攤,但以祖荷和喻池的關系,喻池也不是沒有割肉啖君的爽快,冠上“定情信物”的名頭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們都同意5%的‘中介費’?”
喻池又雙手扶着會議桌沿,上身稍前傾,姿态稍顯壓迫,簡直将唐雯瑛在班會課的姿勢學了七八分。
不過,唐雯瑛身量不高,喻池應該更像喻莉華喻主任。可體育老師一般沒有講臺,這種相像到底從何而來呢?
甄能君瞎琢磨着,回憶讓面容緩和,竟浮現了微笑。
喻池目光轉向她,稍顯疑惑。
甄能君掩嘴輕笑:“對不起,但是你這個樣子……真的有點像喻主任。”
言洲一愣,也撲哧發笑:“他現在應該是喻校長。”
作為公司一把手,可不就相當于校長嗎。
費螢螢模糊聽懂,既然現場唯一的同胞展顏,氣氛不複凝重,她也跟着眉舒目展。
喻池輕笑搖頭,收回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随手玩着沒歸位的白板筆。
“還真被你說對了,她這個學期開始就是校長。”
甄能君輕呼“好厲害”。
言洲喜嘆一聲:“我們怎麽沒趕上這個好時候?”
“虎父……哎,不對,虎母……不對不對——”費螢螢幾乎咬舌頭。
言洲怪嗔道:“怎麽聽起來跟‘母老虎’似的?”
“是吧?”費螢螢苦惱道,“怎麽沒有一個母親版的‘虎父無犬子’呢?”
甄能君說:“有其母必有其子。”
費螢螢咂舌,道:“有點弱,沒有‘虎父’那句氣勢威武,為什麽呢?”
甄能君也回過味:“是有點……”
言洲和事道:“意會意會。”
給三人一打岔,氣氛越發緩和,喻池即将宣布的決定少了幾分糾結的滞澀。
“公司是大家的,這5%,當然是所有人均攤,也就是以公司的名義贈與祖荷。”
答案意外也不意外。
甄能君第一個舉手:“我同意。”
作出這個決定,她也暗自慶幸,從未讓無法磨滅的陰暗面影響自己的友情和事業。
費螢螢跟上:“永遠跟阿能站一起。”
言洲當然也無異議,摸着胡子一年長得比一年快的下巴,今早沒刮又已冒茬,整個人有種潦倒的松快。
“我還以為你要‘江山獻美人’……”
事已議畢,喻池把白板筆擱回白板底槽,自嘲道:“美人有中原江山,我這塞外一隅,怎麽敢獻醜。”
言洲爽朗大笑,笑着笑着,悲從心來。
上學時他不是不知祖荷家境優越,那會心思單純,不說視金錢如糞土,但從小衣食無憂,對掙錢渴望不大;加之祖荷為人爽快低調,他确實感覺跟她差距不大,即使她出國後,也是如此。
但職場重逢,她變成資本化身,強勢入局,他們為她打工。股權分散會帶來動蕩隐憂,但他們白手起家,又确實需要資本支持。前路光明也崎岖,說不定翻臉後連多年朋友都做不成。
言洲望向他,喻池一直刻板地擦着已經幹淨的白板。
他能察覺到這一點,喻池不會不明白,而且他和祖荷還多出一層戀人未滿的暧昧,處境更加敏感與危險。
只有甄能君一如既往認真道:“中原也不一定是敵人,也許可以成為友好邦國,攜手奮進。”
喻池終于放下白板擦,笑道:“還說我像老師,你才是甄老師。”
“我還真有過這樣的打算。”
甄能君回顧成長歷程,只有學習可以淡忘家務的辛苦,不止一次想過當老師,重回校園,幫助像她一樣的農村女孩,就像她的這些同學當初幫助她一樣。他們不僅是同學,更是對手、同伴和老師。
言洲順着她的話胡謅:“你當老師的話,我豈不是可以當一個財務,平時沒事看報紙,有事點點學雜費。啧,還挺惬意。”
費螢螢也起勁了,說:“那行吧,既然都進學校,其實我也可以教畫畫,小孩子也蠻有意思的——只比游戲差點意思。”
喻池點點頭,自顧自道:“看來我得更努力一點,讓你們不用考慮轉行。”
次日周天的早茶,屬于私人會面,祖荷只帶了喻池一人見司裕旗。席間不談正事,只泛泛論歷史、時政和行業動向,一直到工作日,司裕旗的“領旗資本”才和極鋒互動進行正式溝通。
“你那個同學,真的很有個性!”司裕旗晚上回到住處甩開鞋子和挎包,水來不及喝一口,就跟祖荷吐槽,“公司估值不容許投資人讨價還價,還不接受對賭條款。”
祖荷趴在沙發上玩喻池公司的新游戲,贏了一盤,喜滋滋道:“可是他們的游戲真的挺好玩呀!”
