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在外面等我。”

喻池這話說得,好像要去上的洗手間。

祖荷嘴巴努成包子褶口,試圖用目光降服他。

喻池撇開眼,無聲輕笑:“‘火腿腸’有什麽好看的。”

包子褶口裂開,笑聲漏出來。

祖荷說:“可我也沒見過這麽……大的‘火腿腸’。”

“別那麽……”色情,喻池差點脫口而出,剎住車不知道因為祖荷現在的身份,還是基本的隐私禮節,多年未見,他們需要重新構建屬于成年人的相處方式,“時間有點長,無聊你可以去外邊轉轉。”

“知道我無聊還不讓進去,”祖荷不再勉強他,坐到假肢取模間外邊的椅子,掏出手機捧着,“希望你的游戲可以有趣一點。”

關門前,門縫夾出祖荷低頭玩游戲的一幕,似曾相識的場景叫他關門的手一頓。七八年前,她就是這樣在病床邊的椅子玩游戲,等他醒來,只不過手中PSP變成手機。

游戲還在加載,祖荷乍然擡頭,旋即笑開。

“偷窺我幹什麽?再不關門我就進去哦。”

“一會見。”

假肢取模間設備較多,較為寬敞,像一家診所裏面的一間獨立檢查間。

喻池需要扶杆站立,短褲挽至髋部,暴露左腿殘肢,右腿和髋部纏裹保鮮膜,以防石膏污染。然後測量、标點、用石膏取模。整個過程狼狽、枯燥又漫長,他必須保持靜止,像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祖荷過來相當于陪了一個寂寞,哪怕喻池再三提醒,她依然執着前往。

執着的還不止她一個,祖荷玩着游戲,頂部忽然彈出司裕旗信息:“剛發現一款挺不錯的奶茶,現在在哪?給你們點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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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荷差點失分,先穩住局勢,闖過這一關才暫停,不疑有它發去具體地址。

約莫半小時後,司裕旗風風火火趕來,兩手空空。

祖荷後知後覺,收起手機抱臂揶揄道:“你這樣的‘外賣員’恐怕幹不了一天就得轉行哦。”

司裕旗淡然打量着周遭,靠牆玻璃壁櫃展示着各式假肢組件,最底下一列還擺着一系列仿真的假腳,着統一工作服的技師各自忙碌。

“我總得先看看一共要點多少杯,是不?萬一少了那可就尴尬了。”

取模間的門被拉開,穿着淺棕色工作服的向舒走出來,匆匆打量多出來的新面孔。

停步只在一瞬之間。

司裕旗擡起手,輕快嗨一聲。

“你們這裏今天有多少個人上班?”

“……”

祖荷捧着手機,卻忘記低頭,炯炯雙眼悄然望着二人,仿佛兩個服務員同時端菜,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桌的。

她怎麽也沒料到司裕旗第一句話會這樣問。

但也幸虧這樣一句話,向舒和她沒有相對無言。

向舒專業性地回答:“十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一會再告訴你。”

“……”

“不打擾你工作,你先忙。”

司裕旗做了個請的手勢,笑着坐回祖荷身邊,跟她一樣掏出手機。

向舒愣了一瞬,不自在清了下嗓子,轉頭走遠。

祖荷扭頭望着“體貼”的司裕旗,對上她的波段,扯了扯嘴角。

“沾光了。”

司裕旗叫人送來十三份奶茶和點心,以向舒朋友的名義,請所有人吃下午茶。

就連喻池那份,她也托向舒帶進去了。

祖荷咬着吸管,笑望着司裕旗,司裕旗反給她輕輕一肘子,說:“我給裏面那位立個榜樣。”

“……”

喻池大半個下午才完事,司裕旗重新攔住向舒,問他晚飯有沒有空,想聊聊。

向舒不冷不熱問聊什麽。

一般人早給他的冷漠勸退,可司裕旗偏不,不然也愧做祖荷的榜樣姐姐。他越是一副臭臉,她就越想蹿火。倒也算不上熱屁股貼冷臉,她只是對這個人的性情了如指掌。

司裕旗說:“聊喻池。”

向舒:“……”

“聽說你和他關系不淺,你應該知道他公司最近在尋求融資,所以作為投資方,我想做一下盡職調查。”

喻池每年都來這裏做假肢,向舒幾乎成了他的禦用技師,特別他過來工作後,兩人關系自然超乎一般“殘友”和技師的範疇。

“我和他的公司并沒有業務關聯,最多只算是一個玩家。盡職調查還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你聽說過‘土豆條款’嗎?沒聽過不要緊,晚飯時間我慢慢跟你說,你也知道你朋友公司現在挺需要這筆投資的吧。”

“……”

祖荷和喻池被打發先走一步。雖然聽不見司裕旗和向舒談話,但前者熱情與後者冷淡對比強烈,司裕旗吃癟不要太明顯,跟職場上傲氣凜然的形象簡直兩個極端。

喻池詫然回首,被祖荷輕搡往前,隔着衣料的力度終于拉回他的神思,也帶來異樣的感觸——哪怕只有短暫的一瞬,他也情不自禁挺直了腰背。

走出向舒工作室的大門,兩人莫名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去哪吃飯?”

