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少年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回答,笑道:“蕭叔叔這是想過平常人的日子了?”

“昀小子,蕭叔叔年紀不小了,可不像你還在闖蕩的年紀。”

少年摸了摸後腦勺,他兩年前跟着蕭無夢做起這個見不得人的行當,心裏清楚地知道一個殺手最怕的不是遇到一個厲害的對手,而是心裏帶着牽絆,一旦有了牽絆就會怕死,而一個連死都怕的殺手,又怎麽去殺別人?

蕭昀最後只是嘟囔了句:“咱們這種人,命都不在自己手裏,又怎麽護得了別人?”

他往懷裏摩挲了一會兒,掏出了一張紙條遞過去。

“七日後,秋湖鎮。”

蕭無夢盯着那張紙條許久,才接了過去。

少年舒了口氣,他轉身離開,腦袋後邊兒的馬尾依舊搖來晃去的,走了兩步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回頭提醒道:“不要失約哦,這次的買主咱們誰都得罪不起。”

蕭無夢頭也沒回地向前走着,沒有回應。

梁奚的路很長,蕭無夢一路從城東走到了城西,一路上燈火輝煌,人群熙熙攘攘,喧鬧之聲不絕于耳。

又從城西走回城東的時候,遠處忽然綻開一片絢爛的煙花。

五彩的火光映得人半邊的臉都紅了起來,人群開始沸騰,歡呼着看向那些短暫卻豔麗至極的花朵。

蕭無夢微微笑了一下,想起秦牧曾和自己說過,七夕時分,梁奚一入夜便熱鬧非凡,人山人海,燈火魚龍,夜間時常會燃放煙花,一時之間,分不清天上的到底是星子還是煙火。

蕭無夢想,阿牧果然沒騙自己,梁奚的夜果真這般熱鬧。

他看了很久的煙花,直到最後,煙花落下,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也戛然而止,人群又慢慢恢複了平靜,只剩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煙火味,夜風吹了幾下,味道也逐漸散去開去,仿佛方才那一切不過是一場幻境。

身後紅塵滾滾,他擡頭,看向梁奚的那一輪孤月。

月老廟裏求來的紅線,一匝一匝地繞在手腕上,貼着皮膚,感受着脈搏跳動的頻率。

四下裏來來往往的人,竊竊私語着,都說着月老廟的紅線是有靈性的,天各一方的兩個人,只要身上帶着那一簇紅線便怎麽也分不開了。

秦牧看了眼那一抹紅,彎了嘴角,逆着人流一路小跑了回去。

待戲樓的大門被“吱呀”一聲打開,那心心念念的人果然已經坐在了大廳裏等他。

“蕭無夢,你沒跟好我。”

倒是惡人先告狀。

秦牧眼裏蘊着笑,雙手背在身後,一下一下拿手指繞着那兩圈紅線。

劍客背對他坐在一片漆黑裏,聽見這話只是慢慢地轉過身來,看着月光下長身而立的戲樓老板,微微側了頭,柔聲道:“阿牧,我和你說件事。”

心裏莫名地不安起來,“什麽事?”

“我有事要離開了。”

又要離開?!

“哦……”秦牧靠在門口,裝着漫不經心的樣子問:“去多久?什麽時候回來?危險麽?”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時間……”蕭無夢猶豫了一下繼續道:“明天就要走了。”

秦牧沉默點了點頭,一腔熱血被潑地冰涼。他看了眼手裏那團捂得發熱的紅線,随手扔到了牆角,又不舍得地撿了起來。

劍客坐在沒有點燈的戲樓前堂裏,沒再講一句話。

夜裏的時候,兩人難得地規規矩矩躺在一張床上,什麽也沒做,什麽也沒說,沉默着,僵持着。

秦牧躺在床上想不明白,為什麽前一晚上還如膠似漆的兩個人今天就這樣了,他心煩意亂地翻了個身,背對着蕭無夢,想着你快點和我說說話,你要是給我說兩句好聽點的,我就不生氣了。可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慢慢地因為困倦而閉上了眼,都沒有聽到任何聲響。

他迷迷糊糊地半夢半醒着,隐約覺得有人在親自己,張開眼對上的是蕭無夢的臉。

秦牧掙了一下,有氣無力地說:“放開,困。”

“秦牧,我就要走了。”蕭無夢咬着他的耳朵,“最後一個晚上你就準備這麽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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