司裕旗拉開冰箱找喝的,裏面多了一盒沒拆封的果盤,便端出來擱到茶幾上。
這座城市的三月,氣溫在23°C徘徊,夏天已經在不遠處招手,冰過的果盤半點不顯寒涼。
祖荷利索爬起來,接過司裕旗拆開的簽子。
“高三時候,有另外一個男生激将他校運會跑5000米——嗯,他腿已經那樣了——他也沒接受對賭,最後還是跑贏了。不過我也不知道賭注是什麽,他沒告訴我。”
司裕旗對喻池情況有過大概印象,但第一次見面時還是稍意外:喻池竟然可以這麽完美而自如操控假肢,仿佛與之渾然一體,背後不知道付出多少汗水,甚至淚水和隐忍。
她有點理解祖荷為什麽一直給這位同學另眼相待。
“他還真是我在國內見到第一個不特意藏起來的人,”司裕旗說,“在國外也許不少,但是國內……就說這個一線城市吧,連個殘疾人車位都罕見。”
“高三校運會後他好像就看淡了,”祖荷回想着說,“他當年成績好,人緣不錯,父母又是老師,連帶全校老師都是他的盟友,加上重點高中學生整體素質高,不會特意為難他;他有能力,有平臺,要是還一蹶不振,那真是無可救藥了。”
司裕旗不意外祖荷的洞見,過去三年,祖荷在投資上遠見與決斷力經常令她自嘆弗如,不然也不會短期就補了祖逸風的漏洞,還讓資産成倍疊加。
她只是好奇,祖荷對這位初戀的評價過于理智,更像普通的創投關系,但如若對方死皮賴臉糾纏,拖祖荷下水,甚至牽連于她……
“但是他作為創業公司的CEO,未免太過強勢,可能會錯失不少融資機會。”
“創投雙方也可以互相成就,就像兩個人搭夥過日子,合則白頭偕老,不合分道揚镳,”祖荷輕松地說,絲毫沒有竭力撮合的“媒介”感,“姐姐,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試過他的假肢,偷偷地……”
祖荷左手握拳,慢騰騰倒插進一個隐形的接受腔裏。
“……”
祖荷嘻嘻笑:“他不知道……”
司裕旗一臉被藍莓堵住喉管表情,也許前頭判斷出錯,妹妹這笑臉,初戀的雙箭頭顯然還沒消失,職場混入感情,她的決斷要更加謹慎才是……
“明天他要去配一條新假肢,我也一起。”
司裕旗幾乎翻白眼,“為什麽特意告訴我”的無語。
“向舒你還記得嗎?”祖荷的空簽子像仙女棒小小轉了一圈,“向舒的工作室在這邊,他的假肢一直在向舒那裏配。”
司裕旗垂眸叉掉最後一顆明明不喜歡的草莓,說:“你一直住酒店,不找個長期的房子?”
祖荷盯着那顆草莓好一會,努了努嘴,說:“我一個人,住哪裏跟酒店沒差別。喻池也一個人住酒店啊。”
祖荷這個癖好從蒲妙海走之後開始。
司裕旗幫忙料理後事,陪了祖荷一段時間,起初半個月甚是艱難,祖荷經常像個斷奶的孩子哭泣,誰也哄不住:她、祖逸風和許知廉都不行。後面沒多久似乎平靜了,也許開始漸漸放下,但奇奇怪怪的舉動跑出來。
她如果不住她家或者男朋友家——更換速度太快,司裕旗也不知道有些是不是男朋友——就跑去住酒店,行李只有一個箱子。
祖荷的經濟狀況支持她的癖好綽綽有餘,司裕旗只是擔心,這種不同常規的喜好後面潛藏着未知的爆發點。
司裕旗收拾殘餘果盤,并不看她說:“你的房間被子要嫌熱,自己往櫃子上面找薄的。”
祖荷又癱回沙發,捧起手機低頭笑:“你放心,要是有姐夫了,我會自動隐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