“肚子餓了嗎?”

小小的心有靈犀熨帖了情緒,他們從試探的疏離到撿回熟稔,均是一愣,旋即笑開。

祖荷摸摸小肚子,誇張苦着臉:“餓死了,玩你的游戲太能消耗了,我姐那點東西壓根不頂事。”

這麽多年過去,祖荷誇人功力見長,喻池聽得如沐春風,也改口道:“想吃什麽?”

“對哦,你現在變成地頭蛇了,”她說,“現在春天了,有沒有吃筍的好地方?我有好多年沒吃到了。”

“明天。”

“明天?”祖荷不可思議看着他,明天他們可是約好到甄能君家小聚。

喻池很篤定:“對。”

祖荷喜道:“你還會做菜?竟然?”

喻池不自覺又出現幫她釘扣子時“這有什麽難的”表情,說:“偶爾做一次,解壓。”

“可你不是住在酒店嗎?”

“去言洲家。”

“言洲可真幸福。”

祖荷又閃到他跟前,站定笑吟吟盯着他,兩手自然負在身後,甚至輕輕踮腳,跟多年前問他要不要同桌時毫無二致。

“如果我搬出酒店,你會不會也來我家做飯啊,田螺少年?”

哪怕玩笑成分居多,他也鄭重“嗯”一聲。

“不過,不是少年了。”

“那,先生?”

“……怪怪的。”

“哈哈哈哈——”祖荷轉回他身旁,“期待你明天的驚豔之作,看看有沒學到蔣老師我真傳,有沒有我妙姨做的好吃。”

那個名字讓喻池失神一瞬,特意看她一眼,那邊好像也不太痛快。

但祖荷就是祖荷,荷花一樣絢麗,沒等他開解她,她自個兒轉移話題:“對了,你打哪裏買原材料,市場?超市?還是?”

她對烹饪一竅不通,真的“還”不出來了。

喻池笑道:“總不會上山挖,明天你就知道了。”

這晚,祖荷悄然把落在司裕旗家的行李打包回酒店,晚上司裕旗反倒發消息問她怎麽就走了。

祖荷說:“我這叫識大局。”

“局什麽局,我局還沒做好呢。”

司裕旗一條電話過來問她住哪個酒店,要過去找她。

“又奶茶?”祖荷對鏡輕拍洗淨的臉,“大半夜我不想高血糖。”

“不奶茶,跟你聊喻池。”

祖荷停下拍臉的手,問:“你跟向舒不是在敘舊?”

“對,”司裕旗有點恨恨道,“聊了一晚喻池,只聊喻池。”

“……有意思嗎?”

“盡職調查!”

不多久,司裕旗出現在祖荷門口,臉色不太愉悅,一手挎包,踩着高跟鞋進來。玄關走廊沒走完,忽然把高跟鞋踢到一邊,只穿絲襪癱到沙發上。

“累死老娘了,”司裕旗擡起一邊腳踝疊膝蓋,轉着腳道,“波伏娃說得沒錯,女人的這些服飾就是為了束縛住她們的靈活性的。”

祖荷給她拆一雙酒店拖鞋,說:“你還能想起波伏娃,說明還有一口氣呀。我要是累成你這樣,連我爸叫什麽都記不得。”

司裕旗頓了一會,說:“你還別說,我也突然想不起我爸叫司什麽了。”

“司庫。”

司裕旗扯嘴笑笑:“好吧,我們家他的确暫時還是管錢的,過幾年就是我了。”

祖荷笑了聲,又說:“不過,我也沒機會累成你這樣,誰讓你經常穿高跟鞋。”

“漂亮,挺拔。”

祖荷擡腳輕踢一下她的:“再穿幾年,你的骨頭要變形,然後你就這樣走路——”

說罷,她誇張地踮起腳,像只螃蟹嘻嘻跑開了,司裕旗笑着在後面罵小兔崽子。

祖荷又拿了一套浴袍給她,建議先卸妝洗澡,再慢慢聊被窩夜話。

“你的盡職調查怎麽做到這個旮旯,還訪談起向舒來?交給第三方公司不好嗎?”

