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值得

當天早上一向早到的盛夏踩着點才到公司,險些遲到。

姜可怏怏不樂的趴在桌上,盛夏進來也沒什麽反應。

盛夏偏頭看了她一眼,少見的調侃起來,“怎麽了?參加了他生日會,今天還不高興?”

姜可一眼就看出來盛夏心情不錯,盛夏平日裏很少開玩笑,姜可剛開始跟在盛夏身邊的時候,覺得這人有些高冷,話少就算了,平日裏幾乎也不怎麽主動找話題和她聊天,可她偏偏是個話茬子,當不了啞巴。

熟悉後,發現盛夏也不是高冷,她似乎……只是有點慢熱。

姜可依舊悶悶的趴在桌上,她整個人顯得很煩躁,“開心什麽,他帶了個女生過來,說是他妹妹,親密得很。要是真的妹妹也就算的,偏偏是剛認識的。你說是什麽妹妹,情妹妹嗎?”

女人白皙的手指搭在筆記本上,聞言一頓,她并不擅長安慰人。從小朋友就不多,溫雪那個“寧願我傷害別人,也絕對不允許別人傷害我”的個性也不需要她安慰。

盛夏想了下,問:“如果是情妹妹你就要退出嗎?”

“當然不,他們又沒有在一起,我當然要努力争取不讓自己留遺憾。”

盛夏笑了下,這一腔熱血,還真的挺像那個時候無所畏懼的她。

“那不就得了,你又不會把他拱手讓人,你難過什麽。退一步講,大部分男人都不會喜歡把自己喜歡的人介紹成妹妹的,他既然光明正大的介紹是妹妹,應該對那姑娘沒什麽心思。”

聞言,姜可心裏舒坦了些,可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道:“誰知道呢,男人大多心口不一。”

“姜可。”盛夏叫她的名字,姜可回頭,就看到盛夏對她笑了下,她聲音少見的溫柔,“樂觀點,否則你很難堅持下去。”

暗戀太苦了,是糖也止不住的苦。

姜可性格本就活潑開朗,一上去過去,又滿血複活了。

中午飯點,兩人到公司附近一家家常菜飯館。

兩人是這家店的常客,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三兩下點好菜後,姜可這才想起昨晚的事,也開始不正經的調侃,盡管周圍沒人,她還是壓着聲音,“夏夏姐,昨晚白律師去接你,有沒有享受下荒無人煙的快/感呀?”

盛夏不解的看了姜可一眼。昨晚溫雪接到她後,她給姜可報了平安。這丫頭大概還以為白蕭去接的她。

盛夏也沒解釋。

姜可一看盛夏這反應就是沒get到,她有點無語,“夏夏姐,不是吧,你要不要這麽純呀?”

姜可左右掃了一圈,确定周圍沒人,身子微微往前傾着:“那個地方,很偏移,周圍都沒有人,白律師開車去接,很适合在車裏做點什麽的?”

盛夏這才明白過來,白蕭沒來接自己的事,她沒打算告訴姜可,“打住,白日荒淫不合适。”

姜可:“切,你們大晚上的,算什麽白日荒淫了。”

盛夏看了眼姜可:“我說你。”

姜可:……

“夏夏姐,你要不要這麽無趣呀!”

姜可哀嚎,不經意一瞥,盛夏今天少見的穿着一件圓領襯衫,領口處一個小紅點被半遮着,不仔細看壓根看不出來。

姜可眼睛一亮,像發現了新大陸,她嘿嘿一笑,“夏夏姐,別不好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

見姜可盯着自己脖頸,盛夏低頭,淡定自若的把領口往上提了提,“這不是昨晚的。”

她原本只是想解釋她确實沒和白蕭在車裏上演特別情趣,可姜可腦袋轉的快,秒懂,笑的有些壞,“哦,不是昨晚的,那意思是…今早的咯?”

