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蕭無夢到達秋湖鎮時已經時已近黃昏,蕭昀從一家酒樓子裏走出來,沒帶着槍,見着人便喊道:“蕭叔叔,這裏,都等你好久了。”
蕭無夢便走過去,“路上耽擱了些。”
“我看是有人不希望你來吧?”
蕭無夢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徑直走了進去。
蕭昀沒由來的覺得背後一陣寒意。
穿過酒樓子,到達後廚,一條暗道通向了底下的酒窖。
酒窖裏已經聚集了一幫人,坐在一起喝酒吃肉,看着不像是要去殺人倒像是在慶祝什麽。
這一行的規矩,殺人前吃頓好的,萬一任務出了差錯,也能免得做個餓死鬼。
蕭無夢皺了一下眉,壓低了聲音問道:“這麽多人?”
“大買賣嘛。”
“雇主是誰?”
蕭昀幹笑了一聲,“我也不清楚,買兇殺人的雇主有幾個是願意透露名姓的?”
蕭無夢半信半疑,這些腌臜事不好擺在臺面上,不願透露姓名也是常事,他掃視了一圈,發現很多都是熟面孔,便也沒再多問,只走過去打了幾個招呼,便坐了下來。
“好幾個行家,看來賣家是下了血本。”
蕭昀眨眨眼,舉起一只手:“這個數吧。”
蕭無夢點點頭,笑了一下:“不差。”
酒窖裏昏暗,只點了幾盞油燈,一群男人混在一起,吹來吹去也無非是聊兩個女人。
蕭昀年紀小,混在裏面,安安分分地坐在蕭無夢旁邊,聽着一幫五大三粗的爺們兒說些風花雪月的旖旎情事。
“诶,長安的倚翠樓,上去過不?裏面的飄雪姑娘!當真冰肌玉骨!”
“去!揚州的煙雨閣的秋萍小姐才叫一個國色天香!唱起小曲兒來~啧啧啧……銷魂啊~”
“哈哈哈哈哈……說的和你真聽過一樣,怕是還沒進去別人看你這副窮酸樣就給趕出來了吧!”
……
蕭無夢沉默地喝着手裏的一杯酒,臨行前的盛宴,上的是上好的花雕,可他覺得還是那一年盛夏,戲樓老板桌上的那壺茶更好些。
冰肌玉骨?國色天香?
似乎長得也平平,少了唱戲時那點脂粉裝扮,或許還沒自己好看些。
可唱的戲是真好,一開口能把人的魂都勾走,尤其被自己欺負的時候,咿咿呀呀地叫喚,隐忍裏帶着三分浪蕩……
劍客摸摸自己砰砰直跳的心——他想秦牧了。
蕭昀看着他出神的樣子,湊過去問:“蕭叔叔,你想……嬸子了?”
“嬸子?”兩個字在舌尖上一打滾,劍客仰頭喝盡了杯裏的酒,點頭道,“恩。”
少年心性,對男女之事還新奇得很,旁人不好問,便忍不住拉着自己叔叔蹲到了牆角,探聽些平日裏聽不到的閨房秘事。
一向話少的劍客不知是喝多了酒還是被那一聲“嬸子”讨了歡心,竟也大大方方地回答着蕭昀那些難登大雅之堂的問題。
“蕭叔叔,嬸子那個人好麽?”
“好?”他看了眼自己虎口處的牙印,搖搖頭,“刁鑽得很!”
蕭昀盤腿坐在了地上,問:“不好你還總念着?”
“沒說不好,不過刁鑽罷了。”蕭無夢尋思了一會兒,才想着個合适的說法,“阿牧這個人,面上看着好說話,骨子裏比誰都拗,偏還藏得滴水不漏……”
他看着蕭昀聽得雲裏霧裏的樣子,問:“喜歡吃糖麽?”
“啊?”蕭昀搖搖頭,“不喜歡。”
“那就假設你喜歡。”
“……”
“如果你走在街上,看見了賣糖的,你想吃可沒錢,你會怎麽辦?”
“那就不吃了……走呗。”
蕭無夢站起身來,道:“可他秦牧不會,他會站在那兒,裝出一副落魄樣,仿佛少這一口吃的便會立刻一命嗚呼,讓你看着心疼,內疚,覺得不給他吃便是這世間最大的罪過!”
蕭昀打了個顫,又挪揄道,“那蕭叔叔現下不就是被人吃進了嘴裏的那塊糖麽?”
蕭無夢敲了敲蕭昀的腦袋,“能被人含在嘴裏還怕化了,是你的福氣。”
蕭昀“哎喲”叫喚了一聲,覺得今兒的風有些喧嚣。
“那他喜歡你嗎?”
劍客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為什麽喜歡你啊?”
蕭無夢皺了皺眉,彎下腰湊到蕭昀耳邊,道:“應該是我床上功夫好吧。”
“嗯?!”蕭昀一愣,随即鬧了一張大紅臉,推開蕭無夢從地上爬了起來,懊惱地喊了句“蕭叔叔!”
蕭無夢笑着,拿着他的酒繼續回到了還在哄鬧的人群中。
觥籌交錯,燈火闌珊,劍客低頭拿一根筷子沾着酒在桌上寫着些什麽。
明日趕往西陵,約莫三日。
任務大概也需三日。
快馬趕回去大約五日。
蕭無夢放下筷子,敲了敲桌面——還有十一天他就能回到梁溪了,也不知那戲樓的老板這會兒在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