姐妹排排坐床上,祖荷比司裕旗先撕開面膜,迫不及待問。

“‘土豆條款’啊,未婚的、父母,離婚的、前妻前夫,已婚的、夫妻,這都是重點訪談對象——”

2011年土豆網上市前夕,創始人和前妻離婚財産糾紛讓公司錯過最佳IPO時機,最後被優酷收購,逐漸消失在大衆視野。“土豆條款”雖只是一戲稱,實操性不強,但仍具一定警示作用。

司裕旗嘴型不太大,聲音含含糊糊:“喻池竟然一直沒有談戀愛,可真叫我……刮目相看。”

祖荷早已從言洲處知曉,并不意外。

“他一直忙學習和工作,可能沒空吧。”

他的身體也許有一部分原因,但祖荷不想跟別人談論他的弱點。

司裕旗終于等到揭開面膜時間,盯着祖荷眼睛問:“你明明也可以做VC,為什麽不投?”

祖荷從化妝鏡中朝她笑:“你經驗比較多,還是等你先過過眼,接你的盤我才安心。”

司裕旗将面膜投進垃圾桶,道:“嘴巴甜,馬屁多,難怪許知廉被甩了還不死心。”

祖荷愣了一下,還沒把已回國消息告訴許知廉,以牙還牙道:“你跟向舒怎麽回事,敘舊一個下午就聊了喻池?跟喜歡的男人聊其他男人,不奇怪哦?你這挂羊頭賣狗肉太明顯了吧,向舒屬于上面的哪一種?他還能乖乖入局嗎?”

司裕旗翻白眼,向舒只肯聊喻池,自己的事一點沒提,她敲不開蚌嘴,有什麽辦法。

手機這時響起,一個熟悉的名字顯示在屏幕。

司裕旗将屏幕轉給她看:“說曹操曹操到,我免提了。”

“……”

“還沒睡?聊聊之前的事?”

許知廉的聲音從話筒透過來。

司裕旗扳回一局,笑着:“跟我妹妹聊着呢。——玉祎,來。”

“她已經回國了?”

手機遞到祖荷跟前。

祖荷不得不接過:“是我,剛回到不久。”

許知廉無奈一笑:“我也可以去接機的。”

“麻煩你多不好意思,我姐姐去了,她一個人挺能幹了。”

司裕旗嘴角抽了抽,無語瞪着她:這叫什麽話?

趁着許知廉沉默,祖荷飛快說:“我去洗澡,你跟姐姐先聊正事吧。”

“嗯,回頭找你。”

祖荷把手機還給司裕旗,把耳機挂耳朵上,低頭玩手游。

司裕旗拖過牛角椅坐到她身旁,拔掉她的耳機,無聲說“一起聽”。

“……”

許知廉坦言之前不投資極鋒互動的原因和看法,相當于同行互通消息。控制權确實太過關鍵和敏感,喻池不願意也在情理之中。司裕旗做了評價,保守地說還在考慮中。

正事聊完,許知廉沒拉扯什麽,率先挂機。

司裕旗說:“許知廉這人還不賴啊,我還擔心他因為你跟我套近乎,讓我幫挽回你什麽的,從來沒有。”

祖荷踩上椅子,抱着膝蓋瞪她:“我眼光當然沒差過。”

這會,她的手機也響了聲,進了新消息。

果然有人回頭找她了。

祖荷看過後,接續上頭話題:“他想套近乎會直接來找我,可不敢麻煩我的朋友。我不喜歡,他知道。姐姐,你要不要泡溫泉,這個天最舒适。”

“算了吧,人家想跟你泡鴛鴦浴,”司裕旗站起來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我瓦數太大了。”

次日,司裕旗出門時祖荷還在睡覺,等她要走,卻怎麽也找不到自己的鞋子,原來的位置擺着司裕旗那雙可以當烤串釺子的高跟鞋。

“司裕旗!你是不是把我鞋子穿走了?”祖荷打電話問。

“謝謝妹妹了,我改過自新,這平底實在太舒服了,”司裕旗毫無罪過感地道,“你在哪買的,怎麽沒見過這個牌子?”

“就讀書時候那家小工坊,一個法國美人開的,都出經典款樣式,超級舒服!我跟你提過幾次,你一直沒空去,最後還是我跟妙姨去了……”

祖荷不知怎麽又提那個名字,自己也不由愣了一下,無意識抿了抿唇。

“回國前我又特意跑去做了幾雙……”

司裕旗那邊可能也察覺到了,轉移話題說:“你不是說大學還長高了2厘米嗎,怎麽鞋子碼數沒長呢。”

祖荷笑了,發揮嘴甜功力:“這不是為了讓你能穿我的鞋子嗎。真要謝我,你陪我泡溫泉嘛好姐姐。”

“我開着車呢,回頭再聊——”

祖荷淡定地說:“我把喻池阿能言洲他們也叫上,下周六剛好婦女節,說不定向舒也能來。啊、向舒天天砌石膏,胳膊手腕應該挺酸的吧,泡泡溫泉最合适。”

司裕旗在那邊叫起來:“哎喲,連續工作半個月,我腰酸背痛,正好去放松筋骨,延年益壽,多幹幾年。”

祖荷低頭笑着,回複昨晚的許知廉:“好呀,正好我的朋友們也想泡溫泉,一起一起。”

甄能君租住在公司附近,每天步行上下班。

祖荷最後一個到達甄能君家,換鞋放下帶來的紅酒,廚房就在玄關邊上,已然傳出刀板相擊的哆哆聲。

透過玻璃門可見喻池在廚臺邊忙活,身上系着一條灰色圍裙,祖荷探頭往裏一瞧,喜道:“今天你掌廚?”