盛夏:……

被話題帶起的畫面感浮現,情侶睡衣被白蕭穿了又扒,他在這事上向來游刃有餘,盛夏被她折騰的不停求饒,最後還是第三次鬧鐘響起某人才罷手。

星城的天氣陰晴不定,和姜可吃完飯回到公司時,又下起了小雨。

臨近下班,雨越下越大。本來還準備下班後去超市買菜給溫大明星做頓美味晚餐賠禮道歉的盛夏犯了難。

MD攝影地處星城CBD,距離溫莎公館一公裏的路程,盛夏早上上班大多步行,今早誤了時間,還是白蕭開車送她的。

溫雪後天就要回劇組,盛夏正琢磨着要把時間改到明天,溫雪就發了消息過來:【晚上7點,叫上白蕭一起,來望庭春,A18。】

這麽多年,溫雪約盛夏吃飯幾乎從不主動提讓她帶上白蕭,盛夏猜到原因。溫雪一直都這樣,嘴硬心軟,舍不得她為難。

望庭春是星城會員制的高端餐廳,出入裏面的非富即貴。雖不至于被粉絲圍觀,盛夏還是免不了擔心:【在外面吃?你經紀人同意?萬一被拍了怎麽辦?我原本打算今晚家裏做頓便飯的。】

溫雪:【他敢不同意,沒事,我都安排好了,你們準時到,等你沒問題,等你男人就算了。】

盛夏:……

這人是非要打幾句嘴炮才過瘾。

盛夏:【知道了,保證準時到。】

盛夏站在走廊外撥了白蕭的電話,電話很久才接通,聲音有些嘈雜,隐約能聽到播報航班的聲音,到了嘴邊的話改了口,盛夏問:“你不在公司嗎?”

機場鬧得白蕭有些頭疼,他撇了眼大屏幕,提步往外走,将手機往耳側攏了攏,“沒有,楊女士今天回來,我來機場接。”

白蕭幾乎不下早班,因此盛夏無事從不在這個點給他打電話,白蕭問,“是有什麽事嗎?”

楊女士,是白蕭的母親楊瑜。

白蕭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去過楊瑜那。

盛夏沉默半秒,才說:“沒什麽事,就是溫雪約我吃飯,今天回去可能有點晚。”

“好。”白蕭應了聲,頓了下,才道,“吃完如果需要我來接你,給我電話。”

挂斷電話,盛夏站在走廊上,冷風往裏灌,她對着冰冷的雨水笑了下,壓住心裏那點失落。

楊瑜是三天前離開的,當時盛夏問她什麽時候回來,她好去接機,白母說這次去談一個重要合作,最快也要半個月。

可重要是有對比的。

半年前,她在戶外拍攝中不小心從高處摔下來,粉碎性骨折,住院半個月。

而楊瑜,遠在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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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庭春的經理領着淋得像落湯雞一樣的盛夏出現在門口時,溫雪正拿着手機興致勃勃的刷自己的超話,聽到動靜,她擡眼看去的同時,眼裏都是笑意:“喲,今天到這麽——”早字硬生生卡在喉嚨裏。

溫雪收起笑意,冷着臉吩咐經理,“行了,你先出去吧。”

經理一臉懵逼,不懂前一秒還笑容滿面的溫雪為什麽一下子就不高興了,他應了聲好,貼心的帶上了門。

心道果然是演員呀,這簡直一秒變臉。

這溫雪,後臺挺硬呀,他在望庭春幹了十年了,這接待的工作怎麽都輪不上他,可上面破天荒專門吩咐他過來接待,還刻意強調要确保裏面的人的隐私和安全。

果然,這娛樂圈,爬的高的,誰還沒個金主了。

經理走後,房間裏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盛夏自然看出來溫雪生氣了,要是換做以往,看到她這副慘兮兮的模樣,溫雪估計早就一邊罵她一邊給她扔毛巾了。

可這會兒,溫雪巋然不動,像壓根沒看到她這個人一般。從最開始擡頭看了盛夏一眼,而後就一直低頭玩手機。

沉默半晌,盛夏率先打破沉默,比誰先沉得住氣,她向來不是溫雪的對手。

“溫溫,抱歉,他有事來不了。”

聞言,溫雪臉色更難看了。但她并不是生白蕭的氣,這個結果她早就料到,她只是替盛夏難過。

白蕭沒來,她其實并不意外,更何況,這也不是她第一次被鴿。

這些年,她為盛夏不值,沒少陰陽怪氣白蕭 ,她素來心高氣傲,潛意識裏知道插手兩人之間的事不對,可每次看到盛夏默默受委屈又忍不住。

她并不打算道歉,又怕盛夏夾在中間難做。每次到最後都是假意請兩人一起吃個飯,打着一飯泯恩仇,可大部分時候,白蕭都是爽約的。

爽約的理由千篇一律,忙。

溫雪一度以為她閨蜜找了個什麽了不起的國家政要呢。

忙,忙到不吃飯,那你以後別吃飯了,行嗎?

她始終認為,一個深愛你的男人,必然給與你好友親人足夠的尊重。

溫雪是親眼見證了盛夏在這段感情裏,一次次又一次的跌倒失落後,又很快的自我修複。

白蕭和盛夏剛在一起的那年,君也剛成立,白蕭就像一個開疆擴土的戰士,全國各地到處飛。

同一個城市的“異地戀”,個中苦楚溫雪太清楚,那個時候的盛夏不擅長隐藏情緒,還會和溫雪分享感情裏的喜怒哀樂。

有次白蕭出差回來,盛夏想給他一個驚喜,沒提前告訴白蕭。原本飛機落地是晚上11點,因此暴風雨航班晚點,淩晨6點才落地。

盛夏早早的就問清航班,準備去接機,冬日的夜晚寒風刺骨,盛夏一個人在機場足足等了7個小時,她困得眼皮不斷打架,可不敢閉眼,機場裏人來人往,她生怕閉眼那一秒,她就和白蕭錯過了。

那道航班最終沒有白蕭的身影,因為要上班,盛夏沒等到人就直接回了公司。

冬日的風刺骨,冷得她全身都難受。

那天的機場并沒有白蕭的身影,他臨時改了航班。和往常一樣,無論是起飛還是落地,但凡盛夏不問,他從不主動說。

往事讓試圖平複情緒的溫雪更煩躁了,她将手機往桌上一扔,發出刺啦的響聲,就這樣直直的盯着盛夏,“他來不了,你到什麽歉?”

盛夏沒吱聲,索性将啞巴精神發揚到底,她太了解溫雪了,但凡她敢說一句“我只是代白蕭替你道歉”,溫大明星大概又要氣炸毛了。

見盛夏沒吱聲,溫雪很想怼一句半個小時前你還說的保證到,看到盛夏慘兮兮的樣子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算了。”溫雪看了盛夏一眼,語氣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習慣了,又不是第一次,你都不介意,我介意什麽。”

“行了,過來吃飯。”溫雪不想因為某人破壞心情,随手抓了張帕子走過去胡亂給盛夏身上一擦,一邊擦一邊罵:“你是豬嗎?他不來你不知道給我電話,我過去接你就是了,用得着把自己淋着這樣嗎?”

她狠狠掐了盛夏一下,“你丫的,是不是和我來苦肉計,淋成落湯雞博同情,我就不生氣了?”

“你那車出入不方便。”盛夏見溫雪不生氣了,這才笑道,“再說了,淋點雨而已,不礙事,我哪有那麽嬌氣。”

溫雪知道她說的有道理,自己那輛林肯黑色保姆車确實有些紮眼,本沒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可盛夏後面的話像是刺中她某根神經,“你以前可嬌氣的很,是誰讓你變得不嬌氣了。”