案板上躺着一條臘肉,喻池停刀回首:“大家一起,一人一道。”

祖荷踱到他身旁,案板旁邊還隔着一碟切好的春筍,忽然間,一陣嘀嘀鬧鈴吓了她一跳——廚臺調料瓶旁那只小鬧鐘到點了。

甄能君在外頭揚聲:“喻池幫我關下火。”

喻池放下菜刀關停燃氣竈,上面的蒸鍋慢慢停止噴氣:“關了。”

祖荷探頭往玻璃鍋蓋上瞅了眼,蒸氣消失,米糕的輪廓顯山露水,她情不自禁低呼:“阿能米糕!”

喻池說:“出去歇着吧,一會就好。”

“我幹什麽好呢?”

“等吃就好。”

廚房重地,祖荷不好添亂,笑着出來了。

甄能君家裏頭一間卧室,外頭寬敞的客廳布置成開放性書房和小餐廳:沒有電視機,雙人沙發正面是一牆書架,背面是書桌。所見書籍為專業書居多,桌上的幾本還是從大學城圖書館借來的。一房一廳整體功能性很強,風格跟她人一樣保守深厚。

不一會幾道菜陸續上桌,喻池的臘肉炒春筍,甄能君的紅豆米糕,言洲的泰式酸辣鳳爪,還有其他一些配菜打邊爐。

言洲說:“打分吧評委。”

祖荷好像游子歸鄉,受到鄉親們設宴款待。她坐在甄能君旁邊,套上手套:“我來嘗一嘗。”

她笑着拈起一塊紅豆米糕,咬一口,又看一眼,驚喜道:“阿能,裏面紅豆餡竟然多了煉奶。”

甄能君笑道:“竟然都被你吃出來了。”

“那當然,”祖荷說,“廚藝我雖然一竅不通,吃東西可是行家。”

紅豆米糕甜而不膩,祖荷暫擱碟子,又夾了一個鳳爪,訝然道:“言洲你還去了骨頭?真是心靈手巧。”

“那是,”言洲大言不慚道,“我這可是玩游戲的手。”

祖荷嘗了一口給他比大拇指,然後脫下手套,執筷準備對臘肉炒春筍下手。

她看了喻池一眼:“我試試看有沒有蔣老師做的好吃啊,在外面好幾年沒有吃過了。”

言洲說:“我沾了喻池的光,年年可以吃到,連續三年了,每到春天蔣老師就寄自己曬的臘肉和春筍過來。”

祖荷朝喻池小小舉了一下筷上的嫩筍,訝然道:“這是姥姥家的?”

“嗯,”喻池肘搭桌沿,雙手随意交握,“我爸爸昨天上山砍了寄過來的,今早剛到;一年也就這一波,過了季節就沒有了。”

祖荷送進嘴裏,垂眼咀嚼,春筍鮮脆,臘肉鹹香,兩種味道相得益彰。

她噎了一下,捂住嘴巴,忽然就想起蒲妙海在食譜本子裏面的抱怨,“來美國買不到像家裏一樣的春筍了”,她已經回來了,吃到了跟家裏一模一樣的春筍,蒲妙海卻永遠留在了美國。

“怎麽了?太鹹了嗎?”喻池言語難掩慌促,拿起夾了一筷子自己吃,可是并沒有摧毀味蕾的異樣,出鍋後他就試過。

祖荷搖搖頭,卻像把淚珠甩出來,珍珠一顆顆往下掉。

甄能君機敏地攬過她的腦袋,輕撫她的脊背,替她把筷子取下,祖荷抱着她小聲抽泣。

喻池和言洲面面相觑,一個遞給紙巾,一個關停火力。

祖荷接過紙巾,低頭印去淚痕,頭發擋去大半狼狽,她好像只是掩嘴打了一個噴嚏。

“想我妙姨了……”她望向喻池目光含着感激,“她走之後我就沒吃過這個了……”

喻池遺憾剛才沒有與她同桌,不能親自安撫她,卻又慶幸甄能君在她身邊,不然按以往表現,他總是讓她哭得更厲害的那一個。

“只要你想吃,以後每年春天我都給你做。”

果然,祖荷好像又回到17歲,眼淚給他鬧得更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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