盛夏不說話了。

她忽的意識到,溫雪對白蕭的成見,日積月累,已經到了一種水火不容的地步。

即便他們不再談論白蕭,溫雪言語間,總是無形的影射到白蕭。

溫雪不想繼續找不痛快,可她偏偏忍不住。她向來讨厭那種喜歡在戀人之間指點江山的人,可沒想到有一天,她自己也變成了這樣的人。

有時候,溫雪會覺得,自己對盛夏是一種“怒其不争”的老母親心态。

她有點嫌棄自己,把毛巾放一旁,“過來吃飯吧。”

溫雪按下桌面的上菜按鈕,經理親自上菜後離開。

方形小桌,全都是盛夏愛吃的,她從小就愛吃辣,尖椒雞、水煮牛肉、麻辣魚等,麻辣小龍蝦,唯一一個不辣的菜品糖醋排骨,以及一份溫雪給自己準備的蔬菜沙拉。

盛夏剝了個小龍蝦就準備往溫雪碗裏塞:“吃個小龍蝦換換口味吧,這個不長肉,整天吃蔬菜沙拉你也不膩。”

溫雪見盛夏關心自己,臉色緩和了些,可她沒打算吃,手一伸,将盛夏的手推了回去,“你自己吃,這個辣,我吃了萬一長痘痘怎麽辦?”

盛夏:……

盛夏還在心裏感嘆溫大明星偶像包袱重,就聽到溫雪小聲嘀咕道:“萬一長了痘痘,被那厮看到了又要笑我管不住嘴了。”

盛夏了然。在感情觀上,溫雪和她大相徑庭。盛夏勇于追逐,從不畏懼失敗,而溫雪主張循序漸進,張弛有度,不打沒把握之仗,對方沒有亮出底牌之前,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

以往溫雪回星城,祁遠楠幾乎都會随行,盛夏夾了一個糖醋排骨,聲音有些含糊,“這次祁遠楠怎麽和你一起回來?”

“我看你還是真是除了你家白律師,兩耳不聞窗外事。”溫雪無語的撇她一眼,“最近都在熱搜上霸屏好幾天了,周秦和唐安安分手了。”

周秦和唐安安,娛樂圈的金童玉女,一個22歲就榮獲影帝,在圈內一炮而紅,一個一出道就因為清純可人的臉被譽為國民初戀,兩人都是實打實的頂流,一年前被爆戀情時,震驚圈內外。

周秦是“源星”娛樂的王牌,又和祁遠楠是好友,難怪祁遠楠這次沒和溫雪一起回來。

見盛夏絲毫沒有八卦的意思,溫雪放下碗筷,就這樣看着她。盛夏被她盯得頭皮有些發麻,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怎麽忘了,溫大明星平日裏很喜歡和她分享這些娛樂圈八卦。不能對圈內人說的,在她這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盛夏配合道:“他們為什麽分手?”

溫雪賣起了關子,“你猜誰提的分手?”

盛夏思考幾秒,才道:“周秦?”

因為溫雪的原因,盛夏有幸見過周秦和唐安安,唐安安那人看起來有些高冷,可在周秦身邊像是變了一個人,溫柔得整個人都在發光。

溫雪搖搖頭,“我一開始也以為是周秦。”

盛夏也有些意外,這次她是真有幾分好奇了,“唐安安提的分手?為什麽,周秦出軌了?”

“沒有。兩人對外是宣稱和平分手,但我聽祁遠楠說,好像是因為唐安安知道了周秦曾經有過一段感情。”

盛夏沒太懂,“這是不能接受自己不是對方的初戀?”

“不至于那麽矯情。”大概有些唏噓,溫雪情緒也少見得低落起來,“是不能接受周秦曾經為那個女生做過的一切瘋狂的事。”

“你知道嗎?安安給我打了電話,在電話裏沒哭,語氣特別冷靜的問我。”盛夏是知道的,溫雪在圈內沒什麽朋友,唐安安是唯數私交不錯的朋友。

她問我,“溫雪,他是不是覺得,我不值得。”唐安安話沒說完,溫雪卻默契的懂了。

不值得他瘋狂,一次也不